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两片花瓣平行下落,它们是否会相遇呢?”
这个故事应该比樱花从树上凋零散落,直到我失去意识的时间还长一些。 所以尽快听吧。
*告白*
打扫完一团糟的教室,我准备提包回家。
注意到这一点,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学见状突然面红耳赤,身体扭捏起来。
有些颤抖的手捻着一支类似樱花的枝,也许是握得太久,上面有些汗水的新鲜印子。
“前辈!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这个眼前洛丽塔风格萝莉般的女孩正低着头,银色的发丝遮住了一切——
包括她所有的表情,还有那幻如烟海的紫水晶色的瞳孔。
只有当她把头低下闭上嘴的时候,我才有世界细细地观察她。
以往来讲,我们之间凡是见面就停不下嘴,但今天她和我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都在准备这个时刻吗?
她的名字叫余不悔,是我为数不多能有共同语言的“同类”之一。
她也因此叫我前辈,无论是从对本质上年龄的差别,还是模仿她喜欢的岛国番剧里的台词,她都喜欢这样叫。也许对她来说,我是少数能接受她的电波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们是不折不扣的阿宅嘛。
我的后辈前些天还在侃侃而谈动漫角色的色气服装,现在她却一脱色情大叔的气质,严肃地,站在我面前和我告白。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电波中二女孩吗?
手里还拿着一枝我不认识的花,看起来像腊梅,但花瓣略长且簇成团状。
她有着妖艳的红色,却完全给人一种平淡的感觉,也是够朴素的。
对于我来讲,连一朵小花的名都唤不出,也是真够丢人的了。我没有什么自大的意思,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如此。
我的名字是许轻风,现虚岁十八,就读于这所高中的毕业年级文科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不太平凡。成绩不算差,也就在中考中夺了个魁头而已。偶尔也拿拿全校第一啦。
我不喜欢交际,加上宅属性之后,更是很少有人能和我凭空建立起话题。
可能是看恋爱番看多了吧,我选择了文科班这个看似女生很多的地方,总期待着能有浪漫的邂逅之类的。
如我所愿,的确有些事发生了......
“恩......前辈?”
余不悔的叫声慢慢把我从思考中扯了出来。
我意识到这场告白并没有结束,而它已经尴尬地持续了很久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我不确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我并没有任何再谈一次恋爱的准备,因此打算找个伎俩脱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明明只是想以一种自然的方式避开拒绝或是不拒绝的问题,但很明显,她已经有些反应过度了。她面色通红,僵在原地。头上的呆毛微微颤抖。
甚至不夸张地说,我好像还看见了她嘴角晶莹的涎水。
果然处理方式还是有问题吗?
出于保险,我还是先拿着那支花跑路了。
“嘿嘿嘿嘿~前辈......前辈喜欢我。”
当我在走廊中我听见了不悔的浅笑声,我的后脊一阵发凉。
看起来麻烦大了,我的头上冒着黑线。
“完全被误会了啊。”
*自古有妹无妹控*
我回到家。站在玄关,远远地能看见我的“妹妹”趴在门口正对着的地方,在看着什么东西。
“我回来了。”
“啊——回来了啊。”
像是敷衍似地,她依旧用屁股对着我,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趴在沙发上。
客厅那边传来女孩子可爱的声音,还有妹妹痴汉般咯咯的笑。
又在看妹系番剧了吗......
我随手把木棉枝插在花瓶里一枝枯黄几近腐烂的樱花中间,它显得异常精神。
“诶呀~又收到花了?”
“咿——你怎么在这。”
我的妹妹以一种幻影似的速度出现在我的身边。
一转几秒前大叔的气质,脸部也渐渐泛红。
“嘛~我的哥哥大人回来了当然要出门欢迎啊。”
你几秒前不是这个态度吧。
“说了多少遍不要这样叫我。”
刚刚经历告白,像是在掩饰般地,我不自然地以愤怒来摆脱话题。
“好的好的,哥哥大人。”
这个缠人的妹妹,名字叫苏晓雪。名义上是妹妹,实际只是我的青梅竹马,由于父母工作的缘故,现与我同居。
加上她本来对兄妹关系的向往,我们也活得像正常的亲兄妹一样。
她有米黄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瞳孔,干净的水手制服下是小麦色的肌肤。
但不得不说,无论从相貌还是身材来讲,我的“妹妹” 都是一个美女。
作为我同居的“妹妹”,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带上准备的圈圈眼镜,这是我能够与这个可爱的妹妹交流而不会咬到舌头的唯一办法。
我准备向她解释这一切。
但她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绕过去,盯住那朵花。
“这是什么花?”她隔空着问我,没有称呼,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三次元的妹妹不都是这样的吗?更何况她也并不是我妹妹。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老实交代。”
她终于看向我了。
“喔...我是说,如果我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有什么瞒着我。”
她把鼻子凑过来,嗅嗅——
“女孩子的体香?闻起来像是......余不悔?”
