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巷子尽头后,芙尔柯戴上手套,将手伸向面前的墙壁。虽然墙上的法阵已在几天前被李离消去,但她却精确地找到了那个法阵原先所在的位置,开始以手细细地摩擦起墙面。
也没见她用什么魔法,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还是说她用了什么我观测不到的魔法?在离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李离暗自琢磨到。
“就是这面墙吗?”
“啊?…对,就是这。”
“‘啊’什么?”
芙尔柯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李离;但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将头重新转回了墙壁。沉默了会儿后,她接着问道:
“李离同学,在这个巷子里,你一共消去了几个法阵?”
“一个。另外,叫我李离就好。”
“我叫你李离的话,你岂不是不用喊我老师了吗?不行。”
“……就因为这个吗,会喊的所以你放心叫吧。”
“那好吧。”
应该是已经收集了足够的信息,芙尔柯转过身来看着李离,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道:
“言归正传。如果只有一个法阵的话,那就绝不会是法吸阵,因为法痕太浅了。”
“法吸阵……?”
芙尔柯露出柔和的笑,向正皱着眉头思索这个名词定义的李离讲解道:
“全名是魔法吸收阵,顾名思义,是一种吸收魔法的法阵,并且能将收集到的魔法传输到别处去。虽然输送过程中会有较大的损耗,但还是非常好用。”
“我想起来了,是法阵篇的选修内容,难怪总觉得在哪听过!”
见李离在听了她的讲解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现出十分满意的表情,接着问道:
“法痕的意思呢,你还记得吗?”
李离点点头,回道:
“记得,是使用魔法时留下的痕迹。老师,为什么说法痕浅就不会是法吸阵?”
“‘老师’吗,嘿嘿……”
芙尔柯两眼冒星,陶醉在传道授业所带给她的满足感中。虽然已经当了几天老师,但像这样正儿八经地给人解惑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老师……?”
“咳咳!”
轻咳一声后,她以难掩得意的口气继续讲解道:
“一般情况下,使役使徒去袭击人类说明宿主缺少足够的魔力。并且,以一个成年人的魔力总量,足以喂饱十只使徒——所以我首先考虑了设置法吸阵为自己补充魔力的可能性。”
“但是并不是?”
“不是。正如我刚才说的,法吸阵是一种损耗很大的法阵,所以使用时难免会在法阵处留下极深的法痕,更别说只用一个法阵就对这样庞大的魔力进行传输。”
“但是我已经在几天前就消去了法阵,按理说法痕应该已经消散了才对。”
芙尔柯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对一脸难解的李离摆了摆,挑眉说道:
“对你来说,已经消散了;对我来说,则还远远没有。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又是抹墙灰又是捻泥土的,难道我不嫌脏吗?”
李离撇过头,不去看芙尔柯那张得意得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的脸,一脸嫌弃地嘀咕道:
“不嫌脏你就不会戴手套了吧……”
而后者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亲爱的学生讨厌了。
“回答我的话,别挑小毛病!”
她说道。
“因为你在模仿福尔摩斯?”
“你觉得我像福尔摩斯吗?嘿嘿,那我就点你做华生吧。”
“别扯了老师,赶紧说重点!”
芙尔柯本还想详细地讲讲从墙灰和泥土中探查到魔力进而搜寻法痕的窍门,但被李离瞪了一眼后,只好住嘴。
不好学的家伙。她在心里暗暗数落道。
见芙尔柯兀自在怄气,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李离暗叹一口气,决定服软。
“下次再向您请教好吗,还是继续说法阵的事吧——既然不是法吸阵,又会是什么阵呢?”
“我不知道。”
芙尔柯撇过头去,没好气地说。
李离开始觉得有点头疼了。
“……那您指点我一下?”
虽然仍是一脸被凶了后不高兴的表情,但芙尔柯还是回应了李离的虚心求教。只见她别着头,一脸复杂的神色,像是想告诉他,又像是不想告诉他。末了,她以十分纠结的口气说道:
“情报都给你了嘛,重点在于这个宿主既有足够的魔法供自己使用,却又养不起这些使徒。你这学生真笨,什么都要我说!”
像是怕李离仍想不出来,又像是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她眨着眼,小心翼翼地微转过头来,一边观察李离的神色,一边小声提醒道: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只魔物是从墙壁里出来的?”
像是没听到她低声说的这句话,李离正微张开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片刻后,他高喊道: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他兴奋地握住芙尔柯的手,不去顾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豢养了大量的使徒以供自己驱使。因此即便他本人不缺魔法,也要冒险将这些魔物派出去让它们自己觅食。老师,是不是这样?!”
芙尔柯被李离晃得快站不住了,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将重心向他靠去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是,是…不对,你先放开我,我要晕了!!”
“啊…不好意思。”
听到她这样说,李离赶紧松开手。待芙尔柯站稳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师,这是传送阵,对不对?”
“没…没错,确实是传送阵。”
芙尔柯微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恍惚地回道;说完又左右晃了晃,险些摔倒。
李离继续问道:
“那是否说明他就在这附近呢?因为传送阵布置的条件很苛刻,在秋阳市中心这样犹如钢铁森林般的环境里,应该很难施展开来。”
维持着以手按住太阳穴的姿势,芙尔柯呆看着李离,惊讶地说道:
“你也有好好地在考虑嘛。”
见李离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等待自己为他解答,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自豪感。猛地甩了甩头,伴着飞舞的发丝将之前怄气的情绪一并甩去后,她以看起来颇为愉快的神情解说道:
“其实事实恰恰相反。”
略顿了顿,她沉思一会儿后,继续讲道:
“目前教堂内通用的魔法学课本修订于1180年,虽然距今不过50年,但因所收录的皆为在此之前的资料,所以事实上已经脱轨了近百年之久。其实魔力的流通很像一个东西,你猜猜看。”
“……河水?”
“那是一百年前强自作答的说法了,你见过像魔力那样在空中流淌的河水吗?我告诉你吧,是电波,更具体一点地说,就是WIFI——这在爱尔丁堡内已经达成共识了——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没有比这更像魔力的了。但是魔力和WIFI恰恰相反,对WIFI的传输来说如同噩梦般的现代建筑结构,却是极为适合对魔力进行传输的。”
芙尔柯自以为极其生动形象的说法,却让李离听得一头雾水。只见他深皱起眉看着芙尔柯,一言不发,显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对此,芙尔柯倒也不见怪,毕竟突然要一个读一百年前教材长大的学生去理解这样一个现代化的比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到这个以后你应该就懂了。”
她说着,向两边的墙壁伸出双手,高声念道:
“Illuminate my way!”
魔咒一出,她两边手掌上便分别亮起一个光球;在两团似白似黄的魔光的照耀下,两边的墙壁渐发出幽蓝色的光。
“这是……!”
李离惊讶地环顾四周,发现这蓝光正变得越来越亮,并开始显现出如经脉般错综复杂的管道。
深吸一口气后,他战栗着念道:
“……魔管!”
“怎么样,现在你乐意当我的华生了吧?”
芙尔柯轻笑着,以得意的口气向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