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喧闹的夜市进入午夜时分,人们逐渐散去,维戈尔城结束了一天的繁忙,转到分外安静的时段。出于城市安全考虑,士兵与冒险者们一同巡逻,在这个城市里算不上什么罕见的光景,在危险的时刻与大城市合作,提供一定的战斗力,或者说劳动力,往往是冒险者们能扎根在异乡的最好宣传手段。终究能在临近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合作伙伴,没有什么城市的上层管理者会拒绝的。冒险者就是在风险和利益中不断评估得失的一个职业。
第一天当上冒险者的雷欧,正享受他冒险者生活中的一环——在旅馆睡觉。起初他可能会担心陌生的床铺会让他难以入睡,只是躺下之后床铺格外的舒适让他无视了这些思绪,睡着了。刚跟爱丽丝商量邀请雷欧一事的拉斐尔,带着些许期待明日的心情回到了房间。看着已熟睡的雷欧,感叹他的入睡速度,不像第一天去当冒险者的人,自问当骑士以来常常要跟随任务出远门,在他乡之地的床铺能快速睡着不是易事,能如此熟睡若非安心就是十分疲累。只不过想起饭前饭后雷欧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疲惫感,反倒比白天精神,情况跟平日侍奉的大小姐差不多,拉斐尔这么一想排除掉后者的选项,只能是前者了吗?因为安心吗?带着这种莫名奇妙地思考,躺下的拉斐尔渐渐被床铺舒适所带来温柔的睡意击倒。
...
“雷欧,起床啦。不是说要跟妈妈学魔法的吗?”
雷欧从熟睡之中被人叫醒,睡眼惺忪的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眼中的朦胧感不禁让他搓揉着眼睛。动作虽说有在做,但手掌毫无触碰到眼皮的实感。意识到这点的雷欧,算是明白自己在梦里。
“雷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旁边的声音在询问着雷欧,雷欧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头戴着帽子,脸看不清,要是现实中,他会被吓一跳,只是知道声音是他母亲,他安心了不少。
“母亲,我没事,有点睡不够。”
“雷欧,叫我妈妈,说了多少次,不要因为别人嘲笑你喜欢喊‘妈妈’就改称呼。男子汉应该勇敢点,要是他们嘲笑你,你揍他们,他们就不会笑话你了。”
看着身旁的母亲握着双拳,雷欧内心不禁笑了一下,这段话是雷欧小时候听过好多次的话。母亲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人,她常常要求自己看见有小孩互相欺负的事,要主动帮助弱小,因此从小打架没少的雷欧,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孩子王。直到后来村里的孩子一个一个长大,离开村子去外面干活,还有母亲父亲离开,才跟着爷爷上山打猎为生。
“多米尼克,你也来说说这孩子吧,男孩子老这样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以我被人带着离家出走的人没什么资格对雷欧发表什么意见吧。”
“风有点大,你说什么来着?”
“啊,我没有说什么,老婆大人。”
听到母亲不满的声音,中止了练剑的父亲从屋外走了进来,同样脸蒙上不自然的朦胧感。
“雷欧,怎么说呢,爸爸的建议是:要是你喜欢叫母亲的话,可以在外面那么叫,回到家就一定要叫妈妈。你妈妈虽然平常不在乎繁复的礼节,但是还是很喜欢你用‘妈妈’这个称呼叫她,毕竟雷欧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嗯,我明白了,妈妈。”
听到自己这句答应,母亲立刻抱住了自己,不断抚摸自己的头。虽然没有实感,但是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
“好了,安妮莫奈,雷欧要起来,忙他自己的事了。”
“明白了,雷欧要做个男子汉,再见了,下次再好好聊聊吧。”
听完父亲母亲的话,雷欧突然眼前一黑,然后被连续几下强烈的爆炸声惊醒。
被惊醒下的雷欧,只记得梦中母亲那句祝愿,快速穿上衣服和护具,把剑拿上。隔壁床的拉斐尔也已经有条不絮地穿上银白色的铠甲,提起剑与盾。
“雷欧先生,先去找大小姐,然后再针对情况行动吧。”
“好。”
刚要出去的雷欧,看到已经准备好出发的爱丽丝和莉莉丝在旅馆大厅等着。爱丽丝立刻让他们跟上,期间爱丽丝并没有多作解释。
