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林芷枫缓缓低下头，似乎不愿正视大家此时的表情。
「简单点说，妳并非雾鸦，但却亲手杀掉了那些人？」
「没错，我就是杀人鬼。本以为拯救了自己的好友，说到底，也都是为单纯满足自己……」
得到答复的夕云撇开视线，倒抽一口凉气，没再说下去。
「芷枫！现在去医院的话，还来得及的！」
夏玲呼喊着催促，想要重新背起林芷枫，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够了，没必要救我这种渣滓……再说，医院那边也可能会有那些家伙……对吧？」
「那些家伙……是说鹰吗？」
夕云这才想起之前的危机状况，泉冬雪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说不定鹰眼已经在那里布下陷阱等着我们。」
香兰颔首道。
「所以说……把我带去也只会给妳们添乱。」
「可是，芷枫……」
「以后妳就跟她们一起吧，夏玲。」
林芷枫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擦拭着挚友湿润的眼角。
「不，我要和妳……」
夏玲低垂下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歇斯底里。
「我已经累了……不想再和妳呆下去了，想想吧，每次都要换个名字称呼妳，我的心会很累……还不明白？」
「那么从现在起，妳只能叫我夏玲！不用再换别的名字了！就这样，好吗？」
「嗯……没错，妳……就该这样的。」
说到这里，林芷枫以双手包住夏玲的手，眼神变得异常温暖。
「不管妳现在是不是人类，妳只需记住，妳还是夏玲。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笨蛋……那样，便足够……」
「别说了，我这就背妳去……」
「夏玲……」
「诶？」
少女眼中仿佛飞过一道漆黑轨迹，如同回到当初认识的时候。
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道歉，让她很是愧疚。
「乌鸦……其实并不坏呢。」
林芷枫轻声低喃，以踡成胎儿的姿势，将瞇起的双眼完全阖上，便再也没有了生气。
「……芷枫？」
夏玲无意识的从口中漏出这一声，两眼瞬间呆滞。
「……讨厌，别吓我啦，快醒醒……醒醒……」
无论怎么呼唤也没有回应。
「……够了，她已经……」
「不！！！」
少女一边咆哮着，似乎并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看到这幕，夕云也咬紧牙关，像是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恼怒。
纵使只有短暂的相处时间，纵使对方夺取过不少人的性命，但只要一想起那个笑容，少年便会感到钻心般的痛苦。
「快撤吧！再这样下去会被那些鹰抓住的！妳作为雾鸦，如今也是他们的目标了！」
见两人都面色消沉，邱山忍不住高喊。
「那么请告诉我！雾鸦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些鹰不放过我们！为什么会那样！」
面对夏玲这番单刀直入的质问。
连同雾歌在内的喧哗派，都在此刻变得缄口不语。
「回答我啊！怎么这个时候都不说话了！」
「……我也想知道啊，但我明白，现在说这个根本毫无意义。」
邱山低下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同要把憋在心中的言语一股脑吐出似的。
「小邱山，先让她宣泄一下吧，那样会比较好。」
香兰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伴随着冰冷的强风，僵硬的氛围在婆娑树影中逐渐扩散开来。
「既然人都到齐了，应该可以考虑变回来的办法了吗？」
正打算岔话的夕云，遽然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
「当然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必须要做的事情。」
雾歌露出少有严肃的面容，如同早就察觉到一般。
