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对不住了。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我的梦境中响起。
熟悉却又不知是谁的声音。
而那个梦境,除了声音和黑暗之外一无所有。
002
冬。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早上六点的闹钟如期而至。
我被震耳欲聋的响声拉回现实,在柔软温暖的被窝中睁开双眼,全身因为做噩梦而大汗淋漓。急忙起身跳出被窝,在没有开灯的昏暗室内仔细观察自己睡的位置。
“……呼。”
得知没有因此弄脏床单而在床旁叹了一口气。
关停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后便径直走出房间前往浴室,途中经过房间门旁衣柜随便拿了一套居家服。
该说不愧是高级公寓吗,浴室的设施帮忙安装得很到位。具体来说就是既有偌大的浴缸也有方便的淋浴设施。
经过舒服的暖水澡之后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返回房间,想要在大好的星期六睡一个回笼觉。
“……哎。”但是并没能如愿以偿,一开门就看到了端正笔直地正坐在我床上的梦远,她的身上还穿着洁白的睡衣,上衣胸口的纽扣似乎有一个无法扣上只好敞开,在紧绷下的双峰形成露出诱人的乳沟。不过她右手边那一米八左右的长刀实在不敢让人在这时占她便宜。
“早安,伊崎。”她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没有看向这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在她大腿上睡回笼觉的黑色猫咪——耶识。或许只是通过听脚步声和开门声判断我进来的时机。“一大早就淋浴,昨晚因为做噩梦而出汗了吗?床上还闻得到你的汗臭味,说实话有点恶心。”
她是“六点起床教”的忠实信徒,而我则是“起床十分钟睡回笼觉”的入门学徒。
不过这次还真得谢谢她如此将自己的信念强加在我身上,不然我的床单就因为我的汗而遭殃了。
“恶心的话就不要进来啊。”
一个妙龄少女擅自闯进一个同样是妙龄的少年房间,然后又擅自坐到别人的床上自以为是地对他人的领域发表见解……更正,偏见,哪里会有这种脱线的人啊。
“耶识,不许睡回笼觉。”她不理会我的抱怨强行拉耶识的耳朵,叫醒了似乎刚入睡不久的它。
总感觉好像在警告我“要是你也这么做的话就会得到一样的下场”。
被叫醒的耶识发出“喵喵”的叫声在梦远的大腿上甚至前肢伸了个懒腰就坐了起来看向我。
目不转睛地看向我。
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惊悚。
我才回想起来没有开灯,因为是冬天,早上六点基本还处于昏暗的时期,房间内也理所当然的漆黑一片。
“帮我拿换的衣服。”她将耶识抱起来试图放在头顶,但结果又放回大腿。“……先帮我梳头发。”
“好好好——”
我走近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把排骨梳坐到她的背后。
梦远的一头黑发非常长,要是站起来大概就是到小腿的长度,因此一大早整理起来会有些麻烦。虽说我有建议过她剪短一点或者绑下头发,但她似乎对黑色长直发抱有莫名的执着。
盖过眉毛的刘海和两旁搭在胸部上的侧发都非常整齐。而且头发又细又密,乌黑亮丽,以至于在整理好之后,延伸到小腿的黑色顺直长发对身材高挑的她来说非常般配。
与端正的五官搭配起来也有一种稳重的成熟感。
虽然有点口无遮拦,但也只是在对我说话的时候如此而已。换言之,我便是她唯一一个愿意展露真实的一面的人。
——之类的不过是逃避现实的说法。
事实上她似乎有点讨厌我。
这也是理所当然地。
“好了,那我去你房间拿衣服了哦。”
虽说她叫我拿衣服确实代表我可以进她的房间,不过为了避免事后被她强词夺理说我是乱闯少女房间的变态,我还是再一次准确地征求了她的意见。
明明自己就闯进我房间。
“嗯,不过不可以偷我的内裤。”
“后半句给我省略掉。”我下床走到房间门前打开门后停了一下。“今天穿什么?今天是星期六,要出去吗?外面好像停雪了。”
“嗯——水手服吧,反正也不出去。”她抚摸着大腿上的耶识,而耶识则依旧不为所动,直挺挺地看着我。
我可没碰你九条命中的任何一条。
我像是逃避般离开自己的房间,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回浴室之后折返进我房间门对面的梦远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床,床头柜,衣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床上的被子被工整地叠好,搞不好能量出一个直角。
但是名为“少女的房间”的莫名气息让人有点莫名的兴奋。
人的知觉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打开衣柜,从众多种类的水手服里(她也同样对水手服很执着)挑出一件我觉得合适的。不过说实话对于梦远的优秀身材来说这里的所有水手服都是合适的,我也不过是按着自己今天的兴致选罢了。
做了个噩梦——选个阴沉一点的灰色吧。
不能睡回笼觉——选个更阴沉的黑色好了。
不过能看到梦远的极致睡衣风景——选个象征洁白美好的白色吧。
因此选了一套裙子和上衣都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长袖水手服。
“内衣呢?你不会真的偷了吧?”
