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起来，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啊。”
欧阳帆把视线从书上移开，不解地看着我。
“虽然我以前住在比这更南边的地方，而且也是靠海的，但是啊，我一次都没有到海边去过，一次都没有啊……”
“所以呢？”
“‘第一次’这种东西啊，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是很宝贵的一样东西啊……”我长舒一口气，以此来表现我内心的感触。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大概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我看了眼窗外，又把视线转了回来，“我现在真是紧张的不行啊！即便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也做不到啊！”
他看了眼我不住地发抖着的双腿。
“嗯，看得出来。”
“这里有厕所吗？我明明之前一口水都没有喝过，但是现在却急得不行。”
“不就是到海边去一次吗？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
“那是当然的啦！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啊……”
我又一次看向窗外。
今天是南方夏季为数不多的一个好天气，太阳放得很亮，又没有多少云，整片天空下，只有耀眼的太阳和无尽的蓝天。海水虽不同我想象中那般的蔚蓝，倒是更偏向沙滩的褐色，但却因为映射出了蓝天，而显得有几分蓝的味道。
在暑假开始后的不久，我能有幸到梦寐以求的海滩来，实属一大幸事。不过，硬要说海哪里不好的话，那大概就是在我内急的时候看到它，倒是让我更加有了感觉吧……
“不行了，快要憋不住了……”
“到地方还要等个十分钟，要不你先在这里解决了？”
“‘这里’？要是真有这么良心的大巴车能配有厕所，多少钱的票我都愿意买。但可惜，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服务。”
“我意思是你拿个瓶子解决了。”
“瓶子？”我环视了一下车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拜托……”
“大家都在睡觉，而且我们又坐的是最后一排最靠边的座位，谁看你？大不了我帮你挡一下就是了。”
“不行！我身为一个文明人，做这种事情，不是有伤风化？”
“那你就再忍十分钟吧。或者，遵从作为自然的一份子的本性，让它自由地倾泻在裤子上。”
“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我又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以确保确实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边，“算了，面子也只是做给人看的。包里有空的瓶子吗？”
欧阳帆看了我一眼，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去翻起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瓶状的东西。
“喏，拿去。”他把东西递给了我。
我接过那个玩意儿，把它放在手心里看了眼。
“藿香正气水……”我瞥了欧阳帆一眼，“你瞧不起谁啊！”
“怎么？不合适吗？”
“要是我真能做到往这里头撒尿，我都能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快拿个其他的瓶子！最好是脉动那样的，正合适。”
欧阳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随即又从包里翻出个瓶子。
“农夫山泉……这不只是把情况从‘不如死了算了’，提到了‘要坚强，还会长’的水平吗？这不还是看不起人吗！”
我本来还想让他再找个瓶子出来，可身体却开始不听使唤了。见到了这么多和“水”有关的东西，排泄的欲望反倒更加的强烈了。
我用手捂住胯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压抑住我排泄的冲动。
“强忍着可不好啊。”
他把农夫山泉的水瓶放到了我的胳膊里，自己则拿出了一瓶尚未打开过的饮料，当着我的面把它打开，接着喝了起来。
喂喂喂，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做法明显就是酷刑了吧！
没办法了，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我把身子侧了过去，接着开始往外排出液体。液体注入瓶子，发出了很明显的水声。
“这不是可以用吗。”
“我这是远程制导！你懂个锤子……”
大巴在十分钟之后达到了目的地。我原本以为沙子会一直延伸到车站这里，游客一下车就能踩在沙滩上，但事实却是，这儿的车站和别处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建在了由人搬来的石头上，前面躺着的同样是柏油马路。让人向往的沙滩，则像是惧怕着人类的文明似的，和路离得远远的。
但不论怎样，再走几步就能到大海边了。我已经开始计划着玩什么了。
“别傻站在那里，过来搬一下行李。”欧阳帆在一旁叫我道。
