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SIS武装宿舍公寓地下一层。

左辰和芙拉儿两人跟在孟倚灵的身后、从全楼唯一一座能够抵达地下楼层的重型电梯中走出。电梯内容积目测要有三十人以上、纵向更有着于人而言根本不必要的高度。

“这是运输电梯。日间仅限下行。”孟倚灵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刚来的时候、不是说要给我们两个制定装备方案么?”左辰问道。

“是啊。所以才带你们来这层。SIS部队技术部门、你们平时的装备更新、维修和管理都是在这里。就算是一般学员要进来也需要事先申请权限的、啊不过隔壁的那间用不着、随时欢迎哦。”

“那是哪里?”

“射击训练室——每人每周限弹100发、不设下限、增训自费哦。”

意思就是、用不着练习的?

“不过这在平时是用来保命的技能、一般学员中会怠慢的人会很少——偷懒的那些、大概已经被装到黑塑料袋儿里运到垃圾场了吧。”

孟倚灵漫不经心地开着玩笑、在左辰听来却像是已经发生般真实。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粉尘味、走廊两侧灰白色的混凝土墙壁上涂抹着青绿色的横向指引带、嵌在墙壁之中的照明随着三人的位置而不断暗下亮起。

“顺便一提、那个金毛蝙蝠也在这里工作了。”

“爱莲娜·库尔·格蕾蒂恩?……”

左辰话音未落、黑影自上方落下——他的脖颈被难以挣脱的绳索束缚、肩膀和手臂上的关节也被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不、许、叫、我、全、名!”“住、住手……”“啊、是左辰啊。”“嘎哈——以为差点要死在这里了。”“但就算是左辰、也不能随便叫人家全名哦……这是以前说好了的事情吧。”“抱歉、这锅我的。”“嗯、那我原谅你也无妨。”

有着黄金色头发的少女正附着于左辰的背后、明明身体有如嫩枝般柔软、那之中却有着异兽般的强大怪力、加之魅惑众生的魔瞳。所谓吸血种、便是这般通常人类无法抵抗的存在——不过在那之前、这股难以解释的刺鼻味道实在是令人介意。

左辰弯下腰去、将脸靠近金发女孩的双手。

嗅、嗅嗅。

没猜错的话、这是W-40枪油的味道。

“呜哇!你在闻哪里啊!——”爱莲娜惊呼。

“我说左辰、你今天的鼻子很不老实嘛?”一旁的孟倚灵眯起了眼睛。

“不是、你没闻到么?枪油味。”

“刚才在帮你们准备武器啦!身上有枪油的味道很奇怪嘛?”爱莲娜抗议道、声音却小了下去、“一一一上来就闻人家手、像小狗狗一样……都有些想摸你的头了……”

“准备、武器?你?”

“是啊、我本以为这家伙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睡觉——没想到居然已经起来了。”

孟倚灵面露惊讶。左辰印象中爱莲娜的作息时间和通常原生种是颠倒的、下午六点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她早起的一种了。

“哼、一个小时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时之前呐。”

“那好那好。”

“喂喂、你对于自己刚才的判断失误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嘛!?”

“一般经验论嘛、哪有说什么对错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起得很晚咯?”

“嗯哼?”

“我、我我我……唔、好像是诶。”

嘴硬而率直和以前没有变化、爱莲娜赌气似得鼓起了双颊——不过左辰对她的印象最多仅限于入学之前的打工阶段、在那之后两人之间就少有往来了。能像这样再次相遇、多半是孟倚灵的原因。

芙拉儿·班德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左辰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虽然她和左辰同为设施内的新人、但左辰某种意义上缺乏她所陷于的陌生感。

“你们关系真好。”她突然说道。

“诶?”左辰一头雾水。

“能看的出来她们都很喜欢你、那个男孩也是——甚至可以说、如果名为左辰的男孩在一年前的事件中死掉了、他们很可能不会是现在的状态。”

“什么意思……”

“那你会选择谁、是孟倚灵?还是那个莫听寒?还是说是……算了、当我没说。”

芙拉儿·班德禄为自己暴露出的脆弱而感到羞愧。但左辰所在意地并不是她话里的意思、而是她知道自己和安迪的事情——但这没有道理、当时的事件应该是被严格保密处理了才对、作为无关者根本没有知晓的机会。

