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圈中炸起了一片欢呼声,同学们接连喊起了艾迪的名字,一些原本不认识他的人也开始认识他了,他们高呼着要艾迪和达里尔继续对战,他们想看到更多精彩的表演。
艾迪也没想到场面忽然热闹起来了,此刻的氛围就像罗马角斗场,他们是罗马角斗场中的两名角斗士。
“三条命哈?!”达里尔龇牙咧嘴,“你小子别太嚣张了!”他愤愤地重又抓起枪械,瞄准艾迪,一边冲锋一边疯狂的扫射。
艾迪忽然掉了下去,疯狂的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达里尔的枪口尾随着他下降,但艾迪突然改变了轨迹,像一条蛇,灵敏地沿着一道看不见的曲形外壁滑动,划着优雅的曲线,艾迪从那人的底下游到了那人的上方,SA模式的HI6连开了两枪,一枪打中左手腕,一枪打中右手腕。达里尔的枪械被震得往下掉去,模拟系统还原了承受攻击时的震荡,作用其实不大,但达里尔似乎被吓得手抖把枪掉落了。
由于较为接近地面,枪没来得及接就砸在了老男人的胯间,沉闷的哐当作响。老男人张开双腿瞪圆了眼睛,那把枪和他的下面就差了那么几厘米。不过这不能怪别人,这得怪他自己非要这么潇洒地躺在战斗空域的正中,还要配给沉重的真枪,艾迪和达里尔并没有触犯规则。
同学们都发出“噢”的遗憾声,但很快,紧接而至的欢呼声就将所有的尴尬都掩埋了——艾迪又是一个高超的动作拿下了达里尔的第二条命,还让达里尔丧失了武器,这角斗已经没法继续了,是艾迪的胜利!
“第三轮,要比速度吗?”艾迪也把枪扔下,那把枪就砸在了老男人的身侧,地震使得他浑身一抖。
“来!”达里尔活动胫骨和脖颈,骨头“啪啪”作响,他显然不服气。
达里尔的飞行速度在班里是名列前茅的,即使在整个年级中也有二十的排名。而艾迪排名末尾,但现在他已经显露出了远超学生的飞行技能,那么速度呢?是否还有隐瞒?
两人齐平,笔直向天望去,高处的女生男生们仍在战斗,火光交错。
“你到底是什么人?”达里尔问。
“和特殊部队的女孩有些缘分的人。”艾迪平淡的回答,“我们跳过几支舞。”
达里尔的神色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笔直地望向升空的“跑道”。
两人底下的老男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两位都准备好了吗?”他的脸色很愉悦,似乎完全没把刚刚的尴尬一幕当回事。
“不,等等。”艾迪抬手示意老男人,并望向挑事男,问:“多少米?”
达里尔望了眼天空:“飞过他们的头顶为止。”
“先说明,”艾迪放低了音量,此刻能听到他的话的只有达里尔,“我接下来要展示的并不完全属于我的能力。”说完他也开始集中精力,并向老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
达里尔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把艾迪的话抛在了脑后,把自己调整为蓄势待发的状态,至少此时此刻他要用尽全力一搏,这是他的强项,即使输了他的实际能力也能帮他挽回一点尊严。
“那么,预备三秒前,3、2、1——开始!”老男人猛然挥下空想的旗帜。
两人同时窜了出去,尾部的伊紫驱动闪耀到了极致,就像两发刺眼的信号弹往上射去。起初两人是齐平的,但渐渐的差距出现了,达里尔要比艾迪快那么一些,领到了艾迪的前头。他仍然不敢疏忽大意,此刻艾迪的速度显然与平常测试时不同了,那说明他平时确实有所保留,很可能现在也仍然在保留。
狂风放肆的在耳边呼啸,两人的飞行装置快突破音速了,机翼在狂乱的气流中微微颤抖。
“菲。”艾迪忽然自言自语,“现在应该没打扰到你吧?”
“艾君?”菲莉亚的声音在艾迪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两人在对话,但不止于对话,他们此刻通过水晶共鸣将彼此的表层意识相连,不仅能对话还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感知共享。此刻菲莉亚的部分意识暂时性地与艾迪的意识融为了一体,就像艾迪的躯体里多了一些菲莉亚的灵魂成分。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视觉里的空间事物的颜色都变了,光线变成了冷色的蓝,一切事物被涂上蓝装静止在空间里,连空气也不再流动。菲莉亚透过这部分的灵魂,看了看四周问:“你在干嘛?在飞?”