“我来凑什么热闹？以你的力气，搬两个人的行李是什么难事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上帝，问他为什么不让人生四只手。”他把两只手里拿着的东西举起来，好让我看见——一只手拿着不大的行李箱，一只手拎着一个旅行包，都是他自己的，“托他所设计的人体结构的福，我可拿不下你的那个大箱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拿就是了。”
我从车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下了下来。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去旅馆把东西先放了。你想带着你的箱子去海边吗？”
“哦？你已经订好了房间吗？”
“提出这个想法的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是看你没提过这件事，所以保险起见定了房间，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啊。”
“呃……我的想法是，当天到了之后，再去看房间也来得及，没必要那么麻烦去定……”
“现在可是暑假，没人会错过海边宾馆的空房间。”
“除了我？”我自我打趣道，“不过，你居然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吗？这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你不是应该会说什么，‘海边？花钱去把自己的皮肤晒黑这种事，我可不会去干’之类的吗？怎么这次不仅没有怎么推脱，反倒还帮忙定了房间呢？”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沙滩。那里已经挤了不少的人，沙子上插了五颜六色的伞，阴影里躺了不同的人，阳光下，也有跑动着的人，或是在打排球、堆沙子的人，而大海这时就像是下了汤团的锅似的，一个个黑头发或花脑袋从水面探出来，密密麻麻成了一片。
“你在看什么呢？”我问他。
难道他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比基尼美女？可我寻思这里也看不清哪些人是穿什么的啊。还是说他单纯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假装去看远处的风景？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你说话啊……”
“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哦？”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当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肯定说明这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句话也总会因此起到反面的效果。”
“我说我是来帮忙取材的，你会信吗？”
我摇摇头。
“当然不会，毕竟……”
“毕竟我之前已经说出了那句话，也就是说明了我不想让你知道真相，那么我在这之后所说的这一句就不可能是真的，所以你绝对不会相信。”
“呃，对。”
“那么如果说，我是单纯想来沙滩上看别人泳装的，你会相信吗？”
“也不会——这比之前的说法还要来得不靠谱。”
“这是当然，因为这也是跟在我那句话之后的，它也同样符合了‘不可被相信’的条件，而这件事本身——对于我而言——也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
“怎么感觉你这有点夸自己的味道呢？”
“总之，只要是在我所说的那句话之后我所说的，不管我说的是什么，是真是假，只要我加上一句‘你相信吗’，你就不会相信，除非那就是你心里已经想好的那个答案，而出于你的警备心理，即便我说了‘实话告诉你吧’这类的话，你也同样会以为是我以此来骗过你，而不会相信。也就是说，除非我所说的就是你所认为的，不然你永远不会相信，即便那是真相，你也会认为那是谬误。就结果而言，你永远得不到你所想要知道的‘真相’，只会让设想越发朝着自己所想的那边靠近。”
“不是，你说了这么一堆，到底是要说什么啊？”他说的这么一长串，我中间就开始听得有些头晕了，到最后则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追问是没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事就应该停下来。”
他拿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可恶，他竟说的如此有理有据，真是有着无懈可击的说服力——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用这种拙劣的说法，来迷惑一下我自己。
我拿起自己的行李，跟在欧阳帆的后面，朝着旅馆走去。
到了旅馆，才发现旅店是一个不算太简陋，但也说不上太豪华的一个小楼。旅店从外面看显得比较普通，里头的装饰倒还算得上是美观讲究，干净整洁。
我们的房间在三楼，靠着海的一个位置。房间配有阳台，可以把外头的阳关迎进屋子一些，也能让人走到阳台上去感受下海风。
不过……这里的床居然是双人床吗？这个人难道定的是情侣房不成？想到这里，我赶紧看了眼床头柜——幸好，那里并没有摆什么奇怪的小盒子。
