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大陆上的三大种族中，除了仙灵以外，人类和魔族都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地掌控魔法。
但人类通过利用某些工具，最终还是把魔法这一本该是仙灵独有的技术收入麾下。而魔导器，便是对这些不同类型工具的总称。
现在我手上拿的卡片，便是魔导器中的一种。得名于制作公司天工厂，它们被称为天工魔卡。
这种天工魔卡最大的特色，就是一张卡片仅储存一种术式。和一般存有多种术式的魔导器不同，它们不要求魔法师有很高的集中力来发动正确的术式，而是完全以物理的选择手段挑选你想要施展的法术。总之就是，想用哪种魔法，就用哪张卡片，完全不需要担心会发动错误的法术。
而就在昨天，我入手了七张这样的魔卡，其中有两张是金色，其它都是银色。它们似乎是用合成金属制作的，摸上去有钢铁器具般的光滑感。七张卡片的背面统一刻着天工厂的商标——美化过的“天工”两个大字，魔力注入术式的刻纹就在这两字中间。
卡片的正面则是一些不一样的图案，象征着各种不同的术式。
“哼哼，经过我一个晚上的努力，这一张魔卡已经随时可以使用了。”
现在是魔法班的上课时间……呃，虽说是上课时间，但我们正处于自由练习中。一年级的同学们正各自拿着一根训练用的短木杖，尝试用“吹飞”的简单术式移动一张纸片。
“今天教会有些客人，老师我实在有些忙，就不陪你们了。反正预定都完成了，时间到了你们就自己解散吧。对了，天羽，你记得把这几根短杖还回去。”在每人各自成功了一次之后，海老师便放我们自由练习。
虽然完全不懂魔杖的设计，但总之是念完咒文就基本能成功发动的简单术式。在又成功了几次后，我和红叶开始到一旁闲聊起来……哦不，是开始到一旁等还想练习的同学，顺便闲聊起来。
“喔~，真厉害！马上用一个给我看看呗。”眼前的呆萌男生这么乞求着。
“才不！我可是接连注入了一整晚的魔力才让这张卡片充能完毕的，怎么能用得这么随意？”
“欸~？是吗？可我看你胸章上的魔力存量也没比我们落后啊，这卡片真的用了你一整晚？”
“啊，那个胸章啊，拜托老爸不就……咳，不是，我是说，反正都是练习魔力注入，拿这新得到的魔卡练不是更有意思么？”
“嗯~也是啊。你刚才说你的胸章……”
“咳，那个我用别的方法补上了。”
“什么方法？”
“嗯~就是，就是那个嘛……你看，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在魔导库看到的水晶盘么？”
“水晶盘？嗯……哦，那个啊。”
“我记得你好像有操作过那个水晶盘吧？你在做什么呢？”
“哦，只是试了试能不能写出刚在书里看到的一个术式。”
“喂喂，你果然在偷跑啊。怎么就开始学编术式了？也不告诉我。”
“嗯……一点点而已啦。”
“所以呢，你有写出什么好玩的术式来吗？”
“嗯……也没什么，还没有成功啦。”
“是吗？那下次再说吧。”
这么说，是失败了吗？
我便没再追问，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同学在练习了。也是，因为魔法的练习算是比较累人的，一般都不会持续太久，而现在距离练习开始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啊，同学们，那个，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解散吧？把你们的短杖都给我吧。”
也许因为练久了有些无聊，同学们也是迫不及待等着下课的样子，在听到我的话后很快地就把木杖交了过来。
我顺利地收齐六根短杖，背了包，在放学的喧闹声中向魔导库走去。
“话说，前几天海老师不是都留到挺晚的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走了？”没走几步，红叶背着包追了上来。
“嗯？对啊，教会最近都比较忙的样子，听说今天又是镇上哪个高校的团队要来参观来着。”
“啊！一定是因为那个吧。”红叶突然指着操场边上的一块宣传栏叫到。
宣传栏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彩绘海报，标题写着五个字“蝶舞中秋祭”。
“噢，说起来今年的中秋祭是好像教会主办吧。”
嘛，虽然就我们所在的中学部而言，比起教会更像是一所单纯的学校。不过教会毕竟是教会，感恩神明，传播天道才是其本职工作，像中秋祭这样的祭典自然是推脱不了。
“啊，对了天羽，今年的中秋祭不一起去哪转转么？”
“嗯……可能不行吧。”
“怎么，没有空吗？”
“这倒不一定，不过根据以往的情况，我的节假日只有被家里安排的份。”
