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一个星期的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在闹钟的催促下起床。
“大早上的还这么热...汗都滴这么大了...”
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到地上。
不过也不能责怪天气，因为所有的热量都来自我面前的正在冒火的灶台。
应该没有高中生会比我更早起床了。
夏末的太阳太阳刚刚升起，我就已经站在厨房里了。
为了保证我和沅褋两人上午能集中精神上课，不被饥饿感骚扰，我不得不很早地起床准备早餐。
同时，为了迎合胃口挑剔的沅褋，让她能安分地吃好午餐，我也必须每天早上认真地选择并制作好兼顾味道与营养的便当。
“总感觉我过的根本不是正常高中生应该有的生活啊...”
我一边给荷包蛋翻面，一边发出了感叹。
这个世界有几个高中生会提前几个小时起床准备早餐和午餐呢。
在亲身经历之前，是永远不会了解家务活的深奥与辛苦的。
母亲离世之前，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我从来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辛苦。
“好了，然后是把米饭冷凉。”
我把蒸熟的米饭放到瓷盘里，等待米饭冷却到常温。
米饭和配菜一定要静置到常温再放到便当盒里，而且还要在上面覆盖一层吸水性很好的纸。
食物中的水分一旦蒸发，就会在便当盒的盖子上形成密密麻麻的水珠。这样不仅味道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营养也会流失很多。
“今天中午就吃炸的蘑菇和烧茄子吧...不行，如果没有肉沅褋又会抱怨了...不过有炸蘑菇应该没有问题吧...嗯...凉菜还是拌菠菜吧。”
沅褋不排斥一切炸的食物和与豆腐有关的食物，而且还是一个坚定的肉食信仰者。
我不止一次要求她多吃些青菜，少吃点油腻的炸物。
然而每次劝告的回礼都是她极不高兴的眼神和嫌我唠叨的抱怨话语。
“明明身体这么差还不注意保养，要是哪天真的出什么问题该怎么办...果然还是这样的配菜就行。有时间也让沅褋出门走走吧...整天闷在家里肯定不行。”
我在决定今天中午不吃肉的同时，并决定有时间一定要让沅褋多运动一下，提高一下原本就很差的体质。
沅褋有比较严重的贫血，如果营养跟不上的话，很容易出现头晕甚至晕倒的状况。
因此，每次做饭的时候我都会在配菜或小凉菜里添加一些菠菜，防止沅褋发生贫血的症状。
自从这样做开始，沅褋的毛病就很少出现了。
“好嘞，做好了。”
在用几叶生菜装饰后，色调有点阴暗的便当立刻变得明亮。
这也是多年为自己和沅褋准备便当得来的经验。
如果是色泽不怎么漂亮的菜品，放到便当盒里一定会显得更加不好看。
这时候，如果用切好的西红柿或者新鲜的生菜、紫甘蓝一类可以生吃、颜色还很鲜亮的蔬菜略微装饰一下，整个便当的外表都会得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大改观。
而且这些蔬菜吃起来还很爽口，正好中和了炸物或者肉类油腻的口感。
即使只是作为一点小配菜，这也是很有营养的。
总之，用蔬菜装饰便当是我在长时间的摸索中发觉到的好处多多的诀窍。
“果然还是在生活中学到的多嘛。”
我看着外观不错，品尝后味道也很好的便当，有些骄傲地想着。
随后我就发现了一丝异常。
“沅褋怎么还没起来？平常这个点她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我看了看客厅的表，没错，现在是6点50分，已经是我准备好一切并开始和沅褋享用早餐的时候了。
自从她升上高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起晚的状况。难道是昨天熬夜了？
我在心里猜测着沅褋晚起的沅褋，走出了厨房。
“喂，沅褋，该起床了！”
我走到沅褋的房门前，敲着门，大声地叫她起床。
却并没有得到答复。
“没有动静...难道她还没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转动门把手，推开房门，准备像小时候一样把沅褋从床上叫起来。
“沅褋，该起床、了...”
走进房间，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呆在了原地。
意想不到的景色进入了我的视野。
“哎？哥哥？”
沅褋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也呆站着，可爱地问了一句。
她的身体诱人地前倾着，侧着头看向门这边。
我的妹妹双手放在睡衣上衣的衣摆上，已经掀起一半，露出了曲线诱人的白皙的腰部，离危险的部位就差一步。
微妙有些色气的肚脐在有点孩子气的黄色睡衣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刚睡醒而末端翘起的头发有些乱地搭在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她纤细的美腿和再往上包裹在可爱的白色内裤里的微微翘起的臀部。
学校的制服整齐地铺放在床上，被挡住一部分的白色的过膝袜叠放在短裙的旁边。
光线透过拉着的窗帘而有些昏暗，为这个房间染上了一丝神秘的氛围。
沅褋似乎是在换衣服，而且刚好被我撞见换到一半。
“哥、哥...”
沅褋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也渐渐松开了衣摆。
“先冷静一下，这都是意外。”
看到她突然瞪大的眼睛，我装作冷静地劝她不要立刻生气。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哥哥...”
她迅速地拉下衣摆，挡住早已被我看到的内裤。
她的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情感，变得通红。
娇小的身躯也在令人恐惧地发抖。
“我本来想叫你起床，没想到你正好在换衣服...先听我解释...”
“你赶快出去！”
沅褋愤怒地大喊。
“是！”
我一边飞快地退出房门，一边提防着随时会飞过来的枕头。
“砰！”
退出房间后，我赶紧把房门关上，免得再看到对心理不好的场景。
“对不起！但是，沅褋，我只是想叫你起床，没想到你正好在换衣服！”
我冲着门大喊，试图说服沅褋。
“我不管！哥哥最差劲了！”
沅褋的怒吼声中带着一丝哭腔，还伴随着我早已预料到的重物砸到门上的声音。
要是我再慢一点，这个吓人的枕头就会重击在我的身上了。
“连门都不敲就闯到我的房间里来，还说着什么想叫我起床！”
“我敲门了啊...只不过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没有听见...”
“那也是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进来了！而且还...还那么认真地看...看着我...”
“因为沅褋那么可爱，视线根本移不开啊！”
为了让沅褋平静，我口不择言地说。
“可、可爱...”
似乎是感到害羞，沅褋的声音渐渐变小。
“没错，就是因为沅褋太可爱了！无论是有些困惑的表情还是细腻光滑的皮肤，真是太棒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发现有效果，我赶紧变本加厉地夸奖她。
“！”
沅褋似乎被吓得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终于有作用了。
“所以说，沅褋，先不要生气了，赶快换好衣服吃饭了...沅褋？”
房间里面的气氛变的异常安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哥哥...”
“怎、怎么了？”
“难道说，哥哥一直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沅褋的声音非常奇怪。
“什、什么眼神？”
“原来哥哥是这么看我的呀...”
沅褋似乎是要爆发了。
像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自从我开始照顾沅褋以来，最恶毒的咒骂爆发了出来：
“差劲！色狼！禽兽！妹控变态！”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高中生在早上就被女孩子用如此的词汇痛骂的呢？
这些稀有物种里又有多少是被自己的亲生妹妹痛骂的呢？
恐怕我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虽然是我先犯错...但骂我是禽兽变态也太过了吧...”
我靠在墙上，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看来又会有很长一段说不上话的时间了。
不过，为什么沅褋会突然这么生气呢？
在等待沅褋到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吃饭的时候，沅褋果然一言不发。
我只能在不对劲的安静下叹着气吃完了早餐。
不过，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沅褋的脸一直红着，而且是极不正常的红。
我以为她只是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你跑完一点也不累啊？”
“就跑这点距离就累成你这样才奇怪吧。”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要进行体能测试。
跑完1000米的体育测试，我所能看到的男生都累倒在地，完全没有上课前活跃的样子。
“那是你身体太好了吧？不过也没见你怎么锻炼过...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你每天做家务也能像我这样了。”
“我可是每天都有帮家里洗碗的啊。”
“洗碗也叫做家务吗？连我妹妹都能做到。”
“那你平时是在做什么？”
“首先是买菜。”
“哈？”
“因为妹妹的身体太弱，所以买来的两人份的食材只能让我一人提着。”
“哦、哦...”
