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⑨小心翼翼，他们寻找着答案

[糟糕，居然那么大的雨]

放学后，我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雨声啪嗒啪嗒地在窗外响着，

视线感觉有些昏暗，

因为想着下午就没课，所以就没打算带伞，

周围的现充都双双打着伞准备回去，

还有一些明明带着伞还说自己没伞的计划通，

唉，

早上看手机的时候不是说降雨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吗？

空气透露着潮湿和寒意，

算了，现在雨那么大，

先跑去图书馆看书吧，

我拿着书包挡着雨，

一路小跑到了图书馆，

还好图书馆距离不是很远，

身上只湿了一部分，

我走进图书馆，

来到往常的位置，

找了一本《德川家康：霸王之家》来看，

司马辽太郎写的这本书

和山冈庄八的《德川家康》恢弘大气不同，

他塑造的家康则是很微妙、很狡猾，优缺点并存的活生生的人，

在他的笔下家康不是英雄，也不是天才，

与其说家康是个天才，毋宁说他是一个怪胎。

这样的故事我更想去看看，

那些英雄天才离我太远，

那种从一出生就无法达到的境界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比如中国或者欧洲历史上的英雄就很可怕，

英雄的诞生与陨落总是伴随着一大批人的浩劫，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悲壮的句子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出现在英雄的时代，我可能彻夜难眠吧，

不过也可能我活在最后，

毕竟没什么存在感，

最后苟活下来而成为新世界的神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的时候，

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比企谷？]

我回头看去，原来是木下，

看她样子衣服没有湿，应该是直接来看书的，

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

[你也来图书馆吗？]

[嗯…我经常来]

[诶？也是呢，比企谷是文学少年呢哈哈哈]

她小小的手掌遮挡着自己的虎牙，

大概是从小就养成了大和抚子的行为吧…

然后她站在附近的书柜找了半天，

然后挑了几本书放在我旁边，

看了看上面写着[实用心理学]、[色彩运用][恋爱技巧大全]，

这都是什么…

[….]

我收回视线，

[啊….别看啊]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恋爱技巧放在其他书下面，

有必要吗…

大家都成年人了，

[啊…什么？]

我只好装傻道，

[没、没什么啦、好好看你的书啦]

她吞吞吐吐地说着，

[嗯…]

听到她这样说，我也懒得说了，

继续看书，

虽然时不时会被木下盯着看，

但是我还是忍住去回复她的视线，

看书就好好看书嘛，

很想这样对她说。

…….

…

[比企谷…那个、比企谷有加什么社团吗？]

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没有..]

[是吗？你也没有加吗？]

[加那个干啥，有什么想学的自己学不就好了]

听到我这样说之后，她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比企谷…好厉害啊]

[怎么了？]

[不、啊，那个，就是如果是我的话就完全不行….总会想着加入什么社团什么的啊，想和人家一起学…嘿嘿嘿]

她有些腼腆地傻笑着，

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寂寞，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有这种想法当然正常]

没错，这只是谎言，

总想从他人身上学到什么，

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优秀的人注定孤独。

[是吗？]

她像是寻求安慰般地看着我，

[嘛，差不多….我这种是少部分了]

[好厉害啊…]

[不、都说是少部分了….]

以我为榜样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暗法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领悟的，

[我如果能像比企谷那样独立坚强就好了….嘿嘿]

她有些害羞地看着我，小小的虎牙时不时露了出来，

[没..什么…]

我别开视线，

独立、坚强，反过来说就是自以为是、孤僻自私，

互帮互助、乐于助人，反过来说就是依赖他人、懦弱胆小，

就像双刃剑一般，

当你举着任何一把的时候，就注定要承受它的缺点，

如果只看着它的一面，

早晚一天它会用伤痛回报使用者。

[虽然我也经常一个人，但是…我做不到比企谷这样..]

这不是当然吗？

如果人人都一样，这个世界岂不是没有战争了？

所谓的无为而治就出现了吧？

[是吗？你想变成我这样吗？]

无论多么耀眼的东西，

背后注定承担着无比黑暗的世界，

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会被人所追寻吗？

我冷笑了一下，

[嗯…]

[是吗？别太期待哦]

[嗯…]

她点点头，

然后思考了一下，

有些犹豫地对我说道，

[我其实想加美术社…但是不知道怎么进]

[笨蛋、直接去找社长啊]

[就这样吗？]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当然不是，不过先去找他，他会告诉你具体流程的]

[诶？原来是这样]

[你高中不是有社团吗？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那个…高中的社团都是人家贴了海报，然后我看见了之后跟着同学去的]

她低下了头，

这家伙还真是….

