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隐龙阁
不语自二楼沿楼梯而下,账房先生微微颔首,微笑道:“方丈这些时日休息的可还好?”
不语双手合十,点头道:“承蒙各位费心,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店小二见缝插针凑了过来,开口道:“和尚,百年少林毁于一旦,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报仇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贫僧已大彻大悟。少林虽然不在了,但佛法并未烟消云散,待盛世再临,贫僧将用余生云游天下弘扬佛法。”不语平心静气地说道。
店小二拍桌而起,幸得还未开店,屋内无人,高声斥道:“放你娘的屁!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此番血海深仇都不报,你还算什么男人!”
不语闭嘴不言,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这名年轻人。隐龙阁卧虎藏龙,这店小二便是其中之一。此人乃是天刃山庄少庄主莫求妄,天刃山庄素以冠绝江湖的锻造之术受世人敬仰,十年前,天雨奇石坠落九州之时,曾有无数英雄豪杰手持碎片前来拜访,但求能获得一柄属于自己的利刃。
天刃山庄庄主见得此物后便关门谢客,只因此奇石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庄主更是直言,若以此物锻得神兵,神州大地必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天刃山庄无心助纣为虐,八重明宫却志在争霸天下。得天雨奇石后,伊邪那岐马不停蹄,率上千帮众将天刃山庄团团围住,先礼后兵,将天刃山庄满门抄斩,并押走庄主,为其锻造神兵。
莫求妄瞒着父亲,私自外出寻找奇石碎片,是以侥幸躲过一劫。举目无亲的他最终流落到了应天府,在身心俱疲,饥寒交迫,困窘潦倒之时,倒在隐龙阁门前,被九皇云收留下来。十年岁月过去,莫求妄没有一刻忘记过这段血海深仇,他深知自己功力尚浅,纵使杀上门去,也不过白白丢了这条性命,这些年于隐龙阁潜心修炼,只为等那天赐良机,为埋骨山庄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我看你是念经念傻了!老子隐忍了十年,缩头乌龟当了十年!”莫求妄情绪越来越激动,唾沫横飞地吼道,“我发誓,我他娘的就是死,也要拉那群乌龟王八蛋陪葬!!”
吁——吁——
莫求妄正讲到慷慨激昂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齐齐朝门外看去。账房先生来到门前,将门闩卸下,敞开木门,抻出脑袋来。天色刚蒙蒙亮,却遮不住马上之人的器宇轩昂。
“少爷,你回来了。”账房连忙上前接过缰绳。
不语低喧佛号,面带微笑踏出屋来,迎上前去:“贤弟,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有劳大哥操心了。”霜易明自马背落下,小心护着怀里的女童。
莫求妄眼光锐利,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名孩童,凑上前去,问道:“你从哪里抢来的童养媳?”
霜易明一时语塞,无奈道:“这是华山戴掌门的女儿,莫要胡言乱语。”
莫求妄摸了摸下巴的绒绒胡茬,自顾自地继续道:“可以啊兄弟,连华山掌门的女儿都敢抢。”
“华山已被灭门,只有这孩子幸存了下来。”霜易明不再多言,抱着女童步入隐龙阁。
“西岳华山竟然也……”莫求妄不再调笑,华山戴掌门剑术傲视武林群雄,没想到最终也难逃灭门的噩梦。
“贤弟,武当山又如何?”不语紧跟踏入屋内,追问道。
霜易明道:“武当安然无恙,不过也伤亡惨重,若八重明宫再次进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已与武当新任叶掌门有过交谈,一旦有关于八重明宫的动向,便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
安置好女童后,霜易明几人齐聚大堂,环坐于方桌旁。
“这两年,八重明宫动作渐大,连少林和华山都未能幸免于难。”霜易明环视众人,接着说道,“武林各派已被蚕食殆尽,除去广布天下的丐帮,八重明宫几乎完成了对江湖的大清扫。独霸武林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这铁桶江山。师父说过,东厂与八重明宫暗中勾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方里应外合,一旦发难,恐怕天下会再次掀起战乱。”
“少爷,前些天有消息说,丐帮已经寻得了八重明宫所在之地,并由两名八袋长老率人潜入其中,生擒数名八重明宫帮众。”账房先生一遍敲着算盘,核对账目,头也不抬。
