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Theycomeandgo,butwe’llbehereforever.

流水的他们,铁打的我们

01.NOFOUND

——失踪

“抱歉,已经尽力了。”

AR-15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桌边上站着的帕斯卡和安洁莉娅也停止了交谈。帕斯卡侧过身,拿起了那份报告,草草地翻过几页。那一张张地图、一个个坐标最后还是未能串联。

“还是没找到么…?”

AR-15并没作声,一份失落在她淡紫色眸里忽闪而过,接着只是沉默…

“你先去休息吧。”

帕斯卡对AR-15摆了摆手,AR-15小声地又道了声歉,便转身离开了。

帕斯卡和安洁莉娅还是以原来的姿态,静静地站着。时间静如止水,突然,有了一些涟漪,安洁莉娅手中的那个通讯器发出了声响,她们两的心弦就像是波动着的水波。

“这是AK-12和AN-94。我们这也排查完了S11区,没找到…哗——”

“12,你还能工作多久?我想我们还可以走远点…哗——”

“这是404小队,重辐射区四十六个扇区都检查完了,都没找到…嘀——

“快用你无敌的狡猾心智想出个办法出来啊!UMP45!”

嘀——嘀——哗——

少女们的声音终究被喧杂的噪音所遮盖。安洁莉娅一只手撑在实验桌上;紧握着通讯器的另一手,也多少有了些颤抖。想说些什么,想布置什么,但想说的话最后也都是短短的一句:“明白。”

作为老友的安洁莉娅明白,不止是对于现状的明白。

“没事,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安洁莉娅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脸上撑起了一个有些难堪的笑容;同时,她也用小成的力气揉搡了下帕斯卡的肩膀,想让她打起精神来。

“可是,安洁…”

帕斯卡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有些浑浊的咖啡。实验室的白光落下的影子将她矮小的身躯拉得很长很长,也将她的视线都埋于朦胧的暗里,像是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前方…

耷拉着耳朵的帕斯卡,慢慢侧过脸看着安洁莉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已经很是颤抖。

“可是,安洁…她会因为感情,会…迷路的…”

“无论是谁都会迷失的。”

安洁‘啧’的一声咬了下嘴唇,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出一声感慨:

“她还是太像人了。”

帕斯卡从白光投下的阴影中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虽然光线擦过了半边脸,已无生气可言。

“她或许本来就是。”

“或许,打扰了”

这时,实验室里透明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身着暗蓝色海军大衣,留有一头濡羽色盘发的女人。

“嚯,RAPD(人形安全保障局)。你终于有时间了,74。”

安洁莉娅不禁感到了欣慰。紧张的气氛也柔和了许多。

“嗯,不过没时间解释了。帕斯卡,把相关信息发过来。安洁,你把你的姑娘们撤下吧。我们已经就位了。”

“明白。”

“谢谢…一定要带她回来啊。”

能让帕斯卡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那一个人,这一种事罢。74扯了扯自己仿佛歪斜的白色檐帽,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承诺。”

….

….

“该出发了,Kar。她需要谈谈。”

“就像我们刚开始那样?”

02.RE:START

——重启

本应被遗忘的柴油机却再次启动,低沉的轰鸣随着柴油燃烧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盏盏鹅黄的灯被点亮了,照着这地下三百英尺的房间。

电力逐渐恢复了,一块块显示屏也随之亮起,刺眼的白光下,一张张惨白的脸从中浮现。然而恐惧与焦灼的气息早已在这蔓延。几乎所有人都蜷缩着,背靠在墙上,企图在那冰冷的水泥上找到一份温暖的依赖。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贯穿了两颗头颅,都是逃跑的人,都是和卡特一样的元凶。飞溅的脑汁与血浆混裹在一起,拍打在他们神经紧绷的脸。

站着笔直的卡特冷眼扫过这些人,透有一点白的黑影下他的双眸就像刀尖般的锐利。

“废物。”

卡特轻薄地撂下一句,便挑起头转过身去。

爆炸还在持续着,地下三百英尺的房间时不时震摇。只是因为,那些人形懂得了复仇,四个被绑上炸弹的人偶,彻底摧毁了那个男人四十年的产业。但卡特却仍是冷静,站在指挥室的中间,等着敌手。他手中那把斑蝰蛇,像是已经吐出了暗红的信子。

