(1)

“我们到了。”

仅仅过去了十几秒的时间,【观星者】降落在政府地区和城市的交界处,差不多正好与一趟过山车的时间相同。远野长吁一口气,很快恢复原本的样子。

“接下来,要怎么下去呢?”

“稍等片刻。”

拓人利索地操作了些什么后,【观星者】周围聚集起蓝色的光芒,绚烂的光芒闪耀过后,两个人平稳地出现在地面上。

“真是让人惊讶的技术。”

远野明显对此表现出惊讶,拓人只是淡淡地耸耸肩。

“没有的事,在以前【王】还非常流行的时候,这都是很普遍的退场方式。”

“若是我们依旧保持过去的战斗方式,会不会——”

“不,我觉得应该不可能。”

在远野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前,拓人就果断地打断了她。

“现在的机甲更加安全,同时也方便量产,可以说,精神体装甲的发展是大势所趋,反而我这种装甲,才是不符潮流的毒瘤。”

“所以,龙冈上校的优势,就是超越一般人的驾驶技术,以及【观星者】优越的性能吧。”

“驾驶技术我不好说,但是机甲的性能,的确是这样……”

毕竟是家族代代相传的东西,没有不厉害的道理。

“不说这个了。我们出发吧。”

“嗯。”

结束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后,他们在政府地区行走起来。

“接下来,直接去监狱看看吧。”

(2)

“这里,就是浮游城的贫民窟啊……”

当艾尔把优子带到所谓的贫民窟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紧紧跟在我旁边,这里姑且也算是整个浮游城最不安全的地方。”

与初来乍到的优子不同,艾尔显得很平静,当年刚刚担任士兵长的时候,他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造访这里,对于这里的环境早就已经很熟悉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士兵长阁下么,造访这里干嘛?”

“没你的事吧。”

面对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容,艾尔回以冷漠的视线。

“哎哟哎哟,这不是,还带了个漂亮的妞嘛,可以啊士兵长阁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最近刚上任的小队长,雾岛红音小姐吧。”

男人抚摸下巴的胡渣,淫笑地靠近优子。

“不,我不是你说的——”

优子正打算向男人解释,艾尔则先一步站在他的前面问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

“哎呀,情报贩子的情报来源可是商业机密,不能随便告诉你吧,当然——”

男人用手比划出钱的意思。浮现猥琐的笑容。

“你懂得吧。”

“原来如此,不说是吧……”

艾尔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缓缓靠近眼前的男人。

“想干嘛?打架是么?”

男人慌乱地后退一步,就在这个间隙。

就是现在!

艾尔迅速挥出右拳,直直打在男人猥琐的脸上。

“呜哇!你这家伙……”

脸被迎面打中,鼻子塌了下去,流出鼻血,男人用大拇指擦去留下来的鼻血,怒视艾尔。

“我本来不想打过来的,到底是谁给了你挑衅的勇气,杂种……”

“混蛋啊!”

男人打了过来,艾尔灵巧地侧身躲避,男人的攻击挥了个空。

“太弱了,根本跟不上我的速度。”

使用精神体装甲,不仅需要大脑的能力,还需要过硬的身体素质,可以承受长时间的【潜入】作战,艾尔在这两方面,明显都锻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男人这看似快速的进攻,实际上在艾尔的眼中,只是相当于电影慢放的程度罢了。

“啧,你小子——”

“明白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吧,识相的话——”

“不要看不起我们啊,你这生来优越的东西!”

抓住艾尔并没有反击的机会,男人像饿狼一样扑向优子。

“!”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卑劣到这个情况,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出此下招的艾尔想要在男人扑过去之前提前阻止,可是慢一拍的情况下,优子被男人打中,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诶?”

虽然男人的速度对于艾尔来说不过是慢动作的等级,但是对于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优子,男人的速度可以说是飞快,即使她的大脑借助插件的支持,大概也躲不掉吧,更何况现在的优子大脑中,没有任何起辅助作用的芯片,就更是如此了。

“女人这种东西——”

浑身的怒火都集中在这一拳之上,疯了似的挥过去,优子禁不住害怕地闭上双眼。

“来不及了——”

正当艾尔为自己的疏忽悔恨时,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优子和男人之间,宛如庞大的高山挡住男人的攻击,充满力量的拳头,简单地被挡在前面的高山瓦解。

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感到非常诧异,拳头击打在的,不是女性柔软的脸颊或者是身体上,而是坚硬如磐石的胸肌之上。

“如果仅仅是这么点原因就对别人大打出手的话,不觉得过于无理了么……”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男人的右臂,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额……你是——”

他的表情逐渐凝固。

“给我好好去反省吧,你这贫民窟的败类!”