不语道:“善哉善哉,这八重明宫所处位置一直都是一个谜,丐帮竟能寻得其所,果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
“臭老头,快说,那八重明宫到底在哪,老子现在就去把那些龟孙子一锅端了!”莫求妄撸胳膊,挽袖子,起身就欲往门外走。
“八重明宫就在皇城之下!”账房先生合上账本,右手手腕下压,食指直指地面。
霜易明深吸一口气,叹道:“难怪无论我们如何追查,都无法洞悉八重明宫的真面目,没想到,这自在老人竟然剑走偏锋,将据点安札在顺天府内皇城之下。”
“这般看来,八重明宫与东厂勾结也并非巧合。”不语略一思量道,“若此事属实,那自在老人可以随时挟天子以令诸侯,想要颠覆大明政权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还等什么!现在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莫求妄龇牙咧嘴,迫不及待想要杀上顺天府,直捣黄龙。
“莫要聒噪,此事必有蹊跷。”账房先生劝道。
“哪来的什么蹊跷,我看是你这老匹夫……”莫求妄话音未落,便感到磅礴内力在大堂激荡翻飞,下意识地看向账房先生,吞了口口水,乖乖坐下身来,额头冷汗渗出,颤颤巍巍地说道,“先生息怒,晚辈冒犯了……”
不语一手遮在嘴前,歪身向霜易明问道:“贤弟,这位账房先生是何来头,这些时日的接触,感觉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霜易明小声作答:“我只知账房先生已追随师父数十年,至于其身世来头,师父从未提过,账房先生自己也从未谈起过。这些年接触下来,私以为账房先生的功力绝对不逊于师父。”
“八重明宫二十年前崛于武林,期间行事神鬼莫测,据点所在更是扑朔迷离。”账房先生的声音将众人拉了回来,“以老夫愚见,此次八重明宫位置暴露一事,很可能是有意为之,那自在老人是在等待一个人,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莫求妄不以为意,权当是在听评书。
“贤弟,你可有头绪?”不语道。
霜易明眉头紧锁,脑海中无数片段划过。良久,开口说道:“师父在我年少时曾说过,八重明宫的护法伊邪那岐在十年前想要抓我爹爹为其锻造神兵,我爹宁死不从,最终惨遭毒手。我爹死后,伊邪那岐便将我掳走,想让我代替我爹为他效力,幸好得师父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账房先生不知何时点燃了烟斗,叼在嘴边,吞云吐雾道:“看来自在老人此举,便是想引你出洞了。”
不语关心道:“贤弟,若真是如此,你去那顺天府,岂不是正和他们心意。”
霜易明摇摇头:“此言差矣,八重明宫日渐壮大,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既然空门大开邀我前去,我自当给他几分薄面。况且,我父母惨死于伊邪那岐之手,这笔账,也是时候算算了。”
“说的好!”莫求妄深有同感,热血沸腾道,“你我皆被八重明宫害的家破人亡,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怎能忘家仇国恨。霜老弟,你若前去,莫某必当与你同行,咱们一同手刃那贼子!”
“此行险峻非常,既然八重明宫意在我身,我一人前去便可,万不能再让他人犯险。”
“贤弟莫不是忘了,那日我们结拜时说过的话,”不语一字一句念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一行,贫僧定当奉陪到底。”
莫求妄义正言辞,神情肃穆地看着霜易明:“你我皆身负血海深仇,我此行并不是为助你而去,而是咱们的仇家恰巧是同一人。”
“易明谢过二位好意,”霜易明拱手谢道,他并非不领情,只是心中另有所想,“此行虽艰险万分,但却并非必死之局。”
“贤弟所言何意?”
不语有些不明所以,如今以身犯险,孤身入虎穴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局。更别说还有伊邪那岐和自在老人两大绝顶高手压阵,置身此等险境,普天之下,怕是连九皇云都难全身而退。
“伊邪那岐十年前便想要我为他效命,看来若想锻造那绝世神兵,我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霜易明抽丝剥茧地分析道,“那二人功力深厚,不可力敌。我此去并非意气用事,心中早有打算。既然那神兵稀世罕见,连神功盖世的伊邪那岐都想得到,威力自然当世无匹。若可得此神兵,或可与他二人一战。”
“就算那神兵威力无穷,可你终究是以一敌二,怎能不落下风。”不语面露忧色,伊邪那岐威能之大足以移山填海,更别说再加上一个自在老人。这二人本就深不可测,一旦联手更是所向披靡。
“并非我以一敌二,而是他们以二敌三。”霜易明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大哥,那日在少室山上你可记得那赤发少年?”
