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对于一般市民可能是刚刚起床的时间,叛逆者基地里已经开始了上午的训练。这里驻扎的纯战斗人员约五十人,算上每周有十人轮休则基地里常驻战斗人口为四十。加上后勤,技师,工程师等岗位有一百多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射击,体能,力量训练占据了战斗人员的大部分时间。其他人员则有自己专业性相关的练习,如医疗兵的战场急救,技师的车辆维修保养等。虽然都是拿钱办事的佣兵,把基本功练好才能保证有命赚还有命花。
操场上尘土飞扬,四个步兵班正在晨跑,口号喊得震天响。工程师们已经开始在机库分析枪骑兵的材料和性能,看起来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
防空警报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刺耳的汽笛声是魔鬼的哀嚎。这个基地里驻扎的不愧是世界上最贵的佣兵之一,警报声响起的瞬间就开始行动了,步兵班在各班长的指挥下跑回营房准备武器。车库大门瞬间打开,四辆复仇者防空导弹车围着德拉等人所在的建筑物布置防空阵地开始警戒。这座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建筑里现在聚集了叛逆者所有的重要人物,所有人围着德拉等待她的命令。
“伊斯切尔,你跟步兵班一起准备防御阵地。我担心对方会有地面部队在空袭后进攻。”
“库库尔坎,你跟技师们一起保证枪骑兵处在随时可以使用状态。”
“伊斯塔布,阿·普切,你们两个跟柯卡塔一起去帮助防空兵阵地。”
“纳维斯,坦普瑞缇,去找顺手的武器跟我防守指挥部并且保持无线电畅通。”德拉扔给二人一人一个耳机。
“就这样,都给我活着回来!”德拉背起了突击步枪。
防空警报拉响的三分钟后,第一颗炸弹落地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爆炸声。由三台低空飞行的枪骑兵编队俯冲投下的炸弹在防御阵地中炸开,冲击波和弹片刮起一阵沙暴。防空系统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打出两枚毒刺防空导弹。拖着白色尾迹的毒刺直直的冲向目标,却被那台枪骑兵以一个极小的急转弯闪开了。两枚导弹连目标的尾焰都没有擦到,在近现代战争中无往不利的毒刺导弹却对一个连干扰弹都没有的低速飞行器无可奈何。三台枪骑兵重整队形开始用机炮对地扫射,这种速度的攻防转换让防空导弹措手不及。两台导弹车瞬间被枪骑兵的30毫米机炮撕碎了。
地面部队的反应速度也是惊人的,见防空导弹失效立刻用高射机枪打出了防空弹幕,红色的曳光弹和枪骑兵的引擎轨迹一起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黄澄澄的弹壳从怒吼的机枪中弹出落在地上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没想到二战过去快九十年的今天居然要用回这种古老的战术。
防空弹幕初见成效,很快就有一台枪骑兵的发动机喷出了黑烟,飞行姿势也是摇摇晃晃的徘徊在失控的边缘。另外两台飞行器见状立刻散开编队开始各自掩护射击,几个机枪阵地都被机炮打得抬不起头,硬是让那台受伤的枪骑兵飞出了弹幕范围。剩下的两台也互相掩护着撤走了。
“各班报告损失,把伤员抬下去,给机枪补充弹药准备对应下一波攻击。”德拉在无线电中发出了命令。“库库尔坎,机库状态如何了。”
“基本准备完毕了,十分钟之内枪骑兵就可以升空。”
“再给你五分钟。另外准备一下攻击无人机。”德拉拿着望远镜,七倍镜里已经能看见远处地面部队的影子了。自己这边却连像样的重火力都没有,这种情况打防御战等于自杀。
“伊斯塔布”德拉继续下令,“去机库准备一下,需要你做空中压制。”
脱离了防空网的三台枪骑兵重新编队开始拉高,为了照顾受伤的机体另外两台也飞得很慢。长机飞行员捏住喉部送话器开始汇报战果并与地面部队交换情报,并时不时的扭头看看那台受伤的飞行器。冒着黑烟的推进发动机像是吊着一口气的老人,一阵风都能让他当场去世,不过好在似乎反重力引擎安全,暂时还没有坠毁的风险。不过从飞行员有点颤抖的肌肉来看能稳住飞行姿势也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03,状况还好吗,再坚持一会就到运输机了。”来自长机的私人无线电。
“还顶得住,应该是喷油嘴坏掉了不能正常燃烧。推进动力可能只有……”话刚说了一半,呼号03的飞行员的胸口就炸开了一个大洞,体液和碎肉飞溅而出染红了飞行器的操作台。03一声不响的死去了,所有的遗言都淹没在风中。另外两人立刻左右散开,一边加速一边寻找攻击者。
