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霍和程萧祺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杨宁宁的遗容,原本白嫩可爱的脸如今变得铁青,面部有些浮肿,挺拔的鼻梁完全继承了杨晨的优良基因,齐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像不像自己的老爹呢?齐霍的父亲走了,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模样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但齐霍的内心对此毫无感触。

“杨宁宁的身上有数条伤痕,我还要回去做比对,虽然头部是浸没在水中,但是鼻腔中没有特别多的积水,入水前的杨宁宁就应该没有呼吸了。”程萧祺把基本工具放回箱子里,让助手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把尸体装入运尸袋运回解剖室做详细尸检验。

“那就麻烦你了,程大法医。”

“你也别太累了。”程萧祺拍拍齐霍的肩膀,齐霍双手踹裤兜里低头看着逐渐被拉链吞没的杨宁宁,他想起最初办的那起案子时齐霍也是这样冷冷看着那个孩童被程萧祺带走验尸。

“齐队,我们也收队回去吧!”安小麦打断了齐霍的沉思,安小麦一反常态地提出要提早收工的要求,这让齐霍有些奇怪。

“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啊?”

“有点事。”安小麦支支吾吾地答道,看他这样子齐霍也就没再追问,他对属下的私生活毫不感兴趣。

“成吧!”齐霍点点头,等他再跟现场的人交代一点注意事项他们两个人就下班,齐霍看了下时间,也是该回家了,要不然洛时生得等急了。

他真的在等我吗?不会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齐霍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转过头却发现安小麦早就没影了,兔崽子跑的比豹子还快,齐霍看着一个个撤出去的技术人员,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齐队,我们先撤了,您也早点回去吧!”

“行,辛苦你们了。”齐霍把最后一名工作人员送出去,走向主卧,在梳妆台上找到朱嫣的榆木梳子,上面干干净净的一根头发都没有。

看来是有人处理过了,齐霍把它也装到证物袋里准备拿给欧阳坤检测上面的指纹,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行了,事情办完了,回家吧!齐霍把梳子连同证物袋一并揣入自己的衣兜里,关上朱嫣家的门并贴上了封条。

父母的容貌在这一刻突然清晰了起来,齐霍环视了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他以前曾经听过这样的一句话——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

齐霍把朱嫣的家门钥匙也装进衣兜,缓缓走下楼梯,身侧的路灯悄然亮起,散发着橙色的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那不是家,我的家已经死了,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齐霍的影子被灯拉得很长,而他年少渴求温暖的感情也从过去到现在被不断延长。

 

某餐厅

安小麦气喘吁吁地跑进餐厅,看到曹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外面来去匆匆的行人,安小麦赶紧调节下呼吸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曹局”。

“来了啊!”曹安回过神来,对着安小麦笑了一下,示意他坐下来。

“嗯,好的。”安小麦点点头拉开椅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让曹安觉得十分滑稽。

“先点菜吧!”曹安把放在桌上的菜单递给安小麦,安小麦摆摆手表示拒绝。

“曹队您来吧,我吃什么都行。”

“那我就随便点了!”曹安把服务员叫来点了几个家常菜,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他的那本黑色记事本,盯着安小麦看了一会儿,安小麦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曹局,您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我要是知道一定回答您。”安小麦已经知道曹安的潜台词,因而提前开了口,听到他这么说曹安也就直接进入了话题。

“你还记得大学期间的那个叫秦爱伊的女孩的事吗?”

“记得一点。”安小麦如实回答,不过他和那几位亲身经历事件的几个学长不同,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她是怎么死的?”

“不是自杀吗?学校里的大家都说她是因为畏罪才自杀的。”安小麦搜刮自己大脑的每个角落,寻找一切关于“秦爱伊”这个名字的消息。

“具体的理由知道吗?什么’罪’?”

“好像是杀了自己的老爹?”曹安心中一震,拍了下桌子,安小麦不知道曹安这个动作的含义,正一肚子疑问。

“曹局,你怎么?”

“没事没事。”曹安僵硬地笑了笑,把安小麦刚才的话记到笔记本上,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着谈话。

“除了程萧祺、欧阳坤还有一个姓洛的,还有没有其他人掺和到里面?”

一次听到这么多熟悉的名字,安小麦还在思索着曹安本次对话的含义,他本能的警觉起来,虽然脑中快速地闪过齐霍的名字,但他并不知道在这里爆出齐霍的名字会有怎样的后果,安小麦决定观察一下再说。

“齐霍那兔崽子是不是搅和也在里面了?”

安小麦被曹安说中了心中所想,面部的表情暴露了一切,曹安没有等安小麦说话就在写在笔记本上的齐霍名字后打上一个对勾。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安小麦心中只剩下这三个字,要是对齐霍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绝对会被大卸八块,曹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开口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曹安的话让安小麦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曹安和齐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曹安不会对人说谎,而齐霍永远会留一手。

“曹局,我斗胆地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安小麦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疑问,换来的却是曹安一个冰冷的眼神。

不要多问,不想回答。

安小麦明白了这眼神的深意,赶忙转移了话题。

“这天冷了,到了吃羊肉的时节,曹局明天我请您吃火锅吧!”

“不用了。”笑容重新回到了曹安的脸上,轻松愉快再次变为谈话的主旋律,二人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这场心怀鬼胎的饭局。

安小麦辞别了曹安,靠在公交站牌旁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果真如你所说,曹局来问我了,但是把齐队报出来没事吗?”

听筒那边的人没有任何回答就摁掉了电话,安小麦不满地嘟起嘴巴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齐队,那个......”

让这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总比日后被人议论的好,安小麦掏出一包烟看了一眼后又塞回兜中。

“要不我也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