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柳研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了，他打开电话，上司的未接来电他挂了四个，一直到一条以“或许和林美有关的案件”为标题的短信映入他的眼帘，原本自责的他突然就像是抓到了补救方法般在林美的病房里跳起来，一旁的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补救方法，林美出事那天，是他载着林美到中央区附近然后放任她一个人回家的。
当时就应该直接送她回去，可恶……
没想到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想起躺在病床上被绷带缠绕的林美，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说起来，到底是什么案件会和林美有关呢，和她有关的案件一定和那些叫做潘多拉的怪物有关吧！
柳研重重地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引擎轰鸣，随后他上司打过来的第五个电话响了。
“研，抽得出时间嘛？”
“有。”
简洁明了。
“切……真的是，挂了我那么多电话，是不是翅膀硬了……”
“抱歉前辈，可以谈谈案子的事情么？”
“啧，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才把这个案子揽下来给你的，”电话那头传来了摸索香烟的声音，“我们组里估计也就你肯会去干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明显音量降了下来。
是因为和怪物有关的事情没人肯接么……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现在凡是出了事情市民一般都会选择直接打报警电话，所以就算是发生了和潘多拉有关的事情，我们也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受理，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不一样。”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停顿了一下。
“一整节车厢的人都变成了潘多拉，袭击了列车上的普通人。”
“什么……那这和林美有什么关系？”
“你先听我说，林美是昨天在中央区管制的时候被袭击的，刚好那天Key那边的有一个封印官似乎放跑了一个可疑的人类并拿到了一管奇怪的注射液体。”
“而我们刚刚则证明了那种液体有着能让潘多拉体质的普通人变得狂暴化的特征，所以……”
“所以，你是说凶手可能就是那名封印官放跑的家伙么？”
“不不，可能要更多，他们恐怕不止一个人，与此同时，我们在那列出事列车的空气净化装置上检测出了相似的成分，随后，我们开始怀疑是否其他列车上也有这种情况，答案是：是的。”
柳研的眉头皱了起来，身为调查科的柳研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每天通过柴下市的空中列车流通的人至少有百万人数，如果想要让这种液体在人群间传播的话，人口密集的地铁站是再好不过的传播场所了……事情如果发现得晚一点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地铁潘多拉事件我们成立了调查组。”
“组长……”
“去找出真相吧……”
柳研握紧了方向盘。
“好。”
72.
开门的人是苍山，在看到夫人冷艳的面孔后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被空阳的半个身子遮住了视线。
“哦～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说起来，这还是妈妈和苍山 第一次见面，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让她们见面啊……
“空阳……”
一旁的苍山不安地揪着胸口的衣领看了空阳一眼，而空阳则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
“我是你未来的婆婆哦～”女人笑着，就像普通的母亲那样，在空阳看来那种装出来的老好人面孔反倒让他有些反感。
夫人说着，将门外的另一个物体拎了进来丢在床上，准确的说并不是物体，只是夫人对待她的方式和物体无异，那个人是——H25。
“你对她做了什么！”
“H25……”
苍山发出一声惊呼马上将H25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
“嗯？你看起来很在意那个‘东西’嘛～”
一条触手卷住空阳的脖子将他微微提起，虽然看样子是威胁但夫人的嘴上挂着笑意，而空阳并没有感到有真的勒紧。
反倒是苍山接二连三得惊呼，最近几天让她突然接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好了啦，没有事就快回去吧。”
空阳一把推开那条滑腻的触手，夫人顺势也收了回去，看着转身回去照顾H25的儿子，被冷落在一边的夫人心中悄悄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来……除了将H25送过来，还有话要对苍山说，”她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说出这番话，“这之后你就带着苍山和H25离开这里吧。”
空阳的背影顿了顿，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奇怪的企图，随后看向了一旁表情有些害怕的苍山。
“空阳，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儿子的，也请你好好相信我吧……”
既然恳求到这个份上了……
