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我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斯迈尔脸色随之阴郁,他焦躁地抖腿将不满通过另一种方式宣泄,萨米特从衣兜中掏出块儿墨绿色的手帕,丝绸质地明显价格不菲,但将它当作一张随处可见的餐巾纸,擦干脖子上的血,团成球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犹如霸者般的镇定自若,萨米特打了个响指,示意留给斯迈尔的考虑时间已经不多了,斯迈尔不甘心地咬了下唇,仍虚张声势地问道:“什么路?”

“简单,帮我监视洛时生,安心的当我的狗,然后......”

萨米特语气顿了顿,斯迈尔在这片刻的安静中吞了口口水,他已经处在谈话的下风,这个印度人和杀手学院覆灭时一样,看穿了全部。

萨米特从衣兜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照片,照片里是位笑颜如花的黑发少女,但那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斯迈尔拼命在脑内回想。

“她粉色头发的样子,你可能会更熟悉。”

萨米特表情严肃,将这张照片推到斯迈尔面前,男人的真眼中倒映着那个少女的面庞。

“我和洛时生制造了一个怪物,不对,不能说是怪物。”

照片上的粉发少女勾起了斯迈尔的记忆,这个女孩就是指引洛时生埋葬杀手学院的始作俑者,给2万人献上终曲的粉色死神,沉默片晌才缓缓开口。

“你想让我干什么?”

“杀了她,一根头发都不留,一块肉都不剩的杀了她。”

萨米特下达了最后的指示,男人的眼里首次有了情感波动,斯迈尔少见地看到了秃鹫的恐惧。

“她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她是区别已有类别的精神灾害。”

不是海啸、地震,也不是战争、暴动,而是更为纯粹的人类恐惧,无法凝视的深渊,但比克苏鲁神话那些张牙舞爪的古神更具象,且是人为制造的恐怖。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杀了她?”

“你的执念只有家人,纯粹又简单。”

“哼!”斯迈尔冷笑一声,将那个女孩的照片随手甩到旁边,轻挑嘴角问道。

“那又怎么样,用你老套的威胁来恶心我吗?”

“杀了她,你的家人就能自由,不论你看到什么,都是假的。”

萨米特又恢复了平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也宣告着谈话结束,他不想再和斯迈尔多费口舌,也无暇听斯迈尔的质疑,男人有着让宠物服从的绝对筹码。

“妈的!”

斯迈尔强忍着怒意,看萨米特走出谈话室,他握紧了拳头用力向桌面一砸,力道让桌面直接出现了裂痕,任务目标的照片也随之飞到半空。

秦爱伊、旗木爱伊、粉色怪物的移植异变体,这些关键词写在照片上,代替了萨米特向他的口头说明。

在粉色诱因还没被奥法西斯发现丢进白色牢笼之前,斯迈尔早已见识过真正的恐惧,因而当两年前四人议会的粉色诱因出现在他面前时,黑衣死神内心毫无波动。

原本,事情应该是顺着萨米特的计划发展,斯迈尔找到秦爱伊,让洛时生昔日的青梅竹马葬身火海,随后重返家庭,和母亲与妹妹来场感人至深的重逢。

直到某位“为义而杀”的杀手愚蠢至极的推动,让那个女人成为卡车下温热的肉块,自诩为“天才”的洛时生,其实是最大的“愚者”。

杀手学院503号宿舍的四个人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繁星互诉衷肠,斯迈尔向其他三人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想向抛弃他的那个女人复仇,四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经历过苦战,心与心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到时候让我帮你吧!”

洛时生嘿嘿一笑,从草地上坐起,娃娃脸的左脸还贴着创可贴,他向斯迈尔伸出右手,宛若救世主般圣洁,斯迈尔也会心地露出笑容,拉住洛时生的手,温暖在二人间传递,难以名状的暖流更是在斯迈尔心中涌动。

“到时候就麻烦你小子了。”

承诺成为梦魇,斯迈尔永远忘不了洛时生洋洋得意向他展示着那女人被车轮碾在车下的画面,他拼尽全力暗自调查的情报,在洛时生手里俨然孩子的玩具,他和他的亲人都只是萨米特和洛时生的消遣。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妈的资料层层加密,还弄了套全新的信息身份。”

洛时生穿着沾有咖啡渍的白大褂,含着菠萝味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吐槽,被萨米特悉心保护的情报在黑客洛时生眼里就如薄膜。

能力的差距是斯迈尔无法弥补,但洛时生那张骄傲自大的脸,在身后大屏幕无限循环的事故画面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憎。

斯迈尔克制愤怒,他暗示自己平复心情,然而身体还是出卖了不安,黑衣死神颤抖着牵起洛时生的手,四面八方的LED屏幕重复着那辆突然驶来的卡车与母亲在空中翻转的身体。

斯迈尔向洛时生深深鞠躬,不去看屏幕上母亲缓慢蔓延的鲜血,所有的怨恨都成为过去,按部就班的计划被洛时生毁得干干净净。

斯迈尔哽咽着喉头,始终说不出那句违心得“谢谢”,他面前的洛时生在旋转椅上盘着腿,那个话痨的AI也在屏幕上盘腿而坐,洋洋得意地扮鬼脸,嘲讽着斯迈尔这几年的努力。

“这是我对你的补偿,算报恩吧!”

洛时生打了个响指,AI调出母亲被卡车碾过的慢放视频,像是让斯迈尔确认她的死亡,那位呼唤他名字的女人,被人诓骗的可悲女人,真真正正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报应。

“我已经原谅她了,畜生!”这句话埋在心里。

“谢谢,帮我做了决定。”斯迈尔用精湛的演技逼迫自己摆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卸下快要突破身体的杀气,拿起洛时生为他冲泡得难喝到要死的速溶咖啡。

他喜欢甜食,在咖啡里加大量的白糖算得上是男人的恶趣味,而洛时生钟爱的速溶咖啡只是折磨味蕾的速溶污水,但斯迈尔没有抱怨的权利。

“我也得回礼才行。”

失去目标的斯迈尔成为一具混沌的躯壳,他所期盼的只有一件事——混乱,向将他人生搞得天翻地覆的世界,献上他打乱棋局的礼炮。

这座岛上没有一个正常人,斯迈尔再也不需要隐瞒,他是这诡谈的不速之客,是隐藏在洛时生、萨米特、旗木佩子、粉色诱因各色光环下,吸收全部的纯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