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污水厂展现出了往日这个时段不该有的热闹。
来的有市公安局与‘骁龙’特战队的人员，一时间整个污水厂停满军警两方的车，羽生也在第一时间就搭上了刘局长的车赶了过来。同时唐林明乘坐了‘骁龙’的直升机正在往现场飞行，但他从C市过来时间尚早，所以目前话事人暂时还是羽生一期。
而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之后羽生一期的形象在‘骁龙’士兵们的心中也变得高大起来，戴指挥则是拼命强忍住了上前拍马屁的欲望，毕竟看起来死的这个还是羽生一期的妹妹。
厂区的员工被非用了某种未知的方式进入昏迷，人为的方法无法让其苏醒，所以警局接手残局之后的第一要务是将这些人转移到医院进行观察。
污水处理系统已经被随行的本来属于下班时间的水厂技术人员关闭，除开留下部分充当戴指挥临时调遣的手下外，其他‘骁龙’连同两队干警开始在水厂为中心的两公里搜寻木成的踪迹。
厂区车道上围了一个大圈，内部是刘局长与戴指挥等一个级别的官员，‘骁龙’的人负责警戒，其他的打杂善后工作则交由警察局普通干警处理，清扫工作也是必要的，并且还要找找看是否有清醒的目击者，安抚工作也要一并跟上。
羽生一期推开边上的人直接走到了最中央，而一会的身体毫无波澜地像躺在那里，非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他人的眼光都看向了一期，不过这女人懒得下任何命令，她走到一会的尸体面前蹲了下来，旁边两个医务人员被示意让开。
“我自己来吧。”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一期才慢慢开了口。
她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一会的脸颊，满脸的血迹伴随着沾染的灰尘已经风干，额头上的破裂口非常醒目，淡红色地脑浆液体已经不存在了，只是摸上去有一些光滑，这与鼻梁附近的血迹完全不同。
一期从口袋里拿出超距手电对准了一会的眼部。
她的动作很轻柔，慢慢翻开了一会的眼睑，而里面那颗往日晶莹剔透的珠玉此刻已经被血液蒙尘，黯淡无光，并且整个眼球因为完全充血无法确定瞳孔的详细情况，但是毫无疑问已经是涣散了。
一期温柔地合上了一会的眼睛。
接着她将要直视那最难以释怀的景象了，额头的裂口非常恐怖，就像是核桃被一种钝器面对面直接敲碎外壳露出那白嫩的核心。
羽生一期没有勇气将灯光聚焦到那个裂口里面，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地转过头去。
片刻，重新平复了一些心态之后，她仓促检查了一会的脉搏、心跳以及血压。
最后让她绝望的则是一会的左手——整个手掌的外皮已经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深蓝色，肌肉因为细胞破坏变的僵硬。
“妹妹啊，你有够不听话的！”
这句话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但现在没人听得到了。
最初的计划是如果一会无法成功完成任务那么首要确保的是自己的生命，这是羽生一期再三强调的一点，没想到妹妹会使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去同归于尽，平日里嬉皮笑脸看上去心性顽劣不堪的她居然这么决绝。
“我要把一会的身体带回研究所，时间紧迫，我必须要先走。戴指挥，木成的行踪你直接报告给唐先生，不用跟我重复了。至于刘局长，你就给他安排了吧。”
一期做了简单的部署，然后让护士给一会的身体做了简单的保护之后先行告退，指挥权则转交给了‘骁龙’特战队指挥戴鸿斌。
意想不到的是，直到第二天的深夜，没有任何人能找到非的尸体与消失的木成。所有A市的监控系统上面没有任何两者的踪迹，所有可能的交通途径都已经被严加封锁，但是情况依然捉摸不透。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非完全没有信息，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这一套玩的很娴熟，即使她按照推论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目前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而普通人木成的消失则让唐林明的事件报告更加难以下笔。
幸好军方大佬对此次事件透露出的信息满意得无话可说，战斗人员牺牲的代价之小也是心知肚明，何况接下来木成的继续追捕又不是几个大佬自己出马。
种种原因加起来，让唐林明在面对一直为‘人类新生’计划做经济与军事后援的陆军高层口水时没有被完全淹没。工作报告写了三万多字，但是大佬们根本不看，逮住就是一顿骂，然后扣掉唐林明一年收入就让他滚出去了，至于职位则保持不变暂时观察。
补救的方案仍然由唐林明负责，但是具体指挥权现在由羽生一期把握，换句话说，看起来官模官样但是心思依然不够职业的唐先生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背锅，以前他是搞研究的，对研究之外的事情不在行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正在羽生一期跟他打交道以来，在前者眼中他一直都在背锅。
所以总归还是本职工作，没有降级完全谈不上过分，
最后问题来了，这两个失踪人口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距离污水厂事件已经过去了6天，而呆在A市周边某个山区小镇一个破旧山洞里面的木成至今仍然没想明白那天的事情。
封闭水道连接着的是净水蓄水池，一个大多数时间都没另一条出口的地方。水流并没有完全填充封闭水道的所有空间，所以在顺着水流前进的木成可以通过一点点空间勉强把鼻子凑上去呼吸。
当他跌入到地下蓄水池之后水流便大幅度减少了流动，他尝试潜入深处寻找出口，只有一些30厘米直径的出水口。
这是一个绝望的发现，意味着他最终还是要打道回府。
接着周围开始安静起来，然后他感觉到有物体在封闭水道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如果是羽生一会进来，那他就死路一条。