显示器依旧持续着白屏,手边的通讯器只剩下不安的白噪。杂糅的光在他脸上摇摆,宛若山峦般的沟壑忽隐忽现。他有些显老的外表下,暗藏着一柄冷刃。

当卡特抬头看着天花板那延展开来的裂缝,他也不禁感到几丝恐惧;但当裂缝中泄露空气那依稀的气体被他吸入,随之加快的心率如同暴动,被撕裂的结膜渗下的血侵彻了双瞳,已经没什么好恐惧了——

E.L.I.D(广域性低辐射感染症)

就像中世纪的鼠疫,二十世纪的西班牙流感那般的噩耗。但卡特他不会死,只是会随着冲动的暴力,来牵引整个身躯。

M4A1,那个复仇的人形,来了。

“她来了…”

除了卡特与他们,这里明明空无一人。卡特却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把早已上膛的斑蝰蛇,漆黑的准星对准了一张张恐惧得涕泪不止的脸;狠狠扣下扳机的卡特比机械还更为冰冷,他不超过90次搏动的心脏就像是未曾跳动。

“是的,来了。”

清澈的女声不知从哪传来,倒是三发12号杀伤霞弹破墙而来,在硝烟与火光中爆开的碎片如同钢雨直下;砸在了柔弱的肢体上,迸溅出血的水滴。随之而来的碰击声,撕裂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呼啸的声潮,几乎是要刮走一切生的东西。

肆虐的声音终于停息。密集的弹片打断了一个人的颈脖,那颗血肉模糊的颅骨从办公桌滚落而下,如陶瓷那般的碎裂间,杂着尘与土的汁液缓缓流淌着。

在寂静中,机械传动声隐隐敲着生者的耳膜。

卡特却依旧站着,静静的。一个短冲,寻到了声响,他一只手切入墙体,‘咔擦’一声捏住了某位人形的脖子。一声冷笑,水泥墙瞬间崩裂,在飞扬的黄尘之中,那位人形被硬生生的拽出。

几秒的对视后,那人形像只没有羽翼的鸟雀被甩出,‘砰’的一声被砸在卡特背后的铁门上。紧握的突击步枪也滚落在地上,发出‘咔砰’的声响。

牵引着卡特机体的不止是暴力。

卡特举起两把斑蝰蛇,一颗颗冒烟的弹壳被抛出枪膛,二十多发穿甲弹毫不留情地倾斜在人形身上。卡特依旧在冷笑。

人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存活了,她看见自己腿上还露着电火花的电线了,她看见自己眼前逐渐被黑块模糊的世界了;她能感到自己的肩,自己的手只有几个倔强的齿轮了,她能感到自己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从身体的坡口通过了。系统的程式已经崩溃,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很多很多东西,都涌现在人形的眼前了。

一张张相片在人形眼前如流星般划过。德国洛肯的尼采纪念堂前,有位稳重的人形曾在这矗立。法国香舍丽榭大街上,有位活泼的人形曾朝着那凯旋门傻乎乎地牵着她手跑过。英国伦敦塔桥上,曾有位看似散漫的人形一手提着杰克·丹尼,一手搭着她的肩头。

在16LAB的实验室里,她们五个人曾拉上创造者们一同尝试着寿喜锅。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以这种方式。”

他一面慢慢走来,站在人形前,指着自己身上那些暴露而出的脏器。卡特抛下了两把斑蝰蛇,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块泛着炭黑的碎肉,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还可见隐隐折光的钢骨。

“现在和你一样了。”

卡特咬着牙像是罪在她身上。人形无力得像只提线木偶,被卡特死死地扼住了颈脖,随着零散的碎片的下落,她被提离了地面。这次就只有人形和卡特两人了。

在人形涌现的记忆中,有那么一天,也是这样,被死死地扼住了颈脖。然而那时,她有着一群伙伴。大咧咧的、又蠢又吵、还有一个讨厌过她的伙伴。优柔寡断的她,一直被身边的温暖包围着。

“我们都是怪物了。”

卡特举起了另一只手在人形的脸上落下了一记重拳,飞溅的血珠中还有几块人造的皮肤。

“...让这段记忆成为你的力量,令你变得再强大一点吧…”

人形的耳畔响起了久远的声音。但她还依旧记着。这句话的结尾,她默念着。

“那么…保重了,我的朋友。”

正因如此,人形并未惨叫,仰着头的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还将人造血浆喷在卡特脸上。散乱的黑发下,人形的目光依旧很是坚定,坚定的不止是杀意。

“复仇?你们真懂这些?!”