梦远拿到我为她精心挑选的水手服之后用手指点了几下。
“才没有。你不是已经穿着了吗。”
“你是笨蛋吗?我穿睡衣怎么可能……”还没说完她似乎就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打住了。“总之快去拿。”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完便再次进入梦远的房间。
原来没有穿吗……
没穿啊……
唉……
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可是又没办法重新选择水手服了——已经交到她手上了。
我打开她衣柜下面的储物柜,挑了一套黑色的纱纹内衣。
“变态。”
——坐在我的床上拿到自己内衣的异花院梦远如是说。
带着恶意和冷漠地说。
连耶识的视线都让我感到敌意。
似乎梦远下一秒就会拿起右手边的一米八长刀,把刀刃拔出刀鞘一瞬间将我在砍成三部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做到,因为在她睁着眼睛的时候早已将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不是你叫我去拿的吗。”
“我准许你碰我的内衣了吗?”
“不碰我怎么……”
被套话了。
闭着眼看不到东西的异花院梦远根本就没看到我是用手拿的,所以即使我要是撒谎说是去厨房用筷子或者隔着毛巾拿过来的她也不知道。
但是却被套话了。
“变态。”
“对不起。”
“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已经处于不利地位的我只好唯命是从地离开房间关上房门,走到客厅开灯后打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是仍是黑夜的景色。
但昨晚还飘着的点点雪花似乎已经停了。
“……昨晚的天气预报似乎说这个周末停雪来着。”
不过我这有暖气就是了。
一如既往地在清晨窗边自言自语后,便走到灶台旁的冰箱前试图做早餐。既然都已经住了高级公寓,请个保姆也无所谓吧——这样的想法终究还是因为梦远的特殊情况而否决了。
准确来说是我和梦远的特殊情况。
——我是混进人类里面的神明。
而异花院梦远则是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与我订下了成为神明的伴侣的契约。
身为神明的我们并不会被各种规矩所束缚——既能够化成人间体混进人类里面享受人类的乐趣(虽然我实在不明白有何乐趣),也能够保持神明的特质,不死,不病,不灭,还能够使用神明的特权做各种人类做不到的事。
不过这都建立在不能让太多人类察觉自己神明的身份的条件下。
原因自然是不能让人类社会的科技发展建立在“神明存在”这一前提下。据说那最后一次“娱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总而言之,神明可以幻化成人类并依靠世界给予的特殊权利在人间享乐。就像这间高级公寓以及各种东西都是通过一张伪装成人类银行卡的特殊道具购买的(据说所有种类的人类货币都通用)。
或者就像人类一样结婚生子。
世界的意识创造的世界守则,其实是神明的守则之中——就有将人类纳为神明的伴侣这一条。
为了防止与人类相恋的神明因为寿命论而影响“职责”,世界的意识并非采用了死板的禁欲规定,但也不是采用了开放的恋爱自由。世界的守则中,神明可以将选中的人类通过契约成为自己的伴侣兼助手,成为伴侣的人类可以拥有神明的特质和少量的神明的特权,但无法代替神明的职位。所以不过是为相爱的一人一神正当相恋而不影响世界作出的方案罢了,因为人间体也会衰老,即使拥有神明的特质但人间体还是人间体,衰老是世界对于人类的规定,所以即使是化成人类的神明也不得不衰老。但是并不会死,拥有神明特质的人也一样,只是会在衰老一定时间后迎来“人间体的终结”,从而变回神明体。这时候要是还想体验人类生活的话也依然能够化成人类。
值得一提的是——守则规定,被选中人类必须心甘情愿,但却并没有依情况判断这一条。
也就是说,倘若被选中的人类只是因为不得不得到神明的特质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而没有想过相爱这种事的话,“心甘情愿”这一前提也能够成立。
而混到人类之中的我,利用这一漏洞,在那个冬天拯救了濒死的异花院——不,用拯救来说太过于自我辩护了,我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曾经渴望救赎的异花院梦远身上罢了——因此,她被迫成为了我的伴侣。
几经转折,几乎断绝了所有与“异花院家”的所有关系之后,不得不投靠我。
因为她继续和她的家族来往既是死路一条。
所以只能依靠我。
而我也不得不负起责任。
也是从那件事之后,从那件惨烈残忍惨不忍睹的家族残杀之后,异花院梦远闭上了双眼。
据说这是心理上的疾病。
基于“不想再看到痛苦的东西”这一愿望,梦远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直至今日。
……一边想着自认为史诗般的往事一边完成了早餐。
“梦远——好了吗?”