“然后是吃完饭后的打扫卫生。每天都要大致地扫一下，然后一点不差地拖一遍。每个周末都要把卧室里的木地板用布擦一遍。”
“你这真的是高中生做的事情吗？”
“最累人的应该是每周都要进行的扫除。除了清理地板外，还要注意保持阴暗的地方的干燥。必要的时候要用专门的清洁剂清理干净发霉的地方。”
“......”
“还有就是趁晴天的时候晾被子，如果长时间不晾会产生很奇怪的味道，盖起来也没有晒过的舒服...你为什么别过头去？”
“对不起...是我不会做家务。”
“嗯...毕竟这也是生活所迫嘛，你看我那个妹妹也不会帮我做什么...”
“妹妹难道是用来帮忙干活的吗？”
在我长篇唠叨下而变得无精打采的同学突然兴奋起来。
“作、作为家人难道不应该帮忙吗...”
我被他的气势吓到，小声地问道。
“那可是上天的恩赐！每天追着喊‘哥哥’，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很可爱的撅起嘴，时不时还会露出平时没有注意到的女性的美和温柔...”
“你说的妹妹和我认知的妹妹有好大的不同。”
如果是沅褋，不开心的时候会冷着脸连续几天不跟我说话，也不会露出女性的美。
——就像早上那样，即使我再怎么道歉，她也会坚决地把冷战持续下去。
对我来说，妹妹就是妹妹，就是成天会给我添麻烦而不会在我忙的时候帮忙的妹妹。
哪天沅褋突然开始照顾我或开始知道帮哥哥做家务，才是我能认识到妹妹可爱之处的时候。
而现在，不要说认识可爱的地方了，我连了解她在想什么、在对什么感兴趣的时间都没有。
比如说我现在就很想知道沅褋生气的理由。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沅褋那么可爱的妹妹，还两人住在同一个公寓里，还天天和学姐一起回去...说起来你和学姐什么关系？”
上一秒还在说着沅褋事情的这个人下一秒就开始问起学姐的事。
“只是在一起打工而已，以前我不是说过吗？”
“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
“那之前有人说看到你和学姐一起在商店里买东西的事怎么解释？”
“只是在一块买菜。”
“哦，买菜...我还以为是什么约会之类的事情...不对！”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对心脏很不好的。”
“你和学姐一起买菜？”
“没错啊，买的吃火锅时的食材。”
“难道说...你除了和沅褋同居还和学姐同居吗？”
“学姐只是到我家吃饭而已！你是怎么得到这么奇怪的结论的...而且沅褋是我的亲生妹妹，同居有什么问题吗？”
“到你家吃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只是因为学姐忘带家里钥匙了，然后就在我家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回去了。”
“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
“难道不应该是在你家留宿一晚，然后...”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我赶紧打断他，防止他再说出来什么不好的话。
“别那么激动嘛，只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吧。”
“就凭你那好人性格，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该生气吧？”
“这是你说的...”
“对不起...”
凭着多年提超市购物袋的训练，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
“说着玩归说着玩，你真的对沅褋或学姐没有意思吗？”
“首先，沅褋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更多的感情。”
“就算是个难得的美少女？”
“美少女也是我的妹妹吧？”
“为什么你这话听起来让我想打人...”
“你要是有妹妹就知道了，哥哥永远不会把妹妹当作女孩子看，顶多会被当作一个麻烦但不让人讨厌的存在。”
“那学姐呢？”
“学姐更不可能了...先不说其他的，光是追求学姐的人就有一大堆比我优秀的人吧...”
“我感觉应该没有比你再有优势的人了...”
“还有就是学姐她本人。她可是亲口给我说过她不会和人交往的。”
“什么？”
“学姐说过她只是把和她关系好的异性当作单纯的朋友，不要说交往的事了，她对别人连超出友情的情感都没有。”
“那你不是很可怜了吗...”
“为什么可怜？”
“你天天围着沅褋转，结果她是你的妹妹。除了沅褋外最近的学姐还对别人没有意思。”
“你这理论还能再无聊一点吗...老师那边好像要集合了。”
“哎？真的。赶快过去吧，不然又要被他罚跑了。”
我和这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快速地跑到了灭绝人性的体育老师那边，准备接下来的课程。
虽然看起来很蠢，在处理家里的事和学习的事之余，和同班的朋友一起说些傻话闲聊还真是很惬意的事情啊。
不知道沅褋和她的新同学相处怎么样...但凭她的外貌应该不难交到朋友吧。
感受着自己舒适的班级生活，我漫不经心地关心起沅褋来。
不对，那丫头虽然有着绝对不会缺朋友的外表，但她出乎意料地不擅长和人交往。
不过，到了高中她应该有些转变了吧。
从认识学姐开始，她有些怕生的性格就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从前几天沅褋的班长托她送我情书来看，沅褋在班里应该过得超出我预期的不错，应该不至于没有玩伴。
——虽然传递拒绝那封情书的回信这种活也是让沅褋办的。
而且今天早上和沅褋在教学楼前分手时遇到的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和沅褋关系也很好。
我们的生活正在一步步走向美好。
感受着一直变好的生活，我的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弧度。
要是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我不禁在心里祈祷，向着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和沅褋的母亲祈祷，坚信着母亲一定和生前一样，不断地守望着我们兄妹。
相信母亲也一定会为我们两人现在的生活而感到欣慰。
“没想到那个家伙这么狠毒...又让我们跑了两圈...”
我们回到操场的时候还是太晚了，灭绝人性的体育老师罚我们多跑了两圈操场。
结果就是一回到教室，所有的男生都累瘫在桌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呼，活过来了...”
即使是体力不错的我，也趴在桌子上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到能拿起筷子的程度。
我刚打开从学校超市买来的麦茶，准备缓解一下难以忍受的口渴，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沅玦，一起吃午饭吧！”
“咳咳...”
学姐罕见地跑到我的教室，邀请我一起吃午餐。
由于太过突然，刚溜进喉咙的麦茶狠狠地呛了我一下。
“沅玦？没事吧？”
学姐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没什么...倒是学姐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一块吃午饭？”
尽管没有直接看到，但我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教室四面八方的视线。
其中还有很多一部分是怀有羡慕甚至嫉妒的视线。
我在感到被注视的尴尬的同时，还偷偷的窃喜。
虽然不知道学姐为什么突然邀请我，但据我所知，我是第一个被学姐邀请共进午餐的男性。
“哼哼，你们嫉妒吧。我和学姐的关系就是这么好！”
我的心里已经萌生出了一定会被全班男生群起而攻之的想法。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好了，快点走了，沅玦。”
学姐利索地抓住我的衣服，把我往教室外面拽。
“等一等，学姐，不要这么着急。我刚上完体育课有点累。”
“再不快点沅褋就要生气了！”
“沅褋？”
意想不到的名字从学姐的嘴中流出来。
“没错，沅褋正在等着咱俩呢！你难道还想惹沅褋不高兴吗？”
“为什么会出现沅褋的名字啊...”
“一会再给你解释啦，赶快！”
学姐更用力地抓住我的衣袖，使着应该是她最大的力气把我拽出教室。
“不要着急呀学姐，我的便当还在包里。”
“赶快去拿！拿完就赶快跟我走！”
学姐用不由分说的语气督促我。
“是、是！”
被她的气势吓到，我赶快跑进教室，拿着黑色的便当盒，又赶快跑出教室。
“我们是要去哪里吃午饭？”
学姐带着我走到只到过几次的教学楼顶层。
“当然是去屋顶呀，难道沅玦想在教室里吃？”
学姐用看稀有生物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屋顶不是不开放的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这个月屋顶是开放的呀。”
“开放？”
“因为现在的屋顶既不热也不冷，非常舒服，所以就有不少学生联名要求学校在午饭的时间开放屋顶。”
“然后成功了？”
“嗯。学校好像是在评估风险后又专门加固了屋顶护栏才开放的。”
我说为什么之前听着屋顶一直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原来是在为开放做准备吗。
“然后说是从这个星期开始，一直开放到下个月。”
“国庆节放假后就关闭了？”
“那个时候也开始变冷了吧？肯定没有多少人想到屋顶吹冷风的。”
学校也是考虑了不少嘛。
“那为什么会有沅褋？”
她绝对不是那种会因开放屋顶而兴奋的人。
“因为是沅褋邀请我一起吃午饭的嘛。”
“沅褋她会主动邀请别人？”
“没错哦，现在的沅褋可比以前强多了！”
“这句话被学姐说出来总感觉有一股挫败感...”
