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东郊，是空阳从出生起就生活的地方。
能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许方泽不敢想象。
狭小，是这里留给许方泽的唯一印象，蜿蜒龟裂的墙围成了人走的路，两家人家的屋檐中间只露出小小一道天光。没有娱乐设施，也没有供孩子们玩耍的公园，几座掉漆的公寓楼竖立在成片贫民窟的木板瓦房中间，在那个地方藏着他想要找的人的童年。
拥有一个酗酒的父亲，拥有一个离家出走的潘多拉母亲，空阳没有任何接受正确教养的途径，在那样卑劣的地方出生的他，却考上了当地有名的绯山私高。
那么多年的监视下来，许方泽知道空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空阳对他来说是监视的对象，他要尽一切的可能去挖掘他的一切；而许方泽对空阳来说却是朋友，他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那份灰色沾染到他的朋友。
迎面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奶奶，许方泽看着手机很自然地侧过身子为她让了条路，那个奶奶回头朝他抱以一笑，许方泽愣了一下压低了身子也回以一笑。
就像是人与人之间无需多言的善意那般，他可以感觉到空阳冷漠外表下那份细致入微的温柔，这让许方泽变得优柔寡断而犹豫不决，从空阳喜欢上那个女孩起，那份温柔就变得尤为强烈。
究竟是冷漠的空阳好呢，还是那个会笑的空阳好？
许方泽握紧了拳头，他抬起头，红色板鞋的鞋带散开了，脚下是黑色的细沙，踩在上面的摩挲感就像是猫的舌头。
“呼……”
作为空阳的朋友，如果说那个女孩能够让冷漠的他绽放笑容的话，那么……
说什么也不能让白止杀掉她！
20.
说起来……许方泽真是慢呐……
公寓大楼附近的复式木板房上，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黑色领带，右手绑着石膏绷带的黄发男子蹲在人家二楼的阳台旁，左手拿着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公寓二楼的某个房间。
阳台上，一个小女孩咬着棒棒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白止，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
“啧……”对方是小孩子，白止也不好说什么，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帅气，就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深深沉迷自己的美色，只是像这样一直被盯着看什么的，换谁谁都会害羞啊！
白止礼貌性地红了红脸。
“梅梅，你在看什么啊？”屋子里传来了成年女人的声音，看样子是女孩的妈妈。
“有个哥哥蹲在我们家阳台旁拿望远镜偷看别人洗澡。”
喂……不要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稚嫩嗓音说出这种话啊！
白止捂着嘴慌忙地爬到屋檐的另一侧，天花板上传来了瓦片翻动的声音。
“真是……现在的小孩子满脑子乱七八糟地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有种想把望远镜砸掉的冲动，就在这个时候，绑在右手绷带上的通讯器收到了一条区域潘多拉值异常升高的消息，他用左手点进去看了眼，坐标是东郊B14……白止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与此同时，许方泽正不断地打着空阳的电话，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就在刚才，东郊B14区的潘多拉值出现了小幅度的波动，作为监察官的他收到了暂停当前任务并着手调查的命令。
B14，不就是空阳家附近么，许方泽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肯定和空阳有关，而且，如果说空阳身边有什么能够引起这种波动的潘多拉源的话，那么，那个叫苍山的女孩子已经出事的几率就很大了，如果空阳喜欢的人出事的话……
错乱的小巷里，那名棕发少年大口喘着气奔跑着，目标是空阳的家，东郊公寓四号楼203室！
“‘夫人’的意思是，务必保证她儿子和她女儿的安全，才会给我们下一步的指示。”
白止想起了那个臭老太婆说过的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被监察对象空阳和空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如果在这个时候空阳的小女朋友潘多拉化的话，那么别说是围剿任务了，两条无辜人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哼……自己好歹也是个封印官啊！
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臂，白止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将外面裹着的纱布扯碎，随后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右臂，然后地重重砸向了身旁的石灰墙壁。石膏在内力和外力的夹击下崩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刚刚缝合好的手臂，巨大的撞击力道让他没能忍住神经反射性的泪水，但也仅仅只是让他面部抽搐了一下而已，他握了握他的右手，再一次扬起了头。