嘛，即使没有安排，我一般也会宅在家里吧。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些活动，祭典什么的，总觉得不知何时开始就提不起兴趣了。
“话说回来，红叶，除我以外，你就没有其他人可以约了么？”
“啊哦？其他人……大概不存在？”
“疑问句？你不会没有其他朋友吧？红胜怎么样，他不是你家亲戚吗？”
“哼，是亲戚就一定要很熟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总、总之，特殊情况，不行吗？说实话，我和他有些合不来。”
他做出一副情况复杂的表情，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感觉上他们兄弟俩都不算难相处的类型，怎么会合不来呢。
“那、那……晶晶呢？她的话你合得来吧。”
“哦，她呀……也不是不行，只是感觉每次祭典都和她一起没什么新意。”
“……”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只是对某些奢侈的烦恼有些感慨罢了。”
在红叶一脸的不解中，我们来到了魔导库门口。因为还有高年级的学生在借用魔导器，库门是开着的。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吧，我放好东西就出来。”说着，我走进了库房。
可能是因为海老师只认识我吧，魔法班这几天的杂活都是在让我做。
“唉，为啥就找我无偿加班啊，不该排个值日生吗？”
我抱怨了一句，来到库内的第一排架子处，这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杖。
“吱——”
咦？什么声音？
我寻着声回过头去，库房中央大大小小的铁盒子映入眼帘，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听错了吗？”
硬要说的话，中间那块巨大的水晶盘是亮着的，也就是说，启动中？
“是谁忘了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什么声音也正常。
考虑到使用者可能只是暂时离开，我也没有再去管它。
把手中的六根魔杖在架子上插好，我起身朝门外走去。
“目标，锁定。开始攻击。”
“？”
“砰——”
刚走出两步，在我之前的位置上突然爆开一阵气流，摆放魔杖的架子就这么整个倒了下去，大大小小的魔杖噼哩哐啷地摔了一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吱——”
这时，身后又传来和之前同样的声音。
再次看向库房中央，依旧是那些铁盒子，还有那块水晶盘，好像没什么奇怪……
“吱——”
不对，有什么在挪动？
隐约中，一个铁盒子已经离开了我记忆中的位置，在缓缓移动着。它身上魔术刻印发出的暗绿色微光涌动着，而随着电轮转动的吱吱声，它身上那根黑洞洞的短金属管慢慢对准了我。
“砰砰砰——”突然，伴随着毫无征兆的响声，有什么东西从金属管内喷发而出。
“！”
我下意识的趴到一旁，强大的气流从头顶席卷而过，把我身后的架子掀的一片狼藉。
“哎哟，怎么回事啊？”没等声音再次响起，我慌忙爬到一根柱子后面。
稍微探出头，我总算看清了那个转动着炮管缓缓逼近的铁盒子，不，应该称它为自律魔偶。
“砰”的一声再次响起，我慌忙把头缩回来，接着看到跟前的架子被吹得七零八落。
这是，我们刚练习过的“吹飞”？不对，我好像有印象。
「像是这一台，它搭载的就是术式‘空气炮’，一种风系攻击魔法。」
对，这个是，海老师当时介绍过的那台，也就是说，它的术式是风系攻击魔法——“空气炮”吗？
不过它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不对，比起这个……
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空气炮”的具体威力如何，但光听着这一声声爆鸣的气流倒颇有些排山倒海之势。
“天羽，怎么了吗，我好像听到……哇噢！”几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刚进门的红叶，似乎被里面凌乱的风景吓了一跳。
“新目标，识别。”一个机械的棒读响起。
“小心！”听到魔偶的声音，我急忙向红叶扑去。
我把红叶推回到门外，自己才想趴下，又一股强劲的气流已经在后脚处爆开。
“风！”我下意识地就这么喊到。
青蓝色的羽翼浮现，踏着扩散开来的余波，我勉强地跳开这一炮。
“哇，这个……”被打中一定很疼吧？挂在身前的胸章似乎都闪了一下。
