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黎明之际，分道扬镳
在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后，埃尔文·伦德海特便迅速架机返回了大部队集结的地方。然后，见其机影出现便立刻迎接上来的则正是副官夏露露·艾森豪特。
“夏露露。”埃尔文先是呼唤了一声，随即便如此询问了起来：“伤亡情况如何？”
“吭哧！”夏露露闻声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有些哀伤地作出了回答：“一人死亡，其余无损。”
到头来还是出现了一个牺牲者是吗！
埃尔文不禁在内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其实这样的一个结果从单纯数学的角度看来是非常合理的。就算是再厉害的驾驶员只要他持续地战斗下去也终有一日是要死在某一场战斗之中的。因此，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应该为之感到悲哀的事情。倒不如说，能在遭到敌方两支大队合围的情况下取得最终只减员一人的结果是相当难能可贵的。然而，这却依旧是在感性上令人难以接受的，终究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亲爱的战友啊！
说实话，即便是这样一个结局，埃尔文也并不想去面对。可他终究还是要做他那一如既往的工作的。
“牺牲的是谁？”
面对埃尔文的追问夏露露并没有自己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架机体——第七小队队长，瓦西里·蒂里多诺夫。
“第七小队所属。”随即，其人便以沉痛的声音做出了汇报，“安东·艾米连科中尉。”
“什么！”
实话说，这样做并不是太合适，但埃尔文的心中的确拟定有一张名为“下一个可能会死的人”的列表。而安东·艾米连科在其中的位置绝对说不上靠前。这也就无外乎他会在得知其人阵亡的消息后感到异常震惊了。别人又何尝不是呢？
安东会死在这里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任何人都想为这件事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到头来所发现的却是一个毫无道理的理由。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瓦西里一边回头看向部下的陨落之地一边如此接话道，“单纯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没错。就真的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唉……”埃尔文能做的唯有叹息。因为他所面对的是让人有心质问却无力反驳的不会左右于人心的战场法则。不是说强的人就一定会活下来，也不是弱的人就一定会死，最终决定一切的要素就是运气。当一个人运气耗尽的那一刻，无论他再怎么挣扎，旁人再怎么认为他不该死也是没用的。面对那一刻，众人所能做的唯有叹息，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所以，在缅怀、伤感之余还是把有限的精力首先集中在尚且有生存可能的人身上吧。
比埃尔文要早一步得到消息并且已经渡过悲叹期的夏露露没有体谅埃尔文的心情太久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了起来：“约修亚他们要怎么办？要去搜索吗？”
这与其说是建议还不如说是其人迫切的希望。
埃尔文对此心知肚明，但稍作沉默后他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就此撤退。”
“撤退！”夏露露荒唐地惊呼了起来，“你是要舍弃他们吗！”
“没错！”埃尔文斩钉截铁地说道，但这并没有能让夏露露接受。
“不可以！他们肯定还活着！只要在附近稍微搜索一下就能找到的！”
“夏露露！”埃尔文厉声断喝了起来，“我会这样做的理由你应该也明白才对！”
是的，夏露露的确能够理解埃尔文的这一决定。他们昨晚遇到的不是一场遭遇战，而是一场伏击。这两者的性质和其所代表的意义是天差地别的。会被人埋伏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知道了这边的行军路线乃至整个行动计划。在这样的前提下不要说是继续前进了，就是多在原地逗留片刻也是有危险的。
因此，埃尔文的判断是极为正确的，现在是应该迅速撤退的时候。夏露露在其人的提醒下终于正视了这个现实，而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巴，能做的就只有不甘地咬紧嘴唇了。
“全军列队！我们立刻撤退！”随即，埃尔文便下达了正式的命令。然后在大队成员各自行动起来的这片刻时光，他也忍不住地望向了约修亚三人昨晚离去的方向。
自己找回来吧，殿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他在心中由衷地如此念道。
然而，事态却是向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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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架机体的环绕下，约修亚正用铺在草地上的地图直观地为两名部下阐述着自己三人当前所处的情况。不过，千鸟千佳与凯·霍恩海姆两人却似乎并没有完全地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千鸟千佳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约修亚，并体会着内心中所发生的奇妙变化。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那名为“厌恶”的表情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了。虽然感情上的天平也没有落到喜欢的那一方，但从结果来看“公平”本身就已经是对喜欢的倾斜了。
不过自己内心的这种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被人家饶了一命吗？还是来自其人的某句话语？
千鸟千佳不断思索着这些问题，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在了约修亚的身上。
与此同时，凯则是忧心忡忡地偷瞟着千鸟千佳。他喜欢这名少女，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恋爱的喜欢。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对千鸟千佳在关注其它男孩子的事实视而不见呢？
虽然内心中冒出来的这种念头令他自己都感到很是荒唐。
毕竟，约修亚具体说来也不过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在恋爱这种感情上是不可能和亭亭玉立的少女处于相对位置的。另一方面对于千鸟千佳而言也不太可能立刻就喜欢上一个前一秒还感到恶心的人物。除非这之中存在某些重大的变故。比如说……不杀之恩。
不是有种叫做“吊桥效应”的理论吗？而大难不死的经历就恰好符合它的触发条件。所以，千鸟千佳是完全有可能因为心跳加速的原因错觉地喜欢上饶过她一命的人的啊！
要真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办啊？
