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所要讲的,是发生在劳动节假期的一件小趣事。或许有人会好奇:先前刚刚讲过了清明节假期的故事,这会儿怎么突然讲起劳动节假期的故事了呢?学校里的经历去哪儿了呢?如果是经历过高考复习期的朋友,应当是知道复习期间是有多么枯燥的,每天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几件事:看书、做题、用餐、如厕、休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能说出什么值得讲的故事吗?难不成有人会想听我对选考考试的内容做什么分析吗?而且,我的人生或许是经历了许多普通人没有经历过的故事,但它也不是总是波澜壮阔的,更多的时候,它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丝风浪的。解释完这些,就让我接着讲这个还算值得一说的小故事。

那天是周末,母亲因为工作上出了紧急的情况,中午没有办法赶回家,于是午饭就得由我自己来解决。而在我外出解决完午饭问题后,我正巧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欧阳帆家。我究竟是怎么逛到欧阳帆家附近的呢?难道是因为搬了家后,周围实在挑不出算得上心仪的饭店,这才一点一点地推到了欧阳帆家附近吗?或许是如此。总之,我的的确确是到了欧阳帆家的楼下,而且也心血来潮,想着要上楼去看一看。至于理由,难道“我想到了上去看一眼”算不上是理由吗?我可以想要把手架在下巴上然后就马上这么做,可以想到突然唱句歌就唱出来,这难道需要什么所谓“合理”的理由吗?我的想法的产生难道不正是合理的体现吗?这里就先别管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还是让我上楼吧。

我很快就到了他家的门口。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欧阳玉从里面探出头来,见到是我,她开心地笑了笑。

“小屹屹——你来啦。”

“欧阳姐,你可别这么叫我,还不如直接叫我小陈呢。”我摸了摸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别这样见外啦,小屹屹。来,进来坐。”她把我迎进门去,我便走了进去,“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我们这儿?我还以为你和我家小帆帆闹什么矛盾了呢。”

“呃,出了一些状况,不过和欧阳帆没有关系。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在帮别人补习......”

“帮别人补习?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嗯......女同学......”我料想她一定要对这件事大做些文章。

“哦,女同学啊......”她出乎意料地摆出一副似乎很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听是女同学反而这么失落了......

“而且,欧阳帆似乎也没有从前那样的兴致了。不过这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出了什么矛盾,可能单纯是他改变了想法而已。”

“说到小帆帆,小屹屹,我跟你说,他最近很不对劲。”欧阳玉突然神秘兮兮地和我说。

“怎么?”

“他现在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怎么叫他都不回——你看,就像现在这样,明明你都来了,他还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创伤了?”

“呃......他以前在家难道不是这种状态的吗?”

“小帆帆之前可不这样。他以前要是听见我喊他,肯定会出来说:‘别吵那么大声!’可最近,不管我闹出什么动静,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不是变得温和了许多吗......或许,是他学会了怎么温柔地对待自己的亲人了?”

“欸,小帆帆是那种温柔的人吗?”

“为什么问我啊......”

“嗯......你说说看,小帆帆最近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啊?我怀疑......”

我疑心欧阳玉要把话题转移到恋爱上,而凭借我对欧阳帆的认识,他是绝对不会希话题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出于对于欧阳帆自发性、义务性的保护,我第一时间是想到打消欧阳玉的这方面的念头。

“要说他最近在和谁接触,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最近我休息的时候都不喜欢待在教室里,吃完中饭也是自己在学校里逛逛,所以是真的不清楚他接触了什么人。或许是他因为高考有了压力,或许是偷偷找了个女朋友——不过以欧阳帆在学校里的样子,恐怕也不会找得到——又或许,他突然有了什么新的兴趣也说不定。”

我这里提及恋人的话题,实际上是在模糊这个事件的可能性。如果我特意回避不提的话,恐怕欧阳玉为了扩大猜想的数目,会很快想到这一点,并且马上将重心转移到这个想法上。一想到欧阳帆会因为这点而被欧阳玉大肆追问,我居然还为他感到担心。

“他真的是那种会为了高考紧张的人吗?之前我帮他取快递,发现他买了不少东西,我帮他拆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全是书,而且里面多是小说。这完全是没有把高考放眼里的状态吧?”