这样出社会怎么能活下来，

不过也正常，大部分的人，

很多事情都是跟着他人而决定的，

就比如考试放假的日期，

都是互相询问得知，

而我不同，为了得知真相都是自己亲自去调查，

所以我绝对不会记错，

也不会被人误导，

那种一个人去上学其实是放假的尴尬情况，

当然不会出现在我剧本里，

因为，

——他人不可信。

[啊，雨快停了]

木下的声音让我站了起来，

然后把借的书放了回去，

[是吗，我也该回去了]

[诶？就要回去了吗？]

[嗯、有什么事吗？]

[啊、不…没什么…]

[是吗…]

她的演技实在太笨拙，让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我拿起有些沉重的书包，明明里面没几本书，

无视掉身后欲言又止的木下，

不要犯傻，

比企谷，

人心比想象的沉重得多。

…..

…

不知不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寒风中，

任凭小雨不断颤抖地拍打在我的脸上，

现在的我要去涉谷中心买几套备考卷给小町，

毕竟快高三了，

时间无情地流逝着，

周围的行人也显得匆匆忙忙，

仿佛再慢一点就会被这个世界遗弃掉，

我抬头看着铺满乌云的冬日天空，

它像是嘲笑般俯瞰着虫子般的自己，

[加油吧]

这样的话语说不出来，

连自己都开始缠绕在其中，

给人鼓励这样的词语到底是鼓励他人，

还是鼓励自己的呢？

每次说出口的时候，

总是带着一丝无奈。

就这样看着远方的天空，

不知何时眼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伞？

[八幡你在发什么呆….笨蛋一样]

[…哎？]

扭头一看，

只见视线下方的留美露出[这家伙坏掉了吧]的眼神，

不过在与我视线对视的瞬间，

她像是安心般嘴角上扬了一些，

[真的是，笨蛋一样]

这时，我才注意到，

在留美右侧的雪之下，

她一边别扭地用视线看向我，一边把她手里的大伞伸向我这边，

[八幡，靠近一点、这伞没那么大]

留美催促着，

[啊、我的话不…]

还没等我说完，留美便靠了过来，

雪之下也自然地靠向留美，

深蓝色的大伞迅速盖过我上方的视线，

[我、我才不想淋雨]

留美把视线移到另一边，有些腼腆地解释道，

[啊、抱歉..]

我也靠往伞里靠了一点，

雨滴在伞外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样感觉好像雨其实也不算小了，

[给]

雪之下右手递给我一张手帕，

我看着手帕，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善于接受他人的东西，

如果有带有目的性还好，

接受起来会心安理得，

只要回报等价的结果即可，

可是，

像这样的，

没有任何目的的，

不可言喻的，

总会让我犹豫不决，

[只是借你擦一下，并不是送给你]

雪之下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事，

温柔地向我解释着，

 [啊、谢谢]

我连忙接过手帕，开始擦拭着身上的雨滴，

[八幡是不是坏掉了？]

留美对着雪之下询问到，

[大概是被大学教授刁难了吧，毕竟不是每一个老师都像平冢静老师那样]

喂喂，你是雪百科吗？

[是这样吗？]

留美有些好奇地看向我，

[嘛，差不多吧…确实课题有点难过]

想起细川碧的课题就让人浑身不爽，

真希望下次上课不要再找我麻烦，

[啊拉，您的犯罪属性居然只是难过的地步，突然有点好奇你的教授了]

留美皱着眉在我与雪之下之间张望着，

[…再怎么说我的成绩也是能拿奖学金的人，有问题的是教授好吧？]

我擦拭脸上的雨滴反驳到，

[是呢，这个教授确实有问题，自己的学子里居然有那么扭曲的学生，想想就可怜哦]

雪之下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撩起头发露出的带着深意的一脸余裕的笑，

[你们两个…在吵架？]

在中间的留美露出有些担心的表情看着我，

[没、没有，普通的交流罢了]

[诶~对，这是我与比企谷的普通的交流，毕竟比企谷君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她特意把[普通]两字提高了些音量，

你这家伙也不普通吧？

她和[普通]人的[普通]交流估计不超过三句话吧，

[…..]

