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所谓的教堂已经一个多小时，菲斯如坐针毡。
刚才蕾拉和那个泽拉夫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伙背后长着翅膀的混蛋早就盯上了莉莉丝大人，而且他们还说什么，在莉莉丝大人没有力量的时候动手……
莉莉丝大人怎么了？
菲斯脑海中闪过红发双马尾的萝莉身影，那教授他们屠魔勇士如何战斗，赐予屠魔勇士女神之力的女神会没有力量？
数百屠魔勇士都无法拿下的古老恶魔，她一击就能消灭，怎么可能——
菲斯不敢相信蕾拉他们的话，但看红色短发的圣剑少女虔诚地跪在那巨大“十字”面前，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他却不禁真的有点相信……
不行。
白发青年缓缓起身，原地走走活动下身体。
不能不相信莉莉丝大人，菲斯想，如果连莉莉丝大人都没有办法，我，还有薇尔琳该怎么办！况且事关信仰，一介屠魔勇士连庇护自己的女神都不信，那是何等不知廉耻的背叛。
听到菲斯走动，蕾拉缓缓睁开眼，转身笑道：“哎呀，你好像很紧张呢，屠魔勇士，难道听说我们即将抓获异端女神让你如此不安？”
菲斯不置可否，他明白自己不能表露出偏向莉莉丝的态度。
“她毕竟是战争女神，太小瞧女神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菲斯故意说得毫无感情，好像旁观者一般，但他心里早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红发女人满脸自信，难道莉莉丝大人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了吗？
“哼哼，”蕾拉俏皮地歪歪脑袋，“换做以前，可能真像你说的，我们不付出惨重代价是抓不住那个异端女神的，不过浮士德大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年——”
蕾拉伸出纤细的右手食指，比在自己俏皮的鼻尖前。
“这一年我们做好了充分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天……你说你就是亚美帝国出生，难道你没发现帝都的异样吗？”
“异样？”
“是呀。”蕾拉摊开双手，她身后的红绿相间的玻璃仿佛将少女映衬在神圣无比的光辉下。
“难道你没发现，原本供奉异端神明的肮脏神庙已经全不见了吗？”
听蕾拉这么一说，菲斯猛然惊醒！
是啊！
不仅仅是护国寺，他这一路走来，以前林立在帝都街道里的女神神龛都看不见一个……
这群家伙——
菲斯望向蕾拉身后巨大的“十”字型标记——
这群家伙把莉莉丝大人在帝都的痕迹，全部换成了自己的象征！
“哦呀？”
咯噔咯噔——
蕾拉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哥哥你现在的表情非常恐怖哟，难道你投降我们是有什么其他打算？啊，要不要现在就处理掉几个人质——”
“等等！”
“吼吼，小哥哥你想说什么呀？”
菲斯吞口口水，“我并没有什么其他打算，我只希望那些女孩能安全回家，仅此而已。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决定背叛莉莉丝，就一定说到做到，而且你们还在我脖子上种下了诅咒……”
“嘻嘻，知道就好，不过用不着担心，”蕾拉故意贴近菲斯，纤细的手指在白发青年胸前画起圈，“反正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会信奉吾主，你只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
“所、所有人？！”
菲斯瞠大眼睛。
蕾拉仿佛看到了惹人发笑的东西似的，大笑着拍起小手。
“哈哈哈，就是这表情啊，我就喜欢小哥哥你这副愕然的表情！是呀，所有人……从贵族开始，然后是国民，虽然听泽拉夫汇报说皇帝有点顽固不化，不过那种家伙，杀掉后再放只傀儡就好。”
蕾拉后面的话，菲斯再没听进去。关于他们如何渗透至整个亚美帝国，如何一点一点消除莉莉丝的痕迹的事，菲斯全都没听进去。
但菲斯记得，他们要除掉不愿意把新教立为国教的皇帝。
这皇帝不是别人，正是菲斯的义妹，在魔窟失踪的剑圣大人的独生女未来的丈夫！
妹妹为什么会嫁给现任皇帝他心里很清楚，正因为师父失踪后，他不愿承担责任，才导致屠魔勇士分崩离析，让这群天使钻了空子。
现在不仅仅是莉莉丝大人，他连自己妹妹未来的幸福都无法保证。
“哈哈哈——”菲斯失声大笑。
他想起恶魔弗格，堂堂屠魔勇士的觉悟，竟然会输给一只恶魔。
所以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吧……
“小哥哥，”蕾拉不解地戳戳菲斯，“你还好吧，失心疯了吗？”
菲斯摇摇头，“不，只是想到了许多，呐，天使女，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哦哦？”蕾拉故意露出羞怯的样子，“小哥哥想叫我的名字——”
接着，砰！
她突然狠狠一脚踹飞菲斯，一瞬间羞怯的表情当然无存，红短发少女只剩下一脸愤怒。
“——开什么玩笑！我蕾拉大人的名字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直呼的吗？！听好了人类渣滓，如果这次成功抓到莉莉丝，你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那些你心系的小丫头们，我会一个个让她们做出选择——要么死！要么皈依吾主！”
