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通宵的走访调查,再加上魔灾局官方的档案记录,蕾恩发现布莱克这个人的背景不仅不复杂,简直是太简单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那个从亲戚手里继承下来的小破店铺”。
虽然在一个不入流的暗影魔法结社“漆黑黎明”中,成为了一个正式成员,但似乎只去点名和缴纳会费,从不接任务也不参加会议,平日里就跟附近的几个店铺之间有些往来,低调的完全没有存在感。
这样干净、简单的背景只要能通过魔法测验,又有人愿意接收,那么进魔灾局基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蕾恩反倒更加担心这样的情况,毕竟自己清楚布莱克跟乌鸦那个有名的情报贩子可是有过几十年的交情,本来都做好了只要不在魔法议会的通缉令上,就一切好说的心理准备后,竟然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布莱克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一边想着布莱克的事情一边慢悠悠的走出了宽窄巷,突然看到一丛醒目的红发在低矮的灌木林中显得格外醒目,再加上下面裹着崭新的灰黑色披风,就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于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将趴在地上的身体翻了过来,低头一看“咦?红头发……啊,你是红发道具屋吧?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一时大意,被偷袭了,我就想歇会,一会就能自己回店里了,你去继续守护影月城的和平吧,不用管我了”布莱克有气无力的说道。
蕾恩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整个左肩骨折,并且被暗影魔法侵蚀呈现肉体萎缩状态,此外在刺穿左肩的伤口中,能感觉到一团强有力但又从灵魂深处感受到寒意的魔法波动,让蕾恩回想起自己父亲在即将离开影月城时,将外祖母的魔法笔记留给了自己,其中就包含有这样的气息,“这是死气!”蕾恩心下更加紧张了几分。
如今在整个兰德大陆上,死灵术都禁止修炼的,死灵法师更是联邦魔法议会的头号通缉目标,一经发现,立即抹杀。不过根据记录,最后一个现身的死灵法师是一名达到死亡领主级别的强者,但是两百多年前就被彻底消灭,似乎就是在影月城附近被围剿的。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关于死灵法师的消息了,很多魔法书籍甚至都不会将死灵法术当成一个魔法类别了,知道什么是死气的魔法师就更加稀少了。
布莱克看到蕾恩检查完自己的伤口后,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心里突然有些担心:“这个年轻的小丫头个该不会知道死气的存在吧?我都躲藏了两百多年了,如今死灵法师的辨识早已不是魔灾局的必修课程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喜欢看书的样子呀……”
蕾恩稍微冷静了一下,光有死气并不能说明什么,更有可能是袭击布莱克的那个魔法师使用了什么特别的魔导器,不过布莱克要真跟死灵法师有关,那就更不能放他回去了。
“救助伤员也是魔灾局的日常任务,况且你伤的这么重,浑身的魔力都被抽干了,难道是想爬回去吗?不怕被魔力马车轧到呀?”蕾恩又恢复成了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管布莱克到底同不同意了,直接一记浮空术外加风之束缚,随后便牵着乖乖漂浮在半空中的布莱克向宽窄巷走去。
布莱克担心自己店铺里的密室被发现,于是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个,我店里有很多我自己研发的魔法道具,涉及到商业机密,你一会把我放在门口就行了,千万别进去”
“谁跟你说我们要去你那个破店铺了,我可是要对你负责到底的”,蕾恩加快脚步,朝着宽窄巷里最高的那栋建筑物走去。
“??负责到底?你究竟想干啥?快放我下来,小心我去魔灾局投诉你“,布莱克此时趴在半空中,只能看见路面,波纹般的道路纹饰让饥饿许久的肠胃产生了反胃的感觉。
“嗯,到地方了,我们准备去开房!“,说完就带着布莱克进入了宽窄巷最大的旅馆”巨魔旅舍“。就算是旅舍的服务员见惯了各种奇怪的开房组合,现在眼前这对明显是绑架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依然下意识的报出了每天要说无数次的欢迎语“巨魔旅舍,放心之选,更多床型,更多精彩”
蕾恩听到后,忍不住对趴在后面的布莱克说道:“你们宽窄巷的店铺都要有这么恶俗的广告语吗?不怕吓跑客人呀”
“害怕的话你就别住,赶紧放我回去,我们俩年纪差太多,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布莱克就算是不能反抗,也绝不打算配合。