卡特加重了手上的力,咯嘣一声,人形颈脖那似乎什么已经断裂。

“你们都只是机械,都是在人类之下的人偶。”

曾经有那么一只手,很冰冷,那是处理数据和机械的手,也是泡‘拖地水’咖啡的手。第一次手的接触,将她带来了一个温暖的世界;曾经有那么一只手,很温暖,那是载着酒精和火药的手,也是会轻轻摸着她头的手。第一次的接触,她就一直在前面守护了。

“也曾有那么一只手,冰冷的钢铁,退可同友人玩笑…进可杀戮着阻挡着的一切!”

人形蓄足了全身的力,仰着的头狠狠砸下,砸得卡特一声痛吟,他嘴角随之淌下脑浆与血交混的唾液;几乎是同时,人形牵引着自己还仍可一战的肢体,两手对立而击,手指破开外皮,深深地钻入卡特的手臂。那毫无意义的痛唤之中,扭旋三周,几节手指‘嘣’的一声随卡特的手臂一并断裂。

人形舞着卡特的断臂,在他脑侧又补上一记重击,于此同时双腿蹬出,踏碎脏器与几节钢骨,将仰面朝地的卡特锁死在地上。卡特正想伸出另一只手,彻底掐断人形的颈脖。

然而,人形就凭借残余的几根手指,‘嗡’的一声将断臂激活。她说着记忆中遥远的话,神智的界限早已在时间中模糊。

“一场喧嚣的葬礼,和一个…”

断臂在盘旋的,呜鸣运转声中,在一个未曾计算的力道下,突破大气层那般的陨坠。伴随着卡特那撕裂声带的惨叫,一记又一记粗暴的重拳在他胸膛上落下,钢骨彻底断裂开来,肉体如被撕裂的胶体四处飞散。卡特亲眼看见了,自己如美杜莎海星那样,被电线和血管缠绕着的心脏,被掘出了胸膛。

人形嘴角挑起了一个早已计算好了的弧度,一个冷笑。

“沉默的告别!”

发着幽蓝暗光的液体从心脏中飞泄而出。

03.THEGAMBLE

——孤注一掷

人形M4A1站了起来,从血泊中,从尸体中。稍微活动下几近残破的身躯,她便拿起地上那把突击步枪,有些蹒跚地杀出门去。

模拟演算中的她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牺牲自己。但现在,复仇正驱使着她。

寂静的夜幕下,爆炸还未波及的军用机场却了无人息。空荡荡的跑道上,连指示的航灯也熄灭了。在那黑色的深空中,隐隐有着直升机割裂空气的声音。

而M4A1躲在机场某个角落,靠在物资箱旁,默默地给步枪换上装有百发子弹的弹鼓,给下挂的M26式散弹换上一个杀伤弹与龙息弹混装的弹匣。最后的时刻或许就要来临了,她用剩下的空间录下了一段影像。等她真的离去的时候,好留给关心她的人们一个交代。

四架漆黑的米-17Sh正披着夜幕,向这里奔袭。

“这位女士这么漂亮,想必是特殊反应部队的了。”

机舱内一位士兵正向他对面的姑娘搭讪。那位姑娘闭上浅红的眼瞳,轻轻地点了个头。但那士兵却并未会意,还是紧追不舍。

“驻地是叶卡捷琳堡吧?我的部队也在那…”

“我想我们到时候可以办一场联谊活动。”

他身旁有一个士兵自然明白,便推了一把。

“喂,博罗季诺少尉和苏沃洛夫准尉。”

年轻的机师提醒有些放肆的年轻人的声音中带有点怒意。

“你知道我名字?”