“没有单人间，只有这样的双人间了。”欧阳帆见我看着床，便向我解释道，“虽然这里还有一个‘多人间’的配置，但因为怀疑这个‘多人间’的用途，就没有做考虑。”
“那么，晚上睡觉怎么办呢？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双人床扯开来，当两个单人床用？”我半开玩笑地和他说。
“晚上我打地铺，你睡床上。”
说着，欧阳帆从旅行包里取出了不厚的被褥，放在地上收拾起来。
“嚯！这么好？”我一跳跳到了床上，让床的弹性带着我的身子不断的摇晃，“也行，硬地板对脊椎好，睡一晚上就当是养生了。话说起来，这里有温泉这种东西吗？”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
“我看那些动画里，演到和‘海边’有关的剧情时，总会有主角团一起去温泉的桥段——难道这里没有吗？”
“或许你出个几千几万的，我们就能去那种五星级的旅店里过夜，那里应该有这种东西。”
“欸？你难道出不起这个钱吗？我看欧阳姐买手办的时候，倒是一打一打的买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是她自己存下来的稿费，又不是我的钱。我虽然每个月也能从我爸妈那里拿到固定的生活费，也存了些下来，但那是有其他用处的。”
“这么说起来，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去你家那么多次，也没有见过他们啊。”
“都在外地工作，我留下来了。”他瞥了我一眼，“那么……你……算了，当我没说。”
他整理好了被褥，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是打算换好衣服再下去呢，还是下去之后到那儿的公共更衣间去换呢？”
几分钟后，我穿着泳裤出现在沙滩上。
虽然之前一直都没有去过海边，游泳也是小时候在室内泳池里学会的，但我想着总会有一天会到海边来，也总有一天要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异性面前袒胸露乳，于是一直也有锻炼的习惯，虽然运动量不大，但也有了一定成效。
我看了看自己已经微微成型的胸肌，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在肥仔居多的沙滩上，我这样的身材虽然不算是健壮，但也能算是“出众”了，虽然腹肌还是没有能练出形状，虽然这样的身子放在大众的标准里也只能称得上是“瘦”，但在别人的衬托下，我的身材就显得算好了。
“呵，那么，有没有穿着性感泳衣的大姐姐会来勾搭我呢？”我如此自言道，“话说欧阳帆那个人，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就换个内裤的事，至于这么慢吗？”
“我来了。”
正这么说着，欧阳帆便冷不丁地出现在我的背后，我险些被他给吓到。
“你……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晒了几分钟太阳了。”
“因为要拿一些必要的东西。”他拿起手里的防晒霜。
“防晒霜？啧，带这种东西干什么，又不是小姑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从他手上把防晒霜拿了过来，开始往身上抹。
“除此之外，还有有些不可抗力。”
他说着，朝他的后边甩了甩头。我望他的身后看去，发现有好来个身着泳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那儿，她们成队地站在一起，见欧阳帆稍稍侧了些头过来，便一个劲地望这里挥手。
“出来的时候被堵住了，稍微应付了一下。”
“嗯……”
我看了欧阳帆的上体：各处的肌肉像是岩石一样凸了出来，又在应当凹陷的地方削减了下去，简直就是从捏脸游戏里捏出来的一样。
可恶！这样的话即使不比较，也是BOSS级别的啊！当之无愧的“沙滩之子”啊！
“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哦？我的眼神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该去找面镜子，自己看看，或者……”他转过身，朝向后面正议论着什么的女子们，“几位，有带了手机的吗？”
“我！我！”他这么一开口，立马有几个人伸手去掏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其他没有带手机的，就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
其中一个身材性感的见她们还在卖力地找，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容。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脯那儿，从那条由乳房形成的缝隙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姐姐这里有，拿去用吧。”
见有人抢在了自己之前，其他几个自然是惊讶又气愤，但她们也是无可奈何。
“谢谢。”欧阳帆稍稍欠身，以此表示感谢，接着便接过手机。
他点开手机上的照相按钮，对着我拍了一张。
“喏，你自己看。”他把屏幕对向了我。
我凑近，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我——“羡慕嫉妒恨”这几个字差点就从我的眼睛里跳出来了。
欧阳帆放下手机，把它递还给了那个女人。
女人接过手机，很妩媚地冲他笑着。
“帅哥，能让姐姐拍几张照吗？”
虽然欧阳帆还没有回答她的话，但她已经拿起了手机，按了好几下快门。
