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那个实验品？”
“没错。”八归学姐看向提问的我，“她——记得是个女孩子——似乎被某个组织盯上了。据说不久前还大意被抓到过一次，不过所幸当时有个跟踪狂转移了注意力才得以逃脱。此前一直是班田在暗中保护她，但昨天班田跟我说察觉到自己也被盯上了。为了让自己暗中保护那个实验品的事情不暴露，她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也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原来所谓的旅游就是逃亡吗——我在心里暗自为擅自贬低她道歉。
“名字呢？”梦远问道，“知道名字吗？”
“班田没告诉我。她只说尽量不要让穿黑色西装像保镖一样的人进到学校里面。”
“难度系数高了点吧。”我说道，“在运动祭阻止特意阻止某人进入实之高中，不是天方夜谭吗？而且不说是谁的话想要保护也是件难事吧。”
运动祭是这个城市的大节日之一——这一点或许已经不需要我阐述了，但为了以免这一前提条件被忘却，我就在强调一遍吧。
在这样的大节日里阻止某人进入实之高中，就像是在除夕夜十二点阻止某人不放鞭炮一样。就算放了你也不知道。
“这方面也不算什么难事啦……我不仅是网球部的人，也是学生会的人嘛。”八归学姐说道，“虽然下学期就退出了，但现在还是在任期内的。让门口负责接待的人注意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具体的防御措施可能就需要你们帮忙了。毕竟我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嘛……”
已经预定要打架了吗。
“总之，需要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现在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做好准备。”
“嗯，好吧。”梦远立刻就答应了，不知是同情那个实验品还是看八归学姐的面子，“可以的话提前一点比较好，我们也好制定计划。”
“当然——那你呢。”
八归学姐看向我。
“我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与其说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不如说是没有可以一起去某地的人。但要我就这么承认这一事实我还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抗拒的。
“那……”
“等一下。”
我叫住了准备起身离开的八归学姐。
“八归学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什么？我忘了什么吗？”她的表情变得僵硬，连笑容都一抽一抽的。“应该没有吧，啊，咖啡的话——”
“那个我自己会出钱。”我说道，“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梦远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表情平淡的我，又看了看表情僵硬的八归学姐。
“——什么回事？”
“梦远，之所以我同意带你来，纯粹是因为她说了会告诉我仓井的事的真相。”我说着，看向八归学姐。“对吧，八归学姐。快点告诉我吧，真相是什么。”
“哎呀……我——”
“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兰子将一年级的四人全部叫去提前准备，而除了自己和雾木以及漫条之外的七人则是收集球拍。既然一年级的四个人以及漫条都不在场，那么那七个人之中也只可能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而橘八归学姐就是三年级的网球部部员。
因为不存在有队员擅自离开的可能，所以八归学姐理所当然不能排除嫌疑。
不如说不知道之类的根本不可能。
“橘姐姐，你真的知道吗？”
看八归学姐的表情，原本还以为她打算抗争到底，没想到她一被梦远询问就没辙了。也就是投降了。
于是站起身的八归学姐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仓井纳土的事的真相，事件的犯人——我确实都知道。”
“所以犯人是谁？”
被我一问，她反倒更加扭捏起来。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她吸了大大一口气。
“抱歉——！”
然后两手合掌，低下了头。
“欸？”
梦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或者应该说没有立刻承认事实。
“犯人，就是我。橘八归，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橘姐姐做的？”梦远终于回过神来，恢复了理性，“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社团内二三年级学生才知道的事……”八归学姐仍然不肯抬起头。“除了部长和雾木之外的二三年级学生，因为觉得很有趣，就会轮流对纳土进行恶作剧。每周几次……起初只是单纯地恶作剧，就算被本人发现了也只是请吃冰淇淋就过了的地步。但是不知道谁起的头，性质越来越严重了。我当然也想过劝她们停手，好歹我也是学生会的人嘛，但她们却说——你不也是共犯吗？事到如今还装什么好人。想要告发我们的话就尽管去好了，反正你自己也逃不脱关系了。”