“然后我就自作主张地把沅玦叫来了。”
“等等，不是沅褋叫我来的吗？”
“不是呀，是我叫你来的。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太寂寞了，多一个人才好嘛。”
“学姐...你好心办坏事了...”
我之前就在想，沅褋作为一个本质不差的孩子，绝不会在责骂别人之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
凭她的性格肯定会道歉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因此我就以为学姐是受她所托邀请我一起吃晚饭的。
然而，既然是学姐自作主张拉我过来，就意味着沅褋还没有冷静到会对我道歉的阶段。
就意味着现在沅褋还在生着我的气。
也就意味着，一会沅褋一定会对我大发脾气。
“好心办坏事？难道你和沅褋又闹别扭了？”
我无言地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学姐说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沅褋看上去满是心事...又发生什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
“简单来说？”
“简单来说就是我看到她换衣服了...”
“......”
学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沅玦，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发泄的事情一定要避开沅褋，沅褋正好处在非常敏感的年龄...”
学姐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劝说误入歧途的人。
“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不可能毫无理由地闯到沅褋的房间吧？”
“因为今天沅褋起得很晚，所以我想去叫醒她，然后就看到了...”
“真的不是什么其它的原因？”
“肯定不是！再怎么样她也是我的妹妹！”
“真的不是因为青春期的一些问题才故意闯进去的？”
“绝对不是！”
我尽力反驳着学姐，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
“为什么这么吵...荔湘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学姐和我就站在屋顶的门口。
而屋顶上的人显然听到了我的大喊。
同样听到喊声的沅褋走出来，查看声音的来源。
“糟了...”
“哥哥？”
沅褋的视线和我对上，她惊奇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学姐，脸和早上一样红。
“学姐，千万不要告诉她我给你说了这件事...要是她知道了又得冲我发火...”
“为什么？”
“因为她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看到她换衣服这件事。”
凭着多年照顾沅褋的经验，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类似这样的事的。
更何况还是学姐，即使只是普通的小矛盾她也不会让学姐为我们担心。
——要是这种体贴能多为我表现一些多好...
“嗯。我是不会说的。”
“说好了，学姐。”
“为什么哥哥会在这里？”
沅褋的发问时间刚好地打断了我和学姐的私语。
“是我把沅玦叫来的。机会难得，咱们一块吃午饭吧！”
“对、对啊，沅褋，一块吃午饭吧！你看屋顶好不容易开放了一次！”
学姐遵守了我和她的约定，装作不知道我们两人正在闹别扭。
我也顺水推舟，塞住沅褋的嘴，不给她说出拒绝的话的机会。
“嗯、嗯...”
沅褋像是被我们高昂的情绪吓到似的，点了点头。
“之前就是在装这些东西吗？”
我们三人并排坐在漆成绿色的长椅上，学姐在中间，我和沅褋在两边。
看上去不算小的便当盒压在学姐的腿上。
刚打开盖子，已经凉了的食物竟然发出了很诱人的香味。
“还有那些护栏哦。”
屋顶周围果然装着高高的护栏，看上去很结实。
为了给学生坐下吃午饭的场所，几个绿色的长椅整齐地放置在空地。
“虽然有点不礼貌...这个便当是学姐亲手做的吗？”
闻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香味，我问出了不应该也不礼貌的问题。
“嗯？当然了，爸爸妈妈早上上班走的很早，没有时间给我做便当的。”
“学姐的手艺真的好啊...”
“哼哼，多谢夸奖。沅褋要不要尝尝呀？”
学姐得意地笑了一笑，转过头——没有对我说——问沅褋。
“咦？嗯，谢谢荔湘姐...”
沅褋很礼貌地道谢，在我羡慕的目光下接受了学姐的喂食。
“好好吃！比哥哥做的豆腐卷好吃多了！”
还发出了炫耀般的感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沅褋看向我的眼神还多了一丝高傲，像是在向我炫耀，她品尝了学姐亲手制作的便当。
这个丫头...
我决定好好看一看四周，省得再被沅褋那炫耀般的眼神伤害到。
这时，我才发现，屋顶果然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夏末的余温还没有过去，即使是在屋顶也有些热。
但偶尔吹过的一阵风还是会带来一点令人舒适清凉。
将近秋天的开始变得辽阔的天看上去也让人感觉舒爽。
偶尔飞过的一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带来了不同于秋天寂寥的感觉。
只有周围其他人的声音才让我发觉我还在这个人声鼎沸的拥挤校园里。
“怪不得大家都想开放屋顶啊...”
感受着屋顶的环境，我发出感叹。
“嗯，风吹得很舒服，天也很蓝。”
学姐在吃饭之余，随口回答了我一句。
但对我来说，屋顶的怡人还不止于此。
除了惹人喜爱的微风和苍穹，我身边也像画一样。
校园偶像级的学姐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边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我们三人，一边露出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的十分幸福的表情。
——我恐怕是唯一一个能有机会看到这种表情的异性吧。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对学姐来说，我是一个和其他朋友不同的朋友。就算我只是被当作应该照顾的弟弟，也让我产生一种比别人更亲近学姐的感受。
还有，虽然不想承认，但单就外貌来看确实高学姐一筹的绝对的美少女，沅褋，也乖巧地坐在长椅的另一侧，和学姐有说有笑。
沅褋不生气、不闹别扭时，绝对是一个可爱到犯规的女孩子。
即使作为哥哥，我有时也会被她这种可爱所吸引。
那种犹如昔日德国乡村少女的明亮眼神和激起人保护欲的眼神，就出现在我面前这个在血缘上最为亲近的妹妹的犯规级的脸上。
——当我欣慰的看向她们时，她看向我时露出的恐吓般的眼神就另说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两人真的像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姐妹。
如果能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沅褋很快就会原谅我了。
我带有几分侥幸这样想。
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该多好。
我还带有一丝向往这样想。
这才是在母亲逝世后我一直希望得到的稳定幸福的生活。
然而，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超出我预料的变化。
“你们两个该和好了吧？”
就在我享受着短暂的幸福的时候，学姐突然打破了安静。
“咦？”
“什么？”
我和沅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表示疑惑的声音。
“刚才沅玦给我说了，而且观察沅褋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你们两个早上肯定又吵架了。”
“哥哥？”
“学姐！我不是说过不要说了吗？”
学姐的突然毁约，让沅褋看向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愤怒。
——虽然这只是我的理解，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无论怎么想，你们两个都不应该整天这么闹别扭。如果让伯母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学姐无视了我的抗议。
“但是...哥哥他闯进我的房间...还...”
沅褋小声地反驳学姐。
“沅褋，你先冷静一下，好好听我说的话。”
学姐的语气很温柔也会严厉，像是一位在劝导孩子不要吵架的母亲。
面对这样的语气，即使是最顽劣的孩子也会低头听话。
“嗯...”
沅褋在学姐这样的语气下，低下了头。
“沅褋，你要好好想想一件事。”
“嗯？”
“现在沅玦可是天天都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你。”
“嗯...”
“他一直在努力不让你感到失去伯母的痛苦，为此自己一个人挑起了照顾两人生活的担子。”
“学姐...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沅玦你先不要说话。”
学姐打断了我，继续看着沅褋的眼睛。
“沅褋，你好好想一下。”
“......”
“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起床，像母亲一样为你准备早餐、为你做合你胃口的午餐的人，不正是沅玦吗？”
“是...”
“即使是打完工，累得想要瘫倒在地上，还是坚持接你回家，并且从来不应付晚餐，绝对考虑到你的喜好和营养的人，不还是沅玦吗？”
“嗯...”
沅褋一句话也没有反驳，默默承认着学姐说的话。
原来她一直都在注意我所做的事吗。
“沅褋一直都是好孩子，从来不会让其他人感到不乐，也从来不会知恩不报。每次看到沅褋，我都会希望这么可爱的孩子能成为我的妹妹。”
“荔湘姐...”
沅褋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上去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所以，这次沅褋也一定不会让沅玦感到困扰，对吧？”
“......”
沅褋沉默了几秒。
“嗯...”
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沅褋也一定会原谅无意闯进你房间的沅玦对吧？”
“嗯。”
“果然是好孩子呢。一会就和沅玦和好吧。”
学姐温柔地抚摸着沅褋的头，沅褋也像小猫一样舒服地眯着眼。
“学姐...”