“啊，不好意思，后面的那个小哥，能往旁边站点吗？”
这个“后面的小哥”……是在说我吗？不会吧，我有那么不受待见吗？虽然心里还有着这样的疑问，可我的身体却早就很老实地往一边走了几步。
她又拍了几张照片，又站到欧阳帆的身边合照了几张，这才满意地走开。
“留个电话？”她又问欧阳帆道。
“抱歉，我不用手机。”他这么回答。
“哦？现在还有不用手机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
欧阳帆往我这里走了几步，悄悄地往我背后拍了一下。
“啊？哦，是的，他确实不用手机。”
“哦！原来你们是认识的？真看不出来。”她朝我看了一眼，但视线很快就回到了欧阳帆身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但如果，有其他方式可以联系到你的话……”
她走近欧阳帆，在他的耳边说了些悄悄话，然后再有走了回去。
“我可是随时欢迎的。”她接上面的话道。
她带着自信的微笑，像一个胜利者似的回到了原来的队伍里，准备迎接姐妹们羡慕的目光和所要照片的请求。
“好了，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了吧？啊，怎么越发严重了。”
“啧，真是哑巴干生气——心里妈卖批啊。”
“这是你现造的歇后语吗？”
“不管这些了，还是先想想接下来去玩什么吧。”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海，“话说，那个大姐姐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她住的酒店名和房间号。”
“切……”我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不爽，很不爽。
游泳，作为一个传统的经典项目，是到海边必做的一件事，如果说有谁去了海边，却只是在沙滩上转悠而不下海，那么他要不就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要不就是个实打实的傻嗨。
显然，我不是这样的傻嗨。
我站在海边，让岸边的小海浪不断地拍打我的脚背，这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惬意。
“看到海，我就不由得想到了海子，想到了他的诗。几天，我要对着这片大海，大声的朗诵出海子的诗！‘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不下来吗？”欧阳帆站在离岸几米远的海里，朝站在岸上的我喊道，“有兴趣吟诗，没兴趣游泳？”
“这么冷的水，总要我适应一下的啊！真的是，鬼晓得海水这么冷……”
“你都站了要有五分钟了，还没有适应？”
“Despacito！反正还有时间……”
“估计等你能整个身子下水了，也差不多可以上岸去吃饭了。”
“要乐观！我很快就能到水里来了，很快……”
欧阳帆摇了摇头，从水里走了出来。
“你会游泳吗？”
“当然会？要不会游泳，我还不带游泳圈到海边来？”
“那就好。”
“等等，你要干什么？”
欧阳帆一言不发，径直地走到了我的身后。
喂喂喂，这个人难道是要强行把我推到水里面去？以他的做事方法，确实会做出这么简单粗暴的事啊……
我扎稳了脚，防止欧阳帆的突然袭击。
“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啊！我可……”
话还没有说完，我便感到背后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呵！果然是这样吗？这个人真是太好猜了！好在机智的我早已做好了防备，扎稳住脚跟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在强力的面前，再多的防备与防御也是无济于事。我的身体还是向前倒去，整个人直接栽进了海里。
“好冷啊！冷死我了！”我猛地从水里起来，“而且这水好齁啊！呸！眼睛里也进了点……”
“再适应一下就行了。”欧阳帆把一块毛巾放到我手上，“到水下游的话还是带个泳镜好些，你有带吗？”
“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要水下去游，是被你推到水底下去的好吧……”我拿毛巾擦起眼睛来，“啊！这毛巾是用海水打湿的吗！眼睛……眼睛里进盐了……”
“那你用手臂擦擦？”
我想这也对，毕竟手臂刚被太阳晒了这么些时间，上面的水也应该干了，于是抬手去擦眼睛。
对个屁啊！水晒干之后，留下来的不就是盐吗！
“啊！我要死了！”
“你能别这么大吼大叫的吗？”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一点痛感，但也不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好，这下水温也差不多适应了，可以开始游了！哦，对了，这不是在感谢你啊，毕竟我的眼睛现在还痛着呢。”
他耸耸肩，似乎对我的抱怨满不在乎。
“接下来，就是我表演的时候了！看好咯！我这从小学起的泳姿！”我让自己的身子慢慢浸没到水里面，“让我想想，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游法呢？自由泳不大适合在海里游啊，毕竟水这么齁，蛙泳的话，动作是不是太大了？蝶泳？动作也不小啊……那么抬头蛙泳？但看起来好丑啊，跟狗爬式一样……”
“你在碎碎念什么啊。”
“好！还是蛙泳吧！虽然人很多，但遇到人多的地方滑过去就是了……”我把身子整个地没进水里，只露出了一个头，“看好了！我这训练多年的技术！”
