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亨舍尔·费尔南迪（2）
黑色而腿脚纤细的圆框眼镜、白色裹起来几乎成筒型而明显肥大得有些不必要的白大褂、随随便便在脑后团成个丸子的金色半长发——年轻并且也不算难看的女性研究员正望眼欲穿地站在巨大的有色瞭望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用机库的进出口，直到一辆MA运输卡车缓缓驶来。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啊，主任！”
女研究员突然兴奋地喊叫了起来，同时也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广大空间。
这个地方，高悬于半空得以俯瞰整个机库的总控室内有着一副颇为寂寞的光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里现在只有着三个人。
自愿留下来参与项目的女研究员算第一个；接着则是因为程序的问题而被迫加班的男同僚，其人正坐在电脑前愁眉苦脸地不断敲击着键盘。那么最后一个人呢？他就躺在休息角的长沙发上做着一件与主流社会风气格格不入的事情——高举着游戏机打电子游戏。
没错！不管宇宙中的常识如何，电子游戏在这个地球上的的确确是一件属于非主流的娱乐行为。因为，这个地球可以说是复古主义者们的大本营，在游戏方面也不例外。打个比方说吧，人们就算可以使用全自动摆棋计分的机械棋具来下木制棋子的象棋，也不会使用更加经济实惠的象棋游戏机，只因为后者不存在真正的棋盘与棋子。
总而言之，地球的文化注定了即便没有电子器械的管制条例电子游戏也不会受到大众的欢迎。因此，无论是电子游戏机的厂商，还是制作软件的公司都不可能从这里淘到金块，自然也就犯不上顶着通商条约的成本压力来往这里宣传与销售产品。所以，在提及玩电子游戏是个非主流行为之前的问题则是，电子游戏机和软件在这个地球上就几乎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个躺在沙发上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却入手了一台装满了各种软件的掌上游戏机。这便是亨舍尔·费尔南迪其人了！
看得出他对电子游戏是很上心的，可当他听到女研究员兴奋的话音后却又毫无片刻的留恋甚至都无暇把手上的游戏存档就直接关掉了游戏机。原因无二，他对兰陵王这台机体的兴趣早已大大地超过了他对游戏的兴趣。
亨舍尔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在将双手插进白衣外侧一对口袋的同时也大踏步地走向了总控室的大门。而就在路过那位因程序问题而倍感困扰的男性同僚背后的那一刻，他也开口提点了起来：“ctrl，R，shift，xp88869。”
“啊！”男研究员先是一愣然后方才将信将疑地执行起了亨舍尔的指示，于是那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也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对此感到相当惊愕与不解的他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然而回头望去之时又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亨舍尔早就已经和女性研究员一起离开了。
“记得回头把那家伙给我开掉！”走在架空的回廊上，亨舍尔毫不留情地如此吩咐道。
“这就有些太残酷了吧。”女性研究员嬉笑着说道显然是不打算执行亨舍尔的命令。
“连软件的基础操作都能忘了的家伙还有留在这里的价值吗？”
“但是能把那么厚一本操作手册倒背如流的也就只有主任你一个人了啊。而且你再这样只凭着任性开除组员的话，我们可就真的要没人了呢。”
“这么说来，那个操作你也不会喽？”
“呀，暴露了啊。不过，你要是把我开除了的话，就没人给你倒咖啡，没人给你订午饭，更没人舔着脸蹭军部的飞机替你把电子游戏的软件拿回来了哦。”
“呃……”亨舍尔的表情很显然地说明了他对失去这一系列便利条件的难以接受。“这可使不得！”
“既然如此，那这一条也就不能作为开除组员的依据了哦。”跟在亨舍尔身后走下楼梯的女研究员得意地笑道，“话说回来，电子游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刚才说的那件事，我可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呢！”
“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亨舍尔恼怒了起来，“我告诉你，电子游戏可是信息技术领域最大的艺术结晶啊！它的魅力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领悟的！这可是就连皇后殿下都有在玩的东西呢！”
“毕竟皇后殿下是从宇宙来的，想必对电子游戏应该是不陌生的。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象不出皇后殿玩电子游戏的场面。这件事说到底就只是主任你为自己编出来说服别人的一个借口吧？”
“死人有说服力吗？”
“这个嘛……应该是没有了吧。”
“那我就没有编的必要了。皇后殿下并非什么圣人，正因如此才了不起啊。”
“毕竟是唯一一个让主任你明确表达过尊敬之情的人嘛。莫非这就是我们这次要插手这个项目的原因？”
“怎么可能！我只是纯粹出于自己的兴趣而已。”
“咚！”这一刻，漆黑的巨人——兰陵王也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这座机库之中。
