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维斯第一次觉得这条走廊是这么长。
之前几天说说笑笑很快就能走完的距离今天却怎么跑都看不到尽头一般。
身后已经能听到钢底军靴的回音，还有自己的喘气声，背上的M14步枪每前进一步都变得更沉，自己的体力像是要被枪吸走了。冲进电梯的少女侧过身摇动拉杆控制电梯下楼。几颗子弹从她面前飞过打在身边的墙壁上留下了弹坑，金属弹头在走廊里乱跳发出噼啪声。远处战术手电的亮光和身边墙上激光指示器的红点被灰尘散射出的光柱交缠成了聚光灯，少女们在这死亡的舞台上起舞。
“你们两个快起来，出事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纳维斯对着还在酣睡的两个人脑门上一人一巴掌，接着从墙角捡起两把步枪扔给二人，杰米奈一把接枪从床上跳起来开始装弹。而起床困难户的达斯缇还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直到被杰米奈扔过来的弹匣砸到头。
“喂！很疼哎”一脸不满的达斯缇。
“不给你点刺激你是醒不过来的。”杰米奈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几个钢盔，随手扣在了达斯缇脑袋上。
“……发生了啥。”达斯缇扶正了头盔开始准备武器。
“刚才我出去透气，发现有人借着雷声的掩护轰炸出了空地并且机降了一批不明势力的部队。”纳维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来不及关防爆门所以只好回来叫你们了。”
“守得住吗”达斯缇举着枪比划了两下，时隔多年用长枪让她觉得怎么拿都很别扭。
“谁知道呢……”一向胸有成竹的纳维斯此时也有点犹豫。不管是武器还是人数她们都是绝对的劣势，唯一可能逆转的手段大概只有狭窄的室内对方没法发挥火力优势了。升降机下来后的八十米长的主通道，再加上两侧的十几个房间还有通道尽头的指挥室，这些就是她们能利用的所有地形。
“你们两个在这边的门口找掩体，我去那边。”纳维斯稍微安排了一下，狭窄的走廊最多也就能容下四人并肩，对方也没办法拉开队形。分散成三个火力点之后反而是这边稍微有点优势。
“那一会见，可别死了哟。”杰米奈这种时候还是一脸的不正经。
“铛——”达斯缇拿弹匣敲了一下杰米奈的头盔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喂你这绝对是报复吧！”杰米奈回过头喊着，达斯缇却面无表情的把弹匣插进了枪里。
“为了供弹顺畅嘛——”达斯缇忍着笑意解释着。
升降梯井传来了切割金属的噪音，三个人各自蹲在自己的位置举起了枪。
铁栅栏轰然倒地，两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士兵抛出烟雾弹，两人借着烟雾掩护钻进了旁边的房间。
“CLEAR！”口令声在走廊里变成了回音，更多的士兵顺着升降梯井垂降了下来开始逐个肃清房间，纳维斯凝神瞄准。眼看着带头的人刚刚走出了烟雾范围，少女扣下了扳机。
半自动射击的M14有着优良的射击精度，在训练有素的主人手中更是百步穿杨。7.62x51毫米弹药的弹头带着足够的动能撕开了目标的咽喉，颈动脉里的鲜红液体喷上了天花板留下残破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只剩一层皮项链的头部歪在一边，暗红色在水泥地上弥漫开来。
“要论辈分我这还是你祖宗呢。”纳维斯冷笑的看了一眼尸体手上的M4A1。
一边的达斯缇和杰米奈也开始射击，对面的士兵开始各自借着门框和水泥墙壁的掩护还击。带陶瓷插板的Ⅲ级防弹衣表现出了巨大的防护能力，有好几个被命中了胸口的士兵只是趔趄了一下却没有实质性的损伤，这一波交火除了有两名士兵被打中手腕失去战斗力之外达斯缇她们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放过来打吧”达斯缇朝着杰米奈和纳维斯做手势交流。
“驳回”杰米奈坚决的摇摇头，指了指达斯缇的右手和脖子。
“我的伤不碍事。子弹打不穿防弹衣。”达斯缇继续做手势。
“……”杰米奈朝她比了个中指，也算默认了她的提议。
纳维斯从远处咳嗽了一声，抬手扔给达斯缇一把匕首，这个动作又招来了对方的一阵枪声，三人藏身的墙壁都被打得坑坑洼洼的。
“哪来的？”达斯缇一脸疑惑的把匕首绑在了后腰上。
“秘、密、哟——”纳维斯慢慢悠悠的回了个手势。
“……”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这次轮到了达斯缇竖中指。
见几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压制火力也慢慢停了下来，三名士兵互相掩护着朝这边前进。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标准的前进队形。
一个开着门的房间，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拥而入。
“我投降，我投降。”杰米奈站在房间最里边靠着墙高举双手大喊着，武器扔在一边的地上。战术手电让她无处遁形。
三名士兵不敢大意，确认了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枪口指着杰米奈慢慢靠近。
下一个房间里的纳维斯朝着走廊扔出了烟雾弹阻断了援军的视线。
对门的房间里，达斯缇冲过烟雾跑进了杰米奈的房间。站在中间的敌人刚想回头就被她用膝盖借着跑步的惯性撞倒。倒在地上的壮汉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匕首插进了脖子。击杀一人的达斯缇没有休息双手撑地起身扑向了右边的人。杰米奈趁机箭步上前侧身推开面前指着自己的枪管，整个人贴上去从对方腰带上抢走了枪套里的M9手枪。半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开保险上膛举枪一气呵成。另一边的达斯缇避开枪口左手抡出匕首砍在目标的手腕上，突击步枪掉在地上。下一秒，达斯缇的右拳狠狠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那人就这么倒了下去。鼻梁完全碎掉了。