“对!我在飞,今天飞行训练。”
“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叫我是因为出了问题,我还以为它们来了!”
“抱歉,暂时还没发现问题。”艾迪用意识说,“我也不是故意要叫你的,只是要用点能力,要用能力就必须触发共鸣。”
“我知道……可是艾君,你不是说平时飞都不用能力的吗?怎么现在又用上了?”
“呃……出了点状况,需要稍微用一下。”艾迪没好意思说他要给别人点颜色看看,不过菲莉亚一直对艾迪的行为细节很敏锐。
“什么状况?”她忽然认真地问,“艾君不会被谁欺负了吧?”
“呃……不算欺负,只是一点挑衅罢了。”
“男孩子真是的!”菲莉亚嘟起了嘴,“不过既然是对方找上的门,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吧!艾君无敌——!艾君加油——!”菲莉亚大声喊完便挥挥手,“那我接着上课啦。”
菲莉亚的意识淡了出去。
天啊,艾迪现在很想不比了,干脆掉下去算了,菲莉亚的声援令艾迪简直无语尴尬到了极点,还好能听到这声音的只有他一个人,不然他绝对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艾迪龇牙咧嘴地把这份尴尬压下去。他能感知到体内潜藏的水晶碎片在发热,这说明共鸣已经发动。水晶碎片、艾迪的意识、伊紫驱动,三者构建出了三角的超次元链接。这种链接进一步地提升了伊紫驱动的共鸣效应。此刻艾迪的伊紫驱动马力比平常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这种增长是呈几何级数的。其实艾迪不需要刻意这么做,只要稍微认真地用点力,这种三角的链接结构便会自然成型,没有任何开关或者技巧,三角的成型不能控制只能限制。所以平时为了不让它成型,艾迪一直有在克制着自己。
这种能力一旦呈现,很可能会被当做特殊对象抓去做各种测试甚至非人道实验,当今政府对伊紫技术的执着是相当可怕的,任何可能性他们都不会放过。一旦被抓去实验,艾迪与菲莉亚的秘密很可能就要暴露了。但是如果把能力爆发控制在一瞬间,那么这种能力也只能被证明是一刹那的产物,不容易起人疑心。
这就是艾迪要做的事情,只爆发那么一下,取得胜利,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时间骤然加快,光线又恢复了正常的色彩。艾迪的飞行装置爆发出惊人的推进力,前头的达里尔转瞬间便超越了。艾迪此刻的速度几乎是达里尔的两倍!他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再度飞临两组之间的战场,两组人仍然在向彼此开火,火光在艾迪的身边交错,但无一例外地绕开了他的身体。他旋转着继续拉伸,直到超越最高处的茉莉抵达终点。
达里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刚看到了训练用的飞行装置所不可能达到的究极速度……对!那是不可能的!
达里尔已经忘却了比赛,也没什么好比的了,他现在可以确信——艾迪根本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之所以一直没把这种超常的能力显露出来是因为他不想把秘密暴露出来。他们都看错艾迪了!这个平时孤僻又不起眼的家伙可能不是人!