咯噔！
蕾拉最后狠狠一跺脚，背过菲斯。
菲斯拍拍身子，他已经做好决定。既然已经安排好计划，薇尔琳一定会在明天准时行动，而一旦莉莉丝大人真的落入这群天使手中，他即便舍去性命也要救她！
他缓缓起身，坐回摆放在大厅里的长凳上，而后钟声缓缓响起。
就在这时，教堂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随着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两个天使连滚带爬地冲到蕾拉和菲斯面前。
蕾拉厌弃地咂舌：“啧，你们这是怎么啦，灰头土脸是钻狗窝啦？！”
“蕾拉大人！”其中一个天使猛吸一口气，“失败了，我们失败了！”
“你说什么！”蕾拉冲过来抓起那天使，“什么失败了？难道是抓捕计划失败了？！”
那天使怯怯地点头，蕾拉狠狠将他丢到一旁。
“泽拉夫！”她的吼声差点把房顶给震塌，而她娇小的身体转瞬间就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力量包裹，好似一层白色雾气。
泽拉夫闻讯从隔壁房间跑了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光着身子，奄奄一息的天使少年。
菲斯不敢想象少年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会伤成这样，不过那又如何？他们捕获莉莉丝大人的计划失败了！
活该！
“怎么回事泽拉夫，到底怎么回事？！”蕾拉双手抓着头发，看也不看奄奄一息的少年，仿佛随时都会发疯。
而泽拉夫虽然满脸愕然，却并没有如蕾拉一般失态。
他一边用魔力替少年处理伤口，一边安抚之前那两个天使：“这里交给我和蕾拉大人就好，你们马上将消息送给浮士德大人，马上！”
两个天使急忙行礼告退，和来时一样仓促。
等他们走后，泽拉夫放下少年，缓缓转向近乎癫狂的蕾拉。蕾拉根本没注意到他，还满嘴嘀咕“为什么会失败”。
“蕾拉大人，请你冷静点！”泽拉夫用力摁住红短发少女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在浮士德大人亲自出马前，您可不能这副模样！”
“浮士德……浮士德大人！”听到上司的名字，少女清醒不少，“浮士德大人要亲自出马？”
“啊，我刚才让他们马上向新天界报告，详细的，我们看过他的记忆再说吧。”泽拉夫望向奄奄一息的少年天使。
蕾拉这才注意到少年，而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竟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菲斯一阵难受，明明是个疯女孩，竟然会对同伴有这样的感情？
“兄弟……”蕾拉握紧少年的手，亲吻他的手背，“你受苦了。”
“好了蕾拉大人，”泽拉夫把蕾拉抱开，随即用自己的右手轻轻点了下少年的额头。
接着空气变得浑浊，转瞬间，菲斯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教堂里。包括他，蕾拉还有泽拉斯现在正站在王宫旁的一处夜市。
泽拉夫又小声嘀咕了几声，而随着他睁开眼，四周开始缓缓浮现人形。起先是许许多多天使，随后是那个少年，接着——
“莉、莉莉丝大人！”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双马尾萝莉少女，菲斯失声叫道。但莉莉丝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同样菲斯也听不到莉莉丝的声音。
“别吵，人类。”泽拉夫厌恶地瞪菲斯一眼，“这是这孩子的记忆，并不是真实存在。”
“记忆？”菲斯吞口口水，这少年遇见了莉莉丝？
随后少年的记忆开始涌动。
看完少年的记忆，泽拉夫又咏唱了些什么，萦绕在大厅里的雾气便缓缓散去。菲斯眼前也从帝都的夜市变回之前的教堂大厅。
菲斯不认识那个救了莉莉丝的黑发少年是谁，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遇见过。
他的身手，他的动作……
一瞬间弗格的身影闪过菲斯的脑海，但他马上否认。
毕竟弗格一头金发，蓝色眼瞳，而天使少年的记忆里，救了莉莉丝的少年是黑发黑瞳。
“畜生！”蕾拉气得直跺脚，接连不断的“咯噔”声让菲斯以为她是不是要踩断鞋跟才肯罢休。
此时红短发少女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坏了我们的事？他到底什么来头！”
“按照这孩子的记忆，那黑发少年是死灵。”
“死灵？！”
“诶，正是，他的影魔已经被消灭，现在只剩下本尊带着莉莉丝不知所踪。”
“别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结束！区区一只死灵，我要让他灰飞烟灭！！”
砰！
蕾拉狠狠捶在桌上。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你联络剩下的同胞，一旦发现对方，马上通知我！”
“小的明白，”泽拉夫微微颔首，“还不清楚对方到底实力几何，蕾拉大人，如果有什么意外——”
“哈？！！”蕾拉狠狠打断泽拉夫，“意外？我可是圣剑天使，除了浮士德大人和诸位至高天的天使长大人，新天界没有比我强的存在！区区一介死灵，看我不撕碎了他！”
