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安一行人在蔚蓝无际的天空中翱翔了整整十天之后,飞空艇最终如同计划般于傍晚平安降落在距离石爪镇半天路程的帝国军事要塞一处宽广的平地上。
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前往目的地,根据帝国的说法,由于巨牙山谷里没有适合飞空艇降落的地点的原因──那个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区域是平坦的。
马托奇站在伊莎贝安的身侧望向广场的另一端,一架三米高的工业用奥帝亚推着一台巨大的移动阶梯前往飞空艇所在的方向,位于它的身后则是穿着红白军装,排列成双排的十名帝国军官以及位居于他们中间穿着洁白服饰的密涅瓦教会神职人员。
在飞空艇停止震动之后,由伊莎贝安带头从宽大结实的移动式阶梯步下飞空艇。
「如果是RPG的话,那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收集强力同伴或是打击腐败贵族什么的吧?」
在马托奇身前正在遥望要塞周遭荒凉景色的伊莎贝安突然低声地这么说。
阿匹居?
马托看了一眼身旁的爱拉,从妹妹同样困惑的脸上说明着这又是一句小姐自创的名词。
「请问您在说什么呢?伊莎贝安小姐。」
从飞空艇着陆后就显得格外愉快的沃尔尽责地承担了发问的任务。
「是个比西洋棋还要好玩上百倍的游戏。」
说话的同时,她回过头看向后方的飞空艇。
「不过这玩意呀,明明连个气球都没有,外表也就只是一艘普通大型帆船的模样,还真亏它能够飞起来呢……魔晶石这玩意儿未免也太方便了,简直是当作引擎来用了。」
对于突然又这么感叹起来说着不明字眼的伊莎贝安没有再让马托奇分心,继续在主人的身后警惕周遭任何的可疑之处。
他望向下方,黄蓝交错的工业用奥帝亚已经退到一侧,敞开的驾驶舱前一名工装士将双手平举在胸前向他们鞠躬,其他在阶梯前的军官们也以同样的姿势行礼,但是在军官们低下头前,马托奇注意到了数道惊讶又带着愤怒的目光,这令他立刻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不过在下一刻,紧绷的右手又稍稍地和缓下来。
因为,帝国军官们恶意视线的目标并不是伊莎贝安小姐,而是马托奇自己。
离开了联邦王国后,莱斯汀家族的威摄力就不再那么有用处,身为渥卡夫特族的灰发灰眼立刻就得到了该有的待遇。
使者团成员们纷纷下船依身份地位调整队形之后,便在那位年迈的枢机主教主持之下开始了简短又庄重的洗尘及祝福仪式,
马托奇等护卫及随从站在后方,他们在灼热刺眼的大太阳底下看着伊莎贝安、菲丽、杰利欧、泰恩、艾瑞斯五人流着汗水轮流进行仪式的程序。
在明显与北方的艾恩波尔王国差异极大的气温之下,伊莎贝安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仍然在枢机主教引领之下做着生涩的动作,而其他人尽管也面无表情,但仍然流畅地完成了仪式。毕竟,在他们几人之中只有伊莎贝安不是密涅瓦教的信徒。
传承者们一一完成了虔诚的仪式,在最后轮到艾瑞斯神父时,枢机主教慈祥的目光变得肃穆起来。
「艾瑞斯,尽管许多人仍然对你保持疑虑,但既然你是圣光的使徒,亲手揭示了预言的序幕,那就必须履行黎明之书代行者的职责。」
枢机主教从胸口上取出一枚圆形圣徽,交到了神情有些复杂的艾瑞斯手上。
「这是教宗阁下让我转教给你的圣物──『真实之眼』,如果在未来遇到了难以辨别的情形时就启动它,这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给予你帮助。」
艾瑞斯垂下目光,紧握住『真实之眼』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感谢主,感谢教宗阁下的指引。杰罗尔德大人,我会善用它的。」
杰罗尔德望着艾瑞斯,紧绷的脸庞逐渐化成了老人特有的和蔼微笑,接着他便继续将仪式的流程结束。
杰罗尔德离开后,伊莎贝安一行人随即被帝国的接待官引领向早已预备好的起居室,他们在这处要塞休息完后的隔天就会立刻前往石爪镇,与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勇者』的见面。
在前往各自房间的路上,伊莎贝安朝着走在她的身旁,正在随意观望周遭的泰恩说:
「话说,你这个向导未免也当得太轻松了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鄙视,同时也让马托奇格外认同。
的确,这一趟旅途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帝国那位接待官的安排下渡过,除了一开始越过帝国的边境之外,泰恩与他们这些飞空艇上的乘客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面对质疑,泰恩不自然地勾起嘴角。