“沅玦，我对你还有事情要讲。”
学姐突然严肃，不再是刚才那种能让人想起母爱的表情。
“什、什么事？”
“是关于你和沅褋的事。”
“咦？”
沅褋也瞪大眼，看向学姐。
“虽然你肯定不是出于什么不好的目的才闯进沅褋的房间。”
“当然了！”
“但是，你这样做确实会让女孩子感到困扰，更何况你还正好碰到沅褋在换衣服。”
“是...”
在一上午的反思后，我的确感觉我的作为极为不妥。
如果是别人，这恐怕早就上升到性骚扰的事件了。
“我的确是有些草率了...”
“记住，女孩子在一些方面是非常敏感的，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做这做那。”
“呃...具体是什么样的方面...”
“这就要看具体的情况了。”
“以沅褋为例呢？”
“就算是沅褋，在作为你的妹妹之前也是一个正值花龄的女孩子。你突然闯进人家的房间，怎么想都会令人不安的吧？”
“是吧...”
我无言以对，偷偷看了一眼沅褋，乞求她能为我解围。
女孩子的想法，这实在是我不擅长的领域。
首先，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男生，我自然对此是一窍不通的。
其次，我从来没有想到把沅褋当作一个女孩子看待，仅仅是当作和以前一样的需要保护和关心的妹妹。
恐怕这就是我们两人三天两头闹别扭的原因了。
“哼。”
沅褋丝毫不理会我的求助，别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把沅褋当作女孩子看待的话，她这个动作还真的很可爱。
“喂，沅玦，你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这就可是在教你怎么和沅褋相处。”
“在听...”
“听好，你一定要从女孩子的方面考虑，而不是你作为一个兄长该做什么...”
让旁人看来，我们这应该是很奇怪的画面吧。
身高最高的我低头接受着学姐的教导，沅褋在一旁可爱地偷笑着，学姐非常认真地说着少女心、距离一类的话题。
似乎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我苦笑的表情。
沅褋转过来头，用口语对我说着什么。
作为多年的兄妹，即使一直在吵架，也会有很强的默契。
我读出了她的口语：
“好好跟荔湘姐学学吧，笨蛋哥哥。”
碧蓝的天、偶尔飘过的几层云和妹妹那许久没见的恶作剧般的笑容，构成了我至今见过的最美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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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我立刻跑向高三部。
“咦？沅褋你要去干什么？”
“找哥哥有事啦。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了，十分抱歉！”
跑出教室的时候，还差点撞到刚从班里出来要去买饮料的班长身上。
班长坦然地接受了哥哥托我送来的拒绝告白的回信，还和我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虽然有很大的成分是班长想靠我接近哥哥就是了。
“没什么...以后也可以一起去屋顶吃午饭...那个...替我向学长问好！”
她果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现在我很清楚班长非常喜欢哥哥。最好的例子就是在前几天高一高二共同参与的活动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
她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她的脸还有些发红。
另外，在那场活动中，我还有一个大发现。
那就是哥哥受欢迎的程度远超我的预料。
在初中时我周围的朋友就总是说哥哥是非常帅非常体贴的人。
尽管那时我就预料到哥哥一定会很受女孩子喜欢，却没有想到，从高二到高一，都有数不清的视线投向在活动中帮忙维持秩序的哥哥。
我也不止一次听到有同级的女生谈论那个一直在负责秩序的学长，也就是哥哥。
当时看到这样的画面，我莫名地有一丝紧张，似乎是害怕别人会抢走我最后的亲人。
但细细想来，又不是这种感觉。
如果硬要表述，这更像是在提防被夺走玩具的小猫的感觉。
总之，在那个活动中，我因哥哥异常受欢迎而感到十分不舒服。
班长在说出托我问好的话时，脸变得通红，看上去很可爱却又感觉有点滑稽。
我假笑着答应她，心里偷偷地就欺骗班长道歉。
我其实是要去找荔湘姐，而非哥哥。
“荔湘姐！”
“沅褋？你来这里干什么？”
刚到高三部，我就看到正要走进楼梯间的荔湘姐。
“因为有事要找荔湘姐嘛...”
“是什么事情能让沅褋专门跑到这来我呢？”
荔湘姐没有为我打扰她感到麻烦，微笑着倾听我的烦恼。
——我不止一次想，能有荔湘姐这样的姐姐会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个...说来话长了...”
我想请教她的事情有关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今天早上，我因为莫名的头晕而比以往晚起床了一点时间。
就在不适感稍稍散去，我从床上挣扎起来开始换衣服的时候，哥哥推门进来了。
在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很好奇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很显然，哥哥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正在换衣服。
在一小段时间的反应后，我才意识到哥哥闯进了我的房间。
“哥、哥...”
由于被他看到身体的害羞和他擅自闯进我的房间的愤怒，我颤抖地说。
“先冷静一下，这都是意外。”
然而哥哥却很冷静地劝我不要生气。
我当然无法冷静，毕竟作为私人空间的房间被人闯进，换衣服时的样子也被看到。
“哥哥...你赶快出去！”
在我的怒吼下，他赶紧跑出了我的房间。
在紧张和不知所措中，我下意识地拿起枕头，向他跑的方向砸过去。
“砰！”
枕头沉沉地砸到了门上。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正在换衣服！”
哥哥在门外朝我解释。
这种解释根本不成立。
即使他真的不知道我正在换衣服，他也不应该不敲门就推开我的房间的门。
“哥哥最差劲了！连门都不敲就闯到我的房间里来！”
“我敲门了啊...只不过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没有听见...”
再退一步讲，就算哥哥真的敲门了，我没有听到，他认为我还在睡觉才走进我的房间，他也不应该死死地看着刚脱掉一半衣服的我。
那种眼神甚至让我感觉有些恶心。
“那也是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进来了！而且还...还那么认真地看...看着我...”
我激动地反驳他，最后声音却因为不好意思变小了。
“那是因为沅褋那么可爱，视线根本移不开啊！”
“可、可爱？”
哥哥突然就说出了让我不知如何反应的话。
哥哥是一直都认为我很可爱的吗...
听到他对我突然的夸奖，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没错，就是因为沅褋太可爱了！无论是有些困惑的表情还是细腻光滑的皮肤，真是太棒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似乎是误认为这种话对我有效果，他变本加厉地说。
“！”
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哥哥的真心话，而是单纯为让我冷静而随口敷衍的话。
“所以说，沅褋，先不要生气了，赶快换好衣服吃饭了...沅褋？”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我不知为何非常生气。
困惑的表情...光滑的皮肤...裸露出来的部分...
原来他一直这么看待我的吗...
我陷入了很奇怪的状态，开始胡思乱想。哥哥在尝试安抚我后也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
“难道说，哥哥一直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什、什么眼神？”
哥哥没有用不好的眼神看我，他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我生气才说的那些话。
不过，他果然只是在敷衍我...
想到这些，我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愤怒，似乎在为他不对我感兴趣而生气。
“原来哥哥是这么看我的呀...”
我的声音非常低沉，连我自己都辨认不出来。
“差劲！色狼！禽兽！妹控变态！”
在大早上，我用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词汇痛骂了哥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强调了“妹控”这个词。
发生争吵之后，我们和以往闹别扭一样，陷入了沉默的局面。
似乎是害怕再惹到我，哥哥也不主动跟我说话。
而且这一次和以往闹别扭不同，我在不明原因的愤怒下对哥哥说了很过分的话，因此我想主动跟哥哥道歉。
课间我曾尝试鼓起勇气到高二部找他，却因为突然袭来的不适而被担搁。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勇气也想不到方法跟哥哥道歉。
所以，我就趁午休的时候来找我身边最为可靠的荔湘姐，请她替我出谋划策。
“那，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说好不好？现在我还有一点事要做。”
荔湘姐温柔地说。
看来我果然是打扰到荔湘姐了。
“不好意思...但是...吃午饭的时候？”
“听说今天屋顶就开放了，沅褋想不想和我一块去屋顶吃饭呢？”
我似乎有听说，学校在综合学生的意见后，要开放屋顶。
“原来不是传说吗？”
“当然不是啦，学校可是很开明的。怎么样，沅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屋顶吃饭呢？”
“嗯。”
我用力地点头。
“好，我先去办我的事，沅褋你先去屋顶占好位置等我去吧。我很快就到。”
我更用力地点头。
“那一会见了，沅褋。”
“一会见。”
我目送着荔湘姐走进楼梯间。
“荔湘姐是要去干什么...看上去这么急...”
