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面的邱岳
原来是这样的啊！
自营帐外传入的声音给了约修亚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单纯只是“报告”是不够的。就是因为自己在进来之前只是说了句“报告”所以大队长才不得不追问一下自己的身份。如果从一开始就连同身份一起讲出来的话也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就像现在这样，在对方打过招呼后，埃尔文便干脆利落地应允道：“进来吧。”
“是！”先是一声严肃的回应，然后随着门帘掀起，所谓第四小队队长邱岳的真身也就进入了埃尔文和约修亚的视野之中。
一位二十五岁上下的高瘦亚裔青年，瘦却结实，黑色的短发留成平头，黑色的双瞳炯炯有神，那端庄的面容就和先前的声音一样令人感到冷峻，仿佛严肃就是那张脸的平常态。
望着这样的一个人迎面走来，约修亚也就不由自主地让出了埃尔文正对面的位置。见状，这位特编零号大队第四小队队长邱岳也就毫不客气地在约修亚让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中校阁下！”伴随着一记军礼，邱岳郑重其事地称呼了起来。
“嗯！”点头的同时埃尔文也就用自己的目光将对方的视线朝着一旁的约修亚引导了过去，“这位就是我先前提到过的约修亚·明准尉。”
“是的！”见邱岳朝自己望过来约修亚立刻便紧张地自我介绍了起来，“我是约修亚·明准尉，很高兴见到，那个，上尉阁下！”
这样说着他也学着邱岳刚才所展现出的样子敬出了自己的军礼。然而他的这幅样子却是立刻就招来了邱岳的“指教”：“不是在太阳穴上而是在前面，更不要提碰上了。”
“是！”闻言，约修亚赶忙修正起了动作。
如此邱岳方才回礼道：“第四小队队长，邱岳上尉。很高兴见到你，明准尉。”
虽然邱岳这样说，但此时此刻约修亚却并没有从其人身上真的感受到一点点激动兴奋的意思，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因为，约修亚自己对这个会面还是相当兴奋的呢。
“从现在开始。”在邱岳和约修亚互相认识过之后，埃尔文再度开口了，“约修亚·明准尉便配属在第四小队下。这就是我这个大队长的最终决定了。”
“了解！”
邱岳先行做出了回应，随即约修亚方才跟上说道：“了解！”
“嗯！那么，接下来你们就两个人自己玩去吧。说起来明准尉应该还没有详细了解过这个基地才对。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吧。”这样说着，埃尔文也就将目光移回了面前办公桌上的文件并对面前的两人做出了躯赶流浪猫一般打发人走的手势。
“明白了！”完全把埃尔文的建议当做命令的邱岳一本正经地边敬礼边做出了回应，紧接着便转身迈开了大步。
“明，明白了！”有样学样之后，约修亚也就慌忙地朝先行一步的邱岳追了上去。其人笔直地望向前方，心无旁顾地朝前快步行走的那副样子，让约修亚生怕落后一步就会被干脆地甩掉。
“那个，上尉阁下。”追在邱岳的屁股后面来到帐篷外的约修亚有些尴尬地开口询问了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啊？”
“你没有听到大队长的命令吗？”邱岳反问了一句。
“有听到！那么，果然是要带我了解一下这个基地是吗？”
“没错。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了！”
“那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执行命令上吧。”
“是，是的！”
就这样，在邱岳的带领下，约修亚开始了对基地的参观，这是一个无论时间还是路程都很漫长的过程，因此无聊也是格外的严重。
在此其间约修亚始终都在怀疑的一件事情则是，自己所身处的这种状况到底是因为参观军营原本就是很枯燥乏味的事情呢？还是说仅仅是被邱岳那惜字如金的一句话解说给弄到了格外无聊呢？
……
……
……
“这里是驾驶员的生活办公区。”
……
……
……
“这里是警备营。”
……
……
……
“这里是通讯营。”
……
……
……
“这里是整备营。”
……
……
……
“这里是后勤部。”
……
……
……
正是按照这个顺序，约修亚跟随着邱岳走过了军营的每一个区域，然后在正午时分来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方。
仅次于整备营“机库”的巨大帐篷内鳞次栉比地排列着一张张对接在一起的长桌，空气中充斥着饭菜的香气——这里的真面目可说是一目了然的。
“这里是食堂。”即便如此，邱岳也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具体地进行了说明。话音落下之际，他也抬起左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先吃午饭吧。”