怒吼一声之后,他将男人甩向一边,就像没了翅膀的鸟儿一样,男人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墙壁上。

“抱歉了小姐,让您受惊了,我是贫民窟的政府观察者,称呼我辰啸就行了。”

名为辰啸的男人转过庞大的身躯面对身形只有他三分之一左右的少女,歉意地低下脑袋。

“非常感谢您,辰啸先生!”

“不,我这边才是,因为我的疏忽,给您添麻烦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恭谨,主要还是优子那边似乎是过于礼貌了。艾尔见状,便插入到两人之间。

“哟,好久不见了。”

他从旁边拍拍辰啸粗壮的手臂。辰啸的身高至少有二米五,看上去非常庞大,肌肉的线条布满身体四处,充斥着力量,不仅是优子,连身体素质还算优秀的艾尔,在他面前都如同小猫小狗一样。

辰啸慢慢转过脑袋,朝艾尔点点头。

“艾尔阁下,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您竟然真的如您所说,成为了东亚联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士兵长。”

“过奖了,当时在贫民窟的试炼,有劳您了。”

“不,应该做的。”

两人寒颤几句后彼此握手,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那么,旁边的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辰啸看向优子,看到两个人的友情,优子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是我暂时的任务伙伴,称呼优子就行了。没有问题吧?”

艾尔示意优子自己的话语是否存在问题,她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艾尔先生和辰啸先生,你们两个人看起来很亲昵呢。”

“是吗?艾尔以前在贫民窟进修的时候,我作为他的教练,帮助过他一些东西。”

“这样啊……”

“当时真是麻烦辰啸了,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要铸成大错了。”

艾尔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禁这么说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

“嗯,确实发生过。不过,相比于我,最后还是艾尔先生控制住了自己吧。”

“总之,辰啸先生也做了很多就是了。”

艾尔再一次拍了拍辰啸的手臂,虽然非常粗糙,但是却充满肌肉,算是每个男性的梦想了吧。

“先不说这个了,艾尔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做什么?”

“嗯……我想辰啸你,应该知道了群众为了反对【人口限制政策】而发动的大规模游行吧。”

“知道,因为大部分成员都是贫民窟出来的,所以,我算是最早知道的一批人了吧。”

“既然如此——”

“想得太天真了艾尔,观察员仅仅是负责这块地区最起码的安全问题,法律上并没有禁止群众自发举办的游行示威活动,所以我没有权利干涉他们的游行活动。”

“抱歉,有些难为你了。”

“没事。不过,我算是清楚你们过来的目的了。”

“欸,差不多就和你想的一样吧。”

虽然辰啸还没有明说出答案,但是艾尔就直接给予了对方肯定。接着又进一步问道。

“所以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异常的话……”

辰啸陷入思考。

“我想,还是你们两个在贫民窟走一走比较好。艾尔也清楚原因吧,毕竟,这里和你们平时生活的地方不太一样。”

“知道了。”

艾尔点点头。

“走吧优子。”

“嗯……”

艾尔和优子,朝向贫民窟的深处走去,辰啸就在二人的身后跟随,确保二人的生命安全,这是作为贫民窟观察员应该做的事情。

周围尽是破败的街道,屋檐破碎,地面崩裂,死气沉沉的人缓缓地在街上前行,许多的民居连门都没有,其中还能看到拥有两三个小孩的家庭,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都是违反人口限制政策的公民吧,所以才会逃到这个地方来。

“政府不会对贫民窟进行检查。”

艾尔转向身后的辰啸一边。

“我说的没错吧?”

“嗯,这个任务一般都会交给观察员,虽然政府那边也会配备精神世界的东西对现实世界进行干预,但最近,这方面的积极性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就没有了。”

“大概是执着于政党那方面的问题去了吧。”

“可能吧,有的时候,也搞不清浮游城政府的那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对于自己来说有利的政局要胜过一切吧。【GROUND】,城市管制,公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政治的筹码。”

“哪边不是这样的呢?都一样,对于你我来说,看在眼里就好了,毕竟,没有改变的能力不是么?”