指着密密麻麻的上空，众人即刻仰望，透过枝叶的隙缝亲眼目睹，此刻正在苍穹飞舞着的……漫天的鹰群。
＊＊＊
带着高亢刺耳的鸣叫声，无数的鹰群挥舞着翅膀。
将宽广无边的高空云层染成了青苔般的墨绿，面对这一奇景，夕云睁大眼瞳。
「这究竟是……」
「鹰眼那家伙，总算是用出王牌了。」
「王牌？」
「这个世界，本来就被他们掌控，如今，确定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他便能毫无顾虑狩猎我们。」
香兰皱起眉头，面色有些趋于紧张。
「等等……这个世界？先不说这个问题，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无视居住在这里的平民吗？」
夕云不敢置信地喃喃。
「都已经被鹰眼隔离，算是安全疏散了。准确的说，只有我们现在是被锁定在一个特殊的空间，类似结界的定义，不会干涉到外面。」
「那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这样……」
「没那么容易的，何况那也必须是确认所有『雾鸦』的身份才行，在这之前草率行动，只会让他失败……嘛，现在没空说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将那些家伙击倒。」
「要上了，拼图们，将那些阻止人类进步的傲慢存在统统击溃吧！」
伴随着雾歌的号令声，夕云与邱山颔首，如同彩光般，转眼便飞上这片奇异的天空。
人类、世界———若是上升到这种层次的话题，那么变成雾鸦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鹰」或许就是这一切事件的黑幕。
所以在那之前必须打败他们。
只有那样才能接近真相———想法同步的两人迎着上空，从阴霾的云层里逼近鹰群。
「妳不去吗？」
香兰看着夏玲，打趣地问道。
「……之前飞不了，不过现在的话应该没关系了，芷枫为保护我而被那群家伙杀死，至少，要让他们清楚我的愤怒。」
话音刚落，少女便咬紧牙关直窜云霄。
加入战局的她，有着比起之前的夕云两人更为出类拔萃的速度。
「真是单纯的孩子……」
仰望着飞向天空的第三人，香兰露出微妙的笑容。
似乎是在见证某个奇迹的诞生。
从半空展开的鏖战，显然已超越了之前的级数。
与三只雾鸦对垒的，是接近三位数的鹰群，虽然数量还在增加，但大致上不会再达到成千上万的规模，尽管如此，这也真是个令人感到绝望的数字。
面对前所未有的庞大敌群，三人并没有退步。
毕竟后方仅为林木，若是将「鹰」引入那里，可以利用遮掩的人工森林与之周旋，但那样难免会波及到雾歌她们。
一口气全部击倒吧！抱着这个念头，雾鸦们挥舞着羽翼，象是暴风雪般扑向蝗虫般的鹰群。犹如裂帛般的爆炸声与交击声不断响起。
鹰群们将翅根化作尖利的獠牙，以百翼中发动不留间隙的弹幕，如同漫天繁星。
但雾鸦们的速度却更快，快到让鹰群也目不暇接的地步，还能如同漩涡一样吞没羽翼。
与敌人相比，完全不在同一个次元的感觉。
若是单独行动肯定不会这样，难道是因为雾鸦们相互共鸣才提升了战力？
处于高速中的夕云一边想着，无视足以划破皮肤的对流空气，将鹰群的密集阵线轻易突破。
时速从一百五十公里持续上升，换作凡人的肉体来说根本承受不了。
但夕云却很习惯，这个体质的承受力早已超过他的想象。
若单纯作为一个种族看待的话，保有人类的智慧、拥有凌驾万物的力量，简直就是适应性远胜人类的超级生物。
可那终究只是怪物———想到这里，夕云咬紧牙关，在高速回避中射出弹幕，与之相呼应的邱山同夏玲两人，也以凌厉的攻势清扫掉大半鹰群。
无敌的速度，天衣无缝的配合。
三只雾鸦聚集在一起的战力，似乎已大大超过鹰群想象，原本你来我往的空中大战，变成了单方面的狩猎。
犹如漆黑的闪电划破苍穹，短暂的审判结束之后，天幕的波澜又重归平静，变回了蔚蓝色，雾鸦们带着毋庸置疑的胜利凯旋而归。
「鹰眼那家伙，只是为测试我们才这样做吗……」
看着落荒而逃的剩余鹰群，夕云若有所思地回味着之前的战斗，似乎明白了什么。
＊＊＊
片刻，密布的云层被强风吹散。
雾鸦们又降落在公园的人工森林，毕竟之前的激战，似乎还是消耗了他们不少精力。
「终于全部击倒啦，好累啊……」
邱山笑着躺在草坪上，似乎早就想这么休息了。跟在后面的夕云与夏玲，似乎情绪并不高，彼此一言不发，便拘谨地坐在草丛边。
「放心休息吧，敌军应该暂时不会再来了！」
雾歌闭眼颔首，象是在犒劳士兵的将军一样。