搭讪那位姑娘的博罗季诺并未因此恼怒,还有些惊喜。

“当然咯,罗杰斯特中将是你父亲吧。”

机师一边扯着自己白色檐帽,一边说着。话语刚落,他们便已经进入辐射地带。细心的机师抬起头,又检查了那些按钮一道,最后还不忘调整了下后视镜。

“适可而止吧。”

副机师背后坐着的叶戈尔说完,接着干咳了一声,又冷眼看着那些愣头青。

“这里可不是春游呢。”

副机师附和道,又继续说:

“上尉,我们这次任务是击毙格里芬那个人形吧。”

“看着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可惜了…”

苏沃洛夫意味不明地笑着,叹了一声。

“只是一个疯了的机器。”

叶戈尔话音落下,机舱内的人都知趣地闭上了嘴,不再谈话。

这时,一些柔和的人造光逐渐照亮了隐在夜幕下的机群。透过机窗,他们看见的是那划亮了半边夜空的大火。透过那橘黄的焰火,一些建筑物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卡特将军已经阵亡了。”

叶戈尔紧抓着斜跨着的安全带,咬着牙说。

“大火封路,速降准备。”

机师微微下压方向杆,她凭肉眼就找到了悬停位。

叶戈尔顺声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咔擦’一声,将手上那把AK-107上了膛后,将速降绳取出钩在了头顶横杠上。

“全员作战准备。”

其他人在叶戈尔号令下纷纷起立,取出速降绳,准备作战。

全员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俄式装备,甚至都有KROD重机枪的存在。而唯独那位被搭讪的姑娘,她从容地拿出腰间那把有些古老的MP-34冲锋枪,旋转垂直的弹匣,又将它横插在枪侧。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着实抓人眼球。

“真是特殊反应部队的。”

连叶戈尔都感叹了一声。

那位姑娘站起身来,雪色的长发轻轻摆动。

“抵达坐标,开始行动。”

机师松开了方向杆,按下机舱门的电钮。之后便是他们的事情了。于是侧旁的副机师靠了过来,准备和她聊聊她那精湛的技术。

后视镜内,那姑娘再次闭上了眼,轻轻地摇头。

“不,我不是。”

敏感的叶戈尔转头而去。

“机师小姐,你那技术真…”

还未等副机师说完话。

机师扯下臂章,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RAPD,人形安全保障局。”

她们两人同时说着。

名为Kar98K的姑娘扣下了手上的扳机,在这小小机舱内,MP-34奏出的,宛若《野蜂飞舞》的‘奏鸣’便这样贯穿了始末。

脱下机师身份的74手上像是凭空出现一把柯尔特巨蟒,副机师的脑袋顿时炸裂。还未等叶戈尔拔枪射击,几乎是在一声空气的爆鸣下,三发‘点四四马格南’翻腾在他的人肉与钢铁之身间,带着血肉和铁屑直窜而出。

虽说留有一只手臂的叶戈尔仍可反击,但内感觉的反应已超过了外感觉。本应不存在的恐惧和痛楚在他心底疯狂地滋长。

“抱歉,今天我心情不好。”

74话音刚落便出现在叶戈尔眼前,叶戈尔还未看清,痛觉便随之而来。74一拳落下,插入他大腿之中拔出碎骨,轻而易举将速降绳割开。叶戈尔瞬间失去重心,正要从百尺高空坠落。但74却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拉回机舱。

“知道吗,我曾承诺向她们过。”

74弯下腰,拿过剩余的速降绳,叶戈尔正想扑过去咬住她的手,好趁机夺过她腰间那把左轮。74叹了一口气,一拳和他扑过来的脸打了个照面。她接着用那碎骨钻穿叶戈尔唯一的掌骨,然后将它高空抛下。最后,74将那速降绳套在叶戈尔的脖子上,系了一个死结。

不过半分钟的战斗,其他直升机还未做好应对措施。74便走到座椅下取出一把算是古典的步枪交到Kar98K手上。

“麻烦了,Kar。”

“嗯,小事而已。”

在步枪零星的枪击,直升机陨落的爆炸中。74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叶戈尔面前,慢慢蹲下。

“我曾承诺过她们,会保护她们。她们和她们的伙伴,但你们出现,都晚了。”

“你也是个疯子。”

“我不会对疯子说任何东西。”

74向左一闪,躲过叶戈尔啐来的一口血沫。

“那,晚安。”

全副武装的M4A1待那爆炸与枪声停息后,便从掩体挪出身来。她仰头看着一具无头的尸体‘扑’的一声从天上落下,接着是一颗头颅,落地后就翻滚到一旁的草丛中。唯一一架直升机慢慢落下,从上面走下,身着大衣戴着檐帽的两人,不认识,但也算不上陌生。

“下次别跑那么远,M4A1,她们都很担心你呢。”

