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迅速解决早餐,几分钟后已经走在了去往学校的路上。
从家中出来是一道漫长的斜坡。因为是在高处,站在斜坡上便能眺望很远的景色,蔚蓝的天空也一览无遗——那是自然环境正在逐渐“康复”的最显而易见的证明。而在二十年前,这样的天空是不可能看到的。
东区高中的建筑楼从这里便能看到,闪耀的紫水晶塔顶在开阔的视野中显得十分瞩目,就像魔法塔。那其实是现代的“发电站”,靠伊紫水晶运作。那座紫水晶的“发电塔”是整个校园的中心,学校的教学楼、办公楼、操场、机库……通通围绕它建设,所以这座紫水晶的“发电塔”也有着校园象征的意义,其面前的广场也确实矗立着学院创始人的雕像。其实视力好一点的话,从这里还能看到校园大门前的湖泊道路上缓慢迁移的“蚁群”,那些都是学生,整座校园总计有4000多名学生。艾迪和菲莉亚不久后也会加入蚂蚁的阵列。
“啊对了艾君!”完全恢复常态的菲莉亚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艾迪的衣袖。
“露娜!”她兴奋地说。
“露娜?”艾迪有些疑惑,“露娜怎么了?那家伙不是还在军队里面吗?”
“是呀,她还在军里面,但是今天好像说要回来,应该是休假吧。”
艾迪摸着下巴点点头,眼睛直视前方:“嗯,大概是休假,特殊部队里面视情况确实是有假期的,那么反过来看,那就是露娜其实没有参加‘伊紫再临’相关的任务了。防止陨石冲击,军方毫无疑问是要出动的。”
“那样不是很好吗?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露娜了。”菲莉亚一想到与友人重逢的场面,神色雀跃得很,“不知道露娜有没有晒黑呀……啊!我听说她腿被练粗了,在艾君的面前都要把腿藏起来了呵呵呵~”她优雅地掩嘴笑道。
“腿……?”艾迪干巴巴地一笑。说起露娜的腿,他平时倒确实没怎么在意,不过女生在身材啊皮肤啊样貌啊这些方面确实比男生要更加注重一些,正所谓“形象意识”?
“腿的话……”艾迪挠挠鬓角,视线错开到别处,“女生的腿……不都是好看的吗?对于男生来说。”
“艾君是通吃的?!”不知道为什么,菲莉亚狭长的眼眸瞪起了他。
“呃……也不至于…通吃…吧?”
“疑问句?!”菲莉亚瞪得更深了,叉腰指着艾迪大义凛然地喊到:“艾君能看的只有我和露娜和贝蒂和母亲,除此之外一律不可以,看一眼都不行!知道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看不到别的女生……”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菲莉亚快步走到艾迪的面前,双手打着叉叉,眼神决然。
艾迪望着意外固执的她,有些不解,但也只能顺从了。
他无奈地耸肩叹气:“是是是!都听菲大小姐的,我不会看你说的名单之外的女生。”
艾迪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坦坦荡荡地撒着谎,但菲莉亚的神情却更加认真了。
“艾君!你必须告诉我,你不会看上别的女生的对吧?名单以外!”
这句话就有些过分了……今天这姑娘的脑子怎么回事,怎么会跑出来这种“限定妻子(女友)”的观念?这说法根本是在说,艾迪的妻子(女友)只能从她或者露娜中选一个,名单中的妹妹和老母是论外。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想让外人干涉他们美好的圈子,还是想让自己关注她和露娜多一些?她是否具备正确的恋爱观念?
这个菲莉亚艾迪竟然没看懂,可这女孩是他手把手教育大的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者从哪里听来了什么。”艾迪挺直腰杆,一副威严教师的样子,“你不要无视了缘分这样的东西,至少在我看来,男女之情,缘分是至关重要的要素,这种东西不应该用个人的意愿去歪曲!”
艾迪惩罚般轻弹了下菲莉亚的额头,竖起一根手指:“知道命运的红线吗?”
被说教的菲莉亚不满地嘟着嘴吧:“有听说过……”
“说的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甚至有人给出‘科学的红线’这样的假设——用科学计算去连线命运的两人。但实际上,命运是个未知数,科学能预测的未来是有限的,能做到只是一定程度上预测两人的适配度。”
“唔~艾君又在说复杂的东西……”菲莉亚鼓起腮帮子,像个小孩一样不服气,然后又沉默着继续走路。
看来艾迪一时半会儿是把问题解决了。改天或许得问问露娜,看看是不是她无意间给这孩子灌输了这种不恰当的观念。
在艾迪看来,恋爱(男女之情)应该是从陌生开始,经过时间培育后自然而然对彼此产生的一种默契关系,就像没有“魔法的契约”也能做到的心灵感应,是相当奇妙的心理作用。这样的作用放在两位视为至亲的少女身上,对艾迪理性的脑子来说确实很不妥。他真的视她们如自己的亲人,亲人关系是不会诞生恋爱关系的,除非一些特殊的状况,一些极少的例子。
说实话,艾迪喜欢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也非常享受现在这样稳固的关系,以至于他根本不想让这个圈子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是所谓的惰性吗?艾迪自己也不清楚,也可能是不愿意承认。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圈子里的状态相当的平衡。他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但理性也告诉他,这样的时光迟早要逝去,他迟早要面临改变,也可能就在今天……
艾迪猛然想起梦,一时愣在了原地。
“艾君?”菲莉亚也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我刚刚说的话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不是的菲。”艾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睛发干,“我其实……有梦到一些东西,是很真实的梦!”
“梦?怎么会……艾君是在说预言的梦吗?”
