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心不在焉地听着俄依斯絮絮叨叨地讲着舰上的一些琐事，其实总结出来之后要点就两个：
一、战争一触即发。
二、军部正为了保护他而在做出努力。
以上。
果然光从表面上来判断一个人是很肤浅的一件事。
其实俄依斯再怎么样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此时正在想着的其实是赵熙。
自己作为一个哥哥的立场，怎么可能能让妹妹冒着风险上战场？
“唉。”
“怎么了，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俄依斯自然不知道白泽正在想什么。
“没有，我早就习惯了。”
“因为兰卡和露卡吗？”
白泽眉头一挑。
“你们调查了我周围？”
“其实他俩来头不小，他俩的父母虽然和军部没关系，但是没了他俩的父母军部也会很头疼呢。”
“是研究员的孩子？”
“准确的来说，是苏国机械技术与应用的首席研究员的孩子。”
“哦？”
“我初中和他俩同校。”
俄依斯再次使出了他的招牌动作——摊手。
的确，之前在聊起俄依斯时兰卡的确对自己提过这件事情。
“你知道吗，你这个摊手的动作总让我想起中东人。”
俄依斯只是摊了摊手。
白泽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兰卡那两个家伙姓什么我都不知道，不然我应该能猜得出来。”
俄依斯刚想摊手，却被白泽一把按住。
“你的爱意我收到了，可惜……”
俄依斯带着笑意看了看赵熙。
白泽坐回位置上。
“一、我不喜欢男人。”
他搅拌起红茶，微妙地避开了俄依斯的视线。
“二、赵熙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妹妹一样的存在，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人。”
赵熙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泛起波纹的红茶映出的依然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俄依斯似乎注意到了赵熙的小动作。
“随你吧。”
俄依斯将手被于脑后，将上半身放松地靠在那看起来并不便宜的沙发靠背上。
“对了，上次的五号密案……”
“因为那时军部内部有些人的立场有些微妙，政界的某些人想要乘机大肆削弱军部的自治权。如果这样的话我俩今天就不可能在这里悠闲地喝咖啡了。”
俄依斯突然直起身子来，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这玩意还不如水，一点都不解渴。”
“说正事。”
“最后以雷司令的事情而不了了之啊。”
“为什么？”
“这还用问？”
俄依斯假装用惊诧的眼神看着白泽。
“我不过想要推动话题而已，而且推测也不能当做定论来放在桌上。”
“好吧，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施压对象理所当然的是他们最了解的人啊。既然可供他们施压的人都没有了，他们这一时半会能去威胁谁？”
俄依斯让明日奈拿了杯水来，润了润喉咙便又继续。
“你也知道吧，政界其实大部分还是靠在用经费与舆论来给军部施压。而舆论则需要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现在焦点没了，原本造好的势也去了，他们还能怎样？”
“可他们为什么不从经费的方面来给军部施压呢？”
赵熙在进了咖啡馆后第二次说话。
“原因很简单。”
白泽看着赵熙的眼睛。
“因为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这不是很敏锐吗？”
俄依斯刚想摊手，却又强行把动作转为用双手捧起水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俄依斯，还没到冬天呢。”
“白泽，这是男人的烂漫！”
“快给全世界的男人道歉！”
看着依旧一脸微笑，丝毫不吃这一套的俄依斯，白泽叹了口气。
“老叹气幸福会溜走的。”
俄依斯说出了似曾相识的话。
“你以为元凶是谁啊！”
“好了好了，今天的茶就喝到这里吧，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交流感情的机会。”
“滚吧，我可没心情和你聊第二次。”
“感情升温的真是快呢。”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温柔的冷面英雄白少校可不会对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露出如此多的情感呢。”
白泽微微一愣。
经俄依斯一说，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异。
之前觉得轻易外露感情是软弱的人的自己好像在进入这所学校后渐渐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接近普通人的自己。
这从要上战场的人的角度来讲，这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怎么了，被夸作英雄有点不适应？”
“没有，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白泽将眼中的迷茫拭去，拿起书包来向着店外走去，赵熙自然也是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将白泽的迷茫尽收眼底的俄依斯看着两人的背影，摊了摊双手。
“白长官变化很大呢。”
“是啊。”
站在桌子不远处不知多久了的明日奈轻声应到。
俄依斯抿了一口被放在一边的咖啡。
“你的手艺真的很烂欸。”
“这我知道啊。”
明日奈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坐到了俄依斯的对面。
“你怎么看？”
“或许并不是好事。”
“我说你以个人的角度。”
俄依斯放下手中的白开水，眼神由温和变得尖锐。
“放心，我喜欢他和他变没变没有关系，我早就发过誓这辈子只能和他一个人结婚了。你没戏。”
“和他面前的你若判两人呢。”
俄依斯将视线收回到水杯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从你为了他瞒着你老爹加入晞我就应该明白这点的。”
原本就阴沉的天空在失去太阳的支持后变得一片漆黑，淅沥沥的小雨也开始下了起来。
而白泽此时内心那情感的灰度不输与头顶的天空。
对未来的迷茫，对自己的反思，对赵熙的担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编织成了一张黑色的大网，将白泽死死地网如其中。
看着窗外远处的海面上如同黑蛇般扭曲的浪涛，白泽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老叹气幸福会溜走的。”
刚出浴的赵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
“这叫深呼吸。”
一阵莫名地沉默。
“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被哥哥时刻保护着了。”
白泽惊讶地转过头去，刚好对上了赵熙那认真的眼神。
赵熙已经很久没用哥哥来称呼自己了。
“可是……”
“我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
“你就比我大了几个月，所以请你别老把我当做小孩子。”
虽然赵熙语调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可熟悉赵熙胜过熟悉自己的白泽自然能感知到其中包含着多重的怒意。
“对不起。”
白泽叹了口气，将赵熙手中的毛巾拿过，将她抱在怀中仔细地为她擦着头发依旧湿润的地方。
“别老拿我当小孩子。”
“好，好。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在白泽将赵熙的一头长发细细擦干后，赵熙早已倒在白泽的怀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想必她是也为了思考如何说服我而很久妹睡好觉了吧。
白泽爱怜地摸了摸赵熙的脸颊，将她轻轻抱起，放在了她的床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熙那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松了一点。
“晚安。”
白泽给赵熙盖好被子后将灯关上，悄悄地走了出去。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少女悄悄地做了个唇形。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