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欲与天命
“以大地之母的名义，胜利与我等同在……”
收音机里播放着呼唤胜利之少女的声音。
就在当下，圣女爱丽丝正将她暗记下的稿子转化为演讲对全国发表着针对南方三诸侯的开战宣言。
会议厅内聚集的军事委员们虽然不会像一般群众那样围拢上去倾听，但却也有着至少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听完的义务。
“感情不够真挚啊。圣女殿下的演技是不是有点退步了？”随着收音机里只剩下了沙沙声，有人忍不住开口讥笑了起来。
“可能吧。”有人起身去关上了失去必要性的收音机，“我见过几次，殿下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所谓演技退步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干吗一本正经地回他啊。”有人笑着接话道，“他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没错！我就是闹别扭，可你们就不会不甘心吗？那小丫头是拿枪了？还是拿炮了？凭什么仗是我们军队打的，功劳却要分她一半！”
“话不能这么说。精神领袖也是很重要的。士兵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因为有殿下在才能带有一种必胜的信念和精神。你口中的小丫头对于提升我军士气还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那也要仗打得赢才行啊。前总理死后，教团那边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
“不如听过他们的提案之后，我们再来说三道四吧。”随着大门洞开，一位男子伴随着话音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代理委员长一职的居伊·梅西耶。选他担任这个职位的理由倒也简单，就是纯粹因为他是克里斯蒂亚诺·瑞杰斯特的友人，因而对其人在位时的部署有一定的了解，如此接班不至于对整个系统造成混乱。
“我们都对教会最近的作为有所不满。”居伊继续讲道，语气有些苦口婆心，“但凭借感情上的冲动来行事并不是我们这个位置的人应有的举动。什么对，什么错，什么值得用，什么又不值得，并不应该由个人的好恶来决定。”
有人早已注意到了居伊并不是空手而来的事情，他带了很多分文档而现在则正在一一分发给各位军事委员。拿到的人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便阅读了起来。他们得到的是一份作战计划书所载的内容相当大胆而令人眼前一亮，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这到底是谁的提案？确实有点意思，但缺乏独创性啊。这不就是照抄埃尔文·伦德海特在那时用来对付尤格尔的战术吗？”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次会成功也是实属侥幸而已。”
“然而，我们这次的对手并不是尤格尔。南方三诸侯及其麾下诸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之中并不存在如尤格尔那般有智慧的人。”
“同意。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那么我军有望一举大获全胜。”
“速战速决，对我国的现状而言是个不小的诱惑力啊。而且成则已，不成倒也不妨害大局。”
“这话说得冷漠了吧？不成的代价可是人命啊。”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的工作不是回避伤亡而是如何让士兵和将军乃至我们这些人全都死得其所。”
“那么，这到底是谁的提案啊？”
“我们那位总主教阁下的。”见有人正式问出了这个问题，居伊也毫不避讳地开口作答了。
“果……然……啊！看样子，这位是真的很想当我们的一把手啊？”
“他配吗！他手底下除了那个小丫头还有那一帮子讼棍以外还有什么啊！”
“圣女殿下姑且不论，司法系统在他手上倒是狠毒。他拿克里斯蒂亚诺的事情抓我们整个军方的小辫子不就是因为掌握了司法系统嘛。要知道，我们这些掌握军权的自古以来就是要被处处防范的对象，若非政府里有相当一部分人员党派和他不对付，自我们以下恐怕就真的得给人家当孙子了。”
“这份提案，成则于国于民都有大利，败也无大碍。就此看来，到可以卖他个人情。”
“你这话翻译一下，根本就是于公无足轻重嘛！于私呢？真要执行了，我们总不能就瞅着失败盘算吧？要是成了呢，岂不助长了那神棍的气焰！”
“可这样一份明显可行的计划，我们就这样给驳回了实在是有些打脸。难保他今后不会再使什么绊子啊。”
“我看不如这样……这计划书里写明了要让伦德海特的部队去执行，那么一旦成功就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他们，最好是把皇太子殿下的照片再印到海报上贴满大街小巷。如果万一败了，我们就把这件事抖出来，计划是他提的，屎盆子自然也要往他的脑袋上扣。”
“不错！有利，好说歹说也要让我们军方的人落到大头，没利正好让他清楚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
会议到此就算是为即将做出的决议定了基调了，居伊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得很是清楚。这样一份作战计划眼看着就在众人公心与私心的混杂下通过了。然而，此时的他们又怎能想到，总主教这边打从腹稿开始就是瞄准了失败的结局去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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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将手离开控制面板，他调转座椅的朝向就这样朝着窗外投去了目光。他所在的这间办公室从地理位置上讲在整个卫星内都属于极其偏僻的，然而却有一项特权，那就是通过电子放大后可以真切的看到那位于世界中心的蔚蓝色之星。
“想要杀人，居然还要别人替他磨刀递刀。”少倾，他缓缓开口讲起了话来，“所谓扶不起的阿斗，指的就是这种人。”
“我早就和你说过……”在他身后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沁人心脾。“这种人不堪大用。”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做得比他好上一千一万倍吧。然而……”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反省了。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当下更重要。你过于纵容他了，这样下去共和国将会偏离我们所规划的道路，到时绝不可能承担我们希望她可以承担的责任！”
“纵容……不过，我倒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不是吗？有时为上的人应当向底下的人展现一些诚意，何况我们还要用他，也就有必要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所以，到底是我太过纵容他，还是你舍不得了？”
“已经舍弃掉的孩子，现在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倒是阁下是否因为对我的执念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呢？您不用回答，我也就是顺口一问而已。那么，我还有工作就不多打扰了。”话闭，女秘书便转身大步地离去了。
“噗嗤！噗呲！”
在房门一轮开闭后，他方才缓缓转过了身来，先是凝视了一阵女秘书离去的方向，随即便俯身打开了一个封锁严密的抽屉。他从中取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少妇怀抱着一个安睡中的可爱婴儿，少妇带着无比的欣喜似乎是要向谁展示一般地将婴儿略微举向了镜头的方向。
他并没有彻底将照片拿出来，也没有放回去，就维持着刚刚抽出的姿态带着一种笑意的目光注视着，但眼神随即就慢慢变得冷漠了起来。
“卡啦啦！”
终于，他将照片盖放着送回了抽屉然后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的表情。
“本不应该怀上的孩子，本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奇迹总是令人心旷神怡，但对我而言却是恶魔的低语。过去的亡灵和未来永远是敌对的，奇迹对我而言就只是恐惧的根源罢了。他是命运对我的诱惑，好像在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只要踏出一步就能得到凡人的幸福，不，就算是不平凡的幸福对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但这绝不可能！我命由我，不由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