不语稍一回想,答道:“当然记得。”
“那人便是我幼时好友炼百烈,十年前我们双双被伊邪那岐掳走,我侥幸逃过一劫,他却身陷魔窟。那日我俩终于相见,我们一眼认出对方。大哥可记得当时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犹如黑夜,我二人便借着那黄沙共谋大计,我告诉他,待到时机成熟,我会亲自送上门去,助八重明宫锻造神兵。届时我二人便与天刃山庄庄主攻其不备,不求手刃此二獠,只要能重创二人,带走神兵,便足矣。”
“只是……贤弟你此番投诚,那伊邪那岐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问题便出在这里,伊邪那岐奸邪狡诈,肯定不会轻易信我,我需一物,以此来博取他的信任。只是眼下,不知该用何物才好。”
“提我项上人头便是。”
众人齐齐看向二楼楼梯,只见九皇云一手牵着华山遗孤戴樱莹,拾级而下。
“师父。”
“主人。”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前辈。”
“见过掌柜的。”
四人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
“这女童的摄心印已经被化去九成,摄心丹也已被逼出体内,再修养一两个月便无碍了。”九皇云的视线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账房先生身上,“楚兄,你那易容术,这次怕是要用在死人身上了。”
“老朽领命,这就去准备。”楚叔没再多问,他与主人相处三十余载,早已心有灵犀。
“楚叔这是干什么去?”莫求妄一头雾水。
“前辈是想用死人头颅易成自己的容貌,以此骗过伊邪那岐。”不语道出九皇云的想法,但还是说出心中忧虑,“这易容术当真能骗过那二人的眼睛?”
九皇云道:“寻常的易容术自然瞒不过他二人,但楚兄的易容之术冠绝天下,从未有人能识破他的易容。”
“没想到隐龙阁还有此等高人。”不语虽如此说着,心中还是隐隐担忧。
“楚叔……楚叔……”莫求妄小声嘀咕着,眉头紧蹙,似是想到了什么,脑中豁然开朗,精神一振,脸上写满惊叹二字,“楚叔难道就是三十多年前盗遍天下奇珍异宝的‘千绘面’楚画龙!”崇敬之情溢于言表,“相传楚画龙曾经易容成各门各派掌门人,盗得各家内功心法,武功深不可测,更曾易容成朝廷命官取走其万贯家财,更有传言,他还曾易容成当今圣上,当过‘一日皇帝’!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楚叔竟然就是楚画龙!”
楚画龙的大名无人不知,不语长舒一口气,心中的担忧终于散去:“若当真如此,此计成功的可能将会大增。”
“师父,方才您说,已除去戴樱莹身上的摄心印与摄心丹,弟子愚钝,还请师父解惑。”
“华山一脉独留一女童埋于尸山之中,以八重明宫斩草除根的行事风格来看,绝不可能留下活口。”九皇云看向戴樱莹,小女孩双眼滴溜溜地打着转,好奇地看着九皇云,“伊邪那岐在她身上种下摄心印,留她性命,为的便是等你赶到华山将其救回。摄心印配合摄心丹可控人心神,只要将她安插在你的身旁,迟早可以寻得杀我的时机。能够凭一女童刺杀天下第一,自然可以省去他们大把功夫,也可除一心头大患。只可惜,那伊邪那岐未免也太小看我九皇云了。”
“没想到弟子好心为之,竟然险些害了师父……”
霜易明仍然心有余悸,自己还是涉世未深。最可怜的还是戴掌门之女戴樱莹,经历如此惨剧后,竟然还要沦为杀人工具。心下暗道:“八重明宫一日不灭,此等人伦悲剧不知还会有多少发生。”
“你无需自责,此事错不在你,也不在她。”九皇云闭目养神,端坐在桌旁,“明日,我便让楚叔将我身死的消息放出去,对外宣称是被一女童暗算,而后被我的弟子斩下首级,以求明哲保身。”
“贤弟,此消息一出,你必将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
九皇云说的风轻云淡,但对霜易明来说,这却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届时,很可能会有各路豪杰前来声讨,更有可能遭人口诛笔伐,留千古骂名。但也只有如此这般,才能将伊邪那岐的戒心削减至最小。
“若能挫其锋芒,背负欺师灭祖之名又有何妨。”霜易明沉默片刻,终是下定决心。
“霜老弟,我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你能答应我。”莫求妄神色凝重,欲言又止,一番挣扎,道出心中所想,“家父被抓入八重明宫已有十年,我本想与你同去,救家父于危难之中,但听完刚才这一席话后,又怕多我一人会徒添变故,画蛇添足,反倒令你束手束脚。莫某斗胆请求霜老弟,请务必救出家父!”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莫兄严重了,这不过是我分内之事。”霜易明连忙将莫求妄扶起,顿觉自己肩上扛着的担子变得更为沉重了。
“易明,接下来这几天,你就收拾下行囊,等到消息散布的差不多了,你便提着我的‘头颅’前往顺天府八重明宫驻地。我已叫楚叔和丐帮之人联络,到了顺天府,自会有人接应你。”
“是,弟子定当不辱使命!”