「我规划了路线,安排了每一天的行程,预想了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但我真的没想到帝国会这么轻易地曝露『飞空艇』这项秘密研发的计划。」
无论是飞空艇本身还是其开发的副产品都有着能够改变大陆局势的力量,所以正常来说是不应该展示在他们这些克特联邦王国的人面前。
「或许是世界末日快到了的关系吧?不懂历史的教训,只会制造纷争的人们终于找到了共同敌人之类的?」
伊莎贝安的视线在周遭红白色彩浓厚的特色装潢之间游移,似乎在寻找任何有趣的事物。
「说得没错!现在哪里是互相隐瞒耍些小阴谋的时候,尽快把这些秘密武器都拿出来,为了世界的存亡贡献一份力量才是成熟的大人应有的大局观。」
泰恩在胸前捏紧了拳头,眼里闪着向往的光辉。
「是啊,帝国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快点都拿出来好不好?」
伊莎贝安大声地说着,丝毫不顾及身边的帝国接待官及几位随行军士官直至刚刚开始便不停变幻的神色。
领头的接待官顿时停下脚步,严肃地回过头来望向带着轻佻笑意的伊莎贝安。马托奇立刻越过主人,面无表情的与帝国军人们对峙,连带着其他亲卫队的成员也排开一线。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在马托奇警惕帝国军人的所有举动时,泰恩突然上前抬起一只手挡在双方人马的中间,他皱眉回头看向伊莎贝安说:
「一下子突然说些什么啊,伊莎贝安,现在──」
「噢?难道在帝国里有什么不能随便说出口的的禁忌吗?」
伊莎贝安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
帝国接待官望向伊莎贝安,瞇着那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挺起高耸的鼻子说:
「并没有这样的禁忌,伊莎贝安大人,不过既然您贵为预言中的使者,传承自莱斯汀家族的魔纹,那么希望您能够对自己的言论更加地谨慎,避免在重要的任务中孳生无谓的冲突。」
「真是讨厌呀,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野蛮的疯子呢?只是这栋房子的风格让我回想起了那场保卫国境的战事,不由得想要抱怨几句而已……毕竟,我可是有一名宝贵的部下牺牲在你们的侵略之下,甚至连我自己都差点陷入了绝境。」
伊莎贝安说这番话的同时,泰恩抬起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而周遭其他帝国军官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严峻,甚至能够在那一身红白军装上看到一股股紧绷隆起的肌肉,马托奇、莫兰等亲卫队成员也悄悄地将手放在各自的武器上。
接着,周遭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及嘈杂的低语,走廊两侧的门被从内部打开,里头走出了十来名穿着红白背心及长裤的壮硕男子,他们踏着厚重且明显让人感到愤怒的脚步涌上使者团的外围,坚定的与帝国军官站在同一阵线。
马托奇与一副轻松神色的主人不同,尽管明白自己这方人拥有传承者的优势,但还是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而令他感到恼火的是,他发现到沃尔不知在何时竟然躲到了人群外头,正倚在墙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够了!」
在场面更加地激化前,菲丽开口了:
「难道那一天我们所说过的话,对彼此的信任,对未来的展望都只是一场梦吗?」
清亮的嗓音回响在长廊上,她翠绿的双眸孕育着逐渐攀升的愤怒与不解。
「已经不是互相争斗的时候了,我们必须学会理智,在过去不停重复的错误中寻找到共存的和平之路──而这些,都是你先前说过的,伊莎贝安,为了利益跟一时的情感就随意伤害他人、践踏生命什么的……不觉得愚蠢吗!」
菲丽沉痛的话语令所有人都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但是围在外层的帝国军方仍然没有回去各自的休息室,显然不打算轻易让步。
「……你的脑袋还清楚吗?」
伊莎贝安挑起一边的眉毛望向菲丽,就像是发现到一头新品种的魔兽。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劝架啦,但是像这样把自己摆在高处,一口气得罪在场的所有人也不太好吧?」
伊莎贝安在菲丽露出愕然神色时得意地笑了一声。
「泰恩都快要哭出来了哦?他到现在都还在为了『一时的情感』,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欺负我家的小沃尔。」