艾尔无可奈何地仰头长叹。湛蓝得望不见尽头的天空散步着微紫色的粒子,军方的飞船在天空中来回侦查。突然,他的鼻子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优子的喃喃自语完美体现出艾尔心中的疑问。

这块地区,除了和名字相符的街道环境外,还漂浮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不禁令他们感到诧异。

“的确,以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味道呢。”

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原因,辰啸则慢慢地说道。

“应该是腐烂的味道吧,自从极东的难民涌入进来之后,贫民窟就不足以支撑原本的中下阶层生活了。这股味道,大概是食物还有其他什么腐烂的味道。”

“其他什么……”

听到这个不吉利的词语后,优子倒吸一口凉气。

“辰啸先生,您说的,不会是——”

“这种东西,就由你们自行去想象吧。”

“啧……”

艾尔的余光瞥到街道巷子的深处,有些人正在那里的垃圾桶里挖着些什么。

“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辰啸,优子小姐就暂时拜托你了。”

“没事,快去快回。”

“知道了。”

告别之后,艾尔朝向那个巷子跑去。

“艾尔先生,一个人没关系吗?”

优子担忧地看着艾尔的背影轻声呢喃。

“没问题,我们的加入,或许对于艾尔他来说,才不是一件好事吧。那边有个长椅,去那边坐着等他吧。”

辰啸指了指路边一个稍有些破烂的椅子提议道。优子便和他一同走向长椅。

优子端庄地在长椅上坐下之后,辰啸就在长椅的另一边同样坐下。高大的声影遮挡住阳光,为优子的位置留下一道阴影,仰望着这样的身影,优子如是说道。

“话说,辰啸先生虽然看起来有些恐怖,但是却很和善呢,跟外表一点也不一样……”

“是吗,我也常常被其他人这么说,当然也有些人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他的眼睛注视着其他地方,好像在关注着些什么,不过并没有耽搁优子的问题。

“每天关注着他们,很辛苦吧。”

“是啊,本来就很辛苦了,极东沦陷之后涌入大量的难民,工作就变得更加麻烦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争端让我去解决,还好我只负责这块地区的贫民窟而已。”

“还有其他地方的吗?”

“嗯,除了这里还有四个,分布在浮游城的其他三个角落。规模都不算小,但政府和军方经过协商,都只决定在每个地方配备一位观察员。”

“为什么?明明地方很大啊……”

“现在的军力,已经无法支撑连这种地方都妥善处理的地步了。优子小姐应该也算是军方的人吧?”

“欸,是这样。”

“那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大部分军力都放在装甲的使用,开发,以及对【GROUND】的作战之上了。毕竟这些是我们人类当下共同的危机,而贫民窟所象征的民生问题,说到底也只是部分人的问题罢了,相较之下,两者的优先级可想而知。”

“……”

辰啸的回答有着绝对的道义所支撑,优子没有理由进行反驳。

“当然,这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难以接受吧。”

“欸……”

“这就对了,年轻人就该这样,像我们这种三四十多岁的人了,脑回路毕竟还是跟你们不一样的,你们所想的是如何得以两全,而我们所想的,都是如何保全。”

辰啸看着优子,微微笑道。

“所以啊,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呢,年轻人。”

真是,非常和善的人呢。

优子由衷这么想到。

(2)

另一边,艾尔躲在巷道的另一个垃圾桶后面,说实话,个人视窗都会配备垃圾收容处理插件,只要往大脑中植入这个插件,个人视窗便会添加额外的垃圾收容功能,而在贫民窟一路走下来,经过艾尔的观察,老式的垃圾桶非常常见,由此可见,这里的人,大部分大概都没有植入这个插件吧。也对,购买正版的话,价钱也是不菲的,再加上浮游城的物价本身偏高,插件的价钱差不多为原产地北美的一点五倍左右,这样就更加不可能了。

如果B社(BRAIN株式会社,也可以被称之为布雷恩联合开发公司。总厂位于极东,之后在各地都有分部的大型脑芯片开发工厂,与北美的BLADE,欧洲的DUNGEON并称改变世界的三座脑芯片大厂。而BRAIN着重于生活实用技术。)能开发出更加便宜的低端用户使用的插件的话,大概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吧。

想到这里,艾尔本能催促自己回过神来专注眼前的事件。那些围绕在垃圾桶旁,衣衫褴褛的男人,好像在啃食着什么,为了能看的清楚,艾尔拉出个人视窗,对那个地区进去放大,同时使用忽略物质功能,将挡住视线的那些男人全都变为透明状。然后,眼前呈现出来的东西几乎让他恶心地呕出来。

“诶嘿嘿嘿,真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就送给我们吃了,老大真是好啊。”

“别废话了,赶紧把这些东西吃完,不然一会,就要被那个该死的观察员发现了。”

几个男人啃食着经过了粗糙加工的食物,而那所谓的“食物”,毫无疑问……

“竟然,会吃人肉……”

艾尔面色凝重地低声说道。

虽然已经对此有过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准备了,但真正看到后,还是会为人类本身丑陋的本性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可怕啊……

所以——

“看来,是我出现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