“嗯。”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那把长刀慢慢走出我的房间,耶识坐在她的头顶,即使梦远在走路也一动不动,不得不让人佩服其强大的平衡感。
而且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也不知梦远是又长高了还是胸部变大了,之前那套白色的水手服不管怎样都能正好挡住肚脐,现在只要梦远稍微跨大步一点就会露出来。
“啊,我好像感受到伊崎你恶心的视线。”她突然靠着墙边停下来把右手放在刀柄上摆出拔刀的姿势。“你该不会盯着我的肚脐想些恶心的事吧。杀了你哦。”
“我才不会因为看到你的肚脐就发情。”而且我也死不掉,就算被切成一千多块也只会在五分钟之内重新连接成原来的样子。“要是你觉得不舒服的话要换一套吗?”
“不用了,万一你又进我的房间偷我的内裤来闻就完了。”
说完,她就又慢慢扶着家具走到了餐桌前拉出椅子坐下。
“异花院小姐,我可不是那么变态的人。”
我一边说一边往猫粮盆里倒了些许猫粮,闻到味道的耶识立刻跳下来狼吞虎咽。
“吃粥吗……”
她似乎闻出来了。
而且好像不太开心。
“异花院大小姐,实在抱歉,鄙人无法做出能让你称心如意的早餐。还是说大小姐您喜欢吃面包吗。”
“也不是讨厌……”她把长刀靠着桌子放在地上,用右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之后才拿到勺子,又用左手开始摸索放粥的碗。“只是你做出来的东西我怕放了O药。”
她到底在三年里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啊。
不,要是追究起来搞不好是因为在她闭上眼睛之前被她看到我买A书的场景。
“才没有放那种不存在的东西。”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摸到放着粥的碗而不是滚烫的粥才放下心来。
“伊崎……”她吃下了第一口粥。“这三年来你真的没有对我的身体产生过兴趣吗?”
幸亏没有吃粥,不然就可能因为她的这个问题给她喷一脸了。
“我可是神明,才不是思春期的男子高中生或男子初中生。虽然就人类的说法我的人间体可能确实是那个年龄,但神明和人类终究是不同的——兴趣自然也是不同的。”
虽然她的问法就好像我说没兴趣会大大打击她一样,但我还是不假思索,拐弯抹角地给予否定的回答。
虽然真要说没有那肯定是谎话,但也没到她说的那么变态的地步。具体也是看到她穿着可爱的衣服就很高兴的程度而已。
“这样啊……你喜欢我吗?有因为看到我的肚脐就心跳加速吗?又因为我坐到你的床上就在心里欣喜若狂吗?有因为用手拿着我的内裤就和胸罩就暗暗自喜吗?有因为可以随意地玩弄我的头发而在心里窃喜吗?”
“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应该是没有吧,因为我很快就忘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又吃下一口粥。“变态。”
“请差不多一点。”
“话说回来……”她放下了勺子。“伊崎,我真的被迫成为你的伴侣了么?虽然这三年来我因为心理因素没有办法自由行动,但倘若我能够自由行动了,就这么离开你会不会违反世界的守则呢?”