环形圈中又一次爆发热烈的欢呼声,就连男女生们僵持的对战也戛然而止。艾迪渐渐放缓速度,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不是被欢呼声刺激到了,而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的水晶碎片中涌出,那东西沿着脊椎神经蔓延至他的大脑,所过之处就像被无数根针沿路扎下肉体一般刺痛。
艾迪视野里的光线忽明忽暗起来,光线的色彩在闪烁间变化,赤橙红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当光线不再闪烁时,他猛然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天空是那燃烧的天空,轰隆隆的巨响震颤天地,仿佛云层之上随时会有一颗巨大的陨石以恢宏的气势冲破大气层降临学校的操场,大火会烧尽一切!炼狱般的地表上有一朵紫罗兰盛开着,在那无尽延伸的燃烧大地上,天使与怪兽在深深地凝视彼此……
在人类的认知里,一个人的未来是不可被准确预言的,人们普遍认为所谓的预言都是玄学,是不靠谱的。而预言梦显然突破了人类的认知,它是准确的。
艾迪认为:预言梦是穿过次元的缝隙对另一个次元的信息情报体所进行的窥探,而它所借助的媒介只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水晶碎片。预言梦的触发定会伴随着坏事件的发生。对于艾迪来说,预言梦更像是神对他的指引。
上一次神的指引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艾迪记不清上一次的预言梦里出现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在预言梦后做出了十分重要的举动,因此挽留了亲妹妹的一条命。具体救人的过程艾迪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救了人之后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那之后还因为较强的脑震荡而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症。
但这次,他窥探到的东西实在过于庞大,这很可能预示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这个灾难需要他去直接面对,而且持续的时间会非常之长,以至于窥探的情报体变成连绵延续的了——昨晚的预言梦只不过是片段之一,现在,他看到了片段之二。
艾迪周围的事物在鬼哭狼嚎,它们发出各种异样尖锐的声音,声线拉扯着艾迪的神经,仿佛要令他癫狂,就像他无意间打开了某扇通往地狱的门扉。空间发生剧烈扭曲,眼前一个黑点扩充填满了视界,仿佛一个地狱的门把他吞了进去。艾迪双眼一黑,眼前的事物一下从红烧的天空转移到了室内,他正从教室外长长的走廊一直往操场的方向移动。没有任何自我感知,艾迪的视角更像附身在某个幽魂上的,接收的情报也是扭曲的——远方的事物就像被放大镜放大了,而越往自身靠近,事物就越被扭曲、压缩成了螺旋的条状,仿佛是放大镜的边缘。艾迪想象这就是某个幽魂的视角,而他在透过这个幽魂窥探未来。
幽魂所到过的地方,玻璃震颤着碎裂,隐约可见地面与天花板在微幅颤抖——可能地震发生了,但玻璃碎得很不自然,艾迪不能确定。这幽魂的行动轨迹就像要把他带向某处,那里一定有着改变未来的重要因素。可它去的是操场,操场除了陨石和那头黑色的怪兽之外还会有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正常的,艾迪所看到的只是昏暗天空下空无一人的操场。空气很压抑,阴风吹起一些碎屑扬在空气里,真如鬼一般的场景。
正当艾迪感到困惑时,幽魂忽然转了个向,向操场附近的机库飘去。机库的大门紧锁着,但这并无大碍,幽魂径直穿了过去。机库中整齐排列着飞行装置收容箱,但这里似乎也没关系,幽魂无视了这些飞行装置,径直向下穿透地表,来到了机库下方的地下仓库。这里的保密级别很高,明面上是军用设施,由军人统辖。一般学生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个这样保密的地下仓库,他们只知道那里确实有个存放东西的地方,储存着一些枪械炮弹什么的。进入这里必须得经过整天轮岗看守的看守人和一个复杂结构的机械锁大门。地下仓库看管得这么严实,并不是因为真枪实弹,而是里面储存的备用伊紫水晶。在这个时代,每一个伊紫水晶都是无价的!它们是世界人民的资源,归国家所有,任何私人占有都是不允许的。
幽魂要带他来看的似乎就是伊紫水晶。
穿透地表后,在用铁架摆满武装的仓库中往前移动一小段距离,离开了军械库,面前还有扇电子锁的防盗玻璃门,竟然是二级甚至三级的防护!毫无疑问伊紫水晶就在里面。穿过门,艾迪确实看到了成排成排闪耀的伊紫之光,就是那些备用的伊紫水晶们,它们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储存在冰箱里的鸡蛋,每一个都放置在一个凹陷的白色纤维基座上,白炽的光束打在它们的身上,就像收藏馆里的珍品。基座前方用虚拟投影显示着稳定跳动的红线,那是它们散发的波长,是它们的“心跳”。艾迪数了数,这里有三排伊紫水晶,每一排都是五个。这十五个至宝被精心地存放于此。地下仓库与外界隔绝,它们也是这里唯一的电力供给。
忽然间一股恶寒席卷了艾迪的全身,他莫名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强烈波动,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但是艾迪能够确定,那莫名波动的波长与伊紫水晶散发出来的波长十分相近,给人一种——那就是伊紫的“心跳”的感觉,但要强烈数十倍。伊紫水晶的波长在与那莫名波动的波长相互抵触,又相互融合。投影上的红线跳动幅度越来越剧烈,突破了好几个共鸣级数的标线。这说明伊紫水晶与莫名的波动产生了共鸣,而且共鸣强烈到了前所未有的级数。所有“鸡蛋”都在剧烈抖动,闪耀的伊紫之光竟然转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整个空间都被染成了可怖的绯红。艾迪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伊紫水晶怎么会发出这样诡异的红光来呢?这种红光就像警示灯,是危险信号!