蕾恩没管那么多,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话后,留下了一个用寒冰构成的十字圣剑徽记,选了一间僻静的大床房,预付了一天的房钱,然后带上水晶门卡,进入对应编号的魔法阵,伴随着一阵魔法波动就直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
掏出水晶房卡,对着门中央的一个小型魔法阵轻轻扫了一下,房门便自动打开,同一时间布莱克也被翻了过来然后丢到了床上,解除了浮空术,但是风之禁锢依然有效。
布莱克双手、双脚被迫伸平后,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般的说道:“我不反抗了,你温柔点吧……还有,我怕疼”
蕾恩懒得跟他继续闲聊下去,随手释放了一个大范围的冰晶术,将整个房间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冰晶中,但是并不会感到寒冷,而且可以有选择的隔绝外界一切不必要的魔法波动。
布莱克一看到这个样子,就知道蕾恩从自己的伤口里看出了什么,心里狠狠的对自己骂道:“你个吝啬鬼,不就是一小团死气吗?冥想半年就能回来了,犯得上把自己这具刚出炉的魔体搭进去吗?都过去两百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蕾恩倒是看不到布莱克内心悔恨的呼喊,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缓缓的说道:“我认得出死气,也知道死灵法师的事情,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布莱克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后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你们不会相信,一见面就往死里打“,随后开始从自己的死域中释放出死气,不断的侵蚀着附加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效果。
蕾恩看到布莱克能自由操纵死气,震惊之余,立即解除了风之禁锢,然后对布莱克说道:“没想到你真的是死灵法师,我还以为你被死灵法师袭击了呢?“
“啥?被袭击?你不是认识死气吗?不是知道死灵法师吗?难道不清楚如果不是死灵法师,被凝结的死气袭击后,会扩散到全身吗?怎么可能继续凝结在一起呀……你平时能不能看点书呀,暴力魔女“,布莱克顿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感觉,活了几百年了,竟然还会被人诈到。
“你是死灵法师那就更好了,我祖母也是死灵法师……“,蕾恩刚说道这,发现布莱克身上顿时扩散出一阵魔力波动,随后自己身上的变形术效果也被解除了,原本的红发大叔形象瞬间被一个黑发红眸,五官俊美,皮肤白皙,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男子取代。手臂上露出的肌肉线条虽然纤细,但是依然有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原本显得松垮垮的皮甲瞬间绷紧。
蕾恩立即跃身骑在布莱克腰上,左手揪起衣领,右手凝结出寒冰刃架在布莱克脖子上,并且划出了一道伤口,一丝鲜血刚涌出就结为寒冰。“你究竟是谁?你把布莱克大叔弄到哪里去了?“,蕾恩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蓝色的双眼中此刻已变为愤怒的血红色。
“别,别紧张,我就是你布莱克大叔,刚才只不过是我昨天早上激发的变形术失效了“,布莱克五分钟之内,第二次想把自己掐死在这里。
“你说是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蕾恩刚才确实感受到了类似变形术的魔法波动,右手的寒冰刃不禁移开了几分,但是心中依然有不少疑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加入魔灾局……“布莱克刚说到一半,就觉得脖子上寒冰刃又重新压紧了,于是立即补充道:“但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应该是昨天在乌鸦酒馆的时候,我付了双倍价格的烤全鼠才吃了一半呀”
蕾恩听到这里,基本上相信了身下这个少年,就是自己之前想拉拢加入魔灾局的布莱克大叔,虽然还是挺震撼的。不过右手的冰刃及时驱散了,左手也松开了衣领,就在身体前压,准备翻身下床之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名身穿魔灾局第七队制服,佩戴大号黄金圣十字架,留着金色长发的男子,一手推开房门,一手还握着蕾恩留给服务员的寒冰十字圣剑徽记,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相当暧昧的一幕。
“额,你找谁?”被蕾恩压在身下的布莱克,淡定的看向门外的那名金发男子?
