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

“齐队每天回家的这么早,就剩我一个人在局子里受罪。”安小麦趴在桌子上不满地嘟着嘴,现在正处在秋天和冬天的交界处,暖气片和空气都是一片凉,他裹着前几天买的毯子,腿上还放着热水袋,拿着笔认真地写着案件总结。

他仔细地将资料清点后放进文件夹,伸了个拦腰后拿起保温杯轻啜一口热茶,长舒一口气。

“明明每天都跟在齐队后面,他到底什么时候做的推理?”安小麦把袋子封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警局,余光扫到了墙上的值班表。

“今天是曹局值班,赶快把这东西交给他!”安小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毛绒毯和热水袋,推开门直奔曹安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却没人回应,等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扭了下把手,门没有锁,曹局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

把东西放到曹局办公桌上我就赶快回家。

安小麦心想着,把自己刚才整理的所有资料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在曹安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秦爱伊”

这个在安小麦上大学时轰动全校的名字,任哪一个当时在校的学生都不会忘记。

那时的安小麦是警官学院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和齐霍那样风光无限的校内名人自然不能相比,他和好朋友安易每天都过着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和齐霍也就是在院篮球队能有点交集,齐霍是首发而安小麦负责看饮水机。

齐霍和别的学长不一样,没有任何架子,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每次篮球队训练都早早地到,同时也是最后一个走,天才是通过天赋和努力共同维系的,这一切就都体现在齐霍高超的篮球技巧上,不论是球场还是案发现场,齐霍总是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北洛南齐西程东欧阳,刑侦科的齐霍、法医科的程萧祺、鉴定科的欧阳坤,还有一个姓洛的学弟盛传为当时警官学院的四大天才,除了最后一人其他三位都已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秦爱伊这个名字就和最后一个人的遭遇有关。

曹安办公室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将安小麦带回他最怀念的大学时期,他再一次站在那个人声鼎沸的教学楼前,大家都在讨论着刚刚发生在顶楼上的自杀案。

“那个杀人犯被齐霍学长逼上了绝路没办法就自杀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那个姓洛的抓到的?”

“就那个大一的?”

“听说那个杀人犯还是那个大一的相好呢。”

“卧槽,大义灭亲啊?”

......

安小麦置身于这无数的传言中,他无暇去一个个分辨它们真实性,那天他唯一记住的就只有从教学楼大门走出来的面色铁青的齐霍和被他搀扶着已经失去了意识还满脸鲜血的另一个人。

“小安,这么晚了还不走啊?”曹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安小麦身后。

安小麦吓得一个哆嗦,安小麦调整好情绪带着僵硬的微笑说道。

“曹局,您可吓死我了!郁菁菁的案件总结就放在您的桌子上了,我这就走,这天太冷了,您别感冒了。”

“成,你赶快走吧!”曹安摆了摆手,安小麦点点头就退了出去,曹安坐回办公椅上看着笔记本上“秦爱伊”这三个字叹了口气,拉开一个抽屉把笔记本放了进去。

曹安的办公室窗外是一片黑,这座城市没有给这个地方分享一丁点儿光芒,望着永无尽头的黑暗这个中年男人揉了揉眼睛,他拼命回忆着自己与那个叫“秦爱伊”的女生的点点滴滴,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零都还是零。

   洛时生家

洛时生面无表情地把拔丝地瓜端上了桌,齐霍把饭盛好摆在洛时生面前,洛时生扭过头一言不发地扒着饭。

“知道郁菁菁和她妈关系为什么不好吗?”齐霍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块拔丝地瓜放到自己的碗中,看着洛时生那副别扭的样子不禁挑起了话题。

“不知道,没兴趣!”

“真的不想听?那我不说了。”齐霍露出了一抹坏笑。

“你说吧!”

“突然没心情不想讲了!”

“我都让你说了!”

“刷完碗我就告诉你,厨娘洛先生。”

“谁他妈是厨娘!”如果盘子不是陶瓷的,洛时生绝对要摔到齐霍脸上。

洛时生想要了解每一位受害者的故事,并不是八卦心里作祟,只是单纯地对受害者抱有一种敬意,过去他曾简单地把抓捕犯人的过程当成解题,但如今当他自己被抛在这个位置上,他越来越理解受害者的心情。

只要曾经在这世界上活过,就一定会与各式各样的人架起联系,无论是多么恶劣的人,也必然产生过温情,这是作为“正常人”应该有的感情,洛时生把餐具收拾好端到洗碗台扭开了水龙头。

听到“哗哗”的水声,齐霍调小了电视的音量缓缓地说道:“郁菁菁的母亲叫郁倩,没怀上郁菁菁的时候住在南方的一个小乡村里,村子里的治安不怎么好。”

洛时生放缓了洗碗的速度,冰冷的自来水洗刷着盘底的油污。

“郁菁菁的母亲在镇里上班,乡村的路上没有灯,走夜路的时候被人强暴,村子里人言可畏,出了这种事免不了让人指指点点。”

碗的污迹还能用水冲洗,人的污点却没办法清洗干净,洛时生把刷好的碗碟按照大小排列在柜橱里。

“虽然后面那个犯人被抓住了,但那个强奸犯身上还背了3条人命,就直接处了死刑。”齐霍从沙发上起了身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草莓酸奶。

“那时候郁倩已经怀了孩子,那个犯人一穷二白什么赔偿都没给郁倩。”

“赔了一条命。”

“要那种畜生的贱命有什么用?”齐霍把吸管猛地捅进酸奶里,又坐回了沙发上。

“郁倩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孩子跑到城市里寻生计,那时候肚子就已经大了,郁倩拼命地工作想要把这个孩子自然流掉,结果......”齐霍吸了一口酸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洛时生把手擦干倒了一杯热水也坐到了沙发上。

“接着说啊!卖什么关子。”

“郁菁菁没受到任何影响还是出生了,郁倩就只能乖乖养这个孩子,郁菁菁也算听话从小到大都很让郁倩省心,考上大学以后就再没花郁倩什么钱。”齐霍讲完了郁菁菁的故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到低头思考的洛时生补充道:“这母女俩在异性上有劫,都被一个男的毁了自己的人生。”

洛时生瞥了齐霍一眼起了身,打开冰箱拿出了两个橙子。

“有多少东西是你编的?”

“全是实话。”

洛时生把手中的橙子朝齐霍丢过去,齐霍一伸手就把它稳稳地抓到自己的手里,一边剥皮一边说:“虽然绝大部分的单亲家庭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一些问题,但是像郁菁菁母女俩这样的的确算稀有,被强暴而生下的孩子,我要是郁倩估计心情也会很复杂。”齐霍咂了一下指尖上的橙汁望向洛时生。

“要是郁倩对郁菁菁一点感情都没有,绝对不会把孩子生下来。”

“洛同学,别把人想的那么复杂,对一个人的恨或爱从来都不是靠后天培养的,一切往往都是因为最开始的态度。”

“就像我。”齐霍笑了一下,弹了一下洛时生的额头。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对你很满意,洛时生学弟。”

“我一直都很讨厌你,齐霍学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时生的脸上没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