风云流转,日月交替。霜易明弑师一事在武林中不胫而走,天下群雄一片哗然。没想到九皇云纵横一世,最终竟被自己的徒弟所杀。出发前几日,霜易明收到叶奏涛飞鸽传信,信中不乏说教之词,但叶奏涛始终未像他人一样对其唾骂侮辱,反倒在书信结尾提到:大丈夫当有此气魄,实不相瞒,我武当于前些时日,已决定与八重明宫合作,叶某侥幸得自在老人赏识,担任护法一职,若霜兄不嫌弃,我可引荐一二。
霜易明收起信纸,当夜便以飞鸽传书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相约三日后于顺天府碰面。
“难怪各大派只有武当幸免于难,原来那姓叶的竟然已归顺于八重明宫。想来那日在山下遇到他,也都是计划好的了。既然如此,我便将计就计,借你之手博得那二人的信任。”
……
“九皇云一死,我等大业便已无人可挡!”
皇城之下,八重明宫。伊邪那岐神采飞扬,坐于殿内。前些时日,九皇云身死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将信将疑的他又等了几日,待到叶奏涛鸿雁传书,表明霜易明将提九皇云项上人头来见后,这才放下心来。
炼赤劫半跪于座前,眉飞色舞地说道:“若有易明相助,师父定能成就宏图霸业!”
“自十年前明儿被九皇云劫走,为师时常夜不能寐。岂料明儿忍辱负重多年,竟然亲手诛杀你二人的杀父仇人,当真是苍天有眼!”伊邪那岐神似疯魔,手舞足蹈,“叶奏涛来信说不日便会带明儿来见我,到时你们兄弟二人便能相逢,自少室山一别,又是数月,其实那日你从少林回来,为师便觉得那白衣少年很可能就是明儿,只是不敢确定,故而从未跟你提起。现在得你二人相助,可谓是如虎添翼,待到明儿到来,便可将那神兵炼至完美无缺!”
“我练就一身武艺,便是为了手刃九皇云,没想到易明居然提前了却了我的心愿。大仇得报,爹,娘!你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炼赤劫一手掩面而泣,啜泣声虽细弱虫鸣,淡淡的忧伤却在昏暗的空间中逐渐膨胀。
伊邪那岐微微抿嘴,压下嘴角的那抹笑意,转而仰天叹息一声:“炼兄!霜兄!你二人可以安息了,劫儿和明儿没有辜负你们的期待,九皇云已然伏诛,二位兄弟可以含笑九泉了!”
炼赤劫眼角余光扫到伊邪那岐身上,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鼻息渐沉,发色渐红。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炼赤劫立刻运转赤心经,平息心中熊熊怒火。心道:“老贼!你骗我多年,杀父弑母我与你不共戴天,等到我与易明汇合,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劫儿,你莫要激动,稳住心神。”伊邪那岐察觉到了炼赤劫身上的波动,双手自胸前作下压状,示意爱徒稳住情绪,“老夫知道,你隐忍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不过你要知道,现在家仇虽报,但大业未成,你是老夫的左膀右臂,应该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徒儿明白!我这便去看那龙成双剑铸造的如何。”
“嗯,下去吧。”
炼赤劫转过几处拐角,温度骤然升高,前路火光烈烈,将昏暗的甬道照的透亮。门口护卫齐齐行礼,而后将身后的石门奋力推开。
炼赤劫昂首踏入铸剑室,又命令两名护卫将石门关上。石门完全关闭后,炼赤劫走到熔炉前,熔炉旁正有一名发色黑白相间的老者,赤裸上半身,手持铁钳铁锤,叮当敲打着一块赤铁。这人正是天刃山庄庄主莫无锋。
“莫庄主,这龙成雌雄剑铸造的如何了。”炼赤劫压低声线,让敲击声正好盖过说话的声音,以免隔墙有耳,用仅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交谈着。
莫无锋面色不改,依旧敲击着手中的赤铁:“计划如何了?”
“刚收到消息,易明好像斩杀了九皇云,正提着九皇云的首级朝这里赶来,但不知是真是假。”炼赤劫来回踱着步子,活像一个监工。
“以九皇云的实力,绝不可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击败,更不可能丢了性命,那伊邪那岐会不会是在骗你。”莫无锋仔细打磨着赤铁,看似心不在焉的交谈着。
“确实,我也正犯嘀咕。但那个老贼说这消息时,眉飞色舞,完全不像胡言乱语,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只听莫无锋突然高声说道:“雌雄双剑马上就要锻铸而成,狗奴才,回去禀报给你主子吧!”
“老东西,你没几日活头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这龙成双剑铸成之日,便是你这老匹夫魂断之时!哼!”炼赤劫怒目圆睁,瞪了莫无锋一眼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铸剑室内,多为天刃山庄门人,却也有一两个伊邪那岐安插的眼线。自少室山从霜易明口中得知真相后,炼赤劫每次步入铸剑室便格外小心。与莫无锋道明来意后,二人便开始以此种方式互通消息。
……
三日两夜,日夜兼程,霜易明披霜带露,终于到达了顺天府境内。一路上他驻足歇脚的地方,总能听到对自己口诛笔伐的咒骂声,显然,一切都在按照师父计划的之中。只是这无端的骂名也让霜易明心力交瘁,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真的成了欺师灭祖的孽徒。
“敢问可是霜易明,霜少侠?”