“快走！”轻巧落地后，我拉起一旁的红叶绕向库房后面，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就这么被我拉着朝前跑。
“哇！刚才那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快要到转角，红叶问我。
“好像是一台自律魔偶，不知怎么就动起来了。”
“是吗？我看看。”红叶说着突然站定住了。
“哈？你说啥？”回头一看，库房门口已经出现了金属反射来的一缕阳光。
“目标，发现。”
“不是，你看气氛啊。”我使劲把他拉过转角，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旁边一连串的气团在地上炸得呯呯响，比起刚才更为猛烈。
“这家伙不会累的吗？怎么感觉比刚才更精神了啊。”我缩在墙角抱怨着。
“这个我知道，‘空气炮’是一种通过吸入空气，压缩后再射出的术式，在开阔的室外更利于运作。”
“哦……”
不知为何的，红叶现在好像有些兴奋。
“所以说我们应该在库房内就把它搞定吗……不行不行，那样的话周围的魔导器怎么办。”想到它之前一炮推倒一个架子的场面，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提案。
“我看这种事情，还是先去找老师吧。”我边说边站起来，正要走，却被红叶拉住了。
“不行啊，天羽，你忘了今天老师们都不在吗？再说，我们走了的话，操场上的同学们又该怎么办？”
“这……但，但是，就算我们在这，又能做什么吗？”
毕竟战斗什么的，我还没有经验啊。
“我来想办法吧，天羽，这样，你在这拖住它，我绕过去拿魔导器。”红叶说着，丢下我就朝库房后面跑去：“把它干掉也没关系哦。”
“喂！这种台词没问题吗？”
然而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彻底无视我这边了，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回转角另一侧，听着越来越近的电轮声。
探头一看，立刻就有空气团随着“砰砰”声浪涛般袭来。
“唔哇！”被吓得躲回墙后，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啊啊，好，好想逃。现在的我，不就和还没学会使枪就被推上战场的士兵一样吗？
不，倒也没有战场那么糟糕，要冷静，想想有什么办法。
“目标，丢失。”突然，持续的炮火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电轮声。不过，似乎比刚才有点远？
“咦？”
我又往墙那边探了一眼，炮声再次响起，而早有预警的我轻松躲过。
等到炮声平静，我再一次伸出头，然后从听到炮响，到躲过，几乎一样的结局。
“哦哦，原来如此。”
对了，因为魔偶本身不算太重，如果不在炮击的时候放下支架，是无法克服后坐力的。
也就是说，它没办法一边攻击一边前进吧。利用这一点，也许真的能把它拖在这呢。
“果然这个教会的东西大多有设计上的漏洞嘛。”
接下来的话，把握好节奏，应该就能控制住它。
这时，炮声再次止住，然而一阵短促的电轮声后，墙那边就再没了动静。
咦？这是停住了吗？虽然它能停下我是很高兴啦，但我才刚来了点思路，这时候突然停下也太不合气氛了吧。
谨慎地望了过去，但这次迎接我的却不是漆黑的炮管和暴躁的气团，而是铁盒子另一面的几排小孔。
背对着我吗？什么意思？嘲讽攻击？
或者是……
“嗡嗡嗡~”
环绕在那几排小孔周围的刻印，正在闪出越来越强的绿色光影，仿佛能看到小孔周围的空气都在“嗡嗡”轰鸣，拥挤着朝里面钻去。
这种场面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天宁和海英模拟战中的最后一幕。
“这‘空气炮’还能蓄力的吗？
虽然这种大小的魔偶就算蓄力也不可能打穿墙壁的，但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它背朝这边的话，最简单的解释不就是目标不在这吗？
那个方向……等等，如果红叶从库房后面绕过去的话，正好是从那边过来啊。
“不好！”没想到它居然看穿了我们的行动。
“砰——！”
我正要冲过去，却看到魔偶这蓄力的一炮已经喷发而出，但仅仅是打在了地上，没有击中别的什么。
咦咦咦？
然而下一瞬间，魔偶就借着这股巨大的气浪向后飞退出去，也就是说，朝我的方向？
“！”
飞速行进的魔偶还在一边转动着炮台，炮口再一次地指向了我。
“砰——”
一阵气浪擦过我的右脸颊。
“铛——！”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魔偶借着最后的势头撞在一根路灯上，炮口也歪朝一旁。
