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化
“哒哒，哒哒，哒哒……”
军靴踏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着令人心悸的响声，令一旁随行的女性辅佐官噤若寒蝉。她那颤抖而一味瞟着地面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担忧……
八月末至九月，这段时间共和国最高军事委员已经先后有四位担任委员的将军去前线进行视察了。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提振军心，哪怕只有一分也好，但回来的人无一例外不是一脸的阴霾。而今天这一位刚刚从前线归来的将军也不例外。
郁闷！十分的郁闷！胸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塞着，都恨不得让人直接打开胸腔将其取出一般。说实话，现在的状况当真还不如自己心上长了个肿瘤，那样倒还更容易解决一些。
“哒哒，哒哒……”
突如其来，从最开始到现在都在反复纠结着心中闷气的将军眼前出现了一个排场相同的身影——一位将军带着一位辅佐官。那是他的好友，克里斯蒂亚诺·瑞杰斯特将军。其人见状自然是扬起手打了个招呼，随即则是略微修正了行进的方向。
迎面相来。看上去似乎是有想要交谈的意思啊。
同样抬手以回应对方的将军同时揣摩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想法也就做好了心里的准备。
于是，两人便自然而然地相遇在一起，互相配合着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克里斯蒂亚诺开口对友人慰问道，“这次视察的状况如何啊？”
“呵呵。”友人闻言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没什么变化……要能这样说也是好的呀。”
“士气更低落了？”克里斯蒂亚诺几乎就是说废话一般地问道。从友人的话中不难听出这个意思，但他还是抱有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只可惜，这终归只是渺茫的希望罢了。
“嗯！”友人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势将心中的郁结抱怨了出来，“就我的观察来看，饿肚子倒还在其次。关键在于精神面上的动摇。就地征调物资。这虽是无奈之举，但也实在是个愚蠢的策略。”
“哼！”克里斯蒂亚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什么‘就地征调’。不就是掠夺吗？战士的荣誉感荡然无存，共和国的正义不在，士兵会动摇也是当然的。这样下去会发生些什么是傻子都能预测到的。你这趟看到军纪如何？”
“恶化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友人哀叹道，“酗酒，利用外出时间的抢劫，这都算是小事了。对同部队的女性士兵施暴乃至于强暴附近村庄的女孩，这样的事情也有几起。虽然也严格地执行了军法，但自暴自弃的势头还在加强。你知道吗？居然有指挥官向我提议暂时冻结对‘极刑’的使用。第二，三集团军可是我们最精锐的机动兵团，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可见人心堕落的态势之强，军心涣散之剧啊！”克里斯蒂亚诺咬牙感叹道，“如此还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军队，自古未尝有过。”
“我准备提案让军队远离村镇城市，进入到真正称得上是前线的地方。你觉得如何？”友人商量道。
“我觉得可以。不过，也需稍作修改。”克里斯蒂亚诺建议道，“部队全都离开恐怕会失去对后方占领地区的威慑。如果给尤格尔将军这个机会，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会连撤退都撤不回来。”
“那就留下几支还算可以的军队确保要冲吧。”
“嗯。这样比较稳妥。”
“但也不过就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实际上，我们应该是要撤军才对的！”友人有些愤恨地说道。
“谁不知道？但从战略上讲，我们不能撤啊。”
“可战术上我们似乎已经失去这样的条件了。”
“也不一定。”克里斯蒂亚诺突然露出了一抹颇为期待的笑容，“或许有什么能一举逆转局势的机会呢。”
什么机会？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有所疑问的友人立刻思索了起来，少倾开口道：“说起来，自杀大队的事情如何？”
“一如既往的杳无音讯。”克里斯蒂亚诺十分淡定地说出了听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就这样令人一带而过的消息。“一支大队说大倒也不小，但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终究还是沧海一粟。指挥者又是那个埃尔文·伦德海特。而我们的眼下又是这幅令人焦头烂额的情况。因此，他们要是铁了心地藏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过，我想他们这样做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吧。”
“明明是失踪了整整一支大队。你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友人眯起了眼睛，“该不会是知道些内幕吧？”
“呵呵。”克里斯蒂亚诺笑了笑。“我的老朋友，我知道得并不比你多。我只是，有鉴于‘自杀大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惊喜的事实，而对他们能再带来一个惊喜这件事有所期待罢了。”
“真的吗？”友人有所质疑，“看你一直都很替他们辩护，总是说什么现在处置还为时尚早之类的话。我还认为你一定是掌握着他们的行动呢。”
“怎么会！”克里斯蒂亚诺苦笑了起来，随即便真诚地注视向了友人的双目。“我对天发誓，我对他们在哪里这件事一无所知。”
友人心头的疑虑并不会因此而彻底的消散。但如果克里斯蒂亚诺是在说谎的话，那他的目光与音调也未免有些太过坦然了一些！因此，友人还是勉强相信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说法。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瑞杰斯特将军本就没有在说谎，自然也就问心无愧。
他虽然知道埃尔文·伦德海特带领着“自杀大队”想要去做些什么，但具体到他们要怎么去做，又要在哪里施行，这样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知了。不是不想要掌握全局，而是埃尔文·伦德海特不让他掌握。
实际上，作为背后的支持者，他对此也是感到有些不爽的。但埃尔文回击的理由却令他不得不理解。
前有伯尼·斯派克中尉的背叛，后有内鬼通风报信致使大队遭到伏击。
怎么说呢，自杀大队在这一年半载中所遇上的“被自己人下黑手”的事情从概率上看确实有些反常。也就无外乎，埃尔文·伦德海特需要贯彻一下“想要欺骗敌人就先要欺骗过自己人”的手段了。
他做得不错，至少在共和国这边已经完全掌握不到他们的动向了。可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布朗伯爵军——敌人那边又如何呢？这就不是克里斯蒂亚诺·瑞杰斯特与埃尔文·伦德海特可以知道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