“……”
还真是有点伤人的话题。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现在只是不得不依靠我罢了,就像是寄人篱下一样。我只不过为她提供一个避风港罢了。再说,她早就已经和自己家族的人几乎全部断绝关系了,也没有必须待在我身边的义务,想要去哪里,想要怎么生活都与我无关。不过毕竟已经一起相处了三年,如果是朋友的话也已经到知己的程度了,如果是恋人的话也已经到夫妻的程度了,如果是家人的话也已经到融洽的程度了——但明明三者都不是,我却依然感到舍不得。
这不过是害怕孤独的感情。
为了自己甚至想不惜牺牲他人的这份心情——我打从心底里厌恶。
距离我混进人类里面已经三年了。但使我变得对人类抱有同情心,是我对人类不再像是对待玩具那样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三年前那个怨恨神明的少年。他让我明白人类的坚强可以到达何种不可思议的限度,他也让我明白人类的执着可以到达何种难以置信的地步,也让我明白人类的善良可以到达何种出乎意料的程度——我打从心底里尊敬这曾经被视为玩物的少年。
然而,现在我的这份心情却像是在贬低他的执着、坚强、以及善良。
“伊崎?”
“……才没有那种你不能离开我的守则。不过……”
这后一句话我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样啊……”她又吃了一口,面露难色地吞了下去。“话说你真的没放O药吗?”
“我才没那个胆去用那种东西毒害你。”
她的刀法可是那种“凭着木刀就能将一百个人在三分钟之内全员重创”的程度。
就算我是神,那么久没有用过神明的特权了,现在肯定能够在我使用之前就把我砍成泥。
即使不会死也会很痛。
“……那为什么那么好吃。”她又吃了一口嚼了嚼,试着品尝我放的瑶柱和肉。“真奇怪。”
“……”
难道这丫头认为我做的料理只有在加入O药的前提下才美味呢?
“决定了,以后你每天早上都做这个吧。”
“才不要,太麻烦了。”
话虽如此,每天吗……
终有一天你会吃不到的。
终有一天我也不会再做给你吃了。
所以——只在现在细细品尝吧。
“喂伊崎。”
“什么?”
“你果然加了O药吧。”
“……不吃就全都给我。”这丫头到底有完没完啊。“我会做给你吃你就应该感激不尽了。”
“不要。”她捧起了已经凉了些许的碗表明立场。“既然你没加O药那我为什么突然感觉欲求不满?”
“谁知道,你和耶识待太久了吧。她是母猫来着,应该到发情期了。”
“啊!你居然是这么看耶识的,我真是看错你了心清伊崎。”
“我也看错你了,欲求不满的异花院梦远。”
“可是我没开玩笑,那是实话。我确实在吃了你做的粥之后感到欲求不满,想把满脑子想着如何粗暴地侵犯我的心清伊崎剁成肉泥。”
“不,那是心理错觉,而且后半段还夹杂有被害妄想。”
“是吗?”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怪话的梦远歪了歪头。
虽说一个正常的高中二年级的女子高中生和同龄的男子高中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确实有可能会害怕对方做出这种近似于禽兽的行径。但是,我已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三年的人了,真要说的话起码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吧——然而我们的羁绊连“起码”的程度都没有达到,该不会是我的责任吧。
整整三年都无法与同一屋檐下的同居人成为朋友——这种人这个世界上或许根本就不会存在第二个吧。
不,我认为这是双方的错。
一小碗的量她很快就吃完了。已经将碗里的粥一滴不剩地喝完的梦远将碗勺放在桌上就直挺挺地面对着我坐着。
搞不好她隔着眼皮盯着我。
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出乎意料的因此心生罪恶感。
我也盯着她的脸,像是隔着她的眼皮盯着她的眼睛,并且加快喝粥的速度。
就在我将空碗和勺子一起放在桌面上的时候,梦远的脚在桌底下踢了一下我左边的小腿处——并不是多大的力道,只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在心里吓了一跳。
虽说如此,我也不能因此就大惊小怪,这丫头搞不好只是想下一下我。
我不以为意地拿过她面前的空碗,与自己的叠在一起。扭头一看,耶识也已经将猫粮盆舔干净了,想着拿过来一起洗——
这时我的左小腿又被踢了一下。
并且梦远还将没有穿袜子的脚掌碾着我的膝盖。
然后右脚膝盖也被她的裸足摁住。
“……你想干什么。”
“……”
她没有回答。两只脚掌摁着我的膝盖,开始顺时针转动。虽然想形容为按摩,但是从现实上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会好心地给我按摩。
况且就算会也弄错了位置。
真要按摩还是希望她能帮我压下肩膀。
用手。
“喂喂,梦远。”
“……为什么?”
“啊?”
“明明我特意用没穿袜子的脚来给你膝盖的敏感部位施加力道,为什么伊崎你毫无反应?难道你喜欢穿有袜子的类型的?”