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它不好瞄准，我幸运地躲了过去，但以现在我和它的位置来看，周围已经没有合适的掩体可以保护我了。
我摸了摸有些发热的右脸，看着他慢慢转动着炮台。
不行啊，我完全想错了，这蓄力的一击原来只是为了调整自身角度的移动手段而已。虽然轻型的魔偶会被炮击影响自身的行进，但反过来用炮击辅助移动也是可以的吗？
真是拐弯抹角的奇怪设计呢，我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一个漏洞。
“真是完全被耍了啊。”
意识到现在魔偶的炮击已经完全没有死角，我已经无力再思考怎么闪躲了。
理论上，它毕竟只会“空气炮”这一种术式，就算会受点伤，应该还是能逃掉的吧？但既然是以受伤为前提，逃跑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
“你这样小看我，真是让人火大。”
振作精神，我取下书包，掏出一张银色的卡片，眼神死盯着那黑洞洞的炮管。
“可别以为我是打不还手的类型！”
难道我还会输给一个单纯按既定程式运作的机器？不，这样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一手把书包向前甩出，另一只手高举银色的卡片，开始了咏唱。
“运波涛流云者，聚万物生息者……”
空中的书包被“砰砰”两声吹到一旁，而随着咒文的咏唱，卡牌正面卷状的波纹正一条条亮起。
“愿我魂作低歌，遥奏万里天涯。”
天工魔卡一般不被单独使用，卡与卡之间相辅相成，构成了很多不同的组合。我拿到的这一套“元素之心”，正是由操作七种元素的不同术式组成。
而我手里这张刻绘着卷絮状波纹的卡片，象征的元素是……
“疾风召来！”
魔卡上的图案尽数泛起绿色的光，四面八方的气流随着绿光的闪动聚集过来，从魔卡正面向前疾驰而去。
呼啸的风拍打在自律魔偶身上，吹得它直后退。但……
“咦咦咦？怎么只是后退啊！”
按照一般故事里的剧情，新招式亮相的时候不是应该有很厉害的加成吗？
“遭到，攻击。反击，开始。”
“喂喂，别啊。”还在维持着这无用法术的我现在根本没法闪避啊。
魔偶身上的刻印光芒闪动，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反击，开始。”
棒读的电音又响了一次，魔偶全身的刻印嗡嗡作响，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发出攻击，任凭着气浪一波一波地敲打着。
对了，“空气炮”是要压缩空气的，就和它来到室外之后攻击突然变快一个道理，如今身处旋风强大的乱流之中，却是做不出任何攻击。
这样能把它封住！正这么想着，突然心里一阵寒颤，全身的力气好像被吸走一般向魔卡流去。
“唔……之前储存的魔力这么快就用完了？”
天工魔卡的一大缺点，就是小体积的卡片魔力存量太小。虽然术式的发动不一定要魔导器存有足够的魔力，就算魔力不足，也能靠着现场注入勉强维持。
“呃……好累。”
就是会很累人。
卡面上的光芒在减弱，狂风也渐渐趋于平静。而魔偶那边却完全是一副此消彼长之态，一发新的“空气炮”已经在酝酿中。
不行了，没什么转机的话……
“天羽！”正打算终止术式，我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人影。
“红叶，快趁现在！”
这正是我想要的转机啊，现在要再坚持一下，至少也等红叶完成吟唱。风之羽随风摆动着，我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魔卡上。
“以我的心呼唤魔法的精灵，聚集于光的指引之下，用力量掀动波浪吧。”
“等等，就这招？”红叶是想用魔导弹吗？说实话我很担心这么一个大众级的初阶魔法能不能起到效果。
“魔导弹！”
蓝白色的光弹疾射而出，“梆——”的一声打在魔偶的铁皮上，将它推飞出去。
“击中了，耶！”
“不会吧，就这一下也行？”停止了术式，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我瘫坐在地，望着摔到一旁的魔偶。
魔偶一时半会没有动静，虽然魔导弹力量不大，不过难说破坏了它的回路呢。
“干掉了吗？”红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喂，你说这种话……”
突然间，魔偶又“嗡”地一声转动起来，调整着炮口。
“不是在给自己竖旗嘛。”
“啊哦。”
“目标，目标，反击，反击。”看来魔偶已经完全恢复了。
“唉，现在该怎么办啊。”