「什么欺负?我只是叫他不要再逃避!」
回过神来的泰恩急忙大喊:
「更何况,决斗的事情也早就取消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会忘掉你在跟我下棋时抱怨的那些话。」
就在他们搭上飞空艇的第二天,泰恩就让下属前来告知了这件事,马托奇还记得沃尔那时感到十分意外,说自己小看了苏珊的魅力。
「那是……」
泰恩飞快地撇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苏珊,然后转身看向那名帝国接待官说:
「舅舅,可以请您的人稍微让开一下吗?我受够了,累死了,饿扁了,我已经不是学生,不想要在走廊上罚站了。我知道伊莎贝安跟菲丽的话让你们感到很不愉快,但是我们明天还有绝对不能搞砸的任务,所以我在这边代替她们向你们道歉,她们并没有恶意。」
泰恩跟帝国接待官的关系让马托奇在这一瞬间才真正了解到处于联邦王国其中一国的葛雷依家族与帝国贵族之间的紧密关系。
帝国接待官沉默的与自己的侄子对望数秒后便发下命令让那些军人回到各自的休息室。
「嗯……我们也不希望阻碍到你们的任务,那会让帝国受到多方的质疑,但是这并不代表拥有神圣使命的你们能够随意侮辱我们帝国,在这一点上,我们一向难以忍受,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帝国接待官边说边带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比先前路过的房门都还要华丽许多的双扇大门,上头精心雕刻绘制着密涅瓦教的神话寓言。
在大门左侧的门扉上是神圣庄严的精灵王及漂浮在其朦胧透白光芒周边颜色各异的十六名眷属精灵,右侧的门扉上则是敞开双臂的勇者及身后十六名以虔诚姿态跪下的最初传承者,而相较于左侧门扉的缤纷色彩,右侧的门扉上仅仅呈现出一片如同灰烬般的黯淡。
帝国接待官先是朝着大门以密涅瓦教的形式行礼后便让身边的一名军官打开了门锁,随着大门无声的开启,里头是一间带着浓厚宗教色彩的宽敞大厅,在他们正前方的是一片色彩缤纷的花窗玻璃,两侧则各有着八扇雕刻绘制的不同眷属的颜色及形体。
帝国接待官将使者团一行人依照传承的分别引领到对应的房门前,莱斯汀家族的成员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到了深蓝色,刻上雷之精灵莱斯汀的门扉。
「请在这里稍做休息,晚餐在一小时后便会送上各自的房间。」
「怎么这么久?我们不是照预定的时间抵达了吗?」
泰恩一手捂着肚子不满的问。
「厨房那边发生了一点意外,必须将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料理都处置掉,不过还请各位放心,食材尚且充足,餐点内容肯定能够让各位满意。」
「是嘛……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泰恩说完后转而看向菲丽及伊莎贝安。
菲丽摇摇头也表示不介意,伊莎贝安则大方的一笑说:
「我是无所谓,只要保证不会再拖延的话。」
「谢谢各位能够体谅。」
在向众人行礼之后,帝国接待官离开前脸上严谨的神情稍稍松动,他轻皱着眉头望向泰恩,以一副长辈的姿态说:
「泰恩,你最近似乎有点散漫了,做为一名年长者,得好好做出榜样才行。」
「呃……好的,我会努力的,舅舅。」
帝国接待官点点头后便带着随从离开,宽敞华丽的大厅顿时变得一片沉默,泰恩轮流望向视线毫不触及对方的菲丽及伊莎贝安,整个人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你们……」
泰恩迟疑的看向两人,紧接着突然抓起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现在到底是在搞什么呀?不管了,你们都给我过来!」
他近似崩溃的这么大喊之后,便带着惊人的气势奔向菲丽及伊莎贝安,将两人都拉向属于他的房间,而急欲阻止的马托奇则在主人眼神的示意之下跟随进入房内。
……
「伊莎贝安小姐,您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在伊莎贝安及马托奇回到他们的休息室后爱拉立刻上前质问,她点点雀斑的小脸上浮现出浓厚的怀疑。
「咦?被发现了?」
「如果是平常的小姐的话,早在葛雷依学长代替您道歉时就无法忍受了。」
「……我在你面前的形象就这么小气吗?」
伊莎贝安撇了撇嘴,望了周遭众多的随从及护卫们一眼后说:
「去里面吧。」
她示意马托奇等三人进去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当关上房门,将其他人的视线完全阻隔后,马托奇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一条纤细带伊莎贝安随即垫起脚尖抬起手来一把勾住了身旁马托奇的脖子说:
「因为那群鸟屎白痴打量我家马托奇的眼神让我不太高兴,所以就小小的反击一下啦。」
「小姐又在撒谎了。」
爱拉面无表情的说,丝毫不把伊莎贝安的话当真。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就老实告诉你吧。」
伊莎贝安摊开双手接着说:
「我只是想要知道帝国的态度而已。」
「果然是这样吗……」
爱拉鼓起脸颊细声嘟嚷的同时瞪向一旁正笑嘻嘻的沃尔,似乎是在责怪他在飞空艇上对于小姐猜测的支持态度。
「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刚刚的反应很奇怪吗?我们可是背负拯救世界这样重责大任的人物,他们凭什么敢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更别说在我们之中还有三名传承者的存在……再蠢也该有个限度不是吗?」
「小姐,这里可是帝国喔?」
爱拉盯着伊莎贝安的双眼瞇得细细的。
「对于极为重视名誉、崇尚武力的法尔兰军人而言,小姐您之前那些话就像是将细针刺进他们的指尖一样,会造成如此不理智的局面是能够预见的走向。」
「啧啧啧……」
伊莎贝安摇了摇食指。
「爱拉,你还是太天真了,完完全全被书本上所教的常识给束缚了。我们是什么来历?他们这样对待我们会产生什么政治问题?就算那群脑袋里塞满肌肉的帝国笨蛋不知道,但是那位我们实质上的响导克里斯恩呢?他可是帝国皇家骑士团团长艾尔迪的哥哥,泰恩的舅舅,背靠历史悠久在帝国扎根许久的索夫克洛家族。」
「……或许正是因为克里斯恩先生熟知帝国军人的脾气,最后才能够在适当的时机阻止双方的冲动。我还是认为小姐您想得太复杂了。」
对于爱拉担忧的目光,伊莎贝安以行使恶作剧般的露齿微笑响应:
「所以为了证实这份复杂的猜测,我现在正准备去挖掘真相。」
马托奇在此刻注意到伊莎贝安正朝着他深有意味地挑了挑眉,而他也会意地点头。
爱拉似乎从这番话中嗅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您要外出?」
随着她这句疑问,伊莎贝安的笑容显得更加深刻动人。
「泰恩刚刚提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这片巨牙山谷里似乎有一座在『曦光战争』前就存在的神殿遗迹,他邀请我们一同去冒险一趟。」
「要在今天晚上?与勇者大人会见的前一天?而且还是跟平常一样只让哥哥随行?」
面对爱拉气势惊人的连环追问,伊莎贝安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
「当然呀,不然怎么叫冒险?」
「不行,绝对不行!」
爱拉失声地惊叫出来。
「小姐您肯定又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对于她的这个指控,伊莎贝安笑了笑,没有去纠正。
「担心什么?以前小姐在学院时不也经常这样吗?最后不也都平安无事?」
不知何时已经坐下望着站立三人的沃尔面露轻松地这么说。
马托奇立刻过去将自己的好友从椅子上拖下来……小姐可没有坐下。
「可是这次菲丽大人也会去吧?那就几乎可以肯定不会『平安无事』了!」
爱拉猛地转头望向马托奇。
「哥哥也是,还不快一起阻止小姐!这不是伯爵大人跟费利特洛大人一直给你的吩咐吗!」
马托奇微微睁大眼睛,视线不停游移,数秒钟后才慢慢地开口说:
「那里很安全,毕竟是在要塞附近,没有什么群聚的魔物及大型的魔兽,治安也不错,嗯……即使有菲丽大人同行,我想也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
「就算是这样──」
爱拉话说到一半,焦急的目光眨眼间化做一柄直指咽喉的锐剑。
「是小姐教你这么说的吧?」
马托奇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目光放在爱拉身后窗户旁的装饰武器,专注凝视的灰色瞳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呜啊啊啊……」
爱拉捏紧双拳发出了奇怪的闷哼。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刻意远离爱拉在一旁观望的沃尔拉开了房门,然后从外头推进了一台摆满餐点的推车。
「唉,爱拉,就先别吵了,反正到最后还不都是小姐会取得胜利?」
「沃尔哥哥!」
沃尔耸了耸肩膀说:
「难道不是吗?比起饿着肚子争论些早已看到结局的事情,那还倒不如开开心心的用餐比较好。小姐等等有什么吩咐也请等享用完餐点后再慢慢说吧。」
他说话的同时将上头看起来十分美味的料理一道一地道摆在桌上,爱拉虽然翻了他一个白眼,但仍然上前帮忙。
