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the personification of darkness, the scapegoat of everything that is bad.-The nameless one
少年睁开眼睛,不,那已经不能称为眼睛之物。在这里,少年的肉体早已丢失。与之替代的,是黑暗,原初的黑暗。可是,就算在这片黑暗中,就算早已失去眼睛,少年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在黑暗中闪烁的,那暗淡却又耀眼的星星。
这里是,善恶的分界线。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点。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一切的终结。这里,什么都不存在,却同时存在着一切。对,就连不存在之物也存在着。
少年用那空洞的眼槽望向远方,那如同鲜血一般通红的海洋。少年走进,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少年仔细看向海中,那是尸体,被切下的肉块,满是腐烂的躯壳。这里是,生命终结之海。而那红色的海浪,那毫无疑问,是鲜血。那海水声,则是死者们,愤怒,悲哀,绝望的呐喊声。
少年抬头,看向天空,漆黑一片,在这片黑暗中闪耀着的是,无数充满血丝的眼球,正在静静的注视着少年。嘲笑着弱小的,微不足道的他。
这是,少年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早已被从海中伸出的,那无数的手所缠绕。慢慢的将他拖向那血腥之海的深处。
在这里,世上所有不安,所有恐惧,所有邪恶,都被一一横列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身边。都必须由他自己亲身体会,这个世界的残酷。只身一人,孤独,寂寞,独自承受着。没有任何光芒,也没有任何希望。永无止境的轮回着。
这是,少年的面前出现了,那无形之物,深渊的意志。他的声音,就算是早已失去耳朵的少年,也能够听的一清一楚。
看到了吗,这个世界的真理。那低沉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回荡。
生物的蓝图,那就是斗争,相互仇恨。弱肉强食,强者即为正义。那是无法改变的。
无论何处,现实是残酷的,是无情的。弱者无法生存,强者也终将走向毁灭。
你知道,以你自己的力量,无法改变,
你知道,在你努力的尽头,一无所有。
作为弱者的你是无法在现实中活下去的,那为何,又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呢。
为了保护,少年注视着深渊,回答道。为了保护,那世界上仅存的,真正的光芒。
世界就像一个大染缸。
光芒就像白色,纯洁的白色。却容易被别色沾染,而改变颜色。
黑暗则是黑色,那被人们所恐惧的颜色。可他并非是邪恶,那只是人们给予的定义。正是黑色,可以接受一切,包容其他所有的颜色。而也正是黑色,颠倒,即是白色。
的确,在现在这个染缸中,并不存在白色,可是,却存在黑色。正因为有黑暗,光芒才可照耀。正因为有黑色,才有变为白色的可能性。
人们爱着光明,但是却又痛恨着黑暗,明知,在每束光芒的背后都有黑暗,在默默支撑着一切,承受着一切。就像这一样。
那么,少年就要成为黑暗,真正黑暗的化身。支撑一切之人,接受一切之人。只为弱者而生,那一切负面之物的替罪羊。
这些痛苦,这些悲伤,少年会接受。会独自承受。起码,作为黑暗,作为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存在。为这个冰冷的世界,带来那一丝温暖,那一丝光芒。
少年站在世界的尽头,透过那无尽的深渊。望向世间的一切。
还打算回去吗,回到那个丑陋的世界?身旁深渊的意志在耳边窃窃私语。
对,少年回答道。
世界本身就充满矛盾。
那么,在这矛盾中,何为正义,何为善良?
善良并非正义,正义并非善良。此时少年心中想做的是,善良。尽管那有时并非正义。
“愿一切众生,都能够被世界温柔对待…”
少年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毫无星星的夜晚,作为唯一的光明的月光从夜空中照射下来,到少年的脸上。他坐起来,环望四周,大小不一的的墓碑,与那些毫无生机的树,延伸至远方的黑暗中。
少年伸出手,可是,却是一片黑暗,对,少年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来自深渊的黑暗,和在黑暗中闪烁的,那名为眼睛的微弱的光芒。
他背后的土中耸立着,作为墓碑的那十字形石板。上面早已生出了厚厚的苔藓。少年用那原为手的黑暗,轻轻的将其抹开,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熟悉的名字。
少年记起来了,这是他自己的名字。这里是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一切被遗忘,被抛弃之物的终点站。而在这里的石碑,是少年的坟墓。
少年站在墓碑前许久,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自己的坟墓前,深知自己已经死亡。少年将其拔了出来。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切,早已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了。而这枚十字架,对少年来说,则是唯一他曾存在与世界上的证明。这是他所需要独自背负的十字架。那代表着世界一切悲伤的十字架。
穿越那片被遗忘的墓地,到达那个同样缠绕着藤蔓与苔藓的破旧教堂。少年拖着那没有躯壳的身体,走过那早已掉落的木门,来到了那破碎的殿堂。
教堂的屋顶早已坍塌,透过照射进来的月光,一排排破旧的长椅,和尽头那同样破旧的,灰尘满满的祭坛映入眼前。在祭坛上,摆放着一枚早已凋零的百合花。
少年走过去,缓缓拿起那早已凋谢的花朵。随着一阵微弱的光,少年手中的早已凋落的百合开始渐渐绽放开来,露出了生前那纯白色的花瓣,神圣,纯洁无暇。
可是,一切都是短暂的。就像一切美丽事物都会走向终点一样,那纯白的花朵,最终还是在少年手中化成了灰烬,散落在风中。
少年望向天空,握紧双手。他力量的用途,他的使命,就是温暖,就是拯救。早已失去存在的他,不被允许任何快乐。这是他归来的唯一理由。这是现在,就算失去身体的他,唯一能够去做的事情。
透过早已坍塌下来的屋顶照射进来的月光,少年可以看到,在殿堂的深处,早已断掉的双石柱中央,台阶之上,立着一个被黑布遮盖住的东西。
少年将其掀开,掉落下来的灰尘映照在月光中,闪闪发光。那是一素母亲的雕像,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眼中充满了慈祥。在这充满死亡之地,诉说着新生命的诞生。
少年转身背对雕像。将刚刚拿下的黑布裹在身上,背起那沉重的十字架。向外走去。深夜,就算是月光也无法温暖的,那冰冷的墓地,少年开始了那孤独而又寂寞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