于是，亨舍尔便转动脖颈投去了自己的视线并将之一点点凝聚在了驾驶舱所在的位置上。然后，他便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没错！我只是出于我自己的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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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在简易绳梯随着机械音下降至抵近地面的高度后，约修亚也一跃而下地踏上了机库的地面。背靠着在机架上停放妥当的兰陵王，他正式打量起了聚拢到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与此同时，亨舍尔·费尔南迪则开口说道：“你就是皇后殿下的儿子吗？我还以为会更大一些呢。毕竟你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呢。”约修亚有些不快地说道，“那么，你就是大叔认识的人喽？我还以为应该会更成熟一些呢。毕竟是大叔的朋友，至少也得是个成年人吧。”
“认识的人？”亨舍尔露出了一脸的疑惑，“你说的是哪位啊？”
“就是阿尔巴金大叔啊！”约修亚以为对方在故意挑衅而更加生气了起来，“罗伯特·阿尔巴金！”
“啊……他啊！不好意思，没听说过。我连一根头发也没见过。”
听亨舍尔这样讲，约修亚反而不生气了，因为困惑取代了他的激动。
“不认识？你不是大叔认识的人吗！”
“如果你说的是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人的话，我已经让他从哪里来就滚回到哪里去了。”亨舍尔极为得意地笑道。
另一方面，约修亚则是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也就是说，你抢了我的委托喽？为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原因当然就是你身后的那个大家伙。至于我……”亨舍尔说着便把大拇指挑向自己摆出了一副自豪的样子，“我就是亨舍尔·费尔南迪，你应该听说过吧？”
“亨舍尔·费尔南迪。”约修亚复述着对方的名号脸上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困惑之情。他好像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仔细想来却又找不到相关的记忆。最终，他只好看向了一旁的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谁啊？”
“十六岁就从皇家大学，也就是现在的首都大学取得博士学位被称为机械工程学天才的人物。同时也是就连皇帝亲自的征辟诏书也敢撕掉的狂人。我倒是听说他最近被我们的总理阁下以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的特权给招来了首都，但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的这一位啊。”
“怎么？不像吗？”亨舍尔挑了挑眉头。
“不能这么说。”萨克塔抿嘴一笑道，“只是和预期有点落差罢了。”
“嘻嘻嘻。”女性研究员闻言立刻就忍俊不禁了起来，看来这个话题是准确命中了她的笑点。当然这立刻就招来了亨舍尔的嗔视，但其人却也没能回头多长时间。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约修亚开口了，“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如果你是指他会不会配合政府搞一些没收的戏码……”萨克塔摸着下巴变想边说道，“那我想应该不会吧。”
“嗯！”亨舍尔也乘势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这样做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在研究所内随便抓个人问一问，听听我是怎么把那个‘地中海’院长给骂跑了的。”
“唉！”忍不住在旁边长叹一声的女性研究员显然是想起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不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你应该没有说谎。兰陵王就拜托你了。”
约修亚把话说得很郑重其事，但亨舍尔却不知道他对于兰陵王的感情，也不在乎。
“当然！好啦！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随便逛逛了。”
“不能看吗？”约修亚问道。
“当然能，但你确定要盯着一堆字符看上好几个小时吗？”
“嗯……”约修亚好好考虑了一下并确认了自己难以忍受那种枯燥。“明白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闭，约修亚便自顾自地朝着机库的出入口迈开了脚步。而萨克塔则自然是要紧跟上去的。
“那么，殿下打算去哪儿参观一下呢？”萨克塔随即问道。
“说不上参观，但既然都来了，那我就顺路造访一下我的母校吧。”说着，约修亚也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个邪性的笑容。
正所谓“衣锦不还乡，何异于锦衣夜行”。想当初约修亚在这所军校里是个什么地位？现在的他又是个什么地位？他这举动哪里谈得上“造访”这种文雅的词汇，根本就是打算炫耀甚至是报复一番！
约修亚归根结底也还是有孩子气的！
如此想着的萨克塔颇为无奈地在微笑中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在亨舍尔那边，女性研究员也开口询问了他一个类似于“何去何从”的问题。
“主任，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啊？”
“嗯……总之，先装个游戏上去吧。”
“啊……”
不理会女性研究员目瞪口呆的表情，亨舍尔理所当然一般地从口袋里举起了他的游戏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