「说起来，那些家伙……还挺难缠的。」
邱山以一副调侃的样子喃喃。
「看你们打得这么轻松，还真是意外的发言呢。」
香兰的眉头随即蹙成八字眉。
「因为数量真的很多啊，若不是三人联手，恐怕早就被吞没了。」
「所以说你们三个很厉害啊，简直就像三条漆黑的轨迹在空中交错飞舞一样。」
「黑色三连星……为何我会想到那种愚蠢的称号。」
之前还在沉默的夕云也忍不住笑着开口，稍微放松了心神。
「三只雾鸦在一起的话，就是这么所向披靡！」
「是吗……」
「没错，小夕你拥有卓绝的记忆，小邱山的速度最快，小夏玲的力量最大，只要利用不同的特点，大家相互配合，再多的鹰也不用怕的！」
香兰带着一抹优越的笑容说道。
「可妳们两个，从刚才开始就只是在旁观而已吧？」
就算兴致不高，夕云也仍不忘泼冷水。
「我可是骑着车在指挥你们的战斗！」
显然不服气的雾歌扬起嗓子吆喝一声。
「就是！若非圣女大人的指挥，我们早就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躺在草坪上的邱山顿时附和。
「邱山你倒是挺享受的样子嘛……」
夕云抚着额头叹道。
「咦？之前真的有谁说了什么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方才一直沉默的夏玲双眼圆瞪，也忍不住开口了。
「那种环境下谁可能会听到啦，别在意，他们只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是笨蛋一号！」
「不，明明是从不听大人的话、只会骑脚踏车的小鬼！」
看着夕云与雾歌两人斗嘴的样子，香兰无奈地耸了耸肩。
接着，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恢复了久违笑容，就像是抱着平安度过一天的念头，静悄悄地等待夜幕降临。
数个时辰后，众人造访了滨湖公园附近的一座墓地。
将林芷枫安葬后，便又回到人工森林，搭好帐篷，点起了篝火。
原本是可以住宿宾馆的，但考虑到鹰人的倾巢出动，如今就算是利用组织的力量，恐怕也会被鹰眼他们盯上。
尤其是香兰与雾歌，不能变身的她们无论再怎么乔装，也是瞒不过去的。
五人围在篝火面前，消灭了从便利店带来的食粮，便开始聊起天来，尽享决战前的休憩。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吗？」
夕云看到不经意露出笑容的夏玲，关切问道。
「是的，抱歉……之前让你们困扰了，实际上我发起脾气来，连芷枫也会头疼。」
红发的少女心平气和地答道。
「没关系的，毕竟妳也压抑很久了。」
香兰嘻嘻笑着补充。
「压抑？」
夏玲的头上仿佛浮现出一堆问号。
「意料之外的神经大条呢。」
面对少女的迟钝，夕云不由得皱紧眉头。
「哈哈，这样不是挺可爱的吗？听好了小夏玲，这里可是雾鸦唯一的巢穴，从今以后妳也是这里的一员了，不过要随时听从大小姐的吩咐。」
香兰竖起手指，以前辈的口吻训道。
「嗯，简而言之，大家都是雾鸦吗？」
夏玲歪起了头。
「不喔，我和大小姐都是人类。」
「香兰同学吗……那妳们为何还要与我们在一起呢？」
「有什么问题吗？」
香兰瞇起眼笑着。
「对于寻常的人类来说，我们都是可怕的怪物吧……或者说，妳知道些什么吗？」
「你们是人类的未来，并不是怪物，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
香兰眨了眨眼，笑容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那个，我完全不明白您的意思……」
「没事没事，已经可以了，像妳现在的反应就很可爱。」
「……」
夏玲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自信点啊，妳的魅力可是不亚于我跟大小姐的！来吧，下面做个正式自我介绍怎样？」
「妳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类型吧……」
旁观的夕云依旧不忘泼冷水。
「嗯，也是呢，我叫夏玲，以后也请你们多多关照了！」
少女躬下腰，看上去十分有礼节的样子。
「好简单的介绍呢，还以为报上详细的数据。比如，三围什么的。」
邱山纳闷地感叹道。
「我觉得比你们好很多，你们当初可是连介绍都没有，而且人家的动作很标准。」
雾歌吸了口气，毫不在意地评论。