“哼……对付新生的小潘多拉，我还是有点自信的。”脚下凝聚的爆发力让他跃至半空，右拳闪烁的烈光让四周都蒙上一层阴影，目标是那间203室的窗户！
“可别给我出事啊，两个混蛋们！”
玻璃与防盗栅栏被灼烈的雷光轰成残渣掉落在室内的床上，白止右手撑地痞气地抬起头，黄色的刘海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在他的笑容下显得过分的帅气。
203室内，墨镜男和他身边那个黑短直的红瞳女人站在原地，双手抱胸一脸疑惑地看着白止完成这全套雷厉风行的动作，并为他的勇气鼓起了掌。
“空……空阳呐？”
两边互相凝视彼此，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呀……那个……好巧哈？”白止挠了挠头试图装傻，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空阳家里的居然会是这两位冤家。
身子不自觉地已经跨出了窗外。
“呵～”女人差点没忍住笑意。
送上门来的猎物她可从来不会轻易放过，随着女人右手轻轻一挥，白止仅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暴躁起来，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这招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下手倒是轻点啊……”白止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选择了微笑面对危险。
公寓楼下方，许方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巨大的热浪便将他掀翻在地，203室的窗户那里，巨大的爆炸将墙壁掀开一个口子，一个白色的身影被炸飞出去，紧接着两道黑色的身影追了上去。
“空阳呢！空阳怎么样了！”许方泽爬了起来冲进那幢弥漫着烟味的公寓二楼，穿过窄小的过道，许方泽一脚踹开了203室那扇破旧的门，却怎么也找不到空阳和苍山的身影。
“咳咳……”
火焰开始朝上蔓延开来，老式的公寓楼并没有什么高级的防火措施，而白天的时候在公寓楼里住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必须尽快疏散居民。
“可恶……东郊B14请求支援，另发现HH方面H23，H24踪迹，封印官白止应战中！”
“白止！？他不是还重伤着么！？”
“咳咳，是啊，所以我现在哇——”通讯器里传来一声惨叫。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了，这次遭遇的对象依旧是H23和H24，白止前辈依旧不敌，请务必派出LV2以上封印官。”
“什么叫依旧不敌，许方泽你给我再说一遍！”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你叔过来，白止你听着，年轻人虽然有年轻人的好处，但在经验上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千万别去硬碰硬。”
“好的我知道了啦，阿姨。”
绯山市东郊的贫民窟里，白止握着受伤的右手不断地在小巷里逃窜着，老实说自从前天和这个女人交战过之后，他也并非没有反思过自己失败的原因。
“年轻确实有年轻的好处。”在一个转角，他猛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那就是可以不顾一切去做那些老家伙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说逃跑吗？小哥？”
不知何时墨镜男从白止的侧面绕了过来，一阵凌厉的腿风呼啸而来，白止双手交叉护住腹部，却被再次踢飞出去，落入东郊外的江中。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那副可人的模样的，封印官先生。”H24双手抱着膝盖在河岸边蹲下，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带着危险的笑意，赤红的瞳在灰黑色的天空下露出诡异的光芒，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背后的东郊公寓楼此刻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我也自认为自己长得不错。”白止飘在河面上安逸地笑着。
“哦豁，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呆在水里我就烧不到你了吧？”女人似笑非笑。
“难道不是嘛？”
“嘶……脑子呢……”站在桥上的墨镜男有点困扰地扶了扶额，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白止知道，那是H23潘多拉化的前兆。
“能猜的到么，我的能力？”视线转向H24，她站了起来，右手轻捻虚空，周围的空气就如白止所料的那样一下子变得粘稠了起来。
风停了……
白止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见的认真，水渍从他湿漉的黄发上滴落，他明白这是一场赌博，封印官和潘多拉之间的赌博。
“啊……当然知道了……”
“哼……”
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蓝色的火焰瞬间将整条江面铺满，白止潜入水中，隔着水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哼，果然么，蓝色的火焰，氢气燃烧的基本现象……
身下暗流涌动，一个长三米有余的黑影渐渐从背后靠近了白止，漆黑的水下，怪物第一次露出了他那狰狞的面目，而猎物却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