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事情的起因很奇怪,从许方泽那里拿到情报之后,空阳并没有想过要将他们贩卖给HH,因为他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与HH接触过,反倒是HH知道了空阳手里握有关于Key的消息时,主动派人前来商谈购买的。
情报在这里已经泄漏了第一次,是有人将自己握有消息的讯息,泄露给了HH。
其次,在A组从空阳那里拿到货物的消息并实行截获行动的时候,Key方面更为周密的埋伏却让精心制定了计划的A组全灭。
如果有人将A组的计划告知给了Key,那么这就算是消息泄露的第二次。
然后就是这次,在A组的拼死努力下,他们将货物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Key方面与HH方面都花费大量精力去寻找,此时许方泽将消息告诉给了空阳,空阳因为急需用钱的缘故再一次将消息卖给了HH,但这一次前去接收货物的D组又一次被Key埋伏而全军覆没。
这已经是消息的第三次泄露了。
空阳一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的拇指与中指分别摁住两边的太阳穴,黑色的瞳孔中,那片漆黑色的深渊开始扩散开来,豆大的汗水滴落在了面前的玻璃桌上,眉间的紧皱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情报的泄露是相互的,有人利用自己把假消息传递给了HH,随后对HH展开了围剿。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Key在得到货物之后,大规模搜查并没有马上停止,或许从一开始,女人口中所说的货物就是不存在的,Key的目的只是想引诱出这些潜藏在黑暗深窟里的怪物,在绯山市这座不大的舞台,将他们一网打尽。
空阳用余光看向身边的女人,她正小口地嘬着威士忌,一边站着的墨镜男有节奏地用皮鞋踩着地毯,空气中可以听到火苗燃烧烟纸的悉簌声,男人呼出一口烟,空气里弥漫着尼古丁燃烧后的味道,空阳所要面临的问题就像眼前的烟雾一般。
不断被麻痹着的思考,以及看不清的现实。
整个事件还是有些模糊的地方,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究竟是谁,把‘空阳有货物消息’的讯息,泄露给了HH。”
换言之,泄露消息的或许不止许方泽一人。
“是谁告诉你们我有关于货物的消息的。”
少年眼中漆黑的深渊不断地旋转着。
“你是在怀疑什么呢?”
女人露出一脸愉悦的表情,黑色的长发倾斜而下,性感但不露的黑色褶皱蕾丝连衣裙,配上女人微红的瞳孔,对于不熟悉她的男人足以达到致命的程度。
“我怀疑泄露消息不止一个人,是有人故意将你们诱导到我这里,你们才会得到以我为媒介的假消息的。”
原本以为女人会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但空阳惊讶地发现她没有,反倒像是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可是你母亲哦,空阳!”
“什么……”
“那么,还有一个人是谁?”女人的手缠上了空阳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在少年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暧昧的热气吹向他的耳根。
事情的真相有些超出空阳的掌握,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和他阔别多年的母亲有关,也难怪许方泽会故意接近他并将消息透露给他,由HH高官的儿子作为情报的交接,可信度自然会一下子提升很多,以往都是空阳将别人当做提线木偶,这一次,他是被他母亲,当做工具来使用了……
谈判,或者说威胁依旧在继续。
“告诉我,我姐姐被你们关在哪里,我就告诉你们我的消息源是谁。”
“你的消息源?”
“喂小哥”,墨镜男走到空阳的面前蹲了下来,“事到如今你还是想要谈判嘛?”
他拎起空阳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在空中。
“泄露消息的另一个人,不就是你吗!”
耳边腿风呼啸,空阳瞪大了眼睛,体内的肾上腺素根本就来不及止痛,腹部就传来了翻江倒海般的痛意,嘴里的腥味弥漫开来。
“咳……”
“阿瑟!”
“小哥,我就说实话好了,就算我告诉你你姐姐被关在北仓,你今天也没这个命活出去!”
墨镜男手上的力道一松,空阳径直摔在了玻璃茶几上,随后刚刚受伤的地方又是一记重重的踢击。
“咳……!”
“那么你是选择说,还是不说呢……?”
时针指向了上午八点,只有这个时候,空阳才敢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大门外传来电流疾驰的声音,门外挡着的光头随即被重重击倒。
“监察官?果然是你骗了我们!”
