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已经几乎没有了汽车的鸣笛声。
爸妈在客厅里看春晚，而我躲在房间里，已经和叶天渝通两个多小时的电话了。
不过就算话再多，也会有不知道该聊什么的时候。
为了缓解沉默的氛围，我拿起被我放在书柜顶上的小提琴。
我问叶天渝：“你想听什么曲子？”
“泽渡佐由理演奏的那首曲子。”
“你说的是不是《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的女主？”
“哇！原来你知道啊！”
“这部电影也算是有名的吧。”
说罢，我放下手机，端起小提琴。
这首曲子我还不太熟悉，于是中途经常卡壳，结果还没拉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不好意思啊，这首曲子我没怎么练过，等我练练再拉给你听吧。”
“没关系的，你能给我拉小提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猜其实你心里肯定在骂我菜。”
“没有啦！”
“肯定有！”
“喂！你不相信我吗！”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听的曲子？我可以试试。”
“你会什么就拉什么吧。”
我于是开始考虑应该要拉什么曲子，正当这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上的《南京安魂曲》上，这本描述抗日战争的小说让我想起了那个时期流传着的曲子。
我于是拉了一首《长城谣》，拉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手机里传出她的歌声，没想到她跟着唱了起来。
“叶天渝，你以前参加过合唱团吗？”
“是啊，初中的时候在合唱团参加表演的时候就是唱的《长城谣》。”
“难怪你会唱这首歌。”
“这首歌很多人都会吧。”
“现在小学里有教《长城谣》了。但是我们这个年纪的那一辈小学生可是没学过《长城谣》的。”
“看来我们都老了呢。”
“老了老了，我都成大叔了。”
“那我岂不是成大妈了。”
“大妈倒不至于，大婶还差不多。”
“吔shi啦你！”
“好了好了，我再拉首曲子吧。”
“喂！别转移话题！”
我赶紧放下手机，重新架起小提琴。
这一次我演奏的是台湾民谣《雨夜花》，我觉得这首凄美优雅但鲜为人知的曲子有必要分享给她。
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说任何话，甚至在我演奏完之后，她也没有回应。
“喂，你还在听吗？”
“我有在听，这首曲子是叫《雨夜花》吗？”
“原来你听过啊，看来我小看你了。”
“我以前有看过一部小说，是讲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女的故事，她死的时候我正好在听这首歌。”
我的心凉了一下，叶天渝难道是把自己代入成了小说里的绝症少女吗？
“你可不可以，再拉一次《雨夜花》？”
我于是重新演奏了一边，这次我的节奏有些慢，我一边让琴弓摩擦着琴弦，一边思考着她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次演奏完之后我赶紧抓起了手机，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曲子而陷入不好的感情之中，于是跟她搭话：“怎么样？”
这次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对我说：“太棒了！”
似乎没什么事了，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苏明晖，我以后要多听你拉小提琴，感觉自己赚了。”
“不是在拍我马屁吧？”
“噫，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这个时候，我看到桌上的时钟快要指向十二点了。
我对她说：“快要新年了耶。”
“哇，我还没注意呢。”
“那就等新年到来吧。”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在迪拜跨年时的情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在大陆的另一端和我拥抱了，我们开始聊自己的想法，分享自己的日常，从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变成了一有空就出去厮混的好朋友，我们走过了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还和她一起去了另一个国家。
我们有了第一次的拥抱，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然后随着我们一起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拥抱的次数也多到我数不清了。
因为一次意外，我们交出了各自的初吻，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我们的关系反而更亲密了。
想起这些，我的心河开始泛起了涟漪，我确信她让我心动了。
指针终于指向了十二，我们各自向对方说：“新年快乐！”
然后，她对我说：“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可以啊！”
我跟父母说出去看看焰火，以此为借口溜出了家门。
街上似乎没有出租车，我于是骑了一辆共享单车直奔叶天渝的家而去。
街上没有人也没有车，所以我骑车的速度很快，刚开始还很得心应手，但不一会儿我就开始变得满头大汗，双腿也酸痛起来，但我并没有减速，急切地想要见到叶天渝的心情让我没办法慢下来。
不知道骑了多久，我终于到了她家门口。
我虽然没说我要来找她，但我分明看到她就在楼下等着我。
她靠在路灯上，冷色的灯光照到浅蓝色的毛茸茸斗篷上时却显得非常柔和，被白色绒袜裹着的双腿因为不能支撑起她身体的重量而显得有些柔弱。
这次她没有戴围巾，所以整张娇小的脸被我一览无余。
我停下车，慢慢向她走去，她开始对着我微笑。
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慢靠近。
走到她跟前时，我把她轻轻地抱进怀里，拥抱着我喜欢的女孩子，大概这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吧。
她的双马尾搭到我的手臂上，柔软的身躯似乎要溶进我的怀里。
因为骑了太久的车，我此刻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所以我一句话也没说，她也保持着这样的沉默，我们就这样沐浴着来自对方的温暖，不知道是过了十分钟还是更久我才放开她。
我扶着她坐到草坪旁的长椅上，她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我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此刻内心的涌动已经抑制不住了，我该表明我的心意了。
“叶天渝，你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很开心啊！”
“那，要不要一直在一起？”我支支吾吾地问她。
她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放开了我的手。
“可是，我会离开的啊，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但是我......我喜欢你。”
我脑中想了很多的话，但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最简单最直白的那四个字。
她似乎没能忍住眼泪，还是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但这次她的眼泪里似乎不仅仅包含着痛苦，还有一些美好的东西。
“苏明晖你个大笨蛋！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啊！害我等了那么久。”
“所以......”
“我这辈子就交给你了，我喜欢你。”
我心里的紧张此刻全部化为了幸福，不过心脏还是跳个不停。
她擦了擦眼角，虽然还是有泪水从里面溢出来，但她的表情却告诉我她现在很开心。
我侧过头，看着她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心里的小鹿也关不住了。
就这样，我吻了叶天渝。
在这之后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一起坐了很久，我偶尔看看她的脸，有时候碰巧她也在看我。
这一刻要是能成为永恒就好了，我想要一辈子都和她这样坐在一起，就算世界变成虚无，只要有一张长椅就好。她的笑容也好，泪水也好，都能让我感受到幸福，能握住她的手，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我喜欢你，叶天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