泽拉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低头，礼送蕾拉离去。
菲斯没有说什么，他跟着蕾拉一同离开教堂，遁入帝都的夜幕之中。虽然他不清楚那少年是什么来头，但他明白少年的身手几何。
既然天使们如此急着抓捕莉莉丝，那么就让他们和这少年去周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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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围着自己的孩子们，伊奈莉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治好了孩子们的伤以后，这群小家伙就彻底缠住她不放，仿佛生怕一松手，伊奈莉就会消失似的寸步不离。
“妈妈！”卡米拉姐妹带头这么称呼伊奈莉，惹得其他孩子们纷纷效仿。
伊奈莉本想制止他们，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为生命女神，孩子们叫声妈妈倒也无可厚非。
她从孩子们那里了解到，自己现在身处帝都最黑暗的角落。那些被她变成树的家伙，就是加害孩子们的凶手。而且还不止这里的孩子，整个黑街里有许黑工公会都做着和福全一模一样的勾当。
一想到有孩子们遭受和自己面前的小家伙们同样的折磨，伊奈莉的心就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不是我和姐姐们想要构筑的世界……”女神自言自语地轻抚一头白金色长发。
依偎在怀里的孩子们纷纷抬头望向她。伊奈莉只好笑着轻抚每个孩子的小脑袋，安慰他们。
“别怕，我现在哪里都不去。”
闻声，每个孩子都露出安心的笑容，但卡米拉姐姐却有些害怕地反问：“现在……哪里都不去，以后呢？妈妈……”
“以后……”伊奈莉无言以对，是啊，以后呢？
她答应弗格要去魔窟尝试驱散诅咒，倘若真的驱散诅咒成功，那恶魔——
女神用力摇头将“他真的会放过我吗”的疑惑甩出脑袋。
现在不应该担心这些，或许弗格他现在正在拼命寻找她呢？
伊奈莉轻轻把卡米拉姐姐揽入怀里，“别怕，你们都叫我妈妈了，我怎么会抛下你们不管？”
“妈妈……”孩子们嘟囔着，钻进伊奈莉怀里，把她抱得更紧了。
伊奈莉缓缓驱动女神之力，裹附孩子们的身体，这样就能让所有人都暖暖的睡一觉。
她不能抛下孩子们，这一切的问题也不单单只是孩子们的问题。
对不起，弗格。
白金发女神在心中默默对那个搂着自己入睡的恶魔少年道歉。
至少处理完孩子们的事之前，她不能回到他身边。这黑街里还有这么多可怜的孩子，哪怕只是杯水车薪，身为女神的她也必须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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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难道不信咱是战争女神莉莉丝？！”
红发双马尾萝莉少女双手叉腰，可爱地鼓起粉嫩脸颊，向弗格抗议。
“啊……”弗格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倒霉，而且面前这双马尾小丫头身上没有半点魔力反应，怎么也不可能是战争女神啊。
但不知为什么，弗格却本能地信任她。
先不说自己的切身感受，当弗格想要偷偷用黑暗之力侵入少女的大脑时，黑暗之力明显地退缩，便告诉弗格面前的可爱少女不一般。
即使面对女神伊奈莉，黑暗之力都不曾退缩，可面对这女孩却——
越想脑袋越大，弗格真想索性丢下这丫头不管。
可还没准备动身，双马尾小萝莉已经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拽住他的衣角。
“所以等我两三天，等我过了这可恶的生理期就好！”
弗格一阵无语，小姑娘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意思丢下人家就走。况且也不能保证那群天使就会老老实实离去，独自放着这么个傻丫头满城跑他也不放心。
“哎，”少年长叹一声，“两三天？就两三天吗？”
“呜嗯！”少女用力点头，“人类女孩貌似两三天就结束了，我应该也差不多吧。”
“啧——”
弗格用力咂舌，什么叫也差不多……
他摇摇头：“正好我也要找同伴，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心中默默对伊奈莉道歉，毕竟那迷糊娘再三嘱咐弗格不要让莉莉丝知道她和恶魔有来往的事。
不过弗格也不确定少女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战争女神，况且她连弗格的伪装都看不穿，应该也看不穿他替伊奈莉施加的伪装吧。
安慰着自己，弗格缓缓起身。
他准备牵着小姑娘一起走，却突然被狠狠一拽。
“你又怎么啦。”弗格有些无奈地低头望向站在原地的红发双马尾萝莉少女。
“咱小肚子好像又有点不舒服了，”少女张开双臂，“你抱着咱走吧。”
“……”
就这样，黑发少年抱着一头红发扎着两条短小马尾辫的少女遁入帝都的夜幕之中，在旁人看来，好似一对感情甚好的兄妹，亦或是——
一对年龄有些差距的——
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