一蓬头垢面大腹便便,身着粗布补丁麻衣的络腮胡子,手里捧着一个残缺的饭碗,凑上前来。霜易明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一股恶臭充斥在鼻腔中,他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师父早前联络过的丐帮接头人。
“正是在下。”霜易明轻声细语,不敢抬高声线,生怕从一旁窜出几个壮汉,将自己蒙头暴揍一通。
“霜少侠请随我到这边来。”络腮胡子挠了挠脏乱的头发,转身朝城内走去。
二人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最终来到城西荒郊的一处破庙内。
“这位前辈,此地寂静清幽,应无人来扰了。”一路行来,霜易明发现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连鸟兽之声都罕有,让人不寒而栗。
“这破庙再往西行上二里地,便能看到一参天古树,旁边有一尊佛像,将那佛像往右扭动三分,百丈外的断岩下便会出现二人高,五人宽的洞口,从那进去顺路下行,便能到达八重明宫了。”络腮胡子用脚扫开地上杂草,席地而坐,又从地上拉了一块破蒲团过来,以肘撑地,侧卧在地上。
“多谢前辈。”
“别谢我,你师父给了我百两黄金,我才要道谢才是。”络腮胡子扫了扫胸口的杂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就是个带路的,可不想玩命,先说好,我可不会陪你下去犯险。”
“晚辈明白,不过……”霜易明狡黠一笑,从包袱中又掏出一片金叶子,在面前晃了晃,“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前辈能助晚辈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这个便交给前辈算是一点心意。”
络腮胡子半阖的双眼精光乍现,直勾勾地盯着霜易明手中的金叶子,口水直流:“这师父豪气,弟子果然也挺阔绰。”一把从霜易明手中夺过金叶子,吞了吞口水,“说吧,还有什么事。”
“方才在城中,前辈可否看见有武当弟子在城中游荡。”
“早就发现了,那帮武当弟子从两天前便出现在城里,这几日一直在街头巷尾闲晃。”络腮胡子心不在焉,双瞳中倒映着金叶子的影子,小声嘀咕着,“今天晚上可以吃那红烧蹄髈、杭椒牛柳了。”
“那日我去华山增援之时,在山下曾与那姓叶的掌门打过照面。前些日,我欺师灭祖的消息放出后,我俩互有书信来往,晚辈从信中得知,那姓叶的已经归顺八重明宫,我与他相约三日后在顺天府相会,由他引荐,我们一同前往八重明宫。”
“你想让叫花子我,帮你拿下那姓叶的?”络腮胡子小心翼翼地将金叶子收入怀中,整了整衣衫。
“不错,现在想来他能担任掌门之位,定是以出卖同门换来的,若让他继续为祸下去,不但是武当之灾,更是天下之灾。”
“你年纪轻轻,倒是胸怀天下,可以,老叫花子我就帮你这个忙。”
“多谢前辈,那我们现在便折回城中,我去寻那武当弟子,待到时机成熟时,便将那姓叶的拿下!”
……
日暮时分,霜易明来到一酒楼前,欢歌笑语自楼内传出,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酒楼门口正立着一名武当弟子,霜易明连忙上前抱拳道:“敢问可是武当同仁,在下霜易明,与贵派叶掌门是旧识,前些时日我们相约来这顺天府,不知叶掌门可有来过。”
这名武当弟子连忙回礼,丝毫不敢怠慢:“掌门已久候多时,就在这酒楼雅间内等候,还请霜少侠随我来。”
“那就有劳兄台了。”语毕,和络腮胡子紧跟武当弟子步入酒楼。
“且慢!”还未跨过门槛,那武当弟子突然停下脚步,拧着眉毛,转过头来看向霜易明。变故突生,以为事情败露,霜易明手中真气回环而生,随时准备迎来一场恶战。岂料这武当弟子竟捏着鼻子,带着嗡嗡鼻音指着络腮胡子道:“你一个叫花子也想跟着混进来,快滚快滚!”
霜易明散去手中寒霜真气,尴尬地笑道:“这位兄台,是在下疏忽了。这是在下刚刚结交的朋友,他与我等志向相同,我想借此机会顺便将他引荐给叶掌门,突兀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武当弟子犹豫半响,最终还是松了口:“既然是霜少侠之友,我也便不再多说,那咱们就楼上请吧。”
“多谢兄台!”