「居然没法反驳……」
夕云不甘心地啧了一声，没再多言。
「那么小夏玲，妳基本上也已知道我们的名字了吧？」
香兰微笑着伸出手，为进一步联络感情，这也是必要的一步。
「是的，只不过……扮演豆豆鸦的那个孩子……」
夏玲勉强地回应了。
「啊，确实，妳还不知道大小姐的本名。」
「大小姐……妳的意思是，她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吧？」
「你叫她雾歌就行了，不习惯的话可以直呼脚踏车小鬼。」
夕云摊开双手苦笑。
「明明是圣女大人！」
邱山充满气势地纠正道。
「没关系，妳想怎么叫我也没问题，妳和那两个笨蛋不同。」
雾歌点了个头，似乎很欣赏夏玲的样子。
「雨江……我还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得到答复的少女又转过头看向夕云。
「……抱歉，那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夕云偏过头，似乎有些抗拒。
「是吗，那样……就叫夕同学好了，我还是，不想忘掉那段回忆。」
「没关系，之前让妳这么困扰也有我的原因。」
「还有那边的Yoooo野兽先生……」
「只有那个不行！绝对不行！求妳了！不准那么称呼我！」
邱山仿佛发狂似地挥手否定，惹得众人也跟着点头附和「放心，他一直都很喜欢那称呼」的类似发言。
「说起来，三块拼图都已经完成了，这样就可以开启隐藏。」
忽然想起重要事情的雾歌，一边嚼着曲奇饼干。
掏出了皱巴巴的美术纸。果不其然，这次画中的乌鸦已经变成三只了。
「上次我就想问了……为什么……每次加入新的雾鸦，那张纸上就会多出一只乌鸦？」
夕云疑惑地打断雾歌的发言。
「因为那是大小姐临时画上去的。」
香兰微笑着解说道。
「根本不可能吧！就没见过她画画！而且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那只是玩笑话！听好了笨蛋一号，这是为了让人类觉醒那天到来前，飞向真正蓝天的咒语！」
雾歌撅着嘴，看上去很不满。
「飞向蓝天的咒语？是像巫婆那样吗？」
夏玲则是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令香兰也稍微有些皱眉。
「小夏玲还不知道啦，不如我们先行动怎样？」
「行动是指……？」
「也对……哼，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各位，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前往中枢。」
雾歌挥舞着小小的双拳，象是下定决心一样。
「中枢？」
「是埋藏所有真相的地方，也是鹰的大本营。」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家伙这么有自信，从一开始他们就可以守在后方啊。」
夕云的表情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但实际上他们也并不希望你们凑齐，因为那样的胜算会比预想中更低。」
「总而言之，去那里就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吗？」
「是的，在那里你们可以回到原本姿态，不，准确的说是回到原本的过去，令大家告别鹰的统治。」
香兰点了点头，一副庄重的模样。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及我们身上的变化，全都是被鹰修正过吗……」
夕云恍然道。
「……只要让那些怪物得到报应，怎样都行。」
夏玲颔首。
「嗯，感觉离真实越来越近了呢……」
邱山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OK，就这么向着最终决战迈进吧！」
作为指挥官的雾歌，已经摆出跃跃欲试的架势。
「完全搞错重点了吧……嘛，只要能变回去就行。」
夕云将双手交叉环抱后脑，叹了口气。
＊＊＊
根据雾歌的提议，夜袭定在了今晚。
众人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篝火边，听着女孩连珠炮似的枯燥讲解。
「就这么定了。」
香兰饶有兴致地拍拍掌，接着往下说。