正当我抱怨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哼，所以说，光是击中可不行。”
还不等我回头，一个人影已经以迅雷之势冲过了眼前。
而在前方，魔偶也快速将准心锁定在他身上，一记空气炮硬是抢在这一瞬即至的距离里破空而出。
“小……”
小心，本想这么喊的。然而，我的警告声仿佛追不上少年的步伐一般。
“攻击，就要一击击穿啊！”伴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雷电贯空而出。
雷霆正像他说的那样，带着闪动的黄色羽翼，直将庞大的气流迎面切开，“轰”地一拳砸在魔偶上。噼啪的雷鸣之下，魔偶上身的炮台被这一拳轰得脱离本体，摔飞到一边。
非常直接的一拳，直接得不讲道理。
“反……击……嗡~~~”
可怜的魔偶在一阵乱码般的发声后，终于再没了动作。
“胜——！”顶着秃头的少年将拳头朝天一挥，摆了个帅气的姿势，虽然这和校服不是很搭。
“呼~”看来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我不禁松了口气：“红叶，你就不能稍微靠谱点吗，还好这次红胜来得及时。”
“嘛嘛，别这么说嘛。结果好不就皆大欢喜啦？”红叶一手搭上了红胜的肩膀：“其实啊，这是我跟老哥说好的，我吸引注意，他来攻击，对吧？”
然而红胜却是马上反驳：“切，这我可没听说哦，我只是恰巧路过。”
“嘿，你这说辞完全不可信嘛，你看红胜都不配合你诶！”
“啊哦~”
“喂，当时是谁说‘我来想办法’的？唉，结果还是要我们来收……”话没说完，我看了看地上魔偶那悲惨的“尸体”，又看了看库房里的一片狼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呐，我说。”沉默良久，我再次开口：“这个，应该不是我们的错吧？”
“喂！你们在干嘛呢！”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厉喝，把我们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凶恶的保安大爷正朝我们冲来。
咦咦？这个情况，我们不就像现行犯一样吗？
“快走。”红胜突然这么说着就朝教会大门外跑去。
“等，等等啊！”
不明所以的我和红叶就这么跟着他跑了起来。
……
飞快地逃出了教会，我们又跑了很长距离，躲到附近的一个社区中。
“呼，不是，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跑啊？这事不能怪我们吧？”直跑到一块偏僻的花园，我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说到。
“呼哈……对呀……哈……我们为什么要跑呢？莫名其妙……”红叶一边喘着气，听到我这么一说，也是摸不着头脑。
我们两人愣了一会，回头看着红胜。
“盯~”
“哈？问我？被发现了第一时间逃跑不是常识吗？”
哪个职业的常识啊喂！
“完了，下意识就跟着你逃出来了，这明显就是我们心里有鬼嘛……”
我满脑子想着如何开脱冤情，那个魔偶应该和我没关系的吧。
“嘁，失算了吗……说起来，那台魔偶为什么会攻击你们呢？你有发现它有哪里古怪吗？”红胜这么问我。
“嗯？问我吗？嗯……我当时刚进库房，不久就听到‘吱’的一声，然后它就动起来了……对了，好像库房中间的水晶盘闪着什么光，应该是有人使用过……”
“水晶盘？那个连老师都不会用的玩意，怎么会有人用呢？”
“你也不能这么说啊，我前天就看到在你身边的这位……”
“啊！说起来。”红叶突然在此发言到：“我今天有把那台织法仪关掉吗……诶，记不清了……”
嗯？
“呃，那个，红叶？织法仪是？”我试探性地问着。
“啊，就是那个水晶盘啊，我今天上课前试着用它写了一个术式。嗯……到底有好好关掉吗……”
“所，所以，你写了一个什么术式？”
“啊，那是我刚好在书里看到的识别型术式哦，是现在飞速发展的魔导智能中比较简单的一种，现在的自律魔偶可都要靠这种术式识别敌友……识别敌友……啊咧？”
“……”
哇！凶手就是这个人。
面对我们灼热的视线，红叶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然后……
“诶，诶嘿？”
“诶嘿你个头啊，别试图萌混过关！”
“啊！不，不是，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啊。就、就算我搞错了，你看，程式是要导入到魔偶中才会生效的，我根本就没有把它导入魔偶啊。”
“然而不管怎样，结果都是我被袭击了吧。”