我略有些好奇，但还是乖乖地听从荔湘姐的命令，走到从来没有到过的屋顶，占据了一个位置很好的长椅，看着周围的景色等待荔湘姐。
“好漂亮啊...”
看到蔚蓝的天和高悬的云，感受着令人舒适的阵阵微风，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到夏末秋初的时节了。
但这微弱的风却让我隐约感觉冷。
“如果哥哥也一起来就好了...”
不经意间，我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女生是高一的新生吗？”
“应该是，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屋顶呢？”
“可能是在等人吧？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肯定一开学就有好多人告白。”
“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接受的人一定也很优秀吧？”
“肯定是呀！”
周围几个年长的学生在远处对我指指点点。
开学这三周确实有很多人向我说“喜欢”一类的词语，但我毫不犹豫地一一拒绝了。
仅仅认识不满一月，就会如此轻浮地搭讪，任谁都不会接受。
更何况，我还有那位比他们体贴的多、温柔的多、优秀的多的哥哥。
想到总是逞强，却又可以依靠的哥哥，我不经意笑了起来。
——吵架的事，果然是要找荔湘姐商量的呀。
两只市区里常见的麻雀飞过，叽叽喳喳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或许，我和哥哥就像这两只麻雀，有时会闹别扭，但永远是形影相随。
“肯定不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
屋顶门外的声音又引起了我的注意。
似乎有人在谈论自己的妹妹的话题。
受到好奇心驱使的我走到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作为一个妹妹，我是很在意别人对妹妹的想法的。
据以前的同学说，她们的哥哥都把她们当作负担，总是爱理不理的。
每次谈到这种话题，她们必定会羡慕我，羡慕我有一个心细体贴、会照顾人的哥哥。
虽然我每次都只是表现得非常淡然，似乎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实际上，我的内心不止一次为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这样能够说明，我和哥哥的关系是比其他兄妹之间的关系亲近的。
“真的不是因为青春期的一些问题才故意闯进去的？”
门口的两人还在争吵。
“闯进去...？是和哥哥一样吗？”
他们争吵的话题和我今天早上的遭遇出奇的相似。
今天是闯进妹妹房间的日子吗？
想着这些无厘头的东西，我对他们的争吵更感兴趣了。
虽然不礼貌，但稍微听一听也是没有问题的嘛。
“绝对不是！”
我为了能更清楚地听清他们的话语，走得更近了一些。
却听到非常熟悉的男声。
“哥哥...？”
没错，是刚才我一直在想的哥哥的声音。
“荔湘姐是把哥哥叫来了吗？”
我突然意识到荔湘姐下楼的原因。
原来是去找哥哥了吗。
“不好！这样就不能和荔湘姐商量了！”
我发觉到事情可能在朝麻烦的方向发展，决定走出屋顶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吵...荔湘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装作是被争吵声引来的样子，走到门口，果然发现正在和哥哥争吵的荔湘姐。
“糟了...”
哥哥低语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凭多年一起生活的默契推断出了他的唇语。
“哥哥...？”
他神情紧张地与荔湘姐私语，像是在拜托荔湘姐做什么。
他对荔湘姐说的话，十有八九是请求荔湘姐千万不要说出刚才他们两人争吵的内容。
哥哥一定是担心，当我知道他把我们两人吵架的事告诉荔湘姐后，会再度冲他发脾气。
“为什么哥哥会在这里？”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询问哥哥。
“是我把沅玦叫来的。机会难得，咱们一块吃午饭吧！”
没等哥哥回答，荔湘姐就抢先大声地告诉我答复，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对、对啊，沅褋，一块吃午饭吧！你看屋顶好不容易开放了一次！”
哥哥也跟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似的，虽然看上去很紧张，声音却很兴奋。
“嗯、嗯...”
被他们的气势吓到的我，只能点头。
虽然，我的心里出现了一股安心感。这一定是因为能和哥哥一起吃午饭。
我们三人并排坐在我提前占好的长椅上，在舒适的微风下惬意地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荔湘姐的便当盒比我和哥哥的大了一圈。
之前一起在家吃火锅的时候，荔湘姐的饭量很小。所以这个便当盒里的食物也一定不止是提供给她自己吃的。
这就是荔湘姐温柔的地方。
从之前一起吃午饭开始，她就时常把自己的配菜分享给我，嘴里还不断地责怪哥哥，说他做的饭菜营养不够。
这次是哥哥第一次见到荔湘姐亲手制作的便当，从我看来，他的眼神都发直了，显然是闻到了便当里配菜的香味。
“虽然有点不礼貌...这个便当是学姐亲手做的吗？”
哥哥果然很没有出息地问了这个问题。
——虽然换做我也一定会问。
“嗯？当然了，爸爸妈妈早上上班走的很早，没有时间给我做便当的。”
“学姐的手艺真的好啊...”
由我来说或许会显得很不知情理，但是，荔湘姐的厨艺绝对是好于哥哥的。
就只从最简单的煎蛋说起，荔湘姐做的煎蛋会有很丰富的味道，从恰到好处的咸味和入口后充溢满嘴里的蛋香。
而哥哥做的煎蛋，只要味道不是太淡就算中了头奖了。
“哼哼，多谢夸奖。沅褋要不要尝尝呀？”
荔湘姐突然转过头问我，她的眼里闪着恶作剧的亮光。
“咦？嗯，谢谢...”
我不客气地接受了。
“来，我喂你。”
她夹起一块看上去光泽很好的豆腐卷，往我的嘴里送去。
“好好吃！比哥哥做的豆腐卷好吃多了！”
我也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这句话，还看向那个正用羡慕眼神看着我的哥哥。
“......”
看到有些郁闷的哥哥，我故意露出了炫耀的眼神。
虽然可能会被说成恶趣味，但哥哥困扰的表情很有趣，还会让人萌发一种想要照顾的感觉。
荔湘姐一定因为这样的表情才和哥哥走这么近的。
哥哥用埋怨般的眼神看了我一会，转头看向了屋顶周遭的环境。
碧蓝的天、成团的云和刚才就在这里嬉戏的麻雀，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在这样的环境里，荔湘姐不停地和我说着有关之前在家看的电视剧的话题。
那是一部非常有趣的由漫画改编的电视剧，但非常小众。
在班里很少有人看过这部片，我也很少有机会能和别人像这样畅谈。
“沅褋你听我讲，这一段比原作表现的好多了，那个表情漫画上果然还是没有电视剧表现的好。”
所以，能和荔湘姐像是这样闲聊，实在是我的幸运。
我为此感到庆幸，不自觉地挂起了微笑。
哥哥也不知为何衔着一丝笑意，那种笑容是一种看上去非常帅气的成熟的笑容。
真希望今后的时光都能像这样惬意。
我怀着一丝向往。
自从妈妈离开我们后，我就一直祈望能再度过上这样和哥哥在一起的幸福的生活。
哥哥似乎是对我们谈论的话题很好奇，向我们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立刻用拒绝的眼光回过去。
在亲自向哥哥道歉前，我绝不会表现出一点想与他说话的意愿。
——就以此作为自我惩罚。
荔湘姐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又向哥哥那边看去。
“荔湘姐她是不是知道我和哥哥闹别扭的事了？”
看着她的眼神，我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你们两个是时候和好了吧？”
不出我的预料，荔湘姐果然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
哥哥的眼睛像是要掉出来一样，模样看起来非常滑稽。
“咦？”
荔湘姐看到我的眼神，知道了我想要问的问题。
“刚才沅玦给我说了，而且观察沅褋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你们两个早上肯定又吵架了。”
我感到莫名的愤怒，像是被哥哥背叛了一样，非常不舒服。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荔湘姐通过哥哥了解这件事了。
但是，原本只属于我和哥哥两人秘密被他私下告诉了荔湘姐，荔湘姐这样直接点明哥哥告密的事，就让我感到非常的愤怒。
“哥哥？”
“学姐！我不是说过不要说了吗？”
“无论怎么想，你们两个都不应该整天这么闹别扭。如果让伯母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荔湘姐不顾我们俩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如果妈妈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荔湘姐的话对我起了一些作用。
“但是...哥哥他闯进我的房间...还...”