啪——枪响了。被杰米奈打中了膝盖的男子倒在地上喘着气，能防住步枪弹的插板防弹衣成了负担，两名少女借着身体灵活完成了一次诱敌深入。
啪——杰米奈打出了第二枪，结束了那人的生命。舔了一口手上的血的杰米奈似乎很开心。
“达斯缇你好慢！假装投降很累的。”杰米奈开始撒娇。
“……我说”达斯缇看了她一眼。“有必要杀了他吗。”
“啊？”
轰——什么东西炸在了走廊里，两个人几乎被震晕。
“算了之后再说！”达斯缇看了一眼门口的烟雾还没散去，拉着杰米奈冲出房间跑向尽头的指挥室，那边的地形复杂更适合她们的战斗方式。看见跑过来的二人纳维斯也明白了她们的计划，随便开了两枪就跟着一起跑了过来。
“我们占领了指挥所，但卧室还在敌人手里。”纳维斯一边跑一边打趣。
杰米奈回头扔出一颗从刚才的尸体上摸来的手雷，爆炸的冲击波放倒了两个追上来的士兵，墙壁上又多了一片带着残渣的暗红色。
三人跑进指挥室关好了铁门开始清点弹药。
“你们两个都没受伤吧。”纳维斯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没事。”达斯缇活动着左手手腕，刚才的动作让她骨折的手臂还有点不舒服。
“达斯缇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杰米奈突然想起了刚才说到一半的对话。
“我在想，刚才那人已经失去战斗力了放在那让他们的队友带回去不就行了吗。何必非要杀掉呢。”
“哎呀真少见你居然有同情心。”纳维斯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死是活都没差的吧”杰米奈嘟囔着。
“不其实也不是同情心。就是觉得那也就是个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家人。本来已经赢了我们也没必要非得去破坏他的生活吧。”达斯缇想着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怎么都没差吧，毕竟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完全不相干的路人。他挡在我们的路上我就只好把他排除掉了。”
“所以说啊……”达斯缇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爆炸声打断了。指挥室的铁门被炸药撕碎了，残骸飞溅着。灰尘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又见面了啊。达斯缇·席德娜”清澈到脊背发凉的声音。
进门的少女撩了一下银白的头发，右眼亮起血色的光芒。
“我们要进行扫除了，能不能麻烦你们死掉呢。”
“切，怎么又是你啊。专程来送死吗。”杰米奈的虚张声势掩盖不住声音里的不安。
银发的少女看她了一眼，那眼神与看街边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我对你没兴趣。”这句话让杰米奈彻底火了，毫不犹豫举枪便射。那少女却用超出了人类极限的速度侧身闪过子弹冲到了杰米奈面前挥出了右拳。下意识地，杰米奈举起枪当成棍子想要挡住这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把杰米奈砸得差点飞出去，后退了好几步终于站稳脚跟。低头一看手里的自动步枪枪身已经弯掉了。
“你丫还是人类吗……”杰米奈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那少女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满脸的不屑。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一个后撤步跳开了,刚才站着的地方炸开了一朵金属花。
“停手。”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慑性。像是盯住了猎物的毒蛇。
杰米奈顺着声音看过去，走廊里的黑衣壮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干掉了。只剩下五个人，从制服来看明显跟之前的人不是一伙的。而最远处的升降机口架起了一台NTW-20狙击枪，狙击手此时正好拉开了枪栓。比拇指还粗的滚烫的铜制弹壳从抛壳口飞起掉在地面上又一次激起了尘土。
“20毫米高爆破片弹。你觉得你能躲开所有的弹片你就试试。”狙击手的语气像是邀请邻家朋友一起去郊外探险一样的和平。
“误伤她们也没关系？”银发的少女问了一句。
“我们今天是冲你来的，这几个人是赠品。活着更好死了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少女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时黑色的右眼。
“叛逆者……我们还会再见的。”向着电梯井走去的背影看起来无比瘦弱，杰米奈觉得她的年龄可能还没自己大。
另一边的狙击手很开心的站了起来给走过来的人让路。那少女却在她身边停下了，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转瞬之间，银发的少女朝着狙击手挥出了右拳。
“危险！”杰米奈喊出了声。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却是哐当一声，那拄着狙击枪的少女弯下膝盖用左手直直地接住了挥过来的拳头。
此时房间里的三人才看清那条完全由金属制成的左臂。
“消气了的话就快走吧。”狙击手放开了手中的拳头下了逐客令。
银发的少女抓住垂降绳离开了。
“那么里边的几位也把武器放下跟我们走吧。”
杰米奈刚想道谢却发现五个人的枪口已经指向了自己，清一色的HK416。激光指示器的红点在三人胸口游走。
“这个世界就没有普通人类了吗。”为了缓解尴尬的杰米奈只好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乖乖举起了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