除非她并不是无关者。

吴越曾经提到事件责任人共有七个、而自己所不知道的仍有两人——

他眼神从芙拉儿的脸上扫过、不过她早已像具雕塑般封闭了自己的想法。走廊一侧响起了孟倚灵的催促、互相遮掩着的二人同时迈出了脚步。

准备室给左辰的第一印象很简单。

枪械。

各式的枪械、大量的枪械。

用于杀伤的精妙工具、正整齐地排列于墙壁之上——SIS学校的装备课程让左辰能够认出其中的一部分、大部分是目前现役于各国特种部队中公认出色的兵器。

“给你们准备的东西就是这些了。按照芙拉儿·班德禄的要求准备了一把MP5K和一把P7手枪、兼用弹药9mm帕拉贝鲁姆弹六十发。配件为一个MK23消音器、一个弹壳袋、一把城市内战术手电以及‘一串铁制品、比如说曲别针’——你要曲别针干什么?”

“能力发动的原材料。”说着、芙拉儿手心中闪过一道电光。

“懂了懂了——然后是勃朗宁P304式防弹背心、外面可以用外套盖住。左辰你上身太大、只能用P302的了。”

“这俩有什么区别么?”

“你用的盖不住腹股沟。”

顿时一股凉意从裆下升起。

“载具是孟倚灵停在外面的那架云雀直升机、就是这些。然后是左辰、你还没跟我说你的装备需求。”

“什么装备需求?”

“难道你想赤手空拳地出去么?要是没有我就默认给你准备格洛克18了、简单实用。”

左辰一副不知道这事儿的样子看了眼孟倚灵。

她吹着不成形的口哨将视线偏向高处、等下、这未免太明显了——“这货没跟我讲——”“诶?孟倚灵么?”“我、我可是放你桌子上了!虽然上面我又盖了两本小说……”“不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要是有配枪的话也可以申请私用武装出动、不过我还是推荐你把枪存到我这里。”

“爱莲娜你跟他说出来干嘛!……”

“嚯嚯、你难道还等着他能一脸决然地跟我讲‘不、我已经有自己的枪了。那是孟倚灵送给我的。’么?”

“我我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听他的意思。”

“诶?我?”左辰指了指自己。

两人同时看向了他。

“优柔寡断的男人可不受欢迎哦?你这次出勤是拿我的格洛克、还是她那把又笨又沉华而不实的M1911?”爱莲娜身体伏在桌子上、食指在手枪旁有节奏地敲打着。

“事先说好啊、本人可没觉得你没熟悉过就能用好我送你那把、自己掂量着点。”孟倚灵则事不关己地环抱双臂将脸偏向一侧。

等下、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很严肃无趣的军械scene为什么会混入二选其一的修罗场啊!?

1.Glock-18.

2.SpringfieldM1911-R.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脑内依旧会浮现出选项的自己说不定更无药可救一些。当时的左辰脑海里可能闪过了很多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想、他可能想到自己就算拿到格洛克也会一枪都打不中、可能想到自己就算用M1911也能阴差阳错完成关键的一击……但无论如何、左辰的答案、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好了。

“那个、我想全都带上。”

——

劣质耳机中传出了闹铃声、让有着粉色卷发的女孩从陌生房间中醒来。

将若篁将耳机摘下关掉了闹钟、环视周围、花了些时间通过灰白低沉的房间色调中想起了自己身处的地点。

辛德威CSP城市安全局、时间是下午20时。

她将手举到眼前挡住了冷冷落下的灯光、将阴影投射在脸上。

那带着BCB黑色露指手套的、无疑是自己的右手——和卡特兰瑟共同进行的任务将于十个小时候开始、她没有晚上再睡的打算。

空气中弥漫着新装修的建筑尚未散尽的些微甲醛,混杂着她身下躺着的沙发表面难以掩盖的皮革味道——无论是从睡眠环境上还是时间上来讲这都算不上是能安眠的场所、但她还是安安稳稳地从确认任务内容后一直睡到了现在、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天积累的疲惫一次性爆发了出来、也可能是这儿的沙发要比家里的床舒服太多。

“姐姐——”

她想起了被自己锁在屋里的家里蹲将若竹——她在找不到食物或者药瘾发作的时候会自己出门、通过四个不同的社交应用来寻找服务对象。

尽管将若篁一直反对她这样做、她自己也没有加入她的打算——但姐姐因为带病的问题在城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将若篁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妥协了。

而她所不能妥协的那部分、便是姐姐在夜间的单人出行。

所以在出勤之前、她得找机会回去一趟才行——

房间的门开了、坚硬的皮靴以沉稳的节奏踏入屋中——来者是卡特兰瑟、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