“哇,竟然会说话,真的不是魔法傀儡呀?……那个,老大你们继续,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我去外面呆会,我保证今天看到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说完,金发男子就悄悄的关上了房门。
“……这是跟我一个队的同事,大祭司格雷,相当于队医,除了极度热爱八卦和胆小以外,魔法才能是相当的优秀”,蕾恩试图转移下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突然,房门又一次被推开,格雷默默的放下了两瓶泛着金色光芒的圣水,随后又掏出了一瓶奇怪的粉红色液体放在了旁边,然后有几分害羞的说道:“那个……小弟弟?我听我们老大说你中了一枚超大号的暗影箭,我给你带了两瓶圣水,一会忙完了记得用下,恢复伤口、消除诅咒有奇效”,随后又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蕾恩后说道:“老大……我刚才跟苏说完后,她立即给我传送来了一瓶叫什么丘比特之夜的奇怪药水,让我一定给你,说是能够润滑还能助兴……那个我现在就走,保证除了苏以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说完就再次关上房门,然后传出来了魔法阵开启的波动。
“那个,虽然我不是很确定那个叫格雷的是不是真走了,但是你最好先从我身上下来……还有,苏又是谁?”布莱克一脸的无奈的望着蕾恩说道。
“格雷应该是真的跑了,他胆子一贯很小,至于苏嘛,是我们队的另一个同事,负责魔法药剂制作”,说完就立即翻身下床,继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道:“这样我们魔灾局第七队全员你都认识了,你什么时候来办理入队手续呀?只要通过魔法测验,我随时可以征召你入队”
“你们第七队就三个人?我记得第一队至少是你们的五倍吧?……还有办理入队手续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跳过什么话题”,布莱克将蔓延到全身的死气重新凝结成了一个灰色的光球后,藏在左肩的伤口里。
“我们人少,但都是精英呀,而且格雷和苏基本都不能出外勤,你来了之后我就不用每次都一个人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了”,蕾恩望着窗外的景色,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布莱克不得不承认,这只冷冰冰的小魔女突然笑起来还真有几分妩媚,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发现蕾恩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冰帝后,颇感无聊的说道“……我觉得还是先说回你祖母是死灵法师的事情吧,我自己一个人经营道具屋挺开心,没打算换工作”。
说实话,布莱克内心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作为魔法议会的头号通缉目标,还加入了负责通缉自己的魔灾局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祖母是死灵法师,跟我身为幻术师的祖父一起,完整的经历了当年白骨疫爆发事件,不过最后困在疫区没能逃离,死在清理全部疫区生命的战术级魔导器——群星陨落之下”,讲到这里蕾恩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随后又转头看向布莱克,继续说道:“不过,临死前他们通过隐秘的通信渠道,把记录了整个事件经过的魔法日记带了出来交给我父亲,后来我父亲又交给了我。不过里面有些内容是被死灵法术封印了起来的,我也看不了”
布莱克顿时有了精神,问道:“那你知道赤瞳美杜莎吗?”
“嗯,日记里有记载,是通过幻术造成白骨疫爆发假象的魔法结社,现在依然存在”
“两百年前不是因为涉及禁术研究被彻底剿灭了吗?”
“只是表面上的据点被摧毁了,实际应该还在运转,我父亲当年离开我就是因为通过审查,获得了加入赤瞳美杜莎的资格”
“你父亲是赤瞳美杜莎的人?”布莱克的语气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只是作为顾问的身份,帮助赤瞳美杜莎的人解决一些古代魔法阵的问题,据说很可能跟当年从异界召唤出来的死灵法师圣域——冥土尸城有关”
“你有圣域的消息?”,作为一个死灵法师,布莱克追寻了几百年关于圣域和白骨疫事件的消息。
“没有,不过我家里的那本魔法日记中可能有记载,毕竟里面1/3的内容都被封印起来了”
“说吧……要我怎么样才能看到那本魔法日记”
“加入魔灾局第七队,我保证不会有别人知道你是死灵法师的身份”,蕾恩站起身来,非常正式看向布莱克。
布莱克仔细的想了想之后,说道:“你明明知道死灵法师是联邦魔法议会的头号通缉对象,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的让我加入魔灾局呀?总不会真的召不到其他魔法师了吧?”