至于马托奇虽然也跟上前去,但是他们利落的动作让自己完全找不到插入的空间,只能在一旁张了张手后便默默地守候在门口,担当护卫的工作。
在料理都摆盘完毕后,爱拉先是取出长条形的魔导具使用水灵术式确认食物无毒后,便让不畏惧大多数毒素的马托奇快速地尝过每一道餐点。
当这两道手续结束后,伊莎贝安便招呼他们开始用餐。
「哦?还真不错吃呢,这里真的是接近渎神山脉的边境吗?」
在摆满海产料理的餐桌上,伊莎贝安捧着脸颊幸福地咀嚼着龙虾。
「伊莎贝安小姐,就算是只有亲随在的场合里也希望您能够注意用餐的礼仪。」
与其一同用餐的爱拉皱眉提醒伊莎贝安之后接着说:
「不过味道方面的确非常美味,料理方式也很多样,比起里卡斯大人的厨师也丝毫不逊色。而且,巨牙山谷明明是处在内陆,距离最近的渔港也有多日的路程,想必是使用了上好的魔术道具来保存食物了吧?帝国方面看来真的是十分重视这趟任务。」
「爱拉,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喔?」
伊莎贝安坏笑地看着没好气的爱拉说:
「嘿,那位刚登基的皇帝现在一定肯定很着急,毕竟神选的使者连一个帝国人都没有,只能抓紧与索夫克洛家族有亲缘关系的泰恩不放……话说回来,女皇那边也是,传来的命令都十分暧昧,真不知道葛雷依家族收取了多少好处,获得了多少后盾。」
在伊莎贝安屈起指节触唇沉思时,喝了一口酒水的沃尔带着满意的笑容说:
「小姐,您忘了吗?密涅瓦教可是帝国的国教,在『黎明之书』预言实现的当下,怎么可能有人敢轻易处置他们?没看到我们的国王陛下在与葛雷依家族及帝国使者会面时脸上僵硬的微笑吗?就连个三流的别脚演员都不如。」
沃尔对于国王的讽刺令伊莎贝安愉快地笑出声来,引来了爱拉的一阵责备。
马托奇静静地站在门旁,耳里听着他们确认种种情报,心思大部份都放在了门外的动静。
他明白他们现在十分安全,但这里是帝国的要塞,鹰面奥帝亚在这里到处都是,那架银白的奥装机说不准又会在何时出现。
……
清冷的月光下,大厅上守护在伊莎贝安房门前的马托奇看到了达利萨靠近的身影。他深褐色的双眼格外明亮,即使是面对单调轮值的守夜任务也透露出不会因此松懈的十足干劲。
「为了明天重要的会面,小姐吩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即使有紧急状况需要联络也先告知在侧厅休息的爱拉即可。」
「是。」
离开了认真回应的达利萨后,马托奇不是走向给男性随从睡眠的寝室,而是打开连通其他使者房间的中央大厅的房门。
他确信自己的行动不会被怀疑,因为这个中央大厅里同样有着提供护卫休息的游憩室,更何况今晚无事可做的沃尔也正在那个地方与他部队的手下玩乐。
在一片黑暗宁静之中,透过月光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的马托奇直接走向泰恩的房门,但在即将触摸到门把前,一缕淡黄的微弱光芒却突然从另一侧照射而来。
马托奇机警地后退两步,面朝游憩室的方向,接着他装作不在意的回头望向发出光芒的房间。
那是一道提着魔晶灯的高挑人影,这个人显然也十分意外会碰见其他人,征了足足数秒钟后才将手上的魔晶灯提高,同时也照亮了他有些忧郁的端正脸庞及那头中分的金黄头发。
是艾瑞斯,那位密涅瓦教的神父,亲手掀开『黎明之书』序章的男人。
「啊……是你呀,还记得你……还记得……」
艾瑞斯的嘴巴张了张,最后,他放弃似地露出了苦笑。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托奇。我是伊莎贝安小姐的亲卫队队长。」
想起这个人曾经对自己展露的敌意,马托奇特意补充了一句。
「对,马托奇……那个渥夫卡特人。」
艾瑞斯点了点头嘟嚷着,脸上渐渐浮现出歉意。
「我必须为帕恩希镇上对你粗暴的言行道歉,那时我刚刚得知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一下子陷入了恐慌,说出来的话都完全不经大脑……」
「没有关系,那件事情──」
「呃,不好意思,马托奇,我必须修正之前的话。」
看起来似乎有些慌张的艾瑞斯打断了马托奇的话,他皱着眉回头瞧了瞧房里的状况,接着便立刻关上房门。
「我想说……嗯,我并不是要收回自己的道歉,而是刚刚提到的错误──那不是错误,是命运的安排,神明的考验。」
他双手交错于胸前,以指尖分别点触自己的额头、颧骨及肩膀,这是密涅瓦教向神明祈祷的动作。
「嗯。」
马托奇沉稳点头的模样似乎让艾瑞斯十分放心,他笑了笑后便向马托奇道别。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们跟……呃,不好意思,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艾瑞斯快速地说完最后一段话后便带着尴尬的神色飞快地从中央大厅通往走廊的大门离去。
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们了?
