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仿佛被从地底涌现的伟力不断推动着般,潮水涌动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波浪,不知疲倦地侵蚀着岩壁。

忽然间,那波浪如失控般高高涨起,乘着凌冽的风,撞向伟岸的悬崖,然后——

“轰”!!!

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冷风挟着因这巨响而起的回声,如一位不速来客,撞开崖顶那座由大理石砌成的教堂的大门。

“轰”!“轰”!“轰”!

于是这巨响便如找到了家园般,在教堂内反复回传,眷恋不返。

 

金发的女子安坐在石椅上,久听着这回荡不已的声响,如石像般沉默着,静读手中的书。月光透过高处的窗门照进教堂,仿佛在责怪这喧闹的回声般,以神迷的光线,淡淡地、静静地辉映着女子美好的体态。

不知过了多久,潮声止歇了,而月光仍是一样的皎洁。是过了多久呢,是过了几个小时,还是已过了一天,是过了一天,还是已过了一年?

这本是个简单的问题,但若只看女子那纹丝不动的坐姿,久久地看后,恐怕谁都答不上来。

已经过了多久呢?女子也不知道。

月光落在她美好的面容上,静静地走着,照过脸颊,照过眼角,再照过嘴唇,如忘了时光般,不倦地往复。只有当她抬起头来,以无辜的神态仰望那为穹顶所遮蔽的夜空时,这月光才捉到了她的眼和魂,柔情地流转在她湛蓝的瞳孔中。

那是一对满写着寂寞的眼睛,却不可思议的沉静,它静静地望着你,以无垠的湛蓝施以诱惑,直到你沉浸其中。你摇摇头,回过神来,离远了点看,才看出其中的漠然和寒意,但那一闪而过的哀怨,又如此之快地激起你的同情。

现在,她低下头了,银月遗憾地告别她,往别处驶去,而教堂,则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落入了黑暗。

 

“嗒”,“嗒”,“嗒”,

黑暗中,传来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如紧叩门扉般,敲响在金发女子的心上。

“砰”,

由羊皮包就的古书落在地上,蓦地发出一声闷响。

女子缓缓地站起身,几乎是战栗般的,凝望着不远处浸没于黑暗中的那扇木门。

“嗒”,“嗒”,“嗒”,

与此同时,那声响仍以近乎钟摆般精准的频率,一声又一声地,在教堂内响起。

那是来自千米之外的踏响在石阶上的足音——却如近在咫尺般清晰。

终究是来了,

女子暗自想着,闭上了眼,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而那足音,则在这寂静中,以一种备让人感到折磨的节奏,精准,同时又越来越急促地,向此处接近着。它已不复起初试探性的轻缓,开始以恐吓般的高威态度,向人施压。

教堂内似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但女子的心却已是在波浪中艰难地颠簸着,同愤怒的大海作绝望的搏斗。

“轰”!

一声轰鸣后,守卫教堂的大门如齑粉般化为木屑。

这折磨终究是到头了。

少女睁开眼,迎着从门口吹来的凛冽的寒风,直视着前方。

而她,就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