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色巨龙载着他们飞到弑龙城时,弑龙城人却并没有为此惊慌。
他们都知道,曾经是谁带领着人类建造起要塞抵挡住了魔族,为人类带来了这么多年的和平。这样一位伟人,当年没有死在魔族的爪下,如今却要死于瘟疫,而且会是血液流尽的惨死。他们大都聚在圣枪教堂,默默为他们的领主祈祷。
林渊一行人刚进城门,便看见一个金发的男人正等着他们。
“就知道你们该回来了。”破晓骑士团的副团长,阿雷西亚说道,“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排场。”
“我父亲怎么说了?”莫妮卡急切地问道。
阿雷摇了摇头,“罗伊老师的学生正在为他医治,但……可能于事无补……我们路上说吧。”
“罗伊老师的学生?”快步走在通向王宫的路上,林问道。
“叫查尔斯,他本来是罗伊老师的学生,后来去利普斯的康桥学院留学,血瞳症爆发后他就回来了。他一直在研究如何医治血瞳症,可惜至今还是没能找到方法。他现在只能延缓一下症状,但延缓不了多久……”
“康桥学院……”莉迪亚想起了菲奇的话,“看来他们的确是在研究这场瘟疫。”
“唉……”阿雷叹了口气,“弑龙城这两年因为血瞳症死了不少人,没想到连领主大人也……不过也多亏了那位查尔斯医生,他调制的镇定剂能减少痛苦,也算是最后的慰藉了……”
他们走进了王宫,在第一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衣着格外鲜艳,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正一个人端着红酒瓶喝酒。
“哥……哥?”莫妮卡诧异地看着他。
他是莫妮卡的哥哥,弑龙城领主克劳狄乌斯的长子,尼禄。
“哦,这不是莫妮卡嘛,回来的倒挺快嘛。”尼禄眼神迷离,没有打理的金发乱得像一个流浪汉,“怎么,完全没想到我怎么会在这儿吧?哈,哈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也就前几天,我去找洛伦佐喝酒,那小子跟我说,你都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回家看看了。家?哈哈,什么家,我能有什么家。那天我肯定喝了好多酒,可能比今天还多。哈哈,谁还记得。我说好啊,回去就回去,那个臭老头每天安心养老,该给他点气受受了,指不准就被我给气死了呢。哈,哈哈哈————”
尼禄举起酒瓶咕噜噜地喝了起来,林一行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莫妮卡,家到底是什么呢?我不配有家吗?到底哪儿是家呢?”
“哥哥,”莫妮卡红着眼睛,尽管她现在也一片迷茫,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但是有一句话,她知道是必须对自己的哥哥说的,“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哈,哈哈……”尼禄干笑着,一行泪流了下来,“或许,我这辈子都在等这句话,可是没想到会是我的小妹妹说出来的,哈,哈哈……”
他挥了挥手,“你们上去吧,那老家伙命硬得很,可能还在楼上舞剑呢。”
当他们踏上台阶准备上去的时候,尼禄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埋头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东西,但你和我不一样。不要怕,去争取,那是你应得的。”
莫妮卡楞了下,捏了下拳头,然后继续向上走去。
走进领主的房间,已经有很多人围在周围,比如罗伊老师,还有破晓骑士团团长卡米洛。坐在他床边的,自然是莫妮卡的姐姐贝洛卡。这群人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人,戴着一个像鸟嘴的面具。
躺在病榻上的领主面色苍白,双眼却是布满血丝。
“哈,又回来一个。”克劳狄乌斯笑着摇头,“人果然是要到这种时候才能看见子女回来哦。”
“父亲……”
“就连魔王都来了。以后给我写传记的人一定要加上这句,在我即将辞世的时候就连远古的龙都来为我送行。龙来为弑龙城领主送行,这可真有意思。”
“您比龙更伟大,大人。”阿米尔说道。
“别再说什么恭维话了,这么一大圈人围着我,已经听到腻了。我真的是你们口中的好领主吗?我轰走了我的儿子,小女儿也离开了我,去追求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个只知道打仗,不知道变通的臭老头罢啦。”
“……”莫妮卡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埋着头。
“贝洛卡,莫妮卡,我的女儿们,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该和你们说说真正重要的事了。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她们姐妹看了看彼此,都摇了摇头。
“卡兰半岛没有能统一。我是从来都看不惯翡翠城那帮少爷的,但就算是我,也一直在考虑什么时候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卡兰需要统一。我们终于摆脱了魔族的威胁,但我们已经落后于这世界其他国家太多了。利普斯帝国已经越来越强盛,我们再不追赶上去,将来一旦他们窥视我们的土地,我们就没有还手之力。我的女儿们,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还年轻,你们可以接受新奇的想法,你们不会像我一样执拗。卡兰的未来就要托付给你们了。”
“咳,咳咳。”莉迪亚突然咳了两声,“我知道这种时候轮不到我插话,但是我就是憋不住。”
“莉迪亚?哼,你要说什么?”
“你是老糊涂了吗?”莉迪亚直言不讳地说道,“这种时候我们想听到的可不是什么‘女儿们’,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是哪一个。难道是你其实还没想好?”
“哈,哈哈哈,”克劳狄乌斯忍不住笑了,“莉迪亚,别以为我现在剩不了几口气了就不能把你轰出去砍头。”
“你哪舍得砍我的头啊,我还要帮你守护卡兰呢。”
“哈哈。你说的没错。这该死的瘟疫,来得真不是时候。我的两个女儿肯定也没准备好……”
“不,我准备好了。”莫妮卡突然抬起了头。这是从听到父亲病危的噩耗以来,莫妮卡第一次抬起头来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话。
她看向了她的姐姐,“我会全力辅佐我的姐姐,我会当和翡翠城结盟的使者。”
“莫妮卡……”贝洛卡看着自己的妹妹,而她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坚毅。
“这就是我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