“或许是吧,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恋爱啊......这个情商为负数的笨弟弟,应该是那种会因为女友不想aa制,而对女友拳脚相加的人吧?”

“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啊!他难道是迷上了禅宗,最近开始练习打坐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在我们吵闹的时候,欧阳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好吵啊,你们两个。陈屹,你来我家难道就是为了吵我吗?”

“啊,小帆帆,你出来啦!”欧阳玉小跑上去,想要抱住欧阳帆,但被他用手给支开到一边了。

“如果我再不出来,我卧室的墙都要被你们吵得掀翻了。”他看向我,“所以,你来我家是来干什么的?我这里已经不提供免费课外辅导服务了。”

“没什么,就是路过,突发奇想想上来看看。”

“那你还真是有够闲的。明明都快高考了,怎么还到外面乱逛,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这轮得到你来说吗......”

“小帆帆,我们刚刚还在说你的事呢!你最近都不怎么出房门,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近你有在打坐吗?”

“我打坐做什么......”突然,欧阳帆的口袋里发出了一声声响,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啊,我有个新消息,等我回复一下。”

“新消息......你在用社交软件吗?”

“嗯,在用。”

我欣慰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

“我可不是什么猿人。”

他在手机屏幕上按动了一下,接着又把手机放在耳边。从手机的音响那儿,传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声,而这个声音,明显就是人声,而且,还是女生的声音。

“啊!是个女生吗!喂,喂,喂!小帆帆,你在和女生聊天吗!”

“嗯,是。怎么了?”

“不会吧?小帆帆,难道说,你真的谈恋爱了?”

“不是恋人。”

“你干嘛这么遮遮掩掩的,都是一家人......”

“暂时还不是。”

“呀!原来是是这样啊!哈哈哈......”

欧阳玉不断拍打欧阳帆的背,大声说“有出息了”,还不断叮嘱说“不要随便对人家发脾气”。我则站在一边,思考着我刚刚那样隐瞒究竟是为了什么。

“哎呀,年轻真是太好了......就是因为有这种事,年轻才好嘛......”

“你现在不也还是年轻人吗......”

“姐姐我啊,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啊......这种青春的美好,姐姐我也很能理解......”

“居然有人喜欢你这种撒泼的人吗?他有没有被你打进医院?现在在哪个病房?还有机会醒过来吗?”

“别这样说啊!姐姐我以前可是学校的人气学生啊!而且,我的经历可是很美好的,绝对没有带着任何枪与火!”

“要是真带了这两种玩意儿,这青春可真不得了。”我心想。

“你不会想要开始讲你的罗曼蒂克史了吧?”

“怎么?你觉得我的故事不值得一听?”

“你要真想讲,我也难不住你......”

于是,欧阳玉便把我们俩带到了客厅,让我们坐在沙发上。她倒来三杯饮料,又拿出了些点心,这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高一,还是刚刚入学那会儿。我为了熟悉熟悉校园,吃好晚餐后,就在学校里转悠起来。当我走到操场附近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操场那儿传来了歌声。我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是看见一群男生在打篮球。我以为这大概是我听错了,但又还是对这个歌声很在意,于是就朝操场方向走去。当我走近那儿,那歌声似乎又从篮球声的夹缝中传了过来。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因为赌气,我当时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唱歌的人给找出来。

“我从入口那儿走进操场,沿着跑道走了好一会儿。我看到教师们在慢跑,看到球场上满是打球的人,看到观众台上坐着几对正在聊天的人。可是,那个唱歌的人,我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是已经离开了吗?可是我还是能够听到歌声。我明明听见它朝这个方向传来,但当我朝这个方向看去时,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就当我这样迷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在自己的正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个男生正迎面朝我走过来。不过,他的那个动作,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舞’。他的神情,像是在T台上走秀一般,身子向后仰,脚步时而踏向这边,时而踏在这边。他的头跟着歌的节奏时不时做个剧烈的摆动,肩膀也跟着头的摆动而抖动,双手则是像在弹奏吉他一样,可手指又不摆成弹奏的指法,只是做抓着什么的姿势。他这时候,好像正唱得纵情:

“‘Rich or poor or famous’

“‘For your truth is all the same’

“‘Lock your door but the rain is pouring’

“‘Through your window pane’

“‘Baby now your struggle’s all in vain’”

“他当时唱得有那么难听?”欧阳帆玩笑道。

“我可不怎么会唱歌,尤其这种那么需要力量的。还有,在我讲故事的时候,不要因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打断我,这样很影响我的发挥的,下不为例,好吗?

“我继续说那个男生吧。我听到他唱歌,就知道刚刚听到的歌声就是来自于他。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到他的脸很眼熟,我也记忆起来,这张脸我曾今在班里见到过,他和我是同班的同学。他这个时候也从那个状态中稍稍摆脱出来些,而他也很快发现了我。他大概也是认出我来了,因为他向我摆了摆手表示问好,我也向他摆摆手,并朝他走了过去。

“一般而言,大家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一定会认为这是犯了精神病,但在我看来,这倒是显得他洒脱而随性,而这样的自由与不羁也吸引了我,叫我不得不向他靠近。他这个时候也在向我靠近,但他那暂时的沉默突然就被打破,好像是他唱的歌又迎来了高潮似的,他又陷入了那种激情的状态,直到他喊出最后一句‘Give it to me one more time’才算结束。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这才算和我正式地打了招呼。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啊?’我问他。

“‘《Hammer to fall》,是首好歌,我推荐你去听’他咧嘴笑了笑,似乎刻意地露出了他的门牙和虎牙,‘我记得你是我们班的,叫......欧阳玉,是吗?欧阳这个姓可不多见,而且,我觉得你的这个姓和你的名很配。’

“我谢过他的夸奖后,又问他:‘你这是在练歌吗?’

“‘是,不过,不仅是在练歌,我还在......’他摆了个拿话筒的姿势,然后原地转了一圈,‘我还在练习怎么在舞台上表演。’

“‘哦?难道你的目标是当明星吗?’

“‘准确地说,应该是成立一个乐队,然后成为明星。你知道QUEEN这个乐队吗?之前很多人都说我的门牙长得和他们的主场弗莱迪很像,我自己觉得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有神韵。’他说着,又露出了他的牙齿,‘虽然我平时不止听QUEEN,我还喜欢听齐柏林飞艇、枪花、黑色安息日、ACDC一类的。你有听过听过Can的《Vitamin C》吗?我最近听到这首,感觉还蛮有意思的。’说着,他就清了清嗓子,用和先前不同的嗓音唱道:

“‘Hey you’

“‘You’re losing,you’re losing,you’re losing,you’re losing your vitamin C’

“我为他的演唱鼓了鼓掌,他则向我表现感谢,然后说:‘我现在的目标是想在学校里组建一支乐队,可惜,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谁会打鼓,谁会贝斯,谁又会吉他。’

“‘去加个社团,怎么样呢?听学长学姐说,我们学校还是有吉他社的,或许里面也有想要组建乐队的人也说不定呢。’

“‘我去了解过了,可据学长学姐们说,他们主要搞的是什么轻音乐,完全就没有搞摇滚的意思......’

“‘那还真是可惜啊......那参加比赛怎么样?我们学校每年都应该会有校园歌手比赛的吧?到时候你上去露个脸,没准就能吸引到志同道合的人呢?’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呢。’

“我们好像从一开始见面就很聊得来,此后也很快成了好朋友。一开始,我总是会在他练歌的时候去找他,然后询问询问他有关乐队的事。后来,等我们开始组织起月考这类考试之后,我又开始试着去帮助他弥补学习上的不足,后来,他还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听演唱会,不过不都是摇滚,更多的时候是流行乐。他跟我说,这一方面是流行乐更加适合大众,我或许会更喜欢,一方面是他实在很难找到符合他的标准的摇滚乐演唱会。