“是,”艾迪点头,“不过我不能肯定那就是预言梦,总之……就是十分的真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灰飞烟灭的一幕再次浮现脑海,他又重临那陨石毁灭的大地。
“艾君!你都梦到了什么?”菲莉亚紧张地问。
“我梦到了……陨石、燃烧的大地,还有……我看到了‘它’!”艾迪的双眼透出了掩藏不住的恐惧,询问般注视着一边担忧的菲莉亚。
“那东西就是它吗?黑色的,非常巨大,身上长着紫色的水晶,就是伊紫没错!它就是长那样的吗?!”
闻言,菲莉亚微微思索了一阵,点头肯定道:“嗯,大概就是那样…那艾君,这也就是说……”
“嗯!”艾迪点头,摸着下巴拼命思考,“看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的征兆,我看到的东西太少,无法断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我们保持最基本的联系,多留意一点身边的事情,说不定会有什么提示。”
“嗯,都听艾君的。”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氛围又一个急剧下降,让人不由得绷紧了心弦。
两人乘着高速电车抵达学校的湖泊道时,学校放起了柔和的古典音乐,这说明上课时间已经临近了。
艾迪下了电车,一声不吭地就往学校附近的超市跑去,留菲莉亚一人独自前往教室。这其实是惯例了,毕竟菲莉亚是人尽皆知的校园歌姬,艾迪放在整个校园根本不起眼,还特别喜好僻静讨厌喧闹。菲莉亚只要在校园走动,她的身边都会很喧闹,大家都跟菲莉亚热情地招呼,而菲莉亚也优雅地向他们问好,就像素养极了的名门大小姐……她的身边可没有艾迪能容身的空间。
在超市惯例地买上一罐咖啡,艾迪走出超市将咖啡罐高高抛起,又一手接住,然后快步向校园走去。
途中一个熟人凑了过来,是班里的“皮皮蛋”——汤姆。
“哟艾迪,你家的歌姬呢?”汤姆套近乎地勒住艾迪的脖颈。
“不在。”艾迪冷淡地回答,一个转身脱离。
汤姆追了上来,与艾迪肩并肩,顶了顶艾迪的胳膊:“喂!你这个幸福的家伙,上次还和歌姬单独出去玩啊。”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唉~是我我早就把她拿下了,放着这等温文尔雅的绝世美人不追,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是亲人,你不要想歪了。”
“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吗?”
“这倒确实没有……”
“那不就得了?”
艾迪顿了顿,倒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些家伙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思春到了要在他面前撒野的地步了吗?
“那又怎样?结果我和菲明面上还是亲人,而且我和菲之间并不存在恋爱方面的感情。”
“那还能那么亲密?我看你们的身体接触频率早就超过了一般情侣的级别了啊,这你要如何解释呢,艾迪同学?”汤姆嘿嘿一笑,存心要整他。
“那是……”
好吧,艾迪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无从解释,他和菲莉亚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根本是好几层玩意叠加出来的,其中还有必须隐藏的部分,解释不来。
“你好烦。”他扔下一句,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哟哟,逃跑了逃跑了。”
艾迪想打他的冲动都有了,压抑怒火地闭上眼睛,没想到路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两人一撞,那名女生惊呼一声,手上托着的资料顿时撒了一地。
“抱歉。”艾迪立马蹲下来为她收拾资料。
“艾迪。”女生认出了他,全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蹲了下来收拾资料,“你刚到学校?”她笔直地望着艾迪的眼睛问,眼里满是亲切。
艾迪抬头望去,发现原来是班委,名字叫西莉卡。她有着一头傲人的金发,长相颇为清新甜美。一侧的刘海用黄色星星的发夹夹住,露出半边洁白的额头。又大又明亮的淡蓝色眼眸看着叫人舒心,是那种看到就会令人眼前一亮的女生,在整个校园中也小有名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孤僻的艾迪一直有着超出班委责任范畴的亲切。
“刚到。”艾迪点头。他忽然发现,背后还有两个同样托着资料的男生,应该是随同班委去办公楼拿的资料,也可能是刻意套近乎帮的忙。艾迪猜是后者。
“吊车尾尽会添麻烦。”其中一个男生显露出明显的不屑,睥睨着他。
“就是就是,我们班这么优秀的成绩都被你拖到第三名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何为羞耻?每天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有空也不多去练习一下,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你们两个!”班委抱着收拾好的资料,气冲冲地站起来,“说话怎么这么无礼,明明人家艾迪练习的次数比你们还多!”她又转向那个说“老鼠屎”的男生,“你看艾迪喜欢发呆,就以为别人没用功吗,也不对比一下自己与别人的学习成绩?”
“对!艾迪是飞行成绩吊车尾,也确实拖了我们班的飞行测试的平均分,可那是人家没拿出实力。”西莉卡说得斩钉截铁,“我看到过艾迪的真正实力,能名列……”
“不,”艾迪冷冷地插嘴,神色冷淡,“我是吊车尾。”他如此断言,然后径自路过两男生的身边,往右侧教室的方向走去。身后看戏的汤姆默默跟上,小声地说。
“喂喂,班委说的话是真的吗?还刻意隐瞒实力啊,你这个装逼货。”
艾迪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没想到自己偶尔去进行的飞行训练被班委看到了,事情稍微有点不妙,这是他必须隐藏的部分之一,平时在大家的面前都有好好克制来着,他是真没想到班委……
西莉卡默默注视着艾迪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此时她的视野是黑白两色的,唯独艾迪的背影焕发着耀眼的光彩。她没待那两个闹事的男生注意到她的笑容,快步尾随到艾迪的身后,就这样偷偷地望着艾迪消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