我小声地反驳。
“沅褋，你先冷静一下，好好听我说的话。”
荔湘姐的语气非常温柔，像极了我已经逝去的母亲。
妈妈还没有离开我们时，当我做了什么错事，她也是用这样像是教导又像是提建议的语气对我说教。
听着这样的声音，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嗯...”
“沅褋，你要好好想一件事。”
“嗯？”
“现在沅玦可是天天都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你。”
“嗯...”
荔湘姐果然说出了这件我一直没有说出的事实。
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这件事。现在我当然也不需别人提醒就能发觉哥哥对我的温柔。
“他一直在努力不让你感到失去伯母的痛苦，为此自己一个人挑起了照顾两人生活的担子。”
我也早就发现，哥哥在独自一人承担失去妈妈的痛苦。
从几年前看到哥哥罕见地趴在书桌上痛哭开始，我就发现了这件事。
然而，哥哥却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这些情感。
一直以来的哥哥都是带着笑容，以难以企及的温柔照顾我，以难以企及的温柔和别人相处。
从发现妈妈的日记本开始，我才意识到哥哥这些表现都是在逞强，都是在努力不让我痛苦、不让别人在意。
这就是我最为讨厌却也无法割舍的哥哥逞强的一面。
“学姐...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哥哥表情凝重复杂地打断荔湘姐，还用含有歉意的眼神看向我。
“沅玦你先不要说话。”
荔湘姐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哥哥，继续看着我的眼睛。
“沅褋，你好好想一下。”
“......”
我不得不沉默，因为我能预料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也能预料到我无法做任何反驳。
“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起床，像母亲一样为你准备早餐、为你做合你胃口的午餐的人，不正是沅玦吗？”
而且，他还会专门考虑我容易贫血的体质，想尽各种办法让我吃下不喜欢的菠菜。
从最早的炒，到现在终于找到的合我胃口的凉拌，哥哥不知道思考了多少个夜晚。
“是...”
我的声音非常小。
正因为我知道这些事，也明白这些是哥哥本不用尽的责任，所以我只能微微地点头，只能小声地回答“是”。
“即使是打完工，累得想要瘫倒在地上，还是坚持接你回家，并且从来不应付晚餐，绝对考虑到你的喜好和营养的人，不还是沅玦吗？”
“嗯...”
每天我学完钢琴，无论是否打工、无论是否劳累，哥哥总会站在琴房的门口，向我挥手致意。
即使再累，他也会带着我一起到家附近的一家超市，依着我的任性买晚餐的食材。
对我来说，每天学完钢琴，和哥哥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起到商场购物的时间，绝对是一天中最幸福最开心的时间。
听着荔湘姐的说教，想着从以前就开始想的事，我实在无法反驳哪怕一句话。
哥哥为我付出、为我考虑的太多了。
“沅褋一直都是好孩子，从来不会让其他人感到不乐，也从来不会知恩不报。每次看到沅褋，我都会希望这么可爱的孩子能成为我的妹妹。”
她突然又用极为和蔼的语气，笑着对我说。
我只在妈妈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那是，妈妈抚摸着因贫血倒在床上，并不断为麻烦妈妈、麻烦哥哥而自责的我，用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温柔的话语说：
“能有像沅褋这样可爱听话的女儿，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我的鼻子不禁开始酸痛，视野也开始因湿润而模糊。
“荔湘姐...”
声音也有些颤抖。
“所以，这次沅褋也一定不会让沅玦感到困扰，对吧？”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笑容还是那么像我最思念的妈妈。
“......”
碍于异常澎湃的心情，我的喉咙无法颤抖。
沉默了几秒后，我才给出了答复：
“嗯...”
尽管声音仍然很小、而且在不停的发抖，我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沅褋也一定会原谅无意闯进你房间的沅玦对吧？”
“嗯。”
我整理了情绪，稍微顿了顿，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果然是好孩子呢。一会就和沅玦和好吧。”
荔湘姐笑着，伸出手抚摸我的头。
她的手摸得我很痒，却有一种无法表达出来的舒适和安心。
我像是一只偎在母亲身边而感到舒服的小猫，闭上了眼。
“学姐...”
哥哥的声音听上去很远，仿佛是隔着几里路程。
不过，我清楚地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宽慰和对荔湘姐的感激。
“沅玦，我对你还有事情要讲。”
荔湘姐突然停止抚摸我的头，极为严肃地看向哥哥。
这时的她，表情就像是一个在看着品质恶劣的学生的教师，非常恐怖。
“什、什么事？”
显然哥哥被吓到了。
“是关于你和沅褋的事。”
“咦？”
荔湘姐的嘴里吐出了我没有料到的话题，我惊奇地发出了声。
“虽然你肯定不是出于什么不好的目的才闯进沅褋的房间。”
“当然了！”
“但是，你这样做确实会让女孩子感到困扰，更何况你还正好碰到沅褋在换衣服。”
原来荔湘姐是要说这件事...
我不知为何长舒了一口气。
“是...”
哥哥像是闯了祸的小狗一样，低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早就觉得了，哥哥虽然非常体贴，也的确非常善解人意，但他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无论是我平时的感受，还是学校里一大众女生对他的思慕，哥哥都经常视而不见。
每次做出会令我困扰的事时，哥哥都是等到我生气到不搭理他的时候，才能后知后觉，才能意识到他做了会让我不高兴的事。
今天早上的事也一样。
哥哥从来没有想过万一我正在换衣服，他推门而入会发生什么事。
类似这样事，放在哥哥身上，实在是不胜枚举。
用动画或者小说来形容，哥哥就是那种会在后宫题材出现的迟钝系的男主人公。
“记住，女孩子在一些方面是非常敏感的，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做这做那。”
“呃...具体是什么样的方面...”
作为可以被称做最受欢迎的男生的人，哥哥问出了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很窝囊很让人不知作何反应的问题。
在现在这个时代，恐怕一个小学的学生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就要看具体的情况了。”
“以沅褋为例呢？”
“就算是沅褋，在作为你的妹妹之前也是一个正值花龄的女孩子。你突然闯进人家的房间，怎么想都会令人不安的吧？”
“是吧...”
哥哥很显然地敷衍过去了。
看来他真的没有把我看作女孩子来照顾，只是像以前一样，把我视作最为亲近的妹妹。
我突然很气愤。
哥哥竟然到现在还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小孩，而不是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女孩子。
他偷偷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的意思应该是乞求我帮他解围。
我自然不会这样做。
什么时候真正意识到我是一名异性在来请求我帮忙吧。
“哼。”
我别过头，给了他一个“自己解决”的信号。
“喂，沅玦，你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这就可是在教你怎么和沅褋相处。”
荔湘姐注意到了哥哥的眼神，提醒哥哥集中注意力。
“在听...”
“听好，你一定要从女孩子的方面考虑，而不是你作为一个兄长该做什么...”
在旁人看来，我们三人一定非常奇怪。
身高最高、体格最壮、平时从来没有在学校犯过任何错误、甚至可以被称为最受欢迎的人的哥哥，竟然低头接受着荔湘姐的教导。
教导的内容竟然还是如何和妹妹相处这种话题。
平时看起来严肃的校园偶像，荔湘姐，现在竟然满嘴“少女心”、“距离”之类的词语。
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画面的我，用余光看向他们。
正好看到了很罕见的哥哥的苦笑。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凭多年的兄妹默契给了他一个教训：
“好好跟荔湘姐学学吧，笨蛋哥哥。”
碧蓝的天、偶尔飘过的几层云和在教导下露出苦笑的哥哥，构成了我至今看到过最令人向往的画面。
“哼哼哼～”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我坐在位上，回忆着中午在屋顶发生的事，不经意哼起了最喜爱的小曲。
从屋顶吃完饭回来，我就一直这么高兴。
我不断回想着那时的荔湘姐和哥哥，心里不断地感到开心。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屋顶，又回到了中午，又回到了和哥哥和好那一个瞬间。
屋顶凉凉的风似乎又吹到了教室，带着让人安心的夜晚般的黑暗，进入了教室。
只不过，这个令人感到舒适的环境非常吵，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我感到非常舒服，像是睡着一样，渐渐失去了意识。
“沅褋！沅褋你怎么了？”
在睡着前，我听到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是班长。
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沅褋！赶快去医务室...”