“你的晚饭、”说着他把塑料袋举起来晃了晃、“趁热吃了。”

“我没拜托过你这种……”

咕噜噜。

热腾腾的牛排气味从塑料袋内侧涌出、这让将若篁的肚子产生了不可抗的应激反应——她红着脸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接过了塑料袋。

内含十八块的猪排盖饭加四块的罐装咖啡。

“一共是二十二啊、记得有空还我。”

“嗯。这样最好。”

卡特兰瑟的话让将若篁多了些宽慰——她可不打算白吃这个男人的东西、不过要只是帮自己买回来就另说了。

不过卡特像是看出了这一点般、安心地笑了。

“吃完了之后门外有垃圾桶——离会面仪式开始还有十个小时、我这也去睡一觉。”

见他转身要走、将若篁阻止道。

“等下、卡特。”

卡特兰瑟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

“怎么、刚睡醒打不开易拉罐么?”

将若篁用单手开罐的方式回答了他的质疑、随后向他申请道。

“我打算回家一趟。我姐姐还在家里。”

“啊啊、你在担心这个啊——没事、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回去确认过了。她说她从中午开始睡的、现在刚醒……”

难以言说的震怒、让将若篁将咖啡罐砸向了卡特兰瑟的面孔。他以非人的反应速度满面诧异地将头闪向一旁、躲过了炮弹般从他耳边飞速掠过约莫五百克的硬质金属。

咖啡罐直直地砸进了他身后的装备柜中、深深嵌入钢制的柜门之中。

“你回去见我姐了?”

她说的很急促——和她方才的行为截然相反、她的言语中是凝结至冰点般的冷静。

“嗯……啊,是啊。哈哈哈、你刚才差点杀了我——就算打不出脑震荡、鼻梁子估计也会直接断掉。”

“……混蛋玩意。”

将若篁当即失去了所有的进食欲望、将盖饭盒子随手丢到了一侧的沙发上——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幸运的是里面还有足够的电量。

她通过COLORS'向姐姐发起了联络。

【你现在哪?】

之所以选择COLORS’作为联络工具是因为这是相对而言较为安全的途径、私人信息流出的可能性相较其他盈利性应用要低很多。

卡特兰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疑惑着自己究竟做错了哪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看出来他还是个年龄远非外表所示涉世不深的大男孩。

【在家啊怎么了】

【卡特兰瑟回去过了?】

【嗯然后又走了给我带了好些好吃的】

【他对你做了些什么?】……刚想就这样发送、将若篁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文本框中的内容全部删除。

她再次输入道:【我刚见到他了。】

【见面记得谢谢人家他对咱俩一直都很好呢】

【嗯。姐你晚上别出家门。】

【明白明白】

后附带一个带有大拇指的聊天表情——尽管将若篁知道自控力约等于四岁孩童的姐姐说这样的话毫无意义、但对于将若篁自己而言却是不小的宽慰。

她冷静了下来、转向卡特兰瑟。

“你给她药了?”

卡特兰瑟像是忍了很久一般解释道。

“一日两次、一次五毫升——严格遵守药量和注射卫生要求。剩下的那些我也放柜子里用机械锁锁起来了。钥匙在这里、”说着他取出了一个旧式的十字钥匙、“这一把就给你了、我真的啥都没干。”

一脸苦瓜相的卡特兰瑟反而多了些年轻的活力、也可能是这样的表情在将若篁看来比较新奇。她并不喜欢看到卡特兰瑟的笑脸、那总像是具假面、让她看不到卡特兰瑟表情之下的想法。

他将钥匙递到空中、将若篁将钥匙接过。那上面带着些男人的体温、以及金属特有的沉重感——机械锁虽然是很老旧的工具、但就实用性上将却依旧不可忽视。

但事实上、这样的限制对于将若竹和将若篁而言、本身如空气般什么都算不上——她们两人所拥有的空间系能力能够通过不同的手段将物理性的限制化为乌有、有着盗窃神“赫尔墨斯之嗣”的两人便是这样的存在。

卡特兰瑟并不知道这点。

不过既然没有问起、将若篁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谢谢、从沙发上站起从卡特兰瑟身边走过——被她丢到柜门上的咖啡罐流了大半出来、她用袖子擦干了柜门上的痕迹、用手把它掰了下来。

里面还有一半。

“那罐就别喝了、我再去给你拿罐新的……”

“不用了——”