“时间一下子就到了校园歌手比赛的时候,他当然是报了名。那年参赛的选手,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唱的都是流行乐,只有他一个人选了摇滚。而他的造型,也更是独树一帜,在所有人都选择了正装,或者干脆穿了校服的时候,他却穿着白色长裤与白色皮鞋,臂上绑着丝巾,上身赤裸着出现在舞台上,而老师出面制止了他,才让他不情愿地换上了件无袖白色汗衫。别的选手在唱歌的时候,台下总有人听过选曲,也都跟着轻轻唱,可到了他这儿,却没有了跟唱的人了。他当时选的曲子是《Immigrant Song》,入决赛后,他选的则是《Somebody to love》,据他所说,这是两首传唱度十分高、相对而言已经十分大众的曲子了,可观众依旧没有多少跟唱的,只有前一首的开头处有人会跟着‘啊啊啊’地乱叫几声。不过,他也获得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同时也获得了评委老师们的肯定,并将冠军颁给了他,还邀请他参加了下一年的歌唱大赛,作为返场嘉宾出现。

“在那次比赛之后,他果真是招到了乐队成员。被他吸引而来的是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那两个男人分别懂得弹奏吉他和贝斯,女生则会架子鼓。虽说乐队成员的技术都还不算十分成熟(当时他也在练习吉他和钢琴,说是演出的时候会用到,而他当时的技术也不算十分高超),但成员们都很努力,都愿意去学习自己的乐器。我有一次去他们练习的地方观摩他们的练习过程,发现他们十分有激情,就连地板都被他们的汗水给沾湿了。

“不过,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也导致了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就是成员们在学习成绩上或多或少有了下降,第二个结果就是他和我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之间似乎也因此疏远了起来。第一个结果是十分致命的,因为乐队成员之中,有一个男生是高二的,而作为准高考生,他在学习上的压力不可以说小。虽然对他而言,距离高考还有一两年的时间,但这种似远非远、似近不近的距离却已经足以弄得他心神不宁,以致于有段时间他为了让自己感到安心,甚至把作业带到了练习场地,弄得大家训练进度变得很慢,心里又对此多有怨言。至于后一个结果,就是弄得那个男生摇摆不定,心力憔悴。

“一天晚自习下课后,他找到了我,坦白地跟我说:‘欧阳玉,自我组建乐队以来,我收获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其中我失去的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就是你。你明明是我关系最好的朋友,又是我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知己,我却因为乐队的事而冷落你这么久。这样的冷落,却是让我自己感到不安,因为我怕你会因为我的冷淡,而误以为我厌恶了你。不!完全不是这样!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误解,而如果我的做法会带来这样恶劣的结果的话,我宁可放弃乐队,而选择你。’

“他嘴上说着是不想让我误解,可实际想的是什么,完全就被他颤抖的手和嘴唇给暴露出来了。他这样子,完全是在害怕我离他远去,害怕我们再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走得那么近了——他确实是害怕失去我,但他是想抓住我。这个时候,其实他的心意我完全已经明白了,而我的心意,大概也借由当时我的眼泪告诉他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拆穿。这种情感上的猜测就是赌博啊!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情感,我把它说了出来,大概确实能迎来属于我们的幸福,但是,万一我猜错了呢?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那百分之一的可能的背后,也是我无法承担的悲痛的未来。我不愿意冒这个险,而他也冒不起这个险。我于是告诉他,好好管乐队的事,我永远是他的支持者和朋友,他则感谢了我。我们那天就这样分开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能做的还会有什么呢?我回到寝室,在熄灯后,趴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地哭了起来。我以为我这样已经足够隐蔽,可还是被寝室里的同学们听见了我的哭声。她们都围过来询问我,是什么让我那么的伤心,是不是有谁欺负了我?唉,皮肉上的伤痛,我还能够忍受,可心里的伤痛,是连缝都缝不起来的!