“——所以橘姐姐就做了那种事吗？”
梦远的语气里带着责备与失望。
“因为轮到我了。不过毕竟是那种事，我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做得出来。但她们居然威胁我——要是我不做的话就轮到我了。别看橘姐姐我这样……我还是很不擅长被做那种事，哎呀，不可能有人擅长。哈哈哈……”
所以——我就做了。
八归学姐说道。与其说是对我们说，不如说是对梦远一个人说。
她正在诉苦。
每周一次的欺凌——并没有我认识中的校园欺凌那么嚣张。但是——那个看上去团结一致，那个被星之流兰子引以为傲的社团，如果说背后隐藏着这样的真相的话，想必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震撼的事吧。
“对不起……”
“橘姐姐——橘八归姐姐……要道歉的话……就去向真正的受害者道歉。在这里道歉，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纳纳是听不到的。”
——即使如此，即使知道了真相，梦远也还是保持着理性。只是她说话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颤抖。
“八归学姐——你逃避的东西太多了吧。”我说道，“假如说仓井不会逃避的话，你就是不会面对了吧。虽然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但既然你能分析出我的想法，那么我能分析出你的想法也不奇怪吧。虽然你要是说这是你作为【人类顶点】第八位的突出点我就无法反驳了，但是——你在逃避这件事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
“老实说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身为【人类顶点】，却要害怕普通人的欺凌。啊……难道说你被气氛影响了吗？”
“气氛……？”
“对，气氛。”我对看着八归学姐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大眼睛，“你该不会因为接触普通人的时间太长，忘记自己是【人类顶点】的第八位了吧？该不会把自己代入到普通人了吧？”
“欸？啊咧？！为什么我会忘了呢？！”
橘八归大彻大悟。
这家伙该不会是笨蛋吧……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做出傻事。
“——总之，事已至此。要是用案件来譬喻的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自首和向被害人道歉。不过……”我突然回想起仓井那黯淡无光的眼睛。“说不定道歉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吧。”
“是吗……”
“自首的话……搞不好会被退学吧。相当于死刑了。”
“欸？！退学？为什么？！”
“不是，我说——你做了那种事被退学也没什么不对吧。”
“不对啊！当然不对了！我好歹也是学生会的人，校规可是铭记于心的啊！哪里会有这样就退学的校规啊！”
这女的怎么回事啊，一会低沉一会嚣张的。
“对网球比赛的选手的装备动手脚的人会被退学处置——我可是亲耳听到体育科的教师这么说的。”
“网球比赛？”
八归学姐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橘姐姐……你不是在拿纳纳球拍的时候趁机换了纳纳的握把外皮吗，致使纳纳在比赛中发挥不好输掉比赛。”
“纳土是因为这个输的？难怪我总感觉她动作不太顺畅……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你们是说我偷换了纳土的握把外皮？！”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八归学姐突然向我大吼。“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啊！那可是网球比赛耶！校规的处罚姑且不提——那再怎么说对于热爱网球的人来说也是一次重要的机会啊！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不……你不是说……是你做的吗……”
好恐怖。
这个人好恐怖。
“我是说往纳土的鞋子里放图钉这件事啊！啊啊……为什么。难得我豁出去在小梦面前坦白！”
“橘姐姐……”
梦远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羞耻过头，趴在桌子上的八归学姐。
“那……是谁做的？”
如果不是八归学姐的所做作为，就是在场的其他人。网球部的部室也不算宽敞，有什么人停下来对某人的球拍做手脚不可能没人看得到。
可是——这条路却被再一次堵死了。
事件好不容易发展到这个地步，却被再次堵死了。
刚以为打开的门就是正确的出口，门的另一边确实一堵墙——要这么形容现在的心情的话在合适不过了吧。
简而言之，就是推理的方向错了。
“自始至终，我们有四个储物柜没有碰过。除去已经自己拿出来放到筐里的三美、部长还有雾木这三人之外，剩下的一个——”
就是纳土的储物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