火大，我可是差点被魔偶的“空气炮”打到，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呃，好吧，就当是我的错吧，嘿嘿……”
“嘿嘿什么啊，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反省？”
“不，不是……那个，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是什么啊，就你这种态度。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能力就别做些做不了的事啊，笨蛋！你知道多危险吗？我可是差点被干掉耶。”
红叶像是被敲懵了一样，半晌没有回应，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这是在反省吗？平静了一会，我不禁这么想到。
“嘛……嘛，你要是道歉的话，明天倒也不是不能陪你一起去认个错……”
可是，红叶突然举起右手，在我头上也狠狠地敲了一下。
“啊，好痛！”我被这意想不到的一下彻底敲懵。
“你才是笨蛋呢！”红叶狠狠地瞪着我喊到：“你自己不也没有能力吗？有本事你自己搞定那个魔偶啊！”
这、我有哪里说错了吗？就算是我说得有些过分，但说到底，这次完全是他一个人的错吧，他这算是什么态度？
“我……”我还没生气，话就被他含泪的眼眶堵了回来。
满是失落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一边。
“你还不是，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只听他压低声音念完，一抿嘴，转身就跑开了。
虽然我条件反射般地想要伸手拉住他，但却没能喊出声。
“红叶！”
眼看着红叶就要跑远，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红胜突然开口了：
“别再这么任性了，稍微听听别人的意见如何。”
听到这句话，红叶回过头来，愤怒地喊道：
“闭嘴，我才不要你这种人来说。”
然后就再也没有停留一步，跑向了远处。
“切，这家伙，好高骛远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他离开后，我听到红胜这么说。
我满是疑惑地看向红胜，低声询问道：
“呐，你说，这次是我说错了吗？”
“哼，不是你的问题。红叶这家伙以前在我家道场呆过一段时间，那会他老是给自己定些完成不了的目标，学什么都不按照原定计划来，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他啊，就是急于求成，而且还怎么劝都不听。”
“是这样吗，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有更高的目标，朝更高的目标努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这说明他有上进心啊，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对吗？硬要说的话，也就是像今天这样子，会出现些意外。但这种事情只要稍加注意……”
“你太天真了，天羽。”
红胜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压迫感：
“努力？人们最讨厌的，就是明明不比自己优秀，却比自己努力的人。他凭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却总是比同一起跑线的人更加努力，他凭什么？他是在讽刺我们吗？讽刺我们的不求上进？明明就什么成果都没有，却在人们面前做出一副比谁都要努力的模样，这样的人，你不觉得讨厌吗？”
“我……”
讨厌？怎么会呢。
只是，看到红叶抬着比我们更厚的书，学着比我们更高深的知识时，的确有些反感。
虽然反感，但是，不对……
“但是，这样的不是嫉妒吗？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说他只要瞒着别人努力，就不会被讨厌了？”
“事实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对他来说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区别只在于别人有没有看到吧。
“问题根本就不在那个人身上吧，触景伤情的根本就是观众吧。
“呐，人们讨厌的真的是那个在他们身边努力的人吗？他们真正厌恶的，难道不是明明看着别人努力却毫无作为的自己吗？”