留美一脸无奈地看了看雪之下，然后用有些不满的声音说道，

[对了，八幡你要去哪？我们准备去涉谷]

[我也去涉谷，去买点教材]

我看向留美，

听到这话之后雪之下也瞄了我一眼，

[诶？八幡也买教材书啊？]

留美好奇地与我对视着，

[肯定是漫画书，学校图书馆没有呢]

雪之下像是看透我一般对着留美笑了笑，

[啊、不是，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学生了]

我带着一丝气势看向雪之下，

[哦~是吗？你高中时候不是经常看]

[那…那也是没什么事做才看的]

而且有时候看的是文库本了，虽然有些封面看起来很像漫画就是了，

如果说出是文库本可能还被吐槽，

于是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吗？平常也没见你有什么事情做呢，回家部君]

她并没有接受我的视线，而是看向前方，轻描淡写地说着，

[怎么可能，就算我什么不做也在为这个世界做着贡献]

[….]

留美像放弃般，叹了一口气。

我清清嗓子，一脸镇定地看向雪之下，

[雪之下，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的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

[八幡…]

留美再一次担心了起来，

听到这话，雪之下依旧没把视线转向我，

像是看穿一般露出淡定的笑容，

[别担心他，这段话是出自《简爱》。比企谷、请不要随便搬运使用，还有其他的先不说，无足轻重这点我还是认可的]

[….]

她的话语过于压迫，弄得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感觉自己现在和被姨妈嫌弃的简爱一样。

[是吗…我大概吃了文化的亏]

留美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诶？我的错吗？

[没事，我也是国中看的，现在还来得及]

雪之下安慰道，

喂，这算哪门子安慰啊？

留美一脸沉默地低下头，

前进了几步，

过了一会又看向我，

[八幡要买什么教材？数学吗？]

[这是不可能的]

我与雪之下异口同声地说，

[…..]

留美依旧是无语地看着我们俩，

[我可是私立文学部的，数学这种东西懂一点就行了，再说了我虽然不懂数学，但是电子产品的使用还是了解的]

说起来之前买的算术集还没做几个，[啊拉？那不是常识吗？电子产品的生产不就是让正常人都会使用，不，不如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使用吧？更何况还是当代大学生]

[喂，你这个思考方式有问题吧？总会有不懂电脑的大学生存在]

[是吗？不是你的思考方式有问题吗？就好像法律明明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一不小心就可能犯了法，但是大多数人根本不学习法律，不但没有危机感，还自我满足地说总会有人比我不懂，这个世界和你，坏掉了吧？]

和以前不同，这次雪之下露出了温柔的笑，

确实，大多人都已经放弃了思考，

沉浸在社会的洪流里，

不过，

[这个世界是不正确的，这点我是认同的，但是，你的想法不过是理想，根本不现实]

[那你的想法呢？又是现实的吗？]

没错，

就算我的处理方式看起来比雪之下有效的多，

然而一样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

但是她的方式一定有问题，

然而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这样的感觉让我无力反驳，

[…..]

只好收回视线看向另一边，然后轻声说了一句，

像是安慰自己一般，

[很辛苦哦..]

听到我的声音之后，雪之下先是愣了一下眨眨眼，

随后轻轻微笑着呼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被比我更悲惨的人安慰呢]

[抱歉了啊，悲惨的我]

[不过….]

她清了清嗓子，

[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一点温柔的]

仅仅一瞬间后，雪之下的侧脸泛起了小小的红晕，

这应该是错觉吧？

是错觉吧？

这家伙真是不可爱啊，

[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与此同时，

被晾在一边的留美带着不解的语气询问到，

[撒、谁知道呢？]

如此回答道。雪之下把视线别了过去。

……

…

雨已经停了，

我们来到了涉谷附近的一家书店，

这家书店在街道的另一面，

周围都没什么店铺，

只有一个废弃的公园在对面，

从附近废弃的建筑就可看出来，

曾经这里肯定是个繁华地段。

书店外部显得有些破旧，

上面用书法写的书店二字也快看不清，

但是综合起来反而给人一种这是书店的感觉，

这就是气质吗？

不过与其说是书店，不如说是像是能安心读书的地方，

如果放在学校附近肯定就被当作图书馆了，

我们刚进门，

就看见古老的柜子整齐排放着，

和想象不同，泛黄的地板也十分干净，

柜台里像是睡着一样的大叔看见雪之下之后点了点头，

我们也跟着雪之下点点头，

于是压低了脚步声跟着雪之下前进着，

地方很宽敞，

不过周围没什么人，

书柜上的书籍也有些偏老，

 [这里的教材能用吗？]