74踢了踢脚边的那具尸体。

“如果你想找叶戈尔复仇,这便是了。”

“好久不见,M4A1。”

Kar98K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就和74走到M4A1身边,M4A1也没有反抗,被她们搀扶着上了那架直升机。

04.WHITEROOM

——白色房间

不知的多久。

不知是什么唤醒了她,她的眼睑微微挪动睁开,黑幕落下,映入眼中的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像是看不到边,当她用力牵动着身躯,才勉强从床上坐起。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她身在一个未知的,白色的,房间。

咔——

白色的门开了,透过门隙,看得出外面是灰色的走廊。进来的是她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名为74。

“M4A1,想谈谈吗?”

“嗯。”

M4A1点头同意后,74才合上门进来。她从床下搬过一张小凳,又征得M4A1一次同意。74才放心地坐在M4A1的床边。

“还记着我是谁吗?”

“人形安全保障局副长,搭档:Kar98K,别名:长冈…事迹:同792等人开发出初代自律人形。”

“不不不,不要用数据库搜索。”

74对M4A1笑着摇了摇头。

“说些故事,我,Kar98K和你。”

M4A1褐瞳里的光暗下了许多,她低着头。

“抱歉,相关数据已删除。”

“果然是那家伙会干的事情啊…不给你留下什么负担。”

“对了,睡了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74刚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两罐柠檬汽水。

“柠檬汽水,高糖分,补充能量的。Kar98K一直都很喜欢的。”

74一面说着,一面将一罐放到了M4A1手掌上。

“放心,没毒。”

“哦。”

M4A1拉开拉环,还是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好喝。”

“对吧。”

“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知道Kar98K吗?她外号是Kar。”

74用手有些笨拙地比划着。

“不知道,但很熟悉。”

74听到后,点了点头。

“你还记着粉底怎么打吧。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Kar98K看你呆愣愣的样子,便提着一箱化妆品帮你打扮了下。”

“那时候帕斯卡表面挺冷漠的,私下还问我:”

“这姑娘还能再漂亮点吗?”

74捏着鼻子学帕斯卡的声音,有板有眼得听着已经不是第一回了。M4A1也为之动容,‘扑哧’一声憋着笑。

“这是真的吗,74?”

M4A1已经很久没这么笑着了,74也是。

“对了..74,我能问你点事情吗?你应该是帕斯卡的友人吧。”

“嗯,说吧,没事。”

听到‘友人’这词,74不禁笑了笑。

“现在,是多久了…?帕斯卡,她们又怎样?”

“这个你不用操心,她们,都很好。”

“可惜有些人回不来了。呐,74,你觉得‘复仇’值得吗?”

74眼里的光也暗下了许多,她把那罐柠檬汽水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再将两手合拢放在床单上。

“你和我一样,瞳色都是褐色的。”

74抬起头,拉了下她自己的眼皮。

“也都一样,为了回不来的人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

M4A1靠在床后背上,叹了口气:

“确实是很过分的事情。”

“但值不值得还是看你,孩子。问问你自己内心的感受。”

“你或多或少会明白吧,你是有自己自主的感受的。不是有计算机检索下来,而生成的…”

74挠了挠头,拿过桌上的柠檬汽水,喝了几口后长叹一声气:

“这么说吧,你的感情和笑容都是真实。”

“是吗…?”

“嗯,试试。”

M4A1闭上眼,将那罐柠檬汽水抱到掌心里,慢慢地说着:

“我感到很难过,不仅是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们,还有一种徒劳的感觉,无论如何她们都回不来了…”

74伸过她的左手垫在M4A1的右手下,再将右上轻轻搭在上面。话语或许就会像她掌心那样的温暖。

“慢慢来。”

“对我而言啊,复仇啊,不过是为了告诉那些人:下次不准这么做。也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这样做是不行的。沉默的少数人都是要开口的,孩子。而且…”

74说到这,喉咙就不自主地向上提了下。

“有些时候这或许就是一段时间里唯一的方向,但这不是生活的全部。别忘了你曾经的梦想,曾经的生活,也别太困居于过往之中,而是以它为新的起点,奋斗,探索,追寻,从不止步。”

“曾有人这么告诉我。想想曾经美好的事情怎样?”