听完，红胜一脸惊讶地愣住，良久，才叹了口气：
“嘁，要是当时的师兄弟们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可现实是，不可能，不可能所有人都这么想，抱团指责仍然是他们宣泄感情的最佳方式。所以红叶依然是错的，毫无天赋的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任何实绩，到最后……
“他还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排挤，再也呆不下去了。”
……
第二天早上，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我也没和红叶说上一句话。也因为这样，课间都有些无聊呢。
虽然他看上去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我平时是怎么和他说话来着？我不禁这么回忆，结果却发现……
“不行啊，以前基本都是他来和我搭话的。”
啊咧？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对话没有一次是我发起的啊。
说到底，我有把他当朋友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我早早地就来到魔导训练场。
此时这里还没有什么人，我找了个角落坐下。
“哟，天羽，来得这么早？”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我抬头一看，是海老师。
“老师好。”
“嗯，你好。哦，对了，你昨天走的时候魔导库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昨天……”
昨天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还是当事人之一呢。
“那、那个，老师……”
“职校的那些老师也真是的，都说了不要乱动我们的东西，结果就是不听。我看就是他们给自律魔偶导入了什么奇怪的术式，弄得库房里一团糟。”
“职校？”
“嗯？怎么，你不知道吗？就是昨天来我们教会参观的那群家伙。我下午带他们去了魔导库一趟，放学就出事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等等，这么说的话……
「程式是要导入到魔偶中才会生效的，我根本就没有把它导入魔偶啊。」
联系红叶昨天的表现，他确实是无辜的吗？
“说来也奇怪，这水晶盘是刚买来的，里面怎么会有现成的术式呢？这群家伙，我看完全是故意的，一定是写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想让我们在祭典的展示里出丑，哼。”
诶？这么说的话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术式就是红叶写的吧？也就是说，红叶确实有其中一部分责任咯。
“真是的，害得我们损毁一台自律魔偶。”
可是，红叶只是写了一个术式而已，导入的人不是他，摧毁魔偶的又是红胜。红胜是因为它暴走而不得已这么做的，而导致它暴走的原因……
是不小心闯入的我吗？
“嘛，不过嘛，反正天宁会把它修好的，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老、老师！”
抬头一看，是红叶，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嗯？怎么了，红叶？”
红叶犹豫了一会，开口说到：
“昨、昨天那台魔偶……”
不，不对……
“是我弄坏的。”
不是那样的……
“哦？你是说真的吗？”
“嗯、嗯……”
“他说的是真的，我看见了，因为……”我不禁这么喊到。
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啊。
“因为是我和他一起弄坏的！”
说完，我朝前看去，海老师和红叶好像都因为我这番发言呆住了。
“是、是吗？那……相信情况复杂吧，这样，下课后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和我说详细点，我先去准备上课的道具。”
这样说完，海老师留下我们两个，走开了。
“天羽，那个……”
“没、没事啦，只是……对了，老师第一天不是这样说过吗？说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啊，犯了错应该互相督促什么的。所以我想啊，这次我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些责任呢？啊哈哈哈……”