话闭，他也就朝着摆放餐盘的工作用长桌走了过去。
“好的！”急匆匆回应着的同时，约修亚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边走边打量着食堂帐篷内包括忙碌中的炊事班成员在内的景象，他的心里不禁感到了有些跃跃欲试。
皇宫的岁月自不必多言，就算是在军校受训时约修亚的三餐也是有人专门按时送到房间的。在护送队的那些日子他倒是参与了集体用餐活动，但野炊和食堂根本就是两回事，况且也没多少好的回忆，能想起来的尽是被人各种“不小心”碰掉饭碗或是朝里面扔进石头之类异物的事情。
所以，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这种事对约修亚而言还维持着原有的新鲜度，在将要实现之际令他雀跃不已。不过，对于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约修亚而言，在食堂用餐具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自己不知道的他只能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应该已经熟知个中细则的前辈也就是邱岳的身上。最终，他如愿地得到了答案，但并不是通过话语而是行动。
邱岳从哪里又是如何拿起的餐盘，约修亚便从同样的地方用同样的动作拿起餐盘。那一举一动的相似程度就仿佛约修亚是邱岳的影子一般。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摆放饭菜的另一张工作桌前。
而既然他们来到了，自然便有人放下手头的工作接待——一位中年大洋裔，皮肤呈耀眼棕色的阿姨。虽然这样说，但尚且还是风韵犹存的，身材也保持得不错并没有发福的迹象。不过，她此时此刻面对两位“客人”却很趾高气昂的原因应该并不是这个作为中年女性值得自豪的地方，而是炊事班长这个身份吧。至少，约修亚听其人说话是这么觉得的。
“我说！”阿姨很是不高兴地挥出长勺说道，“你们也来得太早了吧！”
“开餐的时间不是十一点半吗？”邱岳面不改色而严肃地反问道。
“话是这样说，但会有人顶着门来吗？菜都还没上齐诶！”
“没关系，有什么吃什么就好。这里不是饭店。”
“唉！”听邱岳这样说，阿姨也就只好是在无奈地叹息声中朝着现有的菜色挥舞起了长勺，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却是按照两素一荤的标准搭配得很好。约修亚是曾经吃高级菜肴的皇太子所以就算没有学习过美食鉴赏类的知识也多少明白一些，于是也就对面前这位阿姨感到了钦佩：没想到一个炊事班长居然有皇家大厨的眼界啊！
这样想着，他也就继邱岳之后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哎呀！”正式关注到约修亚的阿姨不禁吃了一惊并且探出身子贴近着打量了起来，“仔细一看你好像是生面孔啊！”
“你能认出来啊！”约修亚感到了惊愕。
“这不是当然的吗！你当我在这里干了多久了啊！像你这样的生面孔自然是一眼就……”说着阿姨就不禁愣住了进而双眼圆睁了起来，“你就是那个皇太子吧！大家！这就是皇太子诶！”
“果然！”
“我猜对了啊！”
“活着的皇太子啊！”
所有惊诧的话语中就数这句最令约修亚感到无语，不禁在心里无奈地感叹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好像濒危动物一样的存在呢！
不过，就算有些失礼这却也是没有恶意的话语。然而恶意却也确实存在于这个帐篷内，半年的经历已经让约修亚培养出了下意识就去甄别这些人的习惯，这是为了对可能遭到的报复做好事前的心理准备。不过，这个部队的人，至少是这个食堂内的炊事班成员很克制，讨厌约修亚这个皇太子的人就只是不跟随着那些感兴趣的人一同靠上来罢了，既没有话语也没有暴力。又或者这是因为约修亚面前这位果然就是炊事班长的阿姨对约修亚展现出了好意呢。
“没想到，曾经的梦想会以这种形式实现啊！”阿姨兴高采烈地欢呼道。
而约修亚自然是要问上一句的：“那个，曾经的梦想是？”
“当然就是让皇族品尝到自己的手艺啦！凡是学做菜的哪一个没有这样的抱负！所以，你可要好好尝尝哦！”说着，阿姨便挥起了长勺，还是看似随意却目的性十足的动作，但却完全没了皇家大厨那样的配菜眼光。
“啪！啪！啪！”
这样三勺下去之后，约修亚的面前就满满的全是肉块了。对此感到心惊胆颤应该不能是他娇生惯养的缘故，而是刨除肉食主义者在外任何人都会有的感想吧。不过，这也算是约修亚难得遇见的好意，总比被人往碗里“不小心”地扔进不知名昆虫要好吧。
“谢谢招待。”于是，他这样道谢了起来。
“不用道谢了啦！晚上会有更好的！”