指挥部的顶层,德拉单膝跪地右手拉动枪栓,拇指粗的弹壳冒着热气落地。“50比1的交换比,这让我怎么跟金主交代嘛。”三十公斤的反器材步枪被德拉单手提起,另一只手把望远镜举到眼前。这个距离已经能看见远处靠过来的散兵线了,一同前进的有几辆装甲运兵车,但是没有自行火炮一类的重武器。可能对面也顾忌了这里还是市郊吧,德拉稍微有了一点自信。收起望远镜的她再次举起对讲机,“战士们,增援部队会尽快赶来,在那之前我们要坚持十五分钟。对方没有重火力,这不会很漫长的。各班抓紧时间准备防御工事,收集弹药。敌人马上就要到了。”
感谢掩体爆破器,在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之前要用几个小时才能挖好的战壕。纳维斯趴在战壕里,手边放着她刚找到的M4突击步枪,这是她刚刚从仓库找出来的东西,这种小基地的条件即使再不好武器也是管够的。探头看了看远处,现在的距离还是只能勉强看清远处的人影。少女坐了起来帮身边的坦普瑞缇调整头盔带子,后者那娇小的体型戴上大了一号的头盔看起来有点滑稽。“等下注意脑袋别探出去太长了。”纳维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又轻轻用关节敲了敲坦普瑞提的头盔。“放心。”后者点点头,活动了几下脖子确认头盔已经戴牢。战壕,机枪和铁丝网,恍惚间纳维斯仿佛回到了战争史里读到的百年之前的欧洲。脚下积了一尺深雨水的泥泞战壕里,几名胡子拉碴的大兵轮流吸着一支香烟,由于敌方不间断的排炮轰炸补给线早就被切断了,晚饭只有看不见米粒的稀粥和石头一样硬的牛肉。真不知道伙房的人是从哪弄到这该死的牛,这头牛的肉硬得可以用来划玻璃,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伙夫因为咬了一口牛肉崩掉门牙。不过比起糟糕的伙食大兵们更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开小差跑路是不可能的,面前是绵延几公里的无人区,任何敢出现在两军阵地间的活人都会被重机枪打成筛子。往后方跑也不可能,前线活动的督战队比敌人还危险,被敌人抓了的俘虏都能保住命,被督战队抓住的就只能上绞刑架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了白色,天就快亮了,又活过了一天……
大地毫无征兆的震动了起来,和平日里的炮击不同这次没有爆炸声而且一直没有停下来。阵地远处的树林中冲出了一片从没见过的黑影,重机枪开火了,子弹击中了黑影却没能让他们停下。震感越来越强,已经能听到远处巨大的噪音,随着目标越来越近轮廓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那是几十台菱形的巨大机械,怒吼的钢铁巨兽如潮水般涌来。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的士兵们早就丧失了冷静,步枪,机枪,手榴弹都用上了却无法伤及它们分毫。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们纷纷扔下武器向后逃跑,却被怪兽身上的重机枪接连收割了生命,没有逃跑的人也无助的看着这些怪物缓缓靠近。
“纳维斯!纳维斯!”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纳维斯回过神发现坦普瑞缇正在拍自己的脸。“醒一醒,敌人过来了。”坦普瑞缇说完话又端起枪继续射击了。纳维斯摇摇头像是做了一场梦。阵地最前方的两个机枪火力点已经开始交叉火力射击了,攻过来的敌人在用步战车当掩体进行还击。一时间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充斥着战场,偶尔夹杂着受伤者的哀嚎。由于双方都没有使用重火力战况一时胶着了起来,进攻部队无法撕开防线又不会短时间内被歼灭。“这样的话有胜算。” 伊斯切尔一个漂亮的三点射击中了一个从步战车后边露出了半个身体的敌人。她的想法很简单,对方明显是没有补给的轻装进攻,这样打消耗战过不了多久就能耗光他们的弹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补给完全足够撑到援军到来,伊斯切尔稍微放心了一点,缩回掩体拿出一个弹匣,在头盔上敲了两下塞进步枪,准备抓下一个倒霉鬼。
“德拉,防空阵地这边发现了新目标,还是那种飞行器。数量有四……不,六台。距离两千米”无线电里传来柯卡塔的声音,很明显因为炸不到天上飞的家伙让他很不爽。
“知道了。”德拉的情绪没什么波动。“枪骑兵能用了吗,库库尔坎。”