二楼天字间,武当弟子推开屋门,将二人引入屋内后,便带上房门退了出来。络腮胡子盯着桌上美食口水直流,霜易明看到坐在桌前的叶奏涛后,连忙走上前去。
“霜兄,别来无恙啊!”叶奏涛看见霜易明不禁喜上眉梢,但对其身旁的络腮胡子却嗤之以鼻。
“叶掌门好久不见!”霜易明笑意中带着一丝阴冷。
叶奏涛并没察觉不妥,看向络腮胡子道:“霜兄,这位是……”
“来取你狗命之人!”络腮胡子的视线倏地从桌上的山珍海味中收回,前跨一步,右手三指探出,锁在叶奏涛喉咙处,一个呼吸便将对方制于股掌之间。
霜易明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老叫花竟有如此身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唔——你们……这是做什么……”叶奏涛双手在脖颈间疯狂抓挠,试图掰开络腮胡子的手指,奈何络腮胡子力大无匹,手指就像一柄铁钳死死嵌在喉咙处,一口气只出不进,顿觉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过去。
“姓叶的,你枉顾武当之名,竟然助纣为虐,对华山惨案无动于衷,还给戴掌门遗孤服下摄心丹,当真是狼子野心,猪狗不如!”霜易明义愤填膺,枉他衣冠身上着,竟行这般禽兽之事。
“霜易明……你竟敢诈我……”叶奏涛双目血丝充盈,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面色煞白,眼见就要背过气去。
“嘿嘿嘿,乖孙子,爷爷给你吃个好东西。”络腮胡子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奸笑一声,左手在衣服内摸索一通,最后取出一个乌黑丸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其塞入叶奏涛口中。
乌丸子一入口,叶奏涛只觉口腔鼻腔中,腥臭腐烂味弥漫开来,想要将其吐出,却被络腮胡子用内力送入喉头,脖颈被死死掐住,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乌丸子吞入腹中。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叶奏涛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光线越来越暗,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席卷全身。
“刚才给你吃的,是老叫花我精心研制的独门丹药。”络腮胡子咧嘴一笑,戏谑道,“吃下这颗‘仙丹’,不出三日,你便会全身化为血水,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老实点,明白了吗?乖孙子。”说完松开右手,跳到饭桌旁,撕下一条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叶奏涛仿佛沉入湖底的溺水者,挣扎冒出水面后,贪婪的吮吸着空气,“你们!我可是八重明宫护法……咳咳……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等我将此事禀报宫主与大护法,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喘匀气息,叶奏涛气焰更胜,气势上反倒占了上风。
霜易明虽不知络腮胡子给叶奏涛喂的是何丹药,但见其老神在在,只顾狼吞虎咽,也便坐下身来,不去理会那姓叶的。
“你若还想活命,就管好你那张臭嘴,要是搅了老叫花子的兴,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狗命。”络腮胡子将刚啃完的鸡骨头扔到一边,抹了抹嘴边的肥油,又拿起一块猪蹄胡吃海塞起来。
“你!”方才叶奏涛已经切身体会过这乞丐的功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技不如人,只能避其锋芒,“说!如何才肯给我解药。”
不消片刻,络腮胡子又将这块猪蹄啃得精光,打了个饱嗝,吸了吸手指,又拿起两个蛋饺塞到嘴里后,边嚼边说,口齿不清道:“唔……霜少侠,你不是缺个带路的么,正好让这个狗崽子当个引路人,你意下如何?”
霜易明把弄着手中的酒盅,扭头看向叶奏涛:“叶掌门在书信中不是说要为我引荐一二么,那在下先谢过叶掌门了。”
叶奏涛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呼之欲出,强压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叶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日辰时,城西破庙,千万别忘了。”霜易明拿起一副筷子,以菜下酒。
闻言,叶奏涛眉头紧锁,急火攻心,嘴角一缕血丝微微渗出,色厉内荏道:“你们既然已经寻得入口,为何还要我来带路。”
络腮胡子品着女儿红,摇头晃脑地说道:“八重明宫内部机关层出,蜿蜒曲折,听说还有那伊邪那岐设下的奇门大阵,一步走错便会万劫不复,有一明人指路,自然是求之不得啊。”
“我八重明宫岂是你们想来便来,就算我明日领你见到宫主,以你三脚猫的功夫,也休想全身而退!今日你二人折辱我,明日我必将加倍奉还!”