一时间各种猜测浮现在马托奇的脑海中,但他实在难以联想到艾瑞斯的这句话会与今晚的冒险有何关系。
如果艾瑞斯知道的话,那正常来说应该会阻止他们,或请他们注意安全才对,而不是说什么麻烦了……
马托奇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打算稍后再告诉伊莎贝安他们这件事情。
他很快地回到了属于泰恩一行人的房门前,以约定的节奏敲门。
在泰恩预定的计划中,他们将会从他房间的密道离开这座要塞,前往废弃神殿的遗迹。
很快的,苏珊打开了门将马托奇引领进去,接着从侧厅再进入泰恩的寝室里,伊莎贝安、泰恩、菲丽、杰利欧已经在里头等候,并且身上已经穿戴好了各自的装备。
泰恩似乎在下了飞空艇之后才终于被允许带上那把魔剑,过去在学院时他几乎一整天都会背在肩上。
「噢,终于来啦,也太慢了吧?考虑一下大家有多么期待好吗?」
泰恩热情地靠过来拍了拍马托奇肩膀,但是除了伊莎贝安外,其他三人的表情明显不是特别有兴致,尤其是苏珊,阴沉地偏着头看向房间的角落,就像是不得不参加这场冒险一样。
马托奇率直道歉后稍稍远离泰恩几步,将艾瑞斯所说过的话简单的复述一次。
听完他的叙述后伊莎贝安、杰利欧及泰恩都浮现出微妙的神色,只有菲丽轻皱眉头,神情认真的说:
「他会不会以为你是跟帝国的斥候一起回来的?」
「……什么意思?」
马托奇呆愣回望,这跟帝国的斥候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帝国军人早就──」
「走了走了,该出发啦,我还想着要回来补眠呢。」
这时,伊莎贝安突然打断了菲丽的话,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
「真是怀念呢……菲丽,看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就放心了」
泰恩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感慨及无奈,在说话的同时,他走到了苏珊望向的角落,接着稍稍摸索墙上装饰的长剑,开启了地板下一道隐密的通道。
泰恩招呼了似乎正在发呆的苏珊一声,接着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入密道,伊莎贝安及马托奇跟随在后。
在经过菲丽时,马托奇听到对方朝着杰利欧问:
「我说错了什么?」
「一场游戏要玩得尽兴除了双方的实力不能差距太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遵守游戏规则。」
马托奇看着伊莎贝安的背影走入阴暗的地道,直至身后的两人也下来后才明白杰利欧所说的话──这趟冒险就是一场游戏,而菲丽为他解答的事情会破坏他们的兴致。
地道很长也很狭窄,两边的宽度顶多只能容纳两名成年人并肩而行,所以他们自然地选择以排成长队的方式前进。
由于空气不怎么流通,灰尘时不时漫进众人的口鼻,让一开始原本打算说几句话的泰恩不停地哈欠、咳嗽,但本人却又十分坚毅的想要说完所有的话,惹得所有人都浮现出烦燥的表情,最后终于在苏珊阴沉的碎念及伊莎贝安的嘲笑声中安静下来。
马托奇在伊莎贝安的身后注视着主人的背影,这是一个好位置,能够替主人抵挡来自死角的攻击,但是在这处布满发光的青色魔石及神秘壁画的地道里,他更希望处在能够方便监视菲丽的位置上。
虽然在先前他顺从伊莎贝安的指示否定爱拉诚恳保守的忠告,但其实他的内心中仍然对这趟冒险感到犹疑。
因此,他经常就会回头确认菲丽任何的可疑举动,虽然他明白杰利欧会在大部份时候立刻制止她,但是这个女人在这种环境底下总是能够惹出麻烦。
在沉默及偶尔的低语中,地道来到了尽头,路途平坦笔直,没有任何的弯道及叉路。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泰恩推开上头的石板率先离开地道,过了一会儿他才让其他人上去,不知为何,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这里是……?」
伊莎贝安来回张望着,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样的神色。
「难不成我们已经在神殿了?」
马托奇警惕的望向周遭,仰赖从屋顶破洞照射下来的微弱月光,他能看出这里是一座破败的石造建筑,前方及左右侧的墙上各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隧道,地上到处都充满了坑洞及碎石,除此之外几乎是一无所有。
要不是泰恩说过目的地是座神殿遗迹,要不是他们走过了那条神秘的地道,不然他肯定只会以为这里只是一处寻常的废墟。
泰恩摇摇头。
「应该不是,他们说从这里出来之后还要走上一小段路……不过我们出来的地方应该是一片森林才对……应该不会骗我才对……」
他再一次察看周遭的环境,眉头深锁,似乎对这个地方感到十分的不满意。
「应该应该……」
伊莎贝安叹了一大口气,像是受不了般看着泰恩说:
「算了吧,反正你的记性一向很差,我们也没有期待过,而且说不定走出去就是森林了不是吗?」
接着,她指了指附近的三条黑暗通道。
「刚好有三条路,我们就各自选一条,看看出口在哪里,也顺便检查一下这栋让我的响导再一次失去作用的神奇废墟里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我觉得一起行动比较好。」
她的提议刚说出口就遭到了杰利欧的反对。
「……你这个人话不多,不过每次一出口都是这么讨人厌呢,难怪每一年赤潮祭里的舞伴都是菲丽。」
伊莎贝安出奇不意的反击令杰利欧局促的望向菲丽,不过他看到却是一副感到十分认同的脸庞。
「……总之,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伊莎贝安的疑惑同时也是马托奇的疑惑,他自认已经将所有危险因素放大检视的自己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对主人的决定。
「这里……」
披着一身淡褐色魔法长袍的杰利欧似乎在微微颤抖,他抬起双手来摸搓着自己的双臂。
「有点冷。」
「……」
「……」
「……」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句话冻住了三秒钟。
「嗯,苏珊,我们走吧。」
「呃……好……」
随着苏珊微弱的响应,泰恩装作一副没有听到杰利欧警告的模样,带着苏珊一起走向中央的通道。
「呿呿,到一边去!那里是我要走的路线喔?」
「好啦,不过我跟你说,走中间不一定就会有好事。」
「至少比较引人注目。」
泰恩背上的魔剑在这时猛地发出澄色的光芒,紧接着,在黑暗之中画出一道明亮的流线残影,转眼间就消失在右侧通道的尽头。
「在这里是有谁会看你啊?」
泰恩没好气的说完后便与苏珊两人一同走往魔剑深入的方向。
「呵……我们也出发吧。」
伊莎贝安双手抬起来伸了伸懒腰,面对黑暗的长廊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大步地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迈进。
马托奇拔出腰间的长剑跟随自己的主人,离开前他回头望了杰利欧一眼,这个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露出了鲜少见到的呆滞神色。
「为什么?」
他的疑惑引来了菲丽的斥责。
「谁叫你平常锻练时都在偷懒。」
「虽然是有点关系也说不定……不,不止是这个问题,你不觉得空气也有点稀薄吗?」
马托奇摇摇头,步伐加快,身后兄妹的争吵令他的脸上不禁泛起了微笑。
穿过长廊,马托奇跟着伊莎贝安来到了一处宽广的空间。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十几排破旧的长椅,它们分别排列在左右两侧,中间则是刻意留了一条走道,上头铺着一层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地毯,而在地毯的最前端竖立着一座巨大高台,上头似乎曾经有过一尊巨大的雕像,不过如今也只剩下一截看不出模样的尖石还遗留在台座上方,其余的都已经躺在地上碎裂成了几百粒石块。
类似这样的台座还有数十个缩小版的排列在后方,上头原本应该存在的雕像遭受到了同样的命运。
伊莎贝安用脚踢了踢最大的石块,在稍稍沉思片刻之后,吩咐马托奇取出身上的魔晶灯。
「像是被人弄碎的……把它拿起来。」
蹲在地上的马托奇立刻捧起伊莎贝安脚尖轻点的碎石,将那块巴掌大小的石块呈在她的面前。
「断口还很新,形状也很完整,看起来是在最近被人用钝器破坏的样子,至少不可能会是在『曦光战争』前动的手。」
马托奇点头同意伊莎贝安的话,但是目光却放在后方密集排列的石台上,他总觉得那里有什么说不上来的玩意儿在注视着他们。
「小姐,这里是神殿吧?」
「嗯,没错。看来杰利欧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这里真的有问题……哼,帝国那边果然在隐瞒些什么,不过他们又为什么要刻意引导我们到这个地方?」
伊莎贝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望向马托奇,然后,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你还没察觉到吗?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她抬起拳头轻轻揍了一下马托奇的胸膛。
马托奇一下子愣在那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反应,因为他现在连伊莎贝安要他察觉『什么』都不知道。
伊莎贝安撅起了嘴巴,瞇得极细的双眼就像是在看一条怎么也教不会的老狗。
「知道那条密道是谁告诉泰恩的吗?」
马托奇立即摇头。
