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④只有一瞬间，比企谷八幡有丝犹豫
[小女能得到这样的导师真是她的荣幸]
晚饭过后，留美和她母亲在公寓一楼与我们告别，
她对雪之下甚是赞赏，估计雪之下就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女儿]吧，
虽然是有钱人户，
留美的母亲却对我们意外的亲切与尊敬，比想象得好相处多了，
当然也可见她把留美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但是越是珍惜就越是带着期待，
得到爱的同时必须承担着[期待]的代价，
这个代价其中一个就是[东大]。
[这里才是，如果能真正帮助留美就好了]
留美母亲露出大和抚子般微笑，再一次鞠躬。
我们也跟着鞠躬。
随后与雪之下一起走出这高级公寓，
留美的母亲强烈要求司机送我们回去，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适，毕竟自己只是打工的，太过于麻烦他人总会心里有愧。
雪之下也同意我的做法，于是我们拒绝了她的好意。
夜色有些晚，天空的黄色部分也渐渐退去，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7点了，
也许是晚上的缘故，
公寓外的花园看起来意外地像RPG游戏里的西方古典花园，
在我的前方是那冰雪女王的背影，要是身旁有一条巨龙了那就完美了。
过去早已经看习惯的，却终归会遗忘的光景。
现在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恍惚，
大概是去想象她身边的巨龙了吧。
我故意放慢脚步，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我个人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感，我反而能感到舒适，
本来，人类就是寂寞地活着的生物，
即使在同一场所，共有同一时间，也无法心灵相通，
不知不觉雪之下的步伐也慢了起来，
我也跟着她的步伐更加缓慢地位移着，
一步、
一步、
最终她停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
雪之下头也不回，在前方说道。
[诶？我？]
我试探地询问道。
看着她的背影。
[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她缓缓回头，表情带着有一丝不悦，望眼欲穿的双眸有些微眯。
[我..怎么了？]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鬼鬼祟祟干什么？]
[啊、…去坐电车的话都是这条路吧，嘛，我也可以走其他路就是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把视线移开，准备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虽然那条道路会稍微远一点。
不过没什么，
远的路也有它存在的意义。
[等一下、]
没走几步，雪之下带着愤怒的声音叫住了我。
[你要去哪里？]
我回头看向她，这次她全身正对着我，
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看，
让我有些紧张。
[嗯？去哪里？当然是回去啊]
[不是这个意思、你…]
她哽咽了一下，
[我？]
[你…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我旁边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移动着视线，像是说着他人的事情一般。
[但是….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我突然想起过去，
当时的雪之下害怕被人看见我送她回家，所以我们一前一后这样走着。
[是的呢、不过现在天有点黑了，还有、就是…人比较多，你就跟紧点吧]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着，然后渐渐转过身去。
[这样啊]
听到她这样说，我缩短了与她的距离。
她像是确认一般，回头看了看我。
住宅区的灯光不算明亮，
也许是这附近为了突出古典的气氛，
橘黄色的灯光把雪之下的背影拉得老长，
她那雪白的侧脸在灯光烘托下显得有些绯红。
[….]
四周安静地出奇，只有我与雪之下的脚步声在回响着，
这熟悉的节奏感让我清晰感受到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其实那时的自己已经很清楚，雪之下的世界与我完全不同，
用一个词语形容，那便是——生而陌路。
无聊的人们以要好为由放弃努力，把友情当借口安于现状，
中学生情侣宣称想去同一所高校，
为了配合对方的水平而放低志愿什么的就是这类典型吧。
当时在高中教室内听到这些对话，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当真为对方着想的话，就不该扯后腿，也不该姑息纵容。
我对于这种泛泛其词的友情或者爱情都打死不信。
绝对不相信陶醉在逞口舌之快的自我牺牲中的，
充满欺瞒的温柔。
那么现在的我也是，雪之下也是。
彼此都不是互相迁就他人的人，
如果需要不断迁就的关系，那和伪物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东西我和雪之下都不需要，
那么——
我们需要的又是什么呢？
看着雪之下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她的话语。
[总有一天 记得过来帮助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雪之下的身影比起过去看起来似乎更加瘦弱了些，
她和以前一样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处犹豫了起来。
等等、
她，是不是迷路了？
看起来是的，说起来那时候她也是这样。
我交杂着苦笑小小地叹了口气，走到了雪之下前面。嘛，
只是带路而已呐。
[走左边]
我靠近了她，然后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和高中林间学校那时候一样的距离，在前方领路。
只是带路而已呢。
[是、、是吗？天黑了不怎么看清路…]
[嗯]
雪之下连忙跟着我一起走向左边的道路。
[那个、能不能靠近一点…]
雪之下在身后小声说道。
[这样啊，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不是会困扰吗？]
我稍微缩短了一定的距离，
但是还是与她相距了一大截。
只是带路而已啊。
[啊？为什么？]
雪之下疑惑地问道。
[那什么、都这个时间了…如果我们被看到还在一起]
我用曾经她的[话语]解释道。
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嘛，
传出什么流言可能对雪之下不太好。
我这样说着，仿佛自己能安心一般。
但是我内心深处传来厌恶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断暗示着自己[又在说谎了]。
[啊、这…这样啊]
她的声音突然削弱了很大的音量，就像收音机被切断了电源一般。
[嗯]
[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个…]
雪之下语气中带着笑意，也带着悲伤。
[我是无所谓]
我再次吸了一口冷气，说出了现实话语。
没错，我的事情什么的都无所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而已。
我依旧保持着距离。
[啊拉，你真是十分温柔呢]
雪之下的声音与寒冷空气一起进入了我的肺部，让我说不出话来。
沉默少许之后，我准备好了回答。
[并不是温柔，而是经验罢了]
根据过去的行为，进行分析而做出的行动。
这就是经验。
这就是成长啊，成为了丑陋的大人。
[这样啊…]
她刚说完，并加速了步伐走到了我的身旁。
[….]