我望着一脸不明所以的红叶，平静了一会，对他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当时没能顾及你的感受。”
良久，没有听到他有什么回应。
“嘿！”
我刚要抬头察看情况，却有一个拳头重重地敲了我一下。
“啊，好痛。”
咦？这人怎么回事啊？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我可是不会跟你道歉的哦。”
“咦？咦？”
我忍着泪水抱头看回去，只见他微微一笑：
“这点小事不是理所应当被原谅的吗？
“老是要顾及着别人的感受，可做不成朋友哦。”
我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我问过老爸，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海英老弟吧。诶？你说我们看起来关系不好？没有啊，我们关系很好啊。
「因为只有和他，我能聊得毫无顾忌嘛。」
原来是这样吗？我，也许还远没有把红叶当做朋友呢。
真是……
“对不起啊。”
“诶？不是说了不用道歉吗？”
“不、不是，这次不一样……总之，抱歉。”
“又、又来？”
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往常的气氛中呢。
不过装傻和吐槽的一方倒是交换了。
这就是，朋友吗？
折腾了一会后，我们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然后，还有一件事……
“呐，红叶。”
“怎么了？”
“呃，你知道这样一个故事吗？那个……天空中，挂着很多星星，他们在晚上和月亮是很好的伙伴，但到了白天，太阳的光芒太过耀眼，星星们都睁不开眼睛，于是就躲起来了。所、所以呢，太阳就一直很孤独啊什么的……”
“嗯，然后呢？”
“就、就是说，同样是发光的话，像月亮那样不就好了吗？总想着像太阳一样，小心没朋友哦。”
说完，我望向红叶。
他……彻底呆住了？
“所、所以说，不管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哦。你看嘛，月亮不也很亮，很耀眼吗？”
“但是月亮出来的时候，星星不也会变少吗？”
“呃，那是，一点点啦……”
“虽然那样也不错，但想来想去……”
红叶一脸认真地继续说着：
“孤独算什么，我还是觉得太阳更好啊。”
说完，他望着愣住的我，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红胜跟你说了什么，说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了。明明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还一脸为我好的样子靠过来。明明你们才更耀眼不是吗？又有灵系魔法，家长也很厉害，学习成绩又好，简直是耀眼到可憎的地步。
“你知道吗？红胜是武道的天才，我当时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能企及的天才，我放弃了，然后呢？他现在又要成为我的阻碍吗？还有你也一样，你们这样劝我，完全没有说服力好吗？真是讨厌，比我优秀的人都太讨厌了。”
说着说着，他已经开始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从红叶使用过两次的魔导弹中我也隐约察觉到了，他没有什么天分。即使靠着自学提前掌握了什么，最终也毫无作用。
我想要否定他，可是，作为被他厌弃的一方，我又有什么说服力呢？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说我能理解他的话，未免太过虚伪。
然而这次，他自己开口了。
“但是，我实在不想讨厌你们，讨厌那些本意是为我好的人。”
握拳前伸，和红胜完全一样的动作，他坚定地说到：
“所以，等着吧。马上，我就会变得比你们更优秀的。”
哼，是这样吗。
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
“哼，别想了，不存在的。”
我也伸出右手，撞在他的拳头上。
虽然我对力量啊胜负啊什么的并没有执念。
“因为你的目标可是我啊。”
但这可能就是现在对他最好的鼓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