空阳有些动摇，就在他犹豫的当口，苍山居然先空阳一步表态了。
她站了起来朝夫人挪去，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朝门外走去。
“没关系的啦……大概。”
苍山跟了上去，空阳则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苍山出了门后，夫人悄悄将门带上。
接下来，便是夫人的独白。
“很抱歉，我是个易怒的母亲，但我爱空阳的心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我可以将其他人当做权力的垫脚石，也会踩踏所有的弱者，但再强大的我也会有自己的弱点……空阳他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空晴也是，我不能够放下他们去追求我所想得到的东西，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我的一切去保护他们，保护我的弱点，也绝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闪失，否则我便不能放下心去放手一搏。”
“或许这样说有些自私，但行走在白日之下是我就算放弃生命也想做到的事情，我想要的不是亮司的白夜行，而是能靠自己努力获得的自由……”
苍山半蒙半懂地听着，直到她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为了空阳……请你自己离开空阳吧。”
她像是猛得惊醒一般抬起了头，目光与夫人对视。
唯有这一点……
“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处境了吧，你和我一样都是怪物，呆在空阳的身边只会伤害他。”
人类和怪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真是多么老套的悲剧人鱼公主剧情啊。
“如果换作以前的我的话……一定会为了不伤害别人，而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而离开吧。”
苍山低下了头，随后，是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随后，是苍山的独白。
……
独自一个人离开，在街道上淋着雨，黑色的骨刺撕裂美丽的外表，露出其中漆黑的内在，我能听到尖叫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自己的声音。
“换作以前的话，那个处处为人考虑但又弱小的我的话……”
将眼泪收回去，强行露出天真笑容的美少女。
“没事吧？”温柔的男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会那样的照顾她。
但是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真的真的不用再帮我了啦……”
“其实，我一个人走就好了……”
“如果不是我得了这种奇怪的病的话，空阳现在也一定过着那种平静的生活吧……”
“如果我不走的话，一定会伤害到空阳的，对吧……”
所以，那个晚上，我选择了离开。
那个晚上，少女成为了坠天使。
她嘶哑着，屠杀着，哭喊着，最后精疲力竭。
“只要我默默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怪物的嘴角流着不知名人的鲜血。
“只要我默默一个人离开就不会伤害到空阳了……”
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喉咙。
“真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
“但是啊，但是啊人类是脆弱的啊，是不依靠点什么东西就活不下去的脆弱的人类啊！
所以才会变成怪物吧！”
“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个人丢下关心你的人逃跑什么的……你有好好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再好好地多依赖他们一下啊！”
“他们一定很担心你吧……既然自己那么脆弱就不要再逞强了啊……”
苍山辩解的声音变成了呜咽，无声哭泣全是对自己的控诉。
“道理我都懂的啊……但当我发现他拼命找到我将我拉出深渊的时候，在他看到我平安无事时脸上露出那副难过而又幸福表情的时候，那份心中的悸动，我就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喜欢上空阳了啊！”
“谁会马上喜欢一个突然不明不白出现在你面前帮助你的男孩子啊……”
“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夫人，沉默了……'
发现自己潘多拉化后一言不发将空阳抛弃的人是她。
再碰面时拒绝回来与空阳过普通生活的人是她。
一心追求权力将空阳当做道具使用的人是她。
嘴里说着母爱的人也是她。
所以她，到最后，都没有好好考虑过空阳的感受啊……
夫人笑了，原来到最后错的是自己啊……
因为爱而选择去回避，或许本来就是错误的吧，因为爱，所以人类才会互相扶持，一个人去承担什么的，说到底都是自己便利的接口，自私的人，是自己啊……
但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就算是这样，我也是不会为此而改变的人啊！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够生存，物竞天择才是恒久不变的法则，只有一步一步踩着尸体，才能站在万人之顶，弱者……那是多么可笑的，脆弱的互相扶持啊……
但是……
“如果这样能够活下去的话……”
夫人背过身去，亚麻色的长发倾斜而下。
“那就请继续挣扎着活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