当时阿木几乎停止了呼吸，他在水里也完全没有支撑点去进行自卫攻击。
难道我要挂了？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封闭管道的内壁发出碰撞声音就只能感觉到水流了，要说武器也完全没有，可以预料到的情景是羽生一会顺着管道进来，然后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这未免也太消极了，这次进来的是非。
阿木先是闻到一股伴随着苦涩的浓稠血腥味，然后透过管道那边的亮光隐约确认了是一个撑住管道周身而维持在管道口站立的影子。
“是我。”
接着非说出了让阿木能够放心呼吸的两个字。
根据非的说明，监控仍然在黑屏中，而战斗的详情暂时没时间说，短暂休息之后非拉着阿木回到了污水厂地面上。
一会手上的腕表依然是维持着直播的状态，只是画面静止不动，非简单规划了一下行径路线避开直播视角。
此后的行动由非安排，两个人先朝着A市相反的方向逃命，不过非极度虚弱，没有办法快速离开A市范围，所以他们第一步需要找一个可以恢复元气的地方，没有一会的追捕，条件则可以放宽许多。
比起C市这个C国西南部唯一平原城市来说，A市周边拥有众多西南部山脉的分支，阿木提议去山区躲藏——这是根据某位先贤农村包围城市的方针改变而来，而山地也是游击战的不二选择，再加上山区的人员比起城市要少得多，能够被目击的几率大大减少。
阿木挑选的这个地方经过非的调查完全合适，这个叫顺流的小镇只有3000多人口，有一条穿插小镇两边的河流，距离汇入长江则还有200多公里。河边的山脚下有三个防空洞，这是二次世界大战C国西南部遭遇空袭轰炸的产物，而最棒的则是洞中居民是几个瞎子，一帮算命的。
这简直不能更棒了，在没有更好的地点藏身或者行踪暴露之前，两个人应该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瞎子们对于突然到访的两个外来人持无所谓的态度，这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几个算命的没什么财富值得别人眼馋，而且反正也看不见，只要不伤害自己倒是没什么，再说了，这几个洞又没房产证，你说了也不算。
阿木并不清楚这种小镇有没有监控，想来即使数量稀少也应该是有的，所以外出采购生活用品的任务落在了非的头上，唐林明给他办的卡肯定是不能用了，幸好非表示自己有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每天清晨，天色刚刚泛白几个瞎子就要出去‘上班’，随后非会出门购置一天的食物与饮用水，偶尔也会分享一些给算命先生当做房租，所以几天下来两边相处算是和谐。
阿木提议购置一台手机，方便与外界联系但是被非拒绝了，理由是手续过于麻烦况且手机也不安全，于是在算命先生和非都不在的情下，阿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石块堆成的床上望着这洞天福地胡思乱想。草席有点扎人，很难在不疲倦的时候能睡得着。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非详细说了污水厂战斗的过程。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木问她，同时从塞满稻草的枕头某个破口处扯出一把稻草，挑出一根长的开始把玩。
“哎呀，我也没想到那丫头要跟我同归于尽，我当时也怕她过来对付你，所以我直接就困住她没放手，不然按理说我也是可以逃掉的！”
非这么回答道。
洞里的瞎子不会使用照明灯具，也不通电，非搞了两盏煤油灯，她一边应付着阿木的问话，正双手捣鼓这两具在城市里已经淘汰的装备。
“这点我不怀疑，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同归于尽之后你又怎么活过来的。
“唔。。。是‘盖亚’。”
“‘盖亚’到底是什么？”
“今后你会知道的，这个又不是重点。”确认煤油灯不会熄灭之后，非的双手就没事干了，她推了推阿木躺着的身体，屁股一歪在草席上坐了下来，左手在阿木肚子上刮来刮去，阿木痒得不行，立马按住了她的手。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可以即死对吧，可是那天我忘了这一招了，我还是没太多战斗经验。在那一刻‘盖亚’用她替换了我的意识，帮我使出了即死。”
她说话的声音跟喜鹊一样清脆，阿木的手被非反手抓住，然后被当做工具继续在自己肚子上划来划去。
“等于说，你在她攻击你之前就已经死了？”
“大概就是那样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死呢？这算是个小聪明，不过我居然没有想到。。。我是不是很笨呀？”
“你很勇敢，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谢谢你。”
这倒是阿木的真心话。
其实说到底，阿木这个人，向来是没心没肺的，毕竟小时候也没爸妈教他，能懂点礼貌都不错了，对非的感情，更像是基于那二十年从来没体验过的她人之温柔，再加上人类雄性对于有一定颜值的雌性同类的微妙好感。
没有人会真的接受非这种不能解释的存在，阿木之所以没有害怕，倒也是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场景——这次战斗例外，但他们两个人是一条船上的。
退一万步讲，阿木对‘盖亚’也没有兴趣，也不想了解太多。他的智力有限，只能把事情想简单一点，非是个对自己很温柔的女孩子，碰巧长的也还过得去，这就够了。
但不管怎么样，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两个人开始有了真正的依赖，听起来算是个好事。
“喂，你在想什么呢？亲爱的？”
非盯着阿木发呆的蠢样，‘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没什么，我在想我流年不利，明天请算命老哥帮我算一下。”
他很弱智地回答道。
非没有再说话，只是加重了握住阿木手掌的力道。
PS：又到了我第五喜欢的PS环节，防空洞夏天真他妈的凉快，要是有WIFI就更棒了，我能住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