「我和小邱山一组，夏玲、小夕和大小姐一组。」
「妳不和雾歌一组？」
夕云扭过头，投以好奇目光。
「如果我跟大小姐一组的话，战力便会分散，以鹰作为对手的话，将我加进去，也只会是累赘。」
「反正就结果而言，只需要让我们三个成功侵入就可以了？」
「没错，还有大小姐，她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我才是无足轻重的。」
「香兰，不许妳这么说！」
雾歌象是闹别扭似的怄气。
对此，旗袍少女毫不动摇地把脸撇开，走到少年面前。
「抱歉啊，大小姐就拜托你了小夕。」
「明白……」
夕云刚想说些甚么但又闭上嘴。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次潜入作战是迄今为止最关键的行动。
如果失败了就什么都会结束，所以这次香兰一定亦是经过无数次慎重考虑，才会这么决定。
低垂的夜幕变得愈加深沉，形势间不容发，两组人很快便展开分头行动，从森林前方数十公尺的十字路分散。
根据香兰的说法，中枢的位置就在海目市中心街里已被封锁的地下通道，是类似鸟巢一样的椭圆球体。从森林通往中心街有两条小路。其中夕云与雾歌、夏玲三人选择的是通往山区的路段。
据说那里原本是政府预定的商业开发区。
可却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工程始终未能成行，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中断开发，如今已成为荒废的区域。
实在不行就用飞的，虽然有这么想过，但为了避免过于引入注目，果然还是老老实实前进吧———
心中纠结了数遍的夕云，无奈地背着雾歌，正冒着淋漓大汗，在满是泥泞的道路间挺进。
「等一下！」
发出声音的是夏玲，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察觉到不对劲的夕云，转过头看向傻眼的少女。
「中枢的外表是类似巨大鸟巢的球体吗？」
「是啊，之前不是说过了？」
「那么，也就是这个家伙？」
「……咦？」
顺着夏玲所指的方向。
夕云眨眼望去，果不其然，在通往山区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处庞然大物，盘踞在那里。
要说有多庞大，大概能遮住半个山头，从形状与外观来说，这个金属壳外观的黄色巨型鸟巢，无一处不吻合之前的描述。
尤其是在这漆黑的夜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宛如一座光辉璀璨的神殿。
「这就是中枢？」
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物给吓唬到，夕云的声音显得有些胆怯。
「没错……虽然我不清楚为何搬到这种地方。」
雾歌犹豫了一番，吞吞吐吐道。
「好像连入口都没有的样子呢。」
原本想进去打探的夏玲，往前探查一番，接着回过头。
「嗯，因为被防护罩遮蔽，所以不能轻易进入……啊，就像防火墻一样的东西，计算机宅男的笨蛋一号应该明白。」
雾歌用手摸着略圆润的下巴思忖。
「才不是计算机宅男！连防火墻都知道，妳真的是小学生吗！」
夕云大声抗拒道。
「没错，夕同学是雾鸦，可以嘎嘎叫的，才不是宅男。」
一旁的夏玲也嬉笑着开始凑热闹。
「从来就没嘎嘎过，那是真正的乌鸦好幺！」
「嘘。」
雾歌对比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少年做出手势。
「知道啦，我会小声的，说起来，这家伙还真大……」
夕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触摸球体———
「！？」
却像是被老虎钳夹住似的，少年跪在地上，脸部肌肉扭曲地抽动着。
「怎么了？」
「呜……突然……好烫……」
结果不止是夕云一人，连同身后的夏玲也出现同样反应，令雾歌左顾右盼，关键时刻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鹰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夏玲痛苦地喃喃。
「不……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逼近！」