伊紫水晶们忽然停止了抖动,它们破壳而出了!准确来说是以自身为中心爆炸了!在莫名波长的影响下,它们不再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次世代资源,它们成了一颗颗威力无比的炸弹!爆炸没有声响,但是引起了创世般的光辉,光辉穿透了一切物体,也将一切吞噬殆尽,被光辉淹没的地方连尘埃都不剩!以机库为中心的地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连学校大门前的湖泊都被殃及了,湖水蒸发殆尽。爆炸把艾迪炸上了天,他转瞬间又回到了原先飞行着的天空,再没有尖锐拉扯神经的嘶吼,他一下回到了现实中。
飞行装置的体征探测器发出危险信号,艾迪满耳都是蜂鸣,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精神错乱中,他一个不小心把与伊紫驱动的超次元链接断开了,伊紫驱动停止了浮力供给,他猛然向下坠去。
对战的两组人都愣住了,他们惊奇地发现,艾迪竟然是在自然坠落!
“艾迪!”西莉卡尖叫着尾随艾迪俯冲,她向艾迪伸出手,试图把他抓住,但艾迪半眯着眼睛,两眼无神,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了。
西莉卡把枪插进腿部盔甲的环扣,迅速扣上,然后全速俯冲追上艾迪,张开双臂用尽力气地搂住了艾迪的腰身,搂稳的那一刻,她马上全力驱使伊紫驱动向上拉伸,他们在空中猛然刹住了车,但只维持了一瞬间,下一刻坠落的趋势又猛烈了起来。西莉卡的伊紫驱动正在失去动力,这是精神状态不安定导致的共鸣效应锐减带来的结果——她竟然在搂住艾迪的一瞬间产生了强烈后怕的情绪!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悲剧,她竟然有些崩溃……超次元链接大概不久后便会中断,除非她立刻恢复精神状态并进行重新链接。可突然这么一失控,她的心更乱了,心脏简直跳到了嗓子眼,她根本不清楚她现在还能怎么做,只是一个劲地搂紧艾迪。狂风刮得她金色的长发,就像无数条金蛇在嘶哑狂舞。这种极速又重量级的坠落已经拉不来了!
底下的环形圈中惊呼声连绵,同学们都很混乱,这显然是事故!
“同学们冷静!”老男人站起来,举高双手呐喊,“听我说,把你们所有的‘隔空操作’技术运用在他们的身上。不要慌张,集中精力慢慢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揽住他们。”
环形圈中璀璨的紫光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已经准备好“隔空操作”的同学迅速往下坠的两人接近,他们伸出双手,就像要把两人揽住。但两人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同学们靠近使用“隔空操作”还不过一秒钟,那两人就已经越过了他们“隔空操作”的作用范围,也就是说每一位同学靠近后都只来得及拉一秒,但这里有三百多号人,这三百多人形成了超长的“隔空操作”的接力,一个接着一个的“拉扯”着两人,就像众人集力形成了一个带有摩擦系数的通道,两人在通道中不断摩擦减速,加速度逐渐削减,当第二百二十三位同学接上去时,加速度化为了零,两人在四五个人的飞行装置支撑下缓缓降落地面。
“老师!他怎么了?”西莉卡焦急地询问老男人,瞪着通红的双眼。不难看出来,她简直担心死艾迪了,担心到如果艾迪出了事,她可能第一时间会癫狂,就是把艾迪看得如此之重。
老男人走到神志不清的艾迪面前,从兜里拿出一个笔状的东西朝艾迪一挥,一道探测的绿光扫过了艾迪的面部,很快检测结果就出来了,老男人看了眼投影出来的检测报告,说。
“‘苦质’很高,除了神经系统紊乱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他没事。”老男人拍拍西莉卡的肩膀,“西莉卡,把他送去医务室吧,让他休息一下。”
“嗯!”西莉卡点头。她把艾迪放到地面,按下了盔甲外部的紧急脱离按钮,整面盔甲迅速收缩折叠成一个方块,附在背后的伊紫驱动上,这样很便于回收。艾迪的全身被暴露了出来,西莉卡将他扶起来,带他去医务室,围观的人群默默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