74拿过M4A1喝完的汽水罐子后,牵起了M4A1的手,她们脸上都是刻着伤痕的笑容。M4A1就那样头靠着床背,闭着眼睛,想着,就像在昨天那样想着。

“那是萨克森-安哈特州。那是我们AR小队第一次假期。AR-15一脸不情愿,哼哼,其实内心高兴着呢。我们就在洛肯,那个薄雾的天里,在平滑的石板路上,骑着自行车到了尼采墓地。连SOP都被那朴素的教堂所惊住了,哈…记着那时候16姐跟着同来拜访的一位人类,学了一句名言。”

“人即像树,枝叶越向往光明的天空,根须越深入阴暗的地底。”

“后来RO635来了,我们就不能用两辆自行车。知道吗?AR-15载着SOP,16姐载着我。帕斯卡给我们置了一辆小车。我们假期都靠那辆车,嗯…到过波兰的克拉科夫,也到过法国的巴黎,最远的那次是在伦敦,沿着泰晤士河,胜利号、贝尔法斯特号、威斯特敏宫、大英博物馆…”

“……”

“……”

讲着讲着,M4A1的眼泪就淌下了。她睁开了闪烁着泪花的眼。

“后来,只有AR-15走了,回来了,74。”

“我们那也是如此,人形安全保障局,雇员最多的时候是三万,最少是八千。但我至今都能记着那两万两千条…生命。”

74不再讲述,她闭上眼,将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

“曾经你的16姐,找过我们。那时候她还在国安局,刚接到加入AR小队的通知。我们曾达成了一个协议,在你们,格里芬,16LAB还没足够实力的时候,暗中保护着你们。”

“为过去道歉也不能挽回什么了,74。”

“那你想过有那么一天吗?”

用平常那样的语调问着,突然间又忆起了什么。我睁开了眼,抬起头,深呼吸,连带着那旧日的梦一并吐出。我看着坐在床上的她,等待着。M4A1紧紧抓住被单的边缘,刚想摇头的她,点了点头。

“想过的,就像梦一样。我想和她们继续走下去…”

M4A1抬起手,抹去模糊了眼的泪水。

“不需要去看什么风景,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大家还能在一起,哪怕是傻傻地笑着,也好呀…”

我略微欠身,打了一声清脆的响指。

“这差不多就是剩下八千雇员共同的梦想,也差不多是我们一直努力的方向吧。”

我扯了扯那个总像是会歪斜几度的檐帽,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箱柠檬汽水。之后我便转身离去。

“谢谢。”

她在我背后小声地说着。我只是摇了摇头。

“跟她们说去吧。”

拉开的门那一瞬间,来了的,都是M4A1跟我讲过的人。

一个小姑娘撞在了我的胸口上。

“没事吧。”

我拍了拍她的头。

“快去吧。”

“笨蛋SOP。”

AR-15拽着她的手从我身边经过。

“嗯,这小笨狗。”

RO635跟上了她们的脚步,不忘扭头催了一句:

“M16,别愣着了,过来吧。”

AK-12都推着AN-94笑嘻嘻说:“你也别愣着嘛,94。”

“对啊,你还怕什么?”

我站在了那个留有麻花辫姑娘面前,知道她很犹豫,毕竟从那个地方回来。没想太多的语句,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眼泪还是得你去擦。别忘了。”

说完便和她擦身而过。又遇上了迎面而来,步履匆匆的帕斯卡,我也安心了。从实验室里把她揪出来和抓地鼠差不多。

“74你这家伙又学我,不过…

“谢了。”

“该回去了吧,74。”

门口站着的便是Kar98K,雪色长发随着那和风轻摇。她还是那样,离我很远的时候就已经说出准备很久的话了。我也总是这样,又变了此戏法,身上最后一瓶柠檬汽水。

“留给你的。”

“所以说,最后结局呢?”

她接过汽水,蹙眉一笑,问我。

“Kar,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我,现在是多久了?”

Kar98K晃着罐子,低头深思。最后,还是看着我。

“那你答案呢?”

“我没说,也没想过。”

趁她一头雾水的不注意,我便贴在她身边,挽起了她的手。我看着红着脸的她,听着走廊尽头的带哭声的笑声。淡蓝的天空下,我们随着那带有暖意的风,在白云透下的柔光的指引下,漫步在白色房间外——那风信子绕着彩蝶的小路上。我们十指相扣,到了尽头,也没分开手。

“Kar,静静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