叶奏涛冷笑连连,拭去嘴角的血丝,阴沉着脸,推开房门,拂袖而去。
等叶奏涛离去后,霜易明放下碗筷,看向络腮胡子,好奇道:“前辈方才给他吃的是何丹药,化为血水是否太过狠毒了。”
“哈哈!什么化为血水都是胡扯,那黑丸子是从老叫花身上搓下来的污泥!”络腮胡子抚掌大笑,活像一个三岁孩童,“告诉你个秘密,老叫花上次洗澡还是前年除夕在那礼部尚书家中,嘿嘿嘿,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听到真相后,霜易明胃袋一阵翻涌,难怪那黑丸子混沌异常,恶臭难闻,心下不禁有些同情起叶奏涛。
“好了,酒足饭饱,老叫花子也差不多该走了。”络腮胡子拍了拍肚皮,打一声饱嗝,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一手扶窗框,扭头看向霜易明,“今天多谢霜小兄弟坐庄,老叫花子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痛快了!回去后替我向尊师问好,咱们有缘再见!”自窗中翻身跃下,没入万丈灯火。
等到霜易明来到窗边向外探去时,哪还有络腮胡子的身影。不禁感叹:“师父这位朋友神龙见首不见尾,内力更是深不可测。现在想来,能探明八重明宫的位置,或许也并非是伊邪那岐刻意泄露。”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照亮街头巷尾。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哼着小曲,东摇西晃逼得行人东躲西闪,掀起一片惊慌;身着青衣的武当门人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横冲直撞,引得一阵叫骂。霜易明一夜未眠,仅在黎明时分小憩片刻,待小二端着铜盆步入屋内,捧一抔凉水扑在脸上,打一个机灵提起精神。收拾好行囊,推开房门,来到柜台,结了账,便兀自朝城西荒郊走去。
城郊荒地似乎比昨日又添几分凄冷,霜易明来到破庙前时,叶奏涛早就阴沉着脸,候在此地多时,靠近看去,他满眼血丝,眼袋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叶掌门不愧为一派之主,如时赴约而来。”霜易明语气讽刺地嘲道。
叶奏涛不愿多语,横眉冷对,转身朝西方走去。霜易明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倏然,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颤,尘土飞扬,古树摇动。二人身形皆是一晃,稳住身子后,便加快脚步,朝古树佛像掠去。
二人纷至沓到络腮胡子所说的断岩前,此时山壁上一洞口大开,其内若有亮光。叶奏涛不发一语,朝洞内走去,霜易明紧随其后,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洞口而入,梯道缓缓向下延伸,岩壁湿滑,似巨兽张开吞天大口,阴冷凄寒,令人不寒而栗。桀桀怪笑声仿佛自幽冥而来,如冤魂哭诉,恶鬼招魂,令人精神癫狂。不知走了多久,霜易明低头下看,脚下薄雾渐生,自衣服缝隙渗入,森寒刺骨。
“再往前走,过了这阴河冥雾大阵便能看到宫主的行宫了。”叶奏涛暗自加快脚步,“先说好,你可不能言而无信,等到事成之后,一定要把解药交给我。”
雾气越来越大,霜易明目光如炬,紧盯着叶奏涛,奈何行至越深,雾气越浓,只觉得叶奏涛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向前伸手一探,想要捉住他的臂膀,却险些摔一趔趄,霜易明试图拨开眼前的迷雾,可事与愿违,待他镇定下来时,周身瘴气环绕,层层叠叠,将他裹住,身旁哪里还有活人的气息。
“这迷雾好生怪异,想来那姓叶的早就算准了这一迷阵,借机逃了出去。”
霜易明以衣袖掩住口鼻,这雾中有一丝甘甜之气,极有可能融入致幻迷药,于是屏息凝神,运转功体,尝试用掌劲将这雾气破散,可是稍打开一个小缺口,周边雾气便迅速将其填补如初,徒作无用功。
迷阵外,叶奏涛连滚带爬冲出了浓雾,一手扶墙,喘匀气息后,马不停蹄朝着深处跑去。肆意狂奔一段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座雄伟的宫殿映入眼帘,钩心斗角,朱红雕砌,富丽堂皇,绚丽非常,丝毫不逊于皇城正殿。
门口侍卫将其拦下,叶奏涛面露不悦,两掌将二人分开,怒道:“狗奴才!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吗!”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目空一切,丝毫不把叶奏涛放在眼里:“宫主与伊邪那岐护法吩咐过,不管是谁,今日都不得步入殿内半步。”
“不长眼的,给我滚开!我有要事相报!”
叶奏涛又气又急,气急败坏之下,双拳击出,将两名侍卫打得前仰后合,滚地哀嚎。而后冷哼一声,快步向大殿走去。
推开大门,跨入殿内,叶奏涛如蒙特赦,立足未稳,抢倒在大殿内,视线前方,自在老人与伊邪那岐手中各握一柄长剑,两把剑皆如成年男子手臂长短,剑身漆黑如夜,似要将万物吞噬,肃杀之气缠绕剑身,仅是远观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
“哦?叶奏涛,你怎么来了。”伊邪那岐面色一沉,板着脸,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叶奏涛,手中长剑自身侧垂下。
“禀报宫主、大护法,小人有要事相告!”叶奏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毕恭毕敬地说道,“小人原本想引荐霜易明加入八重明宫,没想到此子竟然伙同丐帮帮众给小人下套,逼我服下毒药带其过阴河冥雾大阵,小人看准时机,将那霜易明困于阵中,这才脱出身来,特来禀告两位大人!”