夕云刚一抬头，心中便响起紧兆，一股巨大的风压正在上面肆意掠过。
「防护罩好像正在解除……」
雾歌战战兢兢地看向球体。
「鸟巢……正在活动！？」
夏玲惊诧道。
「不对，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那不是中枢。」
雾歌即刻面色苍白。
紧接着，逐渐从黑暗中浮出的身影，令三人瞠目结舌。
球体象是瞬间融化掉似，变成同样不小的战舰，舰身规模类似大型巡洋舰，舰体却是由无数漆黑的金属构成，更令人感到诡秘的，是战舰的外形酷似巨鹰————
不如说那就是一只巨大的苍鹰。
从庞大的漩涡中诞生的，是能够驱散迷雾、超越这个时代的对战略究极兵器。
「是战舰化巨鹰，那家伙伪装成巢穴，将我们引到这里！」
雾歌高喊着，想要强作镇定。
「好久不见了，各位，真是感动的再会呢！」
伴随着熟悉的笑声，从战舰上空导出的立体全息图像，正是坐在里面笑瞇瞇的少女。
「泉冬雪……」
夕云睁大眼睛难掩惊愕，旁边的夏玲则是忿恨地咬紧牙关。
「我要一口气消灭全部雾鸦，把QUEEN也拿下，让这个荒唐的游戏就此结束！」
「妳说……游戏？」
「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可却因为你们，把它变成这样！变成被迷雾吞食的惨状！」
「大雾笼罩的原因……是因为我们？」
夕云疑惑道。
「没错，这些雾全是因为你们才形成的。不然为何还叫雾鸦呢？就因为你们，这个世界才会出现动摇。」
画面中的泉冬雪露出冷峻的眼神，直勾勾瞪着三人。
「跟妳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夏玲满腔怒气，浑身上下抖动着。
「是吗？那就赶快给我消失吧。」
得出结论的泉冬雪，带着刺耳的坏笑，驱使着巨鹰战舰前行，在大约甲板位置处探出的数座上三百口径的重炮开火。
夕云迅速抱着雾歌，飞上天空，夏玲也紧跟着。
但可怕的是，战舰每次射击的间隔几乎连两秒都不到。
比起鹰群的弹幕更为夸张，那并不是羽毛，而是持续火力下能够毁灭这片地带的王牌。
造成这样巨大的骚动，恐怕很快就会被人察觉，但既然泉冬雪这么有信心，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与此同时，夕云与夏玲两人的火力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从巨鹰底部展开的攻击，轻易被金属部分展开的屏障遮断。
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态势。
「可恶，看来她是认真的。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雾歌惊喘着，尽管很不愿承认。
「火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那就是鹰的最终兵器吗……」
夕云纳闷道，光是在空中回避巨鹰的炮火群就已经很勉强了，在这种状态下想要接近可谓痴人说梦。
「只有妳……只有妳不可原谅！」
夏玲脸色一正，正以燃烧般的目光凝视战舰。
「夏玲！」
发觉不对劲的夕云，向同在空中的夏玲传递「劝阻」的信号。
「夕同学快走，这里就交给我！」
「现在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逃啊！」
「统统化成灰吧！雾鸦！」
泉冬雪兴奋地大喝，看样子已经是坏掉了。
「不会让妳得逞！」
这时，雾歌探出头，想要将口罩去掉。
「雾歌！」
被这幕惊到的夕云，第一次喊出了名字，似乎打从心里不想让她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泉冬雪发出了一连串炮火，为了保护雾歌，夕云奋不顾身，紧紧抱住女孩。
翅膀惨遭击中———得到这个结局的少年，与女孩一同滚了下去。
想拼命晃动翅膀缓冲，但速度并没有下降多少。
下方是连绵的山谷。
「可恶，难道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抱紧雾歌的夕云俯瞰下空，强忍着双翼传来的痛楚，气若游丝地喃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