“我可不会……傻到没有准备就过来送死……”只要自己在Lauren's Love逗留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苍山马上就会把他与HH碰面的地址以匿名的方式用公共电话举报给Key。
“监察官?对付潘多拉自然要靠封印官了。”白色的西装配上领带,靠在门框上的男人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钢化的手套上,浓缩的高压电流在他的指尖雀跃着。
“对付你们,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18.
白色的身影破开酒吧的天花板被扔了出来,一道红黑色的身影紧接着追了上去。
苍山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周围是逃跑的人群。少女深灰色的眼睛望向那遥远而澄澈的天空,任凭风将她的短发吹乱。不太合身的衬衫配上米黄色的格子裙,身上披着空阳的黑色外套,瘦弱的身躯被逆行的人冲撞着,宛如一片晃荡的孤舟,摇曳着摇曳着。
直到少年紧握住她的手。
“诶?”
“快走。”
“等等!”,监察官的叫喊声淹没在了人海里,她望着空阳的背影,,不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早上,当苍山从凌乱的小屋里醒来的时候,昨日的不测仿佛就是场噩梦,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自己会变成怪物的事实。窗外传来了清晨的鸟鸣声,她拉开窗帘,半醒的眼睛的试图适应光线,随后,她看到了那盆新生的太阳花。
明天是她同桌的生日,家里的床头柜上放着她精心为她挑选的发卡。班里的男生很争气地拿下了篮球赛的四分之一决赛,后天就是决赛了。家里虽然没什么人,但妈妈偶尔还是会从国外打电话回来问这问那。少女的日常如同细水一般流淌着。
从图书馆里借来的《白夜行》和《幻夜》她连书扉都还未曾打开过,就这样放在了那里,可能,永远就会放在那里了吧。
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吧……
镜子前,少女赤裸着上半身,她小心地扣下一片肉粉色皮肤,露出了里面漆黑的一块,自己就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已经不是人类了。
“来,这里。”
绯山市的街道上,因为出现潘多拉的缘故,附近的居民都在紧急地疏散中,邻近现场的监察官不断往这里赶来,再跑下去苍山迟早会被发现的,现在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空阳牵着苍山的手跑进了一家服装店,腹部撕裂般的痛意已经渐渐开始忍耐不住,是刚刚墨镜男踢伤的地方,他怀疑自己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已经是支撑到了极限。
更衣室里,空阳径直倒在了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腹部的疼痛感逾渐强烈,激烈的运动估计又加剧了伤口的恶化。
苍山锁上门后不知所措地蹲在空阳的身旁,空阳并不是潘多拉,所以也没有什么自我治愈的能力,人类的脆弱并不是怪物能够想象的。
“没事,大概只是内出血而已。”空阳似乎是猜透了苍山的心思,那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让空阳的苦笑不得。
“好久没运动了有点喘而已你哭什么呀……”
“可是为什么我不喘啊……”
“我又不是潘多拉我当然会喘了。”伸出手拭去苍山眼角的泪水,空阳躺在地上笑着。
“看到内裤了哦。”
“啊!”
苍山果不其然娇羞地捂住了裙底,空阳也如愿岔开了刚刚那个话题。
“你,起来。”
“不要,我可是病员。”
空阳偶尔,也想做个无赖,但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少女的一再威胁。
“找几件合身的衣服吧,刚好这里还是服装店。”
于是只好让苍山去偷点合身的衣服换来穿,一直穿着姐姐那些不合身的衣服行动起来也不会舒服吧,当然,是在隔壁的更衣室。
“好看吗?”她就像是个平常出门逛街的少女,不停地对着镜子比划着,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一名怪物女孩,也没有人希望会是。
如果不是因为潘多拉化的话,她一定会活得十分乐观开朗吧。
想到这里,空阳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空阳!这件!”
“这个会不会太露……”
“这个呐!”
……
当一个无神论者开始祈求上帝的怜悯,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祷告的呢……空阳不知道,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北仓么……”少年捂着肚子站了起来,街道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女人恐怕是陷入了苦战。空阳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掏出手机,说实话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但凡敢伤害他姐姐的人,他都会让他们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