她为了阻止他一般、将剩余的咖啡一口喝下。

冰凉无糖的苦涩从舌尖散开、量产出来的酸涩香气弥漫在口腔之中——但她并不抵触这一过程、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很喜欢这个味道。

“把这点儿浪费了多可惜。”

那是父亲所留下来的记忆之一、她不想将其忘记。

“是么。九泷哥也很喜欢喝来着、我买的这个。我还怕你喝不下去来着。”

卡特兰瑟说着有的没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称自己的父亲为哥哥、那么他应该算是自己的叔叔才对——

“大叔。”“啊?”“卡特、大叔。”“呃、我想我没听错……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叔啊。你称我爸是哥哥、那就是叔叔呗。”“不、说的确是这么说——但我今年刚十八啊。”

卡特兰瑟的发言令将若篁吃了一惊。

“骗人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是龙化用得多了、衰老的迹象就有些明显——”

得知两人几乎同龄的瞬间、将若篁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啊对了、给你看我身份证——”

他递过来了一张黑色卡片。

“2039年4月18日、十八岁生日是三个月前的事。”

“我对这个又不感兴趣。”

“我这不是看你信不过么。看看、刚拍这张时候咱可还是很帅的——”

将若篁看到了五年前的卡特兰瑟、黑发之下是深邃的眼神、洁净的面庞上笑容如阳光般耀眼——和现在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动摇着的感情化作了强烈的抗拒、她语气急促连珠炮般说道。

“那又怎样?”

“不、不怎样啊。我没别的意思……”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从来没有获得过我的信任、以后也不会——事先说好、我只打算和你保持最低限度的合作关系、作为助手、尽我所能、帮你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嗯、行。”

“而且、我很感谢安迪的出现——所以在下次任务中、就算不是作为你的助手、对她的忠诚也足以让我尽可能地保证她的安全。这是我的荣幸。”

“哈哈、那就好。”

“我说过我很讨厌你笑么?”

“嗯?”他的笑容僵住了。

“你总是在笑、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开心的么?还是说、在你眼中、我和姐姐就那么好笑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积蓄的感情化作热流、从将若篁的两颊淌下。

她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如果放在之前、她是绝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将这些说出来的。因为这些将这些暴露给他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将知晓自己的弱点。

她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悔恨不堪、泪不住地从两颊滑落——视野被模糊的同时、结实的臂膀将她的身体环抱。

那是她失去已久的温暖。

那是她、不断怀念着的依靠。

“我没有那样想过。”

卡特兰瑟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化解了她小小的抗拒。

“说实话、我也有点搞不清楚我想做什么——在一年前我做了一次检测、显示我体内的不可逆变异的程度已经突破了61.8%。这是个临界值、过了之后就降不下来了。所以呢、我就想着在那之前再做些能做的事情。刚好……啊不对、说刚好不太好啊……”

“嗯、我爸走了。”将若篁帮了他一把。

他停下了述说、身体中最小的一丝震动也沿着胳膊传了过来——将若篁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地用双臂抱住了他对自己而言略显宽阔的身躯。

雨中的草茎相互交叠、负伤的幼狼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他在我是个新人的时候给过我许多帮助、教了我很多保住性命的技巧——我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多半是托他的福。”

将若篁沉默着、倾听着。

“很讽刺对吧、明明缺乏经验的是我这个学生才对、可却是他先……我想报答他、想让你们两个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剩下的生命里、排到第一位的事情了。”

将若篁找寻着他的面孔、看到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容——不过现在、那不再令他厌恶了。独自背负悲伤的旅途中、那是他保持坚强的方式。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哈、我说不出口的。我觉得也没必要讲、而且说了估计你也不信。”

说道这里将若篁觉得脸有些发热、想起之前的自己、的确有些过于多疑了。

“离开她也是因为这个么?”“芙拉儿么?”“嗯。”“是、我不能继续浪费她的时间了。”“什么意思?”“我以前救过她一次、她就一直留在了我身边。但我明白我活不了太久、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被哽咽塞住。

将若篁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尽量缓慢地推开了卡特兰瑟的身体。泪水将他脸上龟裂纵横着的皱纹灌注、银发的少年不得章法地擦拭着面庞。

“在这次任务之后、再去见她一次吧。”

将若篁割掉自己新生不久的感情、将它丢向大地。

眼前的少年显然已经失去了将对话继续的能力、只是音节模糊地重复着肯定的字眼、身子向后踉跄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双手覆面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