你真的是犬类动物吗,这都闻得出来。
“没有......你在瞎说。”
“诶~诶~既然觉得我在瞎说你就把目光和我对上啊。”
“不要。你一点也不可爱。”
“诶嘿诶嘿?把眼镜摘掉好好聊聊,体验一下被拷问的快感。”
她把手伸过来,我在往后退的过程中被脚下的书包绊了一下。
“喔......”
我摔倒了。不是一般的摔倒,我顺势带倒了苏晓雪,她也就这样压在我的身上。
除了那只拉着妹妹的手,几乎其他地方都被压到麻木。
我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姿势对我非常不利,甚至可以从任何角度被攻击。
目光自然而然地向上看去——
妹妹水手服下的光景一览无余。
死一般的沉寂。
我们的目光对上了,而我看到的是杀意,她的眼瞳变得无光,呃......有些可怕。
确切地说是非常可怕。
“你......看到了吧。”
随着她渐渐黯淡的目光,以及那时缓时促呼出温热的气息,我很清楚地了解到,
自己大限将至。
“好看吗......妹妹的蓝白碗?”
她渐渐伏上我的胸口,渐而距离更近了。
无论是吐出的热气还是空洞的眼神,都让我想要封闭所有感官,视听触嗅,只要不和病娇化的妹妹有感官上的交流,都在所不辞。
那是死亡的审判,亡灵的拷问,来自地狱边界的堕天使的神圣裁决、对于妹妹偷窥狂的处刑。
我该怎么回答呢?好看?不好看?
这分明就是......送命题嘛。
我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菜刀之类的物品。
好在没有。
“当然好看了......妹妹的什么都好......”
心脏仍在怦怦直跳,压迫感让我有些窒息。
话音未落,一只炽热的脚板先是试探性地踩在我的脸上,在白色丝袜的遮盖下我无法说话,随后即是漫无目的地猛踩。
被一个令人惊叹的可爱美少女骑脸,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头昏脑胀,两眼发黑。脑袋里只有......蓝白色的条纹。
一阵眩晕之后,总算是结束了。
还好,小命还在。
当妹妹从我身上起来的时候,从背后变出一把刀。
她轻轻擦拭着她手心的那把凶器,好像它饥渴地想要饮血。
喂喂喂!!!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啊。
“欧尼~我应该怎么对你好?”
只有事情非常严重的时候,妹妹才会叫我欧尼。
可你那副可爱的表情犯规了啊......
我的心里小鹿乱撞,当然是那种几乎能让我猝死的心跳。
我脸色发青,大口喘着气。
“好啦~回答我的问题。”
“啊......恩。”
“要不先从我身上下去?”
“哥哥变态!最讨厌哥哥了。”
你也别害羞到这种程度吧......
再说害羞也不是拿着刀子的状态吧。
“你别乱扭啊——先把刀子放下。”
“你说什么。”
“是是......我选择回答问题。”
“哼哼哼哼~早些这样不就好了。”
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甚至超出了我的意料。
真是好搞定的家伙......
她总算是转过身去,盯着那朵花。背后的利刃也在她的手心娴熟地转着圈。
她蒙上一只眼睛。
“在全知之眼的视界之下,我已经预示到了一切。”
“洗耳恭听。”
“咳咳......你拿着那朵花。”
我又重新把花拔出来,旁边的樱花似乎有些不满,猛烈地摇晃着。
“所以说......”
“所以说......?”
“呵!可笑的凡人!在你的神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吾以王之名义——拒绝你的告白!”
“像这样。”
......完全不是好吗。
“我觉得有失水准。”
“你说什么?”
她又阴沉着脸看向我。
“没没没没什么......请继续。”
“你,十七岁的钢铁直男,向同伴少女表白不成,把花拿回来,还想取悦你的神!虽然心情值得嘉奖,但本王还是拒绝你。”
“你是认真的吗?”
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啊。
明明是我被别的女孩子表白了嘛.....还把我说的和丧门犬一样。
到头来她还成了接纳我的“神”。
瞧不起钢铁直男还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说‘二次元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呢。’”
“我我我......我就是今天刚好看了一下下,才没有......才没有喜欢呢。”
她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形象是多么笨了,用手捂着脸。
“好吧好吧。”
这教科书般的傲娇让人哭笑不得,但想想那背后闪着寒芒的柴刀,还是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吧。
“呐,明天一起去学校吧。”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守护你不受其他女人的伤害啊。”
“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们是兄妹啊。”晓雪往这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才不是啊。”
“最讨厌哥哥了。”
她说完就气鼓鼓地回房间去了,转头的一瞬间故意把头发撩起得很高。
直到深夜,我始终睡不着。
“果然还是很激动嘛。”
我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白天被告白的场景。
“前辈!请和我交往。”
这句话就像回响的钟声,一直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这种经历无论如何都是非常开心的,至少知道自己并非没有人喜欢。
我的脸开始发烫,耳根也逐渐烧起来。
“什么嘛......果然被女孩子告白的体验什么的,还是最棒了。”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明天得要问个究竟。
我这样想着,闭上眼想要入睡。
满眼却都是蓝色与白色的交织物。
我可不想被当作变态,完全不需要同居妹妹偷窥狂的头衔啊。
看起来拥有美少女的妹妹的我已经拥有最完美的人生了。
“可为什么我不是妹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