这个反应令伊莎贝安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的舅舅。」
啊……原来是这样。
马托奇微微睁大眼睛,一瞬间理解了先前菲丽说到一半的回答。
「小姐,那么我们接下来应怎么处置葛雷依──」
话说到一半的马托奇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提起手上的长剑护卫在伊莎贝安的侧前方。
有两个人。
在马托奇依据经验如此判定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灯光从虚无的黑暗之中如同太阳般爆散开来。
一时之间措手不及的马托奇被这道光芒刺得生疼,不过在这同时他也不忘将伊莎贝安完全遮掩在自己的后方。
……预想中的冲击没有到来,马托奇原本以为会在半空中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身体,但是迎向他的却是一串焦急之中带点兴奋的关切。
「你们没事吧?这里出现了魔物吗?有几只?强不强?」
泰恩右手提着青色的长剑四处张望,在半空中飞舞盘旋发出温暖灯光的魔剑也像是在寻找猎物般钻进神殿每一处死角。
「这里什么都没有喔。」
伊莎贝安推开了马托奇僵硬张直的身体,满脸莫名的问:
「你怎么会以为我们遇到危险了?」
泰恩失望的将青剑收回腰侧,在神殿角落的魔剑也像是追丢狐狸的猎犬般灰溜溜的漂回来。
「唉,你们难道没听到菲丽刚刚呼唤我们的声音吗?」
「没有啊……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伊莎贝安说话时疑惑的望向马托奇,但是马托奇只能无奈摇头,因为他也没听见。
「不是吧?她叫得这么卖力你们竟然没听见?」
泰恩苦笑着看向他们,眼里似乎带着点暧昧。
「算了,你们快过来吧,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我很确定这一路上魔纹都没有发出共鸣,不然我都以为是菲丽偷偷把我们带这里的。」
他说完后来立刻返回奔跑,马托奇虽然满脑子的疑惑,但是伊莎贝安显然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菲丽与杰利欧所走的路线。
在经过一条同样漆黑的长廊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不大的前厅,阵阵寒风从一扇残破歪斜的大门口吹了过来,外头是一片无云的星空及暗紫色的土地。
这是……
他跟在泰恩及伊莎贝安的身后冲出大门,眼前入目的是站立在悬崖边的菲丽、杰利欧以及苏珊,以及──
林立在四周的灰色树木及血红叶片。
马托奇只听过一个地方有这样的诡谲的树木。
不可能,明明还有半天以上的路程,那条地道也没有这么长……
「果然……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菲丽。」
伊莎贝安的语气之中充满着欣喜,但是在她身旁的马托奇却被那不停闪现的电光给刺得发麻。
马托奇跟着伊莎贝安走近悬崖边的同伴,他稍稍低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长排绵延至天边如野兽锐牙般的巨大尖石,它们尺寸不一,在深邃峡谷两侧交错排列,半张半合,其壮观又令人敬仰的景色让人不禁联想到是否有一头远古魔兽藏在这片荒凉的大地底下。
就算像是没有亲眼见过,马托奇也能够肯定底下狰狞的裂口就是传闻中的『巨牙山谷』。
而在山下不远处,点点繁盛的光芒从巨牙间的缝隙穿透而出,规模漫延了峡谷至少数公里以上,应该就是『勇者』所在的『石爪镇』了。
马托奇的目光稍稍扫过菲丽以及杰利欧,或许是已经渡过惊愕的阶段,他们此刻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巨牙山谷,石爪镇……哼,泰恩,我可没有天真到会以为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
伊莎贝安回过头来瞪向泰恩,手上轻薄得彷佛一碰就断的精致细剑不知已在何时出鞘,在那华丽复杂纹路上缠绕着无数青紫的电蛇。
她的神情阴郁异常,宛如雷雨前满布天空的黑沉乌云,与此时泰恩脸上宁静祥和的微笑截然不同。
泰恩背对月光,整个人伫立在神殿投射的阴影底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本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漂浮在他身后发出澄黄光晕的端直魔剑却将他整个人都照得熠熠生辉,如同要塞那扇门上所描绘的精灵王一般。
他缓缓举起交迭的双臂。
「各位传承自吾眷属之力的英雄啊……」
他的嗓音低沉肃穆,以指尖轻触额头、颧骨及肩膀的仪式动作比起神父艾瑞斯还要显得更加地庄严神圣。
「欢迎你们回到『渎神之地』。」
神殿遗迹,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