凯满心都在苦恼这件事情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坐在他对面的约修亚已经将不满的目光投了过来的事实。
不过说实话，约修亚也不确定凯的走神是现在才开始的还是从头到尾都有的。于是便开口叫喊了起来：“喂！”
“啊！”凯立刻便回过了神来。
“我都说了什么啊？”
“呃……”面对质问，凯先是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便在急中生智下一边露出一个傻笑一遍回答道，“我不是很懂诶。”
“唉！”约修亚不禁哀叹了一声，但却已然不再追究凯走神的事情了。因为凯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脑袋不灵光的印象，所以其人说听不太懂也是可以让他接受的。
随即，约修亚转头看向了跪坐在一旁的千鸟千佳抱着和凯对比的心态询问了起来：“你呢？”
实际上也没将注意力放在约修亚说了些什么这件事上面的千鸟千佳立刻就在对方的提问下紧张了起来。不过在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上她要比凯幸运得多。
因为注意力放在了约修亚本人的身上，所以千鸟千佳即便没有去思考过其人所说出的话，却还是都听进了耳朵里的。在此基础上她还是一个较为聪慧的女孩子，因而在当前迅速地将内容在脑中阅览过一遍后也就掌握了大体上的意思。
“从当前的位置判断，我们应该是穿过了预测中的敌军防卫线是吧。”
“嗯！”约修亚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将目光拉回了面前的地图上。其他两人也吸取教训不再关心别的事情而好好地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
“这也算是你昨晚的行为给我们带来的一个意外之喜呢。”约修亚言指千鸟千佳地调笑道，“不过坏消息却是，我们和大部队完全地失去联系了。”
“真的吗！”就算是凯也不可能认识不到状况的严重性，因而尖叫了起来。但他的质问显然是多此一举的所以立刻就招致了约修亚不愉快的目光。
“难不成我还在开玩笑吗？”
“唔！”
“大部队会不会也穿了过来啊？”在凯被噎住时，千鸟千佳接过话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毕竟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而且他们也应该会来搜索我们的吧？”
“天真！”约修亚斩钉截铁地说道，“以我对埃尔文上校的了解，他现在会做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撤退。”
“撤退！”凯又惊呼了起来，“也就是舍弃我们了是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约修亚以一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表情说明了起来，“而且也是正确的。我们可是遭到了伏击诶！也就是说整个作战计划都可能暴露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执行原定作战的白痴到底哪里会有啊？而埃尔文上校作为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也是不可能因为我们一支小队就让大队全体陷入险境的。然后，从这个角度说来，我们当前最好的选择应该就是‘投降’了。”
“投降！”这次轮到了千鸟千佳发出叫声。跟着她便咬牙切齿了起来。初出茅庐不仅没能做成什么事情反而还拖了很多的后腿，维持这种事迹而直接成为敌人的俘虏这件事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的。
与之相对，凯倒是很平常心。他当然也觉得不甘心，却也对建功立业之类的事情不上心。对他来说，大家都能活着是最好的，特别是要让千鸟千佳没有危险。
于是，他便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这样了呢。”
“不过，你们要是决定这样做，我们也就要在此分道扬镳了呢。”约修亚不禁用颇为遗憾的语气如此说道。
“诶！”这番话语立刻就引起了千鸟千佳与凯两人的诧异。
随即，千鸟千佳便匆忙追问了起来：“你说要和我们分道扬镳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个人是不会投降的。”约修亚解释道，“首先，投降特别是在走投无路之前的主动投降，这件事非常不对我的胃口。其次，我的身份是不允许我简单就投降的。因为，那会对共和国造成危险。”
“只是一个人的投降怎么可能会引起这种事嘛！”凯对约修亚的话感到十分不理解。与之相比，千鸟千佳倒是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因为你是‘皇太子’？”于是，她便如此向约修亚确认了起来。
“是前皇太子！不过，你说得倒是不错。”约修亚点了点头，“共和国现在的生存空间完全得益于帝国诸侯们的各自为政。因为他们不能团结一致，共和国才能存在下去，甚至是颇为强势。但在这些贵族之中却有着相当一部分旧帝国的死忠派。无论是出于忠诚心也好，私心也罢，总之有着不少人希望恢复帝国。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落入了某路诸侯的手中，那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我前皇太子的身份将上述那群人集结在自己身旁。如此一来势力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原本不执着于恢复帝国的诸侯们就也会见风使舵地倒向势力强盛的一方以求有利可图。届时，形式就算没有达到全地球的诸侯们都集结起来的程度，也会变成地球上大部分的诸侯一致针对共和国的情况，从而形成共和国绝对无法抵挡的大危机。以上这些可不是我个人的自我感觉良好，而是埃尔文上校的分析，所以是极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因此，无论是从个人感情出发，还是从共和国的存亡从发，我都是不能投降。你们明白了吗？”
“可是，如果不投降的话，你又要怎么办啊？”凯困惑地问道，“回去吗？”
“这个应该不是说说这样简单的。”千鸟千佳注视着面前的地图而皱起了眉头，“上尉先前不是也说过了吗。我们能够穿越敌军的防卫线来到这里完全就是误打误撞的。难道还能再误打误撞地穿回去一次吗？”
“不可能！”不需要别人开口，约修亚自己便断然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这可以说是只能出现一次的奇迹。只要敌军的防卫线不是假的想要再重现一次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回去相当于自投罗网，而且还毫无价值。我可是要建立功勋而成为英雄的人！就算是到了要考虑生存几率的地步也是要坚决向前而不是向后！”
“诶！”凯对这番话感到了诧异，“你还有着要成为英雄的理想啊？”
这当然也是令人在意的部分，但却并非是此时的重点。不得不说，凯是将话题给带偏了。
而对于他不得要领的话语，千鸟千佳也忍不住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进而抢过了话头：“比起这种事，向前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约西亚不禁为自己接下来要发表的壮举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很简单就是发扬我们自杀大队的风格，将自杀行为进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