“他们这个乐队在我们学校里小有名气了一段时间,参加了各种活动的演出,也有幸被我们当地的媒体报道过。当时,乐队里所有人都很高兴,经常会因为取得了一些成就而聚餐,每到聚餐的时候,他就会邀请我一起参加,而我觉得这些成就是他们自己取得的,完全没有必要叫上我,他也不强求我,尊重了我的选择。不过,他们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成员之一已经进入了高三,而他的成绩也不得不让他将重心放回到了学习上。

“我记得当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乐队其他成员想过了很多办法,就连集资请家教的念头都动过,可那位成员的父母出面了,他当着所有成员的面讲:‘孩子们,请你们不要再祸害我的孩子了。’这给了他们以沉重的打击,也让他们不得不打消了挽留他的念头。好巧不巧,这个成员还是乐队里的贝斯手,而想要在学校里再搜寻一个尚有些实力的贝斯手,可算是难上加难,而限于他们中学乐队的身份,他们也很难从社会上召集新成员,于是,在顽抗了现当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还是在现实面前妥协,选择了解散乐队。

“他的乐队解散了,为此我自然是十分难过,可同时,我却又对此很是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终于有时间去交流、去相处了。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在短暂的消沉过后,他也从乐队解散的悲痛中摆脱出来,开始像从前那样,在操场上向我表演他新学会的曲子,以及新学到的舞台动作,还会去模仿一些知名乐队的成员的动作,惹得我是又笑又鼓掌。我当时就祈祷上帝,说我不贪心,只求这样的快乐能够延续到高二结束,到了高三,任由我们忙碌,任由我们失去笑容,我只想去享受高二的快乐时光,然后在高考一切都结束之后,去做我们早应该去做的事。可是上帝知道我不是虔诚的信徒,于是就惩罚了我。”

“高二期末考试前,他跟我说,自己要转学了,而且连户口都要一并转移。我问他要去什么地方,他则说他的父母要带他去最西边的地方。有商量的余地吗?没有,必须要去。我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很伤心,很难过,而他倒是安慰我,还问我要考什么学校。我告诉他,可能去的是清华,他就跟我说:‘那还真是很有难度啊......看来我得多努力才行。在清华等我。’我相信了他,我相信他一定能和我一起考上清华,即便他的成绩看上去离这一目标十分遥远,但我坚信他的目标可以实现。我和他道了别,在别人的口口相传中听到了他转校的消息,有人说他去了西边,有人说他出了国。

“高考之后,我果真考上了清华。我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出现,为此还趁空查完了所有学生的名单。当我在大二那年,终于查完了全校全院全部学生的名单后,我却惊讶的发现——名单中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他没有能考进来。我顿时感觉,自己在这所大学里没有了目标,而我和过去之间,似乎也画上了一条长长的线,而我再也跨不到线的另一边去了。于是,我选择了退学,回到家里,开始做起了我感兴趣的工作。”

讲到这里,她稍稍伸了个懒腰,而这个动作也意味着,她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再也不可能出现什么转机了。

“欧阳姐......虽然这个问题可能不是很好,但我还是想问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我问道欧阳玉,希望通过记住这个人的名字,来缅怀一段让人尊敬的感情。

欧阳玉听了我的问题,很温柔地笑了笑,说:“我忘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欧阳玉讲的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对我而言,既像是她对自己伤心的往事的坦白,又像是对我们的忠告。

她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讲起这段故事的呢?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将原因归结于欧阳帆,因为他主动将自己的感情关系暴露了出来,才引起了欧阳玉的讲述。而她通过这个故事所要表示的,自然并非是自己的悲剧,而是在提醒自己的弟弟,要如何面对这段感情。

为了引导自己的弟弟,而不惜揭开自己的伤口,这无疑是她作为姐姐亲情的体现。我不禁为欧阳玉这样的行为、为她这样的牺牲表示敬意。

不过,我总觉得欧阳玉的意思不仅局限于此,因为她在讲述这个故事的同时,眼神不住地瞟向我,像是在向我明示,这个故事也有在针对我。不过,我有什么情况值得她去提醒呢?或许,她那只是作为一个故事的讲述人,在向我表示最基本的对于听众的尊重而已。

不知为何,一种莫明的悲伤从我的心头涌起,而这种悲伤,不是来自于那讲述的过去,而是源于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