“雷欧,拉斐尔快跟上。”
“是。”
“嗯。”
快速赶了一段路之后,依旧有爆炸声不间断响起。
“爱丽丝,我先赶去现场,看看有没有能做的事。”
“嗯,雷欧你先去吧。莉莉丝,你脚程快,先赶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治疗的人。”
“明白了,小姐。”
说完,雷欧和莉莉丝加速起来,像一根箭一样,一下子抛离爱丽丝和拉斐尔。
当雷欧和莉莉丝赶到的时候,他们下午回城所看到高耸的城墙已经破损严重,其中很长的一段已经崩塌,基本失去了防御的功能。
破损的城墙底下,有自发举着巨盾的虎人族战士保护着在瓦砾下救援的人员,有数个土系魔法的魔法师在不断咏唱着咒文,支撑结构损坏的城墙,也有冒险者协会的工作人员协助维持现场秩序。
不断被转移出去的伤员,挤满了在不远之外的小广场上,匆匆赶到的神官和会治疗魔法的冒险者不断加入救援。到处都能看到相互搀扶着的士兵和冒险者们,而没受多大伤的人员基本继续投入巡防工作中。
看着这些的画面,雷欧不禁感受到这个城市的韧性,也感叹事故处理的速度比他所预料得快。不禁发出这样感想的他,被一旁的莉莉丝听到,莉莉丝也如之前那样对自己信仰的事物有直接的反应。
“事故的处理反应很快。”
“嗯,遵从爱丽丝神的教诲。”
“请问你们是来帮忙的吗?”
一个士官样子的大叔走了过来,询问了雷欧和莉莉丝。
“是的。”
“我对你们的出手相助表示由衷的感谢。”
对着雷欧他们行了谢礼之后,又认真地问起来。
“首先我叫索多玛,维戈尔城的士官长,现在在执行敌袭后的处理工作,目前需要战力和治疗人员。请问两位是擅长什么工作?”
“我叫雷欧,治疗只到治小伤的程度,可以帮忙战斗安全方面的工作。”
“我叫莉莉丝,神官,只要没死,都能治。”
“了解,雷欧跟我到巡逻组,莉莉丝请到那边的伊莎贝拉修女协助治疗的工作。”
分配任务之后,雷欧和莉莉丝分别进行各自的工作。
“等下要是见到小姐,通知她一下别到处乱跑,要小心,别摔倒,要听拉斐尔的话。”
“好,我会转告她的。”
在雷欧加入巡防组后,索多玛士官长继续召集可用的战力巡逻,避免有可疑的人出入维戈尔城。索多玛在这个城市担任士官长多年,对这个地区的情况了如指掌,只是这一连串爆炸过后,居然没有海盗的后续袭击,多少让他放不下心,有些焦躁的心情影响着自己的思绪。 脚程比较慢的爱丽丝和拉斐尔赶到了现场,正如爱丽丝猜所猜测,墙体损毁严重,基本失去防御功能,大量的人力物力转移到北墙这边。她四处张望看看雷欧和莉莉丝在哪里,恰好发现雷欧在跟索多玛谈话,大声呼喊了雷欧的名字,雷欧也挥手示意。
“雷欧——”
“喔,爱丽丝。”
爱丽丝一段小跑过来,由于场地瓦砾多,差点被绊倒,紧随其后的拉斐尔马上扶好了爱丽丝。
“谢谢拉斐尔。”
“大小姐要注意脚下。”
“嗯。”
在一边的雷欧看着都觉得平时的笨手笨脚,看来不光是运动不足的缘故,可能性格就是如此。
“雷欧,现在情况如何?还有爆炸吗?”
“情况还好,从来的时候爆炸基本停了,也没再发现可疑的魔法阵和魔法道具,我想爆炸应该到此为止了。”
“爆炸之后没发现有海盗进攻的迹象,看来事情有点蹊跷。”
拍了拍裙摆整理一下衣衫的爱丽丝,双手交叉在胸前有点疑惑地说着,站在旁边的索多玛士官长听到爱丽丝的话,也很好奇觉得有什么蹊跷。
“请问这位小姐,你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蹊跷吗?”
“你想想,要是你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炸掉城墙之后,理所当然是从防御脆弱的地方进攻,可现在状况别说海盗的影子,连侦查人员也没见到,我认为可能是是声东击西,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这位的小姐的说法很有道理,有没有进攻可能是之后才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按照雷欧的观察,之前城里就出现了很多穿着兜帽长袍的人。以目前维戈尔城倒了一面城墙来看,即使硬是突破检查也是比较难。我想那些提前部署在维戈尔城里的人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力,他们可能已经盯上了什么目标了。”
“你的意思说,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创造有利条件才选择炸毁城墙,然后分散目标地方的守备力量?”