我一头扎进了水里，开始游了起来。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游过了，可当我到水里之后，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动作的要领从我的记忆中不断地跳出来，并在我的四肢上得以体现。
这种感觉，就跟换上了新内裤，迎接新年到来的早晨一样爽快。虽然中途总能听见水面上迷迷糊糊传来的“啊！有流氓”“哪个小崽子在踢我”这类的话，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少时间，游了多远的距离，只觉得过了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游的时候，还会撞到一些人，听到那些人的骂声，但现在，则是一个人也撞不到、一声骂声也听不到了。
喂喂喂，我不会是远离了近岸了吧？不过才这么点时间，应该不会游太远吧？
我从水里探出头来，又把手臂放在了水面上，让自己的身子这么浮着。虽然眼睛里进了些海水，但我现在已经多多少少适应了些。我稍微缓了缓，很快便睁开了眼。
“那么，岸在哪里呢？我看看……”我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有类似于岸的地方。
我这是朝着出海的方向游的？那么岸应该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了。我转过身，果然看见了海滩，以及地上、海里的人。
不过，为什么那些人有些看不大清呢？是眼睛里进了太多的海水，影响了视力了？
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这大概不是我眼力劲变差了，而是我离岸边太远了！
我把脚往底下够了够，却发现即便我整个人都沉下去，脚尖也没有能够到海底。
我又抬起头，往远处望了眼，很快就又看见了远处的绳索和浮标。为了划定活动界限而设置的绳索与浮标，上面因沾了些海水，而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光芒。
“看来我还真是游得有够远的，好强啊我。”我望着沙滩上高高立起的椅子，这会儿看也不过几厘米的高度，上面坐着的救生员也就几毫米的大小，“被救生员看见没有在规定区域里活动，后果会怎么样？总之，先游回去吧，既然我能从岸边到这里来，那我自然也可以从这里游回到岸边。”
我憋了一口气，重新钻回水中。
我奋力地向前游，游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我心想，我大概游得差不多了吧？虽然还没有撞到什么人，但是也应该离人群不远了吧？
我浮出水面，抬起头来。但当我的脚往下蹬，却没有蹬到海底时，我的心就凉了一截，而当我看见远处的人还是那么小，并没有大多少时，我就越发紧张了。
怎么游了这么长时间，我的位置还和没有动过一样？难道说，是海把我往外带吗？这里行的是离岸的寒流吗？怪不得感觉水那么冷。可这种离岸的寒流有这么明显的影响吗？明显到可以这么影响到我游泳的速度？
风从我的面前吹来，海浪则随着风而摆动。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海浪裹挟着，上下浮动着，并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地向后移动着。
现在不是夏天吗？而且还是白天，照理说吹的应该是近岸风才对啊！我学校里学的地理知识都是假的？
不不，这应该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应该相信科学，相信教科书是不会骗我的。
我又一次潜到水下，再一次往前游去。大概再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我从水里起来，看向远处——离岸近了不少，可人依旧是小小的一竖。
要继续游吗？高强度地游了十多分钟，我的体力已经快要不大行了，可我现在还是没有到能够踩着海底的地面休息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我也还得继续往前游。
我再一次潜进水里，想要向前游去，可当我提起双脚，想要往前蹬去时，却发现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根本提不起来。
是水草吗？在这个地方长了水草？还是说渔民在这儿撒了网？可这也不像是有鱼的地方啊，撒什么网啊！而且还靠近游客游泳的地方……还是说是从别的地方飘过来的废弃的垃圾？不论如何，我的脚确实是被缠住了，无论我怎么用力，我都无法摆脱它。
“动啊！快动起来啊，铁奥！”
没等我能挣脱开来，迎面便拍来一个巨浪，直接砸在了我的脸上，这让本来想抬起头来呼吸的我，还没先吸进氧气，就先吸进了海水。
“噗！”我赶紧把水吐了出来，想要再吸一口气，可下一个海浪又砸到了我的脸上，再一次把空气挡在了我的嘴外。
淦！我的肚子里都没有氧气了！我还能再吸一口气吗？
我这么想着，赶紧把嘴张开来，可我发现，自己已经再做不到“吸”这个动作了。
我开始感觉视线开始模糊，感官开始变得模糊，可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器官的抖动，以及只能被形容为“窒息”的痛苦感。
我这是，要被淹死了？这是我在昏迷前，能够清楚地想到唯一一个念头。
至于被人抓住手臂，则是在我意识模糊之后发生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