这个就饶了我吧。
结果，约修亚也只是如此在心里想了想而没有好意思说出来。他真正说出口的则是“我会期待的”这句和感想完全相反的发言。
基本上就是以此收尾地结束了这段插曲后，约修亚也就回过神来赶忙寻找起了邱岳的身影并因此而吃了一惊。一路上总是觉得只要自己稍有怠慢就会被对方会果断甩掉的约修亚本以为对方现在早就已经找了位子来就餐，说不定都已经用餐完毕而独自离开了，然而实际上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居然就在身边端着早就盛好菜的餐盘一直在等待着。
此时，看到约修亚终于从炊事班诸人的围观中脱身出来，邱岳方才继续行动了起来。在几项主食中选择了米饭并在诸类餐具中拿了筷子后，他也就朝着用餐区走了过去。
紧跟在后的约修亚做出了和邱岳一样的选择，并因此而招来了意想不到的提问。
“你也用筷子吗？”
“是的。因为母后，不，是母亲她用筷子，所以我也就学了。”
“这样啊。”
话闭，邱岳也就来到随意选定的位子坐了下来。而约修亚则是在踌躇了一下后选择了坐到他对面，这是为了方便说话。借着吃饭的机会聊一聊比如说第四小队的情况之类的事情正是约修亚此时在打的算盘，可却是完全落空了。
“那个……”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被邱岳这样一说，约修亚也就只能是老实地闭上嘴低头专心吃饭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沉默中很有效率地享用完了午餐，随即在将餐盘和餐具放到指定回收地点后和方才陆续到来的人员擦肩而过地离开了食堂营帐。
“就到此为止了。解散吧。”走出不远后，邱岳便回身对约修亚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对此约修亚理所当然地感到了诧异进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解散？这就解散了吗！”
“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这个嘛……比如说训练之类为战斗做准备的事情不需要吗？”
“没错。你不需要。”
这番话的意思绝对不是指自己的水平已经到了不需要训练的程度。约修亚并不夜郎自大所以完全明白这一点，因而对这番话的真意感到了焦虑。
“上尉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真的让你上战场的意思。”邱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不让我上战场，这种事能做到吗！”
这样问的约修亚并不是惊喜而是惊恐。然而，邱岳很显然并没有理解到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并非是想要远离战场而是渴望战场的意志。
“能做到，我想的话借口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无法让你离开军队也迟早能转到后勤去。”邱岳如此解释道，“这对你而言也是好事吧。毕竟，上面的人让你到这里来根本就是让你去送死的。那么只要这样做……”
“请不要擅自替我决定！”约修亚明确呐喊出了让邱岳吃了一惊的自己的不满，“我要战斗！”
“是吗。”短暂一瞬的意外之情闪过后，邱岳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面孔郑重地说道，“可是，我并不想让你上战场。”
“为什么！”不能理解的约修亚质问道，“因为是皇太子吗！”
“不要自以为是了！”邱岳的声音不禁严厉了起来，“区区一个前皇太子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评判的理由？我不让你上战场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没有那个资格！”
约修亚是有抱负的，因而邱岳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地伤到了他的自尊心，让他愤怒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我在昨天才刚刚收拾掉了两个敌人诶！”
“用的是偷袭的手法吧。我有所耳闻。很遗憾，这只能说你有出鬼主意的才能，并不等同于你就有上战场的资格。”
“武断！你都没有看过我的实力就这样说也实在是太武断了吧！”
“的确。”邱岳意外地认同了约修亚的说法，但却并不意味着他改变了主意，“那就让我来给你证明一下，‘何为你没有上战场的资格’吧。”
如此这般，邱岳对约修亚下了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