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公园与沿海大坝之间,只有一个很缓的坡道,即使如此,为了爬上最高处,靠自己的力气我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嗯……?”

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岔开了。

旁边的教堂,传来了配合着伴奏的歌声。

那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仔细听起来是很古老的曲调,却带给了我仿若母语一般的心灵震撼。

这是……怎样的歌声啊。

教堂的管弦乐发出低沉的长音,庄重而严谨的曲调,像是刚苏醒的仙女,穿过丛丛参天的万年森林,缓缓走向森林深处的空地。

我集中注意力,生怕漏掉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节。

音乐还在继续,歌声也变得清晰起来,那通透的高音,足以充满正厅的音量,穿过窗户,拨开城市的喧闹和海水的拍击声,就这样准确无误地飘到我的脑海中。

我不由得抬起还颤颤巍巍的双手,费劲将轮椅向教堂的方向推动。

穿过旁侧的小门,向左拐进正厅。

暖色的夕阳从五彩的玻璃窗射进中厅,流光打在圣像上。

在那一排排的长椅的最前方,有一个穿着亚麻线织条纹外套的女孩,站在圣像前方,她凝视着墙上的壁画,双手缓缓合十,正垂眸吟唱。

教堂的钟声敲了五下。

歌声……不,颂唱还在继续,在管弦和钢琴的伴奏声下,音乐被缓缓推到高潮。

圣像下的少女,左手抓紧衣襟,右手向前探出,露出虔诚的表情。

随后,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而中性,表情也变成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战士赤足踩着草地走向空地的最中央,萤火虫在身边升起,他浑身血淋淋,只想找到一个温柔的庇护所。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开始期待乐曲的进程了,我的心,也仿佛随着飘飞的萤火虫,在空中盘旋。

微小的足音引发了强烈的风暴,风裹挟着萤火虫,笔直卷上天空。

然后,刹那间,破碎的大地被重新拼合,森林被萤火点亮重获生机,战士被风化的白骨再次长出血肉,他重新睁开双眼,看到慈悲的仙女伸出双手,冲他微笑。

这大概是……悲壮的现实被粉碎的瞬间。

在神像下露出温柔表情的圣母,和立誓为战斗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士,重叠在在圣像下吟唱的小小少女身上,没有丝毫违和感。

“啊……希望没打扰到你。”

歌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我却还沉浸在颂唱之中。

“我才是,抱歉打扰到了你的祷告。”

这该死的轮椅,轮轴上的齿轮每滑动一下都会发出令人不快的机械声。

我的手想配合做出别介意的手势,却只能微微颤抖,费力地划出一道弧度。

 “没有哦,我其实是无神论者。”

她冲我微笑。

“不是什么……圣歌?”

“嗯?”

“我在门口听到教堂里的歌声,我以为是……”

“不是啦……那种歌,我听不懂也不会唱哦。”

“可能是因为你唱的歌,听起来……”

我一时卡壳,想不出除了圣歌之外还有什么词汇更加适合形容它。

“那是存在于这个世上温柔的赞颂。”她轻快地替我回答了,“那么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啊……是来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