“沅褋，先躺好，我去给你倒一杯水。”
班长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最熟悉的哥哥的温柔的声音。
我似乎是生病了，躺在床上。
哥哥正在照顾我。
“沅褋，我把水端来了，你赶快喝了休息吧。”
哥哥温柔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舒服。
虽然眼前一片黑，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也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
但我毫不畏惧，只要知道哥哥就在我身边，只要知道哥哥在照顾我就好了。
只要知道这些事情，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喝完水就赶快休息吧，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就好的很慢了。”
哥哥的声音比以往更温柔。
是因为我病了吗？
不管为什么，只要能见到温柔的哥哥我就满足了。
无论是生病还是没有生病，无论是难受还是不难受，只要有哥哥，一切都没有问题。
“沅褋，好好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吧，很快就好了...”
听了哥哥的话，我乖乖地放下心思，任由意识脱离我的控制。
只要听哥哥的话，我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我安心地这样想。
3
“所以你又和学姐一起去屋顶吃饭了是吧...”
“还有沅褋，是沅褋叫上我们两个一起吃午饭的。”
“不要拿沅褋当借口！”
第二节课刚一下课，几个同班的男生就围在我的面前，逼问我吃饭的详情。
他们一群人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自我回到教室开始，就不厌其烦地围在我的附近，问东问西。
丝毫不顾周围女生看他们的视线。
说实话，如果是我被那种看脏物的视线看上一会，绝对会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这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好啊...
“不是借口，这是事实。妹妹和哥哥一起吃午饭有什么奇怪的吗？”
“当然很奇怪！这个年纪的妹妹难道不应该是把‘讨厌’、‘恶心’这种词语挂在嘴边辱骂哥哥吗？”
“不要把我的妹妹和那种人相提并论！”
“所以，中午到底发生什么了？”
“真的只是在一块吃饭而已！没有发生其它事！”
我总不能把我和沅褋吵架的事情告诉这些关系不错但也没有好到无话不说的同学们吧。
一旦涉及到沅褋或者学姐的事，这些人就会这么激动。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些问题这么敏感，就算是现代的女高中生也不会对别人的隐私这么热心吧。
以学姐和沅褋为例子看的话，她们只会对跟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的私事感兴趣。
而且这种感兴趣也是建立在希望能帮到别人的基础上的。
“你为什么突然露出这么诡异的笑啊...是中午受到打击了吗...”
“什么诡异的笑？”
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笑容。
看来应该是想到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学姐和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我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我好像真的听说他被学姐说教了，据说他还是低着头听学姐说话的。”
“该不会是告白被学姐拒绝了吧？”
“太可怜了...”
“才没有！而且，我没有跟学姐说任何事情！真的只是在一块吃饭！”
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朝他们大喊起来。
“实在是对不起。”
看到正在聊天被我吓到的旁边的几个不相干的同学，我在心里真诚地道歉。
“真的只是在一起吃饭？”
“真的。和妹妹一起吃饭还能发生什么事？”
“那，我还有个问题。”
“说。”
“学姐做的便当味道怎么样？”
“......”
我无话可说，只能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向这个在班里和我关系最好的同学。
“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又没吃到学姐的便当，你要知道的话就问沅褋去。”
“可恶...沅褋竟然能吃到学姐亲手做的便当。”
“她可是我的妹妹，是个女孩子，你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们一群人也是感到无趣了，终于散开，不再对我问这问那。
这些家伙还真是难应付啊...没有点体力真的撑不下来。
我在心里随随便便地制定着未来锻炼的计划，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现在，我最在意的沅褋的事情终于在学姐的帮助下得到解决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考虑今天打工结束后的晚饭的事了。
“要不要邀请学姐来家里吃饭呢...就当是谢礼了...”
我认真地思考着。
“陆、陆沅玦学长在不在！”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走到教室外，寻找声音的主人。
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的是一个个子比沅褋高一点、看起来就是优等生的女孩子。
“又有女生来找沅玦了？”
“沅玦真受欢迎呢。”
“那孩子好像还是高一的新生。”
“连高一新生都被沅玦吸引了？”
“太厉害了...”
教室里几个好事的人偷偷看着我，说着无聊的话。
“那些家伙...”
我默默在心里说教了他们一番，又看向来找我的这个女生。
“我就是陆沅玦，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是沅褋班的班长...”
怪不得她刚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是这样。
她就是那个托沅褋给我送情书的沅褋口中的班长。
“有什么事吗？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到那边的楼梯间里说。”
“楼、楼梯间...”
她不知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想法，脸变得更红了。
“不对！我来找学长是有其它事！”
她突然大声说，把我吓了一跳。
表情也变得非常严肃，原本红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生病了的脸也变回原本正常的颜色。
“有什么事？”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我，也认真起来。
“沅褋刚才晕倒了，现在正在医务室！”
她说出了我没有料到的话。
天渐渐变黑，渐渐变暗的光线惊醒了我。
“我是睡着了吗...”
迷糊中，我睁开了双眼。
我的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墙壁，胳膊感到非常柔软。
腰部很疼，像是弯了很久的样子。
睡意渐渐消退后，我才想起我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我正是趴在其中的一张床上睡着了。
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我的妹妹，沅褋。
沅褋安稳地在床上睡着，像是童话中那个谁在水晶棺里的美人。
只不过，这个美人的身影，使我不停地心痛。
在沅褋的班长告诉我沅褋晕倒的事之后，我托同学给班主任捎一个请假的口信，然后就飞速跑到了医务室。
一路上，即使是在教学楼的走廊，我都在用堪比冲刺的速度。
还险些撞到好几个人。
“喂，注意一点！”
我被不止一次这样怒吼。
但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停下好好道歉，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句对不起。
原本需要大概10分钟时间才能到的医务室，我只用了不到4分钟，就到了。
推门而入的我吓了学校专门从附近医院请来的、正在为沅褋检查的医师一跳。
在说明来意之后，医师告诉我，沅褋只是普通的发烧。
只是，不知为何早上就开始发热，现在才表现出这么严重的病状。
这样导致原本只要吃药就能解决的病情，发展到现在这种致使沅褋晕倒的地步。
然而，发生这个状况的理由我很清楚。
“陆同学，你先去上课吧，我在这看着你妹妹...”
医师用很关心我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脸色变差是因为妹妹病倒。
这当然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母亲离世之后，我只剩下这么一个最为亲近的人。
沅褋的病倒实在对我是个莫大的打击。
但是，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另外一个使我变脸色的原因，是我对自己疏忽的责备。
明明注意到沅褋起床比以往晚，明明发现沅褋的脸在一直发红，明明知道沅褋的身体很弱，却没有发现她生病的事实。
甚至还任由病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开始不断地咒骂自己。
开始不断给眼前这个肯定听不到我的道歉的身影道歉。
如果不是我的失格，沅褋肯定不会像这样可怜可怕地躺着。
我又露出苦笑，不敢正视医师的视线和沅褋的身影，只能低头看着干净到能反映出我的表情的地板。
地板里映出的脸让我感到厌恶。
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哥哥。
“不用了，我在这里看着她就行。”
我用不容分说的语气对医师说。
“但是，你也是要上课的。”
“我已经给班主任请假了。拜托了，请让我在这里照顾她。”
我深深地鞠躬，请求医师让我留在这里。
眼见劝说无用的医师，很无奈地允许我在医务室待着。
在交待给我照顾病情的一些简要后，她赶紧回到她所就职的医院。
看着走出医务室的身着白袍的身影，我在心里深深地感激。
从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来看，她显然是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刻不移开视线地看着沅褋。
看着因发烧感到不舒适而不自觉微微呻吟的、自己最为珍视的妹妹。
我又一次咒骂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沅褋不对劲的地方，到底为什么让她受了这遭罪。
我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哥哥。
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是母亲，一定能在沅褋发病前，就注意到沅褋的问题。
我不可制止地想念起在几年前就失去的母亲，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病床上，痛苦地回忆着和母亲有关的事。
在回忆与自责两重痛苦中，我渐渐陷入了睡眠。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是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山的时候了。
我站起身，抹了抹鼻子和眼角，把目光投向病床，认真地看着沅褋躺在床上的身影。
沅褋的呼吸比我睡着前均匀多了，而且表情也变得舒缓了。
看来，一整个下午的休息的确起到了很显著的作用。
我继续坐在椅子上，打算等沅褋睡醒，然后再和她一起离开学校。
只不过，看着她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我生怕一点错误的行为会加剧沅褋的病况。
现在，如果喊起沅褋，一定对她的病情产生不好的影响。
只是，一会如何离开学校就是个大问题了。
社团活动结束后大概半小时，校门就会关闭。
听班里几个好事的家伙说，如果门关上了，还可以从学校后面的矮墙翻出去。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翻出墙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但再加上原本就体弱、还染上发烧的沅褋，那就不太可能靠这种办法出去了。
现在我能做的事，只有祈祷今天能破例晚关校门了。
就在我认真思考如何离开学校的时候，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沅玦？你还在吗？”
一个很像学姐的声音传进来。
没等我回答，一个人影就走进了医务室。
“如果你在就回答一声呀，我还以为你和沅褋已经回家了。”
她小声地抱怨。
“咦？学姐？”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穿着装饰华丽的女仆装的人是学姐。
“真是的，现在才认出我吗？”
“为什么学姐会穿着这样的衣服？”
一身黑白相间、高束腰的连衣裙穿在学姐本就高挑的身上非常合适。
裙摆上轻飘飘的蕾丝装饰非常显眼。
头上的发带强有力地发出“这是女仆！”的信息。
“今天店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我们穿着这样的衣服工作。”
“那你为什么会就这样穿着回来啊？”
“因为下班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嘛，我还特别想快点见到你和沅褋。”
学姐理所当然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身衣服到底又多么吸引别人的注意。
“嗯...”