“正是。”
“那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可能要面临北墙、海上、城里三股敌人。要跟总督和马丁会长联络才行。”
“这位大人,我认为有两处会成为目标,一个是冒险者协会,一个是造币厂。”
“造币厂的话,可能性很高。至于冒险者协会?”
“现在主力的协会人员和冒险者基本都离开了,这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吗?”
“原来如此,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爱丽丝,身份的话,现在是一介冒险者。”
“爱丽丝小姐,感谢你的分析和协助。我叫索多玛,如你所见本城的士官长。”
“这位大人还是尽早去跟上位管理者说吧,事情不能再拖。”
“好,现在去总督府。”
索多玛士官长在爱丽丝的分析下进行下一步行动,他认为爱丽丝绝非普通冒险者,逻辑清晰处事严谨,语气显然是受过一定程度贵族教育的人。索多玛判断能如此亲力亲为的贵族少有的,是大贵族的可能性更高。在这个国家的贵族中,有相当一部分贵族为了获得冒险者协会的星等,而花钱雇佣冒险者帮忙处理委托和任务以此获得星等,这个风气也是从现任国王就任后才带起的,星等对于贵族而言更像一种展现个人的综合能力的勋章,协会也并不反对这种能给社会和国家带来好处的风气。
“雷欧,你还是继续保护这位爱丽丝小姐,之后的任务我交给副官就行。”
“明白了,索多玛士官长要保重。”
索多玛骑上马,吩咐完副官,便立刻离开。
刚才雷欧和拉斐尔不方便插入爱丽丝对话,先在一边交换了情报。
“雷欧,莉莉丝人呢?”
“她在伊莎贝拉小姐那边帮忙救治伤员。”
“嗯,工作很适合她。”
“她还让我跟你说‘别到处乱跑,要小心,别摔倒,要听拉斐尔的话’。”
“呃...怎么被猜到了一定会摔倒。算了,等下我们要赶去协会,说不定协会有麻烦了。”
被莉莉丝猜到一定会摔倒的爱丽丝发出无奈的感叹。
“大小姐,你体力够跑过去吗?”
“说的是,看来只能先让雷欧你自己去先了吗?”
“要不我试试背着爱丽丝赶路吧,自问力气和体力还不错。”
“雷欧先生,可以吗?记得大小姐可不轻,要不是莉莉丝那种怪力可不好一边背着一边赶路。”
“没事,总之先试试。”
雷欧蹲下让爱丽丝上去,拉斐尔在傍边不免为雷欧担心。
“拉斐尔,晚点我会告诉莉莉丝你说她坏话的。”
“大小姐,求放过,我可不想被单手抓爆头。”
“爱丽丝先上来试试。”
“嗯。”
爱丽丝跨上雷欧的后背,顺利上去,雷欧站了起来,爱丽丝的体重远不如野猪山狼重,背起来挺轻松。
“比我平时背的猎物轻很多,跑起来应该不会太影响。”
“平时的猎物?”
“野猪山狼之类呗,对比起来很轻了。”
“雷欧先生,以普通人视角,背着野猪能跑得比我快已经很不正常了。”
“雷欧的情况不说,莉莉丝确实也不大正常。”
“雷欧先生和莉莉丝的身体构造,我一直认为不同于普通人,我还是不跟他们比较了。”
“嗯,总之你还是背不动抱不动吧。”
拉斐尔面对爱丽丝有些任性的责难,难以回应,只好宣告投降。
“总之,背起来很轻松,先出发吧,爱丽丝捉稳了。”
“嗯,雷欧号出发!噢!”
贪玩的爱丽丝在雷欧后背喊了一句,拉斐尔也顺势喊了一句。
“噢!”
败给他们的雷欧,无法吐槽,只好立刻启程。虽说背着爱丽丝,雷欧的行动在拉斐尔眼里速度没有多大减慢,反而十分有余裕,时不时回头看拉斐尔是否跟上。拉斐尔面对冒险者后辈的关照,多少还是过意不去,不如说竞争能心作祟,很快就跟上,雷欧知道拉斐尔提速之后,慢慢降速到差不多的步调。
“感觉雷欧跑得比马还快呢,稍微比被莉莉丝抱着得快点。”
“大小姐要捉稳,别顾着说话,不然掉下来,我可是要被莉莉丝找麻烦的。”
“爱丽丝,捉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