留美估价一样的视线在四周游荡着，

[只通过外表判断内在是很危险的哦]

我用着妈妈般的语气说教道，

我听见前方的雪之下哼笑了一下，

[是啊、比如比企谷的外表之下还有更加可怕的——]

雪之下的话语插了进来，

[诶？你是在夸我外表还不错？嘿嘿，其实我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

[能把自己夸到这个份上的这个世界估计只有你了，我对你已经超越藐视转为绝望了]

[超越的话不应该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留美听了我与雪之下的对话，笑也不笑一下，在一旁无趣地感叹着，

[真的能用吗？教材不是越新越好吗？]

[这样的想法也没错，比如试题什么的还是做最近的比较好，但是如果想全方位来学习的话，

还是找找以前的书]

没错，

现在的书大部分都以速成为主，

那么大多数人买的教材就绝对不能使用，

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出题人是绝对不会出的，

否则怎么体现他的价值，

[这样啊…]

留美像是理解一下，不再露出无趣的表情，

迅速跟上了雪之下的步伐，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她回头看向我，

透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

[那八幡是来找大学教材的？]

[他的话，应该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跑来涉谷找，应该是为了小町妹妹来找的]

雪之下一边查阅书柜上的书本一边冷不丁地吐槽我，

不过居然被她猜中了，

这是什么啊….超能力系的吗？

还是说我已经变成了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的后宫动漫男主了？

[嘛…没错，还有…那个、顺便拜托你一下，我对理科的教材那个…]

我还没说完，雪之下便冷冷地回复着，

[没问题，不过有一点别搞错了，我不是被你拜托，而是我自愿替小町妹妹找的]

[怎么样都行了…]

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不过自己的妹妹被人叫小町妹妹总有一丝不爽是怎么回事？

[真好啊….]

留美嘟囔了一句，

一个人走到了一边，

什么？

[你的我也会帮你找的]

雪之下用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

留美听到之后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是什么？

闹别扭了吗？

突然感觉有些可爱，

也是呢，她才国中，说白也才13岁左右，

我国中的时候….

算了，还是不要回忆起来好，

那句[这个可以有]还记忆犹新呢，

[啊、我也是…]

我像是跟随雪之下的步伐般，对着留美说着，

[八幡….]

[别看我这样我高中文科可是全校第三]

我有些得意地挠挠头，

听到我这样说，留美眼神里冒出了有些崇拜的光芒，

空气中充满了温暖人心的气氛，

[顺便一提，我是全校第一]

在有些距离的地方，雪之下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依旧头也不回的在前方的书柜查阅着书本，

刚才温暖的气氛瞬间没有了，

[吵死了…]

我只好转开视线，

只听见留美噗嗤一笑，

[奇怪的两个人]

奇怪吗？

其实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奇怪，

毕竟本应该再无交集的三人，

却奇迹般的出现在这里，

崩坏过的一切，却像神给予救赎般的，

迎来了新的开始，

[是吗？]

我笑了起来，

窗外依旧是乌云密布，

但是比起下雨来说，已经很好了，

没有那么糟糕，

不是吗？

突然我似乎有些理解由比滨的做法，

像这样事先铺设好借口，

就算有些许的违和感，

但是也会渐渐改变着什么，

曾经的鹤见留美，

——已经长大，

那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方法，

与那未知的问题同时在成长着。

[走吧、留美，寻找正确答案]

我向前走动着，

每走一步，都感觉十分的庄重，

脚下的木板传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不会掉下去吧？

[啊、好扭曲的笑容]

留美一边鄙视地吐槽我，一边紧紧贴在我身后，

在我们不远的前方是那认真严谨一丝不苟寻找答案的雪之下，

与此同时，得到的答案也还没结束，

于是，

现在的我们，

再一次，

朝向前方，

——去寻找吧。

-------第三十二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