可能是我们的声音有些大，沅褋微微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
“嘘，学姐，小声点，沅褋还在休息。”
我赶紧让学姐压低她的声音。
“对不起...”
“没什么，幸好没有吵醒沅褋...”
我们俩安心地坐在旁边的一个闲置的床上，等待着沅褋睡醒。
“说起来，学姐，一会我们怎么离开学校？”
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没事，我已经给执勤的老师说了，他把钥匙给我了，让我走之后替他把门锁好。”
“哦...谢谢你了，学姐。”
“不用这么客气，而且要不这样做的话，我也走不出学校呀。”
“太谢谢了，学姐...打完工这么累，还赶回来看望沅褋...”
“真的没有什么，这只是我自己想来而已。”
“说实话，刚知道沅褋晕倒的时候我快疯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向学姐倾述，似乎这么做就可以缓解我心里的不安。
“听到医师说沅褋没有大事之前，我甚至在想如果沅褋和妈妈发生同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学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那个眼神神似我和沅褋最为敬爱的母亲。
“看到沅褋躺在床上的时候，如果没有医师阻止，我可能就把沅褋弄醒来说服自己她没事了...我真是个差劲的人...”
我的声音中带着哽咽般的声音，眼泪却没有留下来。
“明明早上看到沅褋的脸有点发红，却还是没有注意到她生病了...”
“明明之前都决定不再让沅褋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但我还是没做到...”
“明明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沅褋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这样真的算是合格的哥哥吗...”
我连珠似的向学姐倾述着，学姐还是一言不发。
只不过，她的眼里多了一分我没有见过的亮光。
——那是几年前沅褋病倒在床上，母亲安慰我时的表情。
“沅玦已经很棒了，沅褋一定会认为你是最关心她、最爱她的哥哥的。”
那时的母亲这么说着。
“沅玦，你已经很尽力了。”
学姐终于说了一句话。
她的语气和母亲如出一辙，就像是阴雨天里突然出现的太阳一样，让人温暖而感动。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恐怕整个世界上都没有能称自己合格的兄长了。”
“学姐...但是我...”
“有什么但是呢？如果不是你，沅褋是不可能从失去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也不可能有机会像我认识你们这两年这么活泼这么可爱的。如果没有你，沅褋恐怕早就成为一个不敢说话、阴沉的孩子了。”
学姐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语调让我的鼻头酸酸的。
“可是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沅褋...”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学姐就抱住了我，把我的头埋进她温暖的胸膛。
“沅玦，冷静一下。不要太自责了。”
“......”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沅褋知道了，一定也会不高兴的。因为她最爱的哥哥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消沉。你难道想让沅褋这样认为吗？”
学姐的拥抱很温暖，也很温柔。
就像是小时候在学校或在朋友间受委屈后，母亲安慰我的感觉。
感受着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母亲的温柔，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露出了眼泪。
“而且，沅玦你是无可挑剔的好哥哥。如果在天国的伯母看到你的作为，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毕竟，沅玦你可是我所见过最温柔、最可靠的人。就算是好多大人，也远远比不上你。你现在的泪水就是你细腻温柔到极致的表现。”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我的背，就像是在抚慰哭泣的小孩。
“沅玦，不要哭了，我和沅褋永远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学姐...”
我从学姐的怀中挣扎出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哭泣，不想再让她看到我柔弱丢脸的一面。
“记住，沅玦，在沅褋的心中，你永远是一个合格，不对，应该是优秀的兄长，你永远不要让沅褋丧气灰心，永远不要说自己不行。”
学姐像是总结般地说，结束了她对我的安慰。
“嗯...”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擦干了喷涌而出的泪。
能有这个学姐真是太好了。
如果，哪怕只是如果，能和这样的学姐交往，那多好...
我看着表情仍很温柔学姐，心里禁不住地想。
“嗯...荔湘姐...哥哥？”
沅褋似乎是看好了时机醒来。
“你终于睡醒了。”
“还难受吗，沅褋？”
我和学姐凑上脸，吓到了沅褋。
“不、不要突然离这么近！咦？这里是哪？”
“第二节课的时候你突然晕倒了，可把沅玦吓的不轻。”
“晕倒？我？”
沅褋的表情非常恐慌。
“嗯，学校都从附近的医院请来了医师给你检查。”
“突然晕倒了...太大意了...”
“可累的沅玦不轻，他可是在这里照顾你照顾了整整一个下午。”
“哥哥照顾我...咦？”
“没错，所以赶快感谢沅玦吧。”
“哥哥他看到我睡觉的样子了...”
“哼哼，不要管这些了，赶快谢谢他吧。”
学姐和沅褋小声地交谈着什么，我这边并听不清。
“沅褋。”
我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嗯、嗯...”
“以后身体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我。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
“以后千万不要这么逞强了，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
“好了，说教就这么多，赶紧准备回家吧。我都已经饿了！”
学姐打断了我的说教，催促着我赶紧回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医务室的更衣间里换回了校服。
走出校门，替执勤的老师锁好门，我们三人站在电车车站，等待着下一班车进站。
“荔湘姐怎么吃？”
沅褋提出了我很在意的问题。
“当然是到你们家了。”
“哎？我们家？”
我故意发出很惊奇的声音，其实我很期盼学姐能到家里吃饭。
“难道沅玦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
我赶紧解释。
“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沅褋瞪大她圆滚滚的眼睛，看向学姐。
“今天爸爸妈妈出差...明天才能回来...我能不能在你们家借住一晚...”
“当然没问题！”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咦？”
“......”
她们两人用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差劲。”
沅褋嘴里蹦出一个单词。
“因、因为，你看，沅褋生病了，我一个人不一定能照顾好...”
我在沅褋那令人上瘾的蔑视和学姐不明意义的微笑下，疯狂的解释。
电车很快到站，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电车上，非常漂亮。
学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托着腮，微笑着时而看向沅褋，时而看向窗外落日的景色。
我像是回到许久以前的时光，古典的美填充着我的视野。
学姐就像是老电影里的女主角，壮美如太阳也成为她最美的陪衬。
她眼神里不时流露出的温柔，吸引着我的目光。
一缕红色中带着黄色的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分外漂亮。
我在心里暗暗决定，在沅褋痊愈之后，就向学姐表达我的心意。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学姐是答应还是结束我们之间无间的亲密关系，我都要和我心中这个情感做个了断。
沅褋痊愈用了整整两天。
回到学校，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午饭的时候，独自约出学姐，在屋顶共进午餐。
那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象征着秋即将来临的天湛蓝。
几片云白到不可思议，轻轻地掠过我们的头顶。
没有间断的微风不停地吹起学姐的长发。
我遵从我的想法，向这个无比倾慕的学姐，告白。
“沅玦，谢谢你。我也一直喜欢你。”
学姐露出了我见过最开朗的笑容。
那笑容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永远不会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