“快好了,再给我一分钟。反应堆有点不稳定。”
“没有一分钟了。”德拉换了个房间重新架好狙击枪。“我需要它现在就升空。”
一千五百米。
一千米。
八百米。
六台枪骑兵组成两个三机编队,第一组背对着太阳开始了俯冲。早有准备的德拉瞄准了第一组编队的长机扣动了狙击枪扳机,20毫米穿甲弹从飞行员肩部擦过。“切,打偏了。”德拉重新装弹再次瞄准,这个距离下通过瞄准镜已经能看清飞行员的头盔上的反光。
“五百米!”防空机枪再次拉起弹幕,已经进入投弹轨道的飞行编队没有任何慌乱。三颗炸弹落下,一个防空阵地在爆炸声中被尘土淹没。空袭得手的编队开始拉起,德拉打出了第二枪,这次成功击中了长机的机腹。脆弱的飞行器当场炸出了火光,冲击波裹挟着碎片将两侧的僚机吹得险些失控。攻击得手的德拉立刻拎起狙击枪准备转移,但是这两枪已经暴露了她的位置。30毫米机炮准确的打进了窗口,砖瓦的碎片从窗口喷出。
“姐姐!”战壕里的坦普瑞缇几乎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背起步枪单手撑地跃出了战壕,身边的纳维斯来不及阻止只好跟上她一起跑进建筑物。
被高爆弹扫射过的房间尘土还没有落下,二人一下子就看见了倒地的德拉。高傲的指挥官右手按住大腿上的伤口想要止血,但下半身已经被染红了。左手的义肢上也插着弹片,关节处有微弱的火花喷出但似乎还可以动。
“姐姐!”坦普瑞缇跑过去想要帮德拉止血。
“我没事,小伤罢了。外边怎么样了。”
“机枪阵地损失超过三分之二,防线被第二波投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纳维斯咬着牙报告状况。“枪骑兵的备弹少,他们已经停止对地攻击了但仍在空中没有撤走,战士们还在坚持。”她又补充了一句。
“够了,放弃外围阵地,全体撤回建筑内。”失血的德拉脸色苍白。
十五分钟像是十五年那么漫长。
所有人都疯了。
弹匣打空了就换上新的,枪管过热了就装上备用的。
但血流光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阵地上留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想过退让,即使战友倒在身边也要拿起他留下的弹药继续射向敌人。
纳维斯端起了狙击枪,20毫米穿甲弹足够扯开步战车的装甲再打进机枪手的胸膛。
坦普瑞缇帮德拉做了紧急止血和包扎,端着突击步枪回到了防线上。
伊斯切尔跟士兵们一起趴在第一线,时不时的精确点射击杀出头鸟。
库库尔坎最后调整着反应堆冷却管。
阿·普切和柯卡塔分别操作着两架机枪坚持防空,尽管阵地上已经是尸山血海。
伊斯塔布带领几名技师在机库前搭起了简单的掩体,在枪骑兵调整好状态之前他们必须守住这里。
四架黑鹰直升机接近了空域,盘旋的枪骑兵像是见到血的苍蝇一般想要扑上去却被防空弹幕拦住,黑鹰扭过身体开始用侧面的机枪扫射敌军,防线上爆发出了欢呼。
“带领他们撤走。”德拉挣扎着想要从纳维斯手里抢过狙击枪。
“你们先走。”纳维斯坚持着。
“别管我,这是命令。直升机需要有人留下来掩护。否则那几台破玩意儿能把我们都吃了。”德拉指了指天上盘旋着的枪骑兵,那些苍蝇正在防空网的死角窥伺,只要直升机也离开防空网就会扑上去。
“你们啊,就放心的走吧。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伊斯塔布,你要干什么!”德拉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
“德拉,你救过我一次,我一直想着要怎么报答你。” 伊斯塔布自顾自的说着话,机库大门缓缓拉开,一台崭新的枪骑兵冲了出来。“但是我现在只能再求你一件事了。”
“请你照顾好阿·普切。”
伊斯塔布一骑当千冲向了敌阵。
“你给我回来!”
通讯中断。
伊斯塔布把反重力引擎开到最大,高度瞬间被拉起了几百米。剩下的五台枪骑兵当然也发现了他,当即展开攻击编队迎战。伊斯塔布用高度换速度,收起节流阀向着最慢的一台枪骑兵俯冲打了一个短点射,30毫米破片弹瞬间把撕碎了敌机的飞行员。伊斯塔布没有停下,坠落到一半时他再次把反重力引擎开大。枪骑兵似乎撞上了一堵墙一样的停住,几发机炮从他面前擦过,伊斯塔布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还击,第二个目标被直接命中机体引发了爆炸。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跟我打空中格斗你们还差了点。”
得益于伊斯塔布的掩护,四架黑鹰顺利起飞。
“You shall not pass!”伊斯塔布调整姿势,再次冲向了敌机编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