自在老人坐在玉石座上,抚摸着手中长剑,随口说道:“你的意思是,那霜易明并非真心想投靠我八重明宫?”
“正是,小人怀疑,那九皇云的死讯,很可能是他们刻意放出,为的就是让我等麻痹大意,以便混入八重明宫,伺机行刺二位大人。”
叶奏涛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不敢有一句赘言。
“嗯,是么,不过比起老夫手中的长剑,你这点事情却也不算什么。”伊邪那岐将长剑在身前晃了三晃,走到叶奏涛身前,躬下身来,抑扬顿挫道,“你来的正是时候,这神兵方才刚刚锻造而成,只是尚未开锋,正好需要霜易明一双寒掌。不过神兵乍一出世,似呱呱坠地的婴儿,急需鲜血喂食……”说到最后,目光中杀气腾腾,举剑朝叶奏涛脖颈砍去。
伊邪那岐的杀气如山川河岳,自头顶压下,生死存亡之际,叶奏涛硬着头皮,使出全身气力,侧身翻转躲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必杀之剑。
“哦?叶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伊邪那岐面露不悦,站直身子再次向叶奏涛逼来。
“宫主……大护法……小人愚钝,不知刚才、说、说错了什么,还请、还请二位息怒!”叶奏涛冷汗直流,背靠在朱漆木柱旁。方才伊邪那岐挥剑时没有半点犹豫,不带一丝怜悯,仿佛斩杀畜生般不留任何情面。
“老夫刚才没说吗?龙成双剑一雄一雌,神兵刚刚出世,需鲜血喂食,你来的正好,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可别让老夫失望了。”伊邪那岐冷冰冰的话语,断绝了叶奏涛最后一丝生机。
“宫主!大护法!我对八重明宫忠心不二,日月可鉴啊!”叶奏涛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涕泪横流,顾不上武当掌门的身份,嚎啕大哭,摇尾乞怜。
“可惜啊,可惜。”伊邪那岐摇头轻叹,“武当百年基业,最后一任掌门竟然如此没有骨气,可怜你那列祖列宗,如果泉下有知,恐怕要死不瞑目喽。”
“我、我、我……啊啊啊啊啊啊!老妖怪,我跟你拼了!”叶奏涛心神已乱,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在头上一阵抓挠。倏地站起身来,挥拳朝伊邪那岐轰去。
自在老人依旧抚摸着手中的长剑,似乎对殿内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伊邪那岐单手挡开叶奏涛的双拳,右手持剑直取其前胸。叶奏涛身形一滞,鲜血自口鼻喷出,胸前一阵湿热,长剑已贯胸而过,他只恨轻信奸人之言,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见叶奏涛彻底没了生气,伊邪那岐将长剑缓缓抽出,在身侧一甩,血溅五步,又将长剑立于身前,左手食中二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不禁感叹道:“果然是绝世神兵,尚未开锋便有如此威力,杀人断魂,竟不沾一滴鲜血。”又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叶奏涛,“老夫答应过你,只要你愿为我效力,我便让你当上武当掌门,你可要明白,老夫并没有食言啊。”
“先生,叶奏涛刚才说,霜易明现被困在阴河冥雾大阵之中,需要晚生差人将他带来吗。”自在老人来到伊邪那岐身旁,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叶奏涛。
“不必,他二人踏入阵中的瞬间,老夫便有所感应。我已差劫儿前去,你我留在此地静待便是。”伊邪那岐对手中长剑爱不释手,只要霜易明愿为此剑开锋,普天之下,便再无人能与自己争锋。
阴河冥雾大阵中,霜易明依旧在尝试破解此阵之法,却一次次无功而返,绕回原地。突然,眼前一团红光乍现,霜易明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怪象,那团红光越靠越近,终于现出真面目。
“易明!”炼赤劫催动凤炎手将四周照亮,驱散迷雾。
“赤劫!”霜易明喜上眉梢,连忙上前将其一把抱住。
“兄弟,你终于来了!”炼赤劫情绪激动,整理了下语言道,“且听我说,就在一个时辰前,莫庄主已经用那天雨奇石铸成两柄雌雄双剑,现在自在老人和伊邪那岐一人手中持有一柄。叶奏涛刚才带来消息,说已带你进入这地下宫殿,伊邪那岐派我过来接你,等见到那二人,他们定会要你为雌雄双剑开锋。我已将莫庄主偷偷放走,他已埋伏在宫殿之中,等到你为双剑开完锋后,我们三人便一起发难,不求击杀二人,但求夺得那两把神兵!”
霜易明郑重地点了点头:“正合我意,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