“……”
真要说的话我我是裸足派的,不过实际上也不是很抵触袜子。
——这种想法绝对不能被察觉
见我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她便放下了蹂躏着我膝盖的脚掌,失望之极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只好开门见山地请求了……”她又重新坐正。“心清伊崎,我有一个个人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既然我都如此低声下气地出卖自己的身体请求你了,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可是会哭的。使劲大哭。”
“如果你只是请求的话我当然会尽可能答应你,但是——你刚刚的说法使我不禁想要看一下梦远小姐的哭脸。”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更加讨厌你。”
“还真是新颖的威胁方式。”
“我讨厌你。”
“我拒绝。”
“我最讨厌你了。”
“……也不是不能商量商量。”
“要是我面临‘只能在你和蟑螂之间选择一个活下来’的抉择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你去死。”
“我答应,所以说吧。”
好过分。
居然直接叫别人去死。
一般来说都是通过选择一方来不选择一方的吧,这样简直就像是想借机让我去死一样。
虽然我死不掉就是了。
话说回来,梦远会有什么必须对我低声下气的请求也是难得一见,连她各种各样的水手服都是在暴力威胁下我才买的。这次居然会先低声下气再对我实行威胁,实在是难得——仅此而已我也已经决定答应她了。
“我明天想去游乐园。”
“前言撤回——不行。”
我不假思索地拒绝。
“去死吧。”
她斩钉截铁地骂道。
“……”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
有什么怨言你进尽管骂吧,反正区区死亡根本就不是能恐吓到我的字眼。
异花院大小姐,您还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在你面前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消失吧。”
“唔……”
“嗯?”她见我因为“消失”这个字眼起了反应而惊讶地探出身子把头伸到我面前。“伊崎,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说因为害怕带我去游乐场而羞愧不已?还是说因为被梦远大人辱骂了感到无地自容?总之无论那边都是你的潜意识在说着‘好想带梦远大人去游乐场!’的表现哦。别做无谓的抵抗了。嗯,就定明天了,明天早上,明天上午——嗯嗯。”
“哪边都不是,别擅自决定。”我用手拉扯她的脸。“而且你不是睁不开眼睛吗,那样的话去游乐场有什么意义?你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不和你走丢,毕竟明天星期天,游乐场可是照例人山人海的。要是你不小心跟不上怎么办。被绑架了怎么办。被拐走了怎么办。”
“伊崎你真是瞎操心。”她的手顺着我的手臂碰到我脸上也拉扯起来。“只要像上次去买衣服的时候一样拉着手不就好了。要是拉着手我都能走丢那也是忘记我的伊崎不对——居然因为怕麻烦就让自己的伴侣变成半个家里蹲,你这样也敢自称神明吗?”
好痛。
这家伙拉的力度明显比我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放开抓着她脸的手,用左手轻拍她的手臂表示投降。“我会考虑的我会考虑的所以先住手,疼!疼!”
她并没有中我的权宜之计,虽说停手了,但手却没有离开我的脸颊。而是双手轻捧住我的双颊。
“真的吗?”她说道:“你愿意带我去了吗?”
“我说啊……你为什么好选不选偏要去游乐场呢?”
这个城市的游乐场七实离这栋高级公寓并不远,走过去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我还是担心梦远在人多的地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最主要还是因为梦远曾经是异花院家的大小姐,高挑优秀的身材以及端庄的脸庞,对于人贩子也好心怀歹念的人也好都是优秀的目标。而且梦远因为心理创伤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即使是自保也是在能够确认敌人位置的情况下,只要被人从背后袭击就会毫无还手之力。
到时候在人群中突然失去意识的她放开了我的手我也可能没有办法及时应付。
以上是辩解。
诡辩。
说到底不过是害怕梦远受到什么外界的刺激而心理创伤恢复罢了。
真是的。
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的这个想法真是和越抹越黑同理啊。
“哈……哈哈。”
明白这一点的我,发出面无表情地对自己嘲笑的声音。
“伊崎?有在听吗?”
“……啊?”
“啊啊!真是的!”她似乎因为我没有听她说原因而感到恼火,用手搓揉起我的脸。
像是玩橡皮泥一样。
“唔、唔!唔……!”
“不说了!我不说了!总之你明天一定要带我去游乐场,不然的话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进你的房间扒光你的衣服抢走你的被子。”
她停手后又端正地坐好,然后说出让人感到些许恐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