这让我有些困扰。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她露出了淡淡地微笑，眼神中带着怀念的感觉。
[那么…我也做出由经验决定的行为]
她这样说道。
[….]
无法理解，雪之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
虽然互相之间沉默不语，不过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要提起过去，那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曾经的[青春]哪怕是同样的记忆，
可是对我们而言，[经验]却是不同的，
先不提记忆随着时间的偏差等等这些问题，之后对记忆的分析、还有观察的角度，
都是影响[经验]的重要因素，
就好比看电视剧一般，
就算主角坏事做了很多，只要以主角的角度来观察，
给人一种[这也没办法，这是为了正义]，
这样去想，大家反而会去支持主角的行为。
于是，错误便出现了。
[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我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脚下，
若以不同的方式开始的话，
我和由比滨还有雪之下会构筑起某种不同的关系吗。
[这样啊，果然….你还在在意那件..]
她的双手紧紧怀抱着。
[没什么]
我打断了她的话。
那类似回忆的东西如尖刺般在我的脑海里蠢蠢欲动。
于是，
再一次，
与雪之下拉开了些距离。
[嗯…]
身后传来了稍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似乎是领会到了我的意图，在数步之后跟上了的脚步声。
我继续走着，在明显感受到距离感之后，
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在拼命地跳动着，
有些压抑的空气充斥着这个世界，
我在前方走着，雪之下则在身后跟着，
雪之下统一步调似的，用和我相同的速度走着。
所以，我们间的距离保持着不变，
在接触不到，却又不会分离地前进着。
在沉默了漫长的十分钟后，
终于迎来了人群和绚丽的霓虹灯街道，
明明距离算不上很远，今天却意外给人十分遥远的感觉。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受到在人群里的安心。
我和雪之下，绝不会并肩走在一起，
[那个…今天..]
雪之下在身后说道，
即使混杂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中，
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嗯，到这里就分别吧]
我没等她说完便开口了，我的声音也没有传递过去呢？
[…..]
她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
[诶…那，再见]
[再见]
我在还没说完时便走了出去。
背上感受到雪之下的视线。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迹象，
其实我和她坐同一个电车也是可以的，
其实我送她回家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其实我回头对她笑着说[明天再见]也是无所谓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停下。
还是过去的我，还是自己，
还是那个以孤独，以孤高，称作真正自己的八幡。
路过的街道中洋溢着欢庆的朝气，
好像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幸福一般，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7点34分，
因为快到冬天了吧，天空格外的黑暗，
偶尔一些闪闪发亮的光芒冒出来，那是飞机吧。
不过，在这街道还是不要停滞太久，否则动不动就被喝醉的酒鬼撞倒在地。
但是徒步走回去感觉又有些无聊，
为了这几站的距离，电车又不想去坐，
更关键是不想回头。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之前平塚老师说这附近有一家日式炒拉面，
白天基本上都排队很长，
现在去的话，应该人很少了，
[真是的]
我像得到救赎般，发出了不情愿的吐槽。
仿佛这样做就能把自己潜意识观察到东西都给忘掉，
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由于害羞而低下的视线也好，
突然走在身旁也好，
伸出一半却又立刻缩回去的手也好，
还有那望眼欲穿的双眼也好，
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是带路而已。
不知为何我竟然苦笑了起来。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现在我要去吃最强的食物了！一个人。
最强的食物就是拉面，
只有孤独的人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味道，
对，这是只有孤独者才拥有的幸福，
也就是说孤独者就是强者，
吃了拉面的孤独者，就是幸福的。
异议无效。
-------第十五章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