蕾恩一句话不说的盯着布莱克,尴尬的沉默时间持续了好几分钟后,突然开口说道:“首先你比较聪明,魔法阵、魔具制作等杂七杂八的领域都懂不少,有了你我就不用去头大的翻看那些厚厚的魔法书了。其次,我们互相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在一起工作的话有利于相互监督。最后嘛,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据我父亲说跟我手里的那本魔法日记以及圣域的事情都有关系,所以我需要一个死灵法师的协助”
布莱克听到这里,感觉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拒绝理由了,不过就算是对蕾恩放心,但第七队里还有其他人,现在下决定还是太早,于是说道:“我需要再考虑考虑,毕竟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还是先说说眼下的事情吧,你知道那个逃走的银色面具魔法师的身份吗?”
“具体身份不知道,但是我昨晚查阅了全部和警备队相关的档案后,发现有个类似的魔法佣兵,也是主修土属性魔法。几年前曾经被警备队聘请为顾问,但是从来没有在警备队里露过脸,倒是从去年开始,有被人看见过几次出入位于橡树街中部的波佩公爵府邸”,蕾恩重新坐下,一边翻看自己的记录一边说道
“那个魔法师很奇怪,实力虽然不强,最多是大法师的境界,但是身体里储存的魔力至少是魔导士级别,我就是不停的在跟他兜圈子才把全身的魔力耗尽,但他完全没有一点魔力消耗的感觉”,布莱克回想起那个在下水道里通宵狂奔的时刻,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下水道的馊味道。
“眼下也没有其他线索了,乌鸦消失的干干净净,我追查的案子也被迫移交给了第一队,没有相应的调查案件,我们别说公爵府了,就是橡树街也进不去”,蕾恩每当回想起第一队抢了自己的案子,就觉得很沮丧。
“……你的案子为啥会被迫移交?”,布莱克有几分好奇的问道
“人太少,没有资格处理”,蕾恩说完又幽幽地看了一眼布莱克
“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布莱克有自知之明地及时岔开了话题
“等案子,橡树街里住的虽然都是贵族,但是隔三差五的总会爆出几个不大不小的案子,到时候你以顾问的身份,跟我一起去调查,就当提前实习一下新的工作环境”,蕾恩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不留痕迹的把那瓶粉色丘比特之夜冻成了一个冰坨,把房门打开,然后扭头看向布莱克说道:“无论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首先都要把伤养好,然后洗个澡,最后你要保证我随时能用水晶信使找到你”,说完便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被雕刻成雪花样式的冰蓝色水晶,周围环绕着一个被激活的微型魔法阵。
布莱克盯着看了一会,在意识到对方手里拿的应该是专门定制的水晶信使后,连忙在身后的魔法背囊里掏了半天,最后拿出了一个厚重的灰蒙蒙的长方体水晶。随后布莱克在上面按了几下,一股微弱的魔法波动飞速地传导至蕾恩的小雪花中。
蕾恩低头一看,自己水晶信使里显示出了一个叫做“惊奇道具屋”的新增联系人名片,顿时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一段庸俗的广告语,不禁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将小雪花仔细拭擦了几遍后,蕾恩重新将其装回了贴身的口袋里,顺便问了一句:“你那个古董型号的信使是从哪家二手店里淘来的?不担心爆炸吗?”
布莱克紧张的回复到:“我嫌店里的太贵,自己仿造了一个,不过从来没有出售过,应该不违法吧”
蕾恩听到后,显然有几分意外,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你归队后,我会仔细考虑考虑的”,说完便准备迈步离开,突然又转头望着布莱克,非常坚决地说道:“在我身边的顾问应该是个年轻人,绝对不要大叔,你自己做好准备”,随后关上房门,开启了传送魔法阵,迅速地离开了巨魔旅店。
布莱克呆呆地躺在床上,心如死灰般地望着天花板,有种虽然啥都没答应,但依然把自己卖身了的错觉,莫非以后真的每天都要在暴力女的压迫下生活?想一想浑身就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