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一心同体，天人合一
当夜有惊无险。
空经一到晚上沾上枕头竟然就睡得死到不能再死，雷打不动。别说有人潜入，就算在他边上放鞭炮估计都不会醒。我在最后关头才想起隔壁还住了这么个憨货，在绯片刻不离的跟随下赶忙过去把它捞了出来。
等提溜回空经，进到我原本房间，关上房门，又接着和绯相互瞪视，直到外界轻柔的脚步声径直经过门口才算了结。
绯和疑似她母亲的人，两人目的似乎只在干掉宾馆里之前住进的客人，暗杀名单里不包括我和空经，所以我们两个才免受斩首伺候。
第二天早晨，案件的始作俑者早已扬长离去。
宾馆门口停满武装车辆，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与第四名四只处决者萝莉坐在装甲车顶边缘，一人舔着一根棒棒糖，四双白生生的小腿晃晃悠悠。
她们的任务是监视被机械安警问询做笔录的我和空经，不过看样子显然她们对这一任务兴趣缺缺，反而对棒棒糖更在意些。
早上起来，发现整座宾馆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全部掉了脑袋，空经的表现倒是十分淡定，仿佛挂掉的不是一群同类，而是农场里的牲畜而已。
“都说了小生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睡着了，你们机械安警不也会有轮休班次吗？难道平时休息保养的时候还要求你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吗？”
空经不满于安警的反复盘查和录音，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用手作势开始不耐烦地掏起耳朵：“而且看看小生身边这位，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和你们的顶头上司，对对对就是那边四个，和她们谈笑风生！你们啊太年轻……”
“等等！”
怕他再讲出过于危险的话，我把空经拉到一边，对头顶上还在舔棒棒糖的第一名她们问道：“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们领导？快点走吧。”
车顶第一名舔棒棒糖的动作一顿，迷惑地扭头问其他三只：“我们昨天有答应过这件事情吗？”
“绝对没有。”第二名正在抢第三名的糖吃，趁着第三名分心回答，从其手里夺过糖果，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得就像仓鼠，“啊呜呜呜~啊呜呜呜~”
第三名棒棒糖被抢，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泪眼涟涟地盯着我，仿佛在责怪我刚才为什么要打岔。
终于，第一名进行裁定，很有大姐姐风范地从第二名口中拽出沾满晶莹口水的棒棒糖，按住还在妄图反抗夺取糖果控制权的第二名，把棒棒糖重新塞回第三名的嘴里。
不过她们会等在这里，自然有事情要做。尽管她们昨天没有要主动带我去见上级的意思，但今天却有会面的任务下发给她们，与我的预想不谋而合。
看来那些AI高层知道我的存在后，终于也有坐不住的趋势。
会面不在某个确切地点，而是由第一名她们带我进入装甲车，在里面意识登入上层网络。
显然AI高层们已经看出我身上有朗基努斯之枪的迹象，能够自由出入上层网络。
连接上装甲车的数据线，意识中的场景转换，我已化身为在朗基努斯之枪保护状态，身上浮现出蒙蒙亮光，进到镜中世界的网络。
与初次进入上层网路不同，我感觉到自己突破无形屏障的同时，周围的所有机械造物，除了拥有自我意识的空经与第一名她们四个外，包括机械安警都与我产生了类似上下级的联系。
仿佛只要我一个念头过去，所有机械安警都会按照命令行动。
与此同时，另有某个庞大的意识降临到头顶，呈漏斗漩涡状向装甲车汇聚。不同于普通碧绿颜色，而是纯粹金色的数据流开始如液体般渗透进装甲车内，闪动着耀眼的光辉。
我让开地方，任由数据流在车内旋转汇聚，直到显现出拟人化形象。
出现的是个足足三米多高的人形。面部细节模糊，两肩宽度很窄，头却几乎快碰到车顶，背后还悬浮有两片类似羽翼，给人以极其瑰丽精致印象的东西。
除了金色还是金色，我的视野里瞬间充斥着无处不在金光，从四面八方刺激着眼球。即便有意闭上双眼，减弱视觉能力，对方的形象还是会直达意识深处，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要用眼睛看，只用意识感知即可。要相信朗基努斯之枪的能力，正是它带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完全由金光组成的人形开始说话，并向我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握手的样子。
我没有动，对方的形象和散发出的金光实在太过于盛气逼人，哪怕刻意做出友好的姿势也给人一种不舒服的体验，就像站在山顶施舍给山脚下仰望者的一样。
金光组成的人形没有在意，自然地收回手，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梅塔特隆，也是亚洲板块的行政长官。”
梅塔特隆在说到他名字时，充盈在装甲车内的纯金色数据流竟与他的名字相互呼应，带有仿佛天使吟唱回音的同时数据流猛然一涨一缩，甚至连装甲车也有即将被撑裂的错觉。
置身于纯金色数据流的影响中，第一名她们首先露出难受的神色。我皱了下眉头，主动走上前，挡在她们与梅塔特隆之间，忽然想到什么地问道：“你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森木先生果然目光如炬，看来与朗基努斯之枪的融合进行的很顺利。没错，本人来自现世，正在凭借奇点的功能临时降临到亚空间和你通话。”梅塔特隆毫不掩饰他的欣赏之意，听起来却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
这个家伙举手投足间似乎永远都是带有俯视的角度，他也的确有俯视的资本。尽管我在事前不清楚行政长官是个什么职位，但意识连入上层网络后，许多信息不需要刻意搜寻，只是稍稍联想，相关信息就会分门别类，以最为便捷接收的方式涌入电子脑。
行政长官，统辖掌管特定大陆板块区域的所有AI，地位只在母巢之下，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处决者以及单独的市长AI都受到行政长官的节制。而行政长官顾名思义，主要控制的仍是行政系统的AI，但对其他系统仍有下达命令的权力。
另外每个大陆板块的行政长官还需要各自担任凌驾于行政、军事、宗教三系统的一项部门部长，而梅塔特隆负责的是名为“调和部”的部门。
四大部门，平时日常生活里只能通过一些疑似蛛丝马迹之类的东西推测出它们的存在。但连接进上层网络后，只在片刻时间里就能清楚明了，这四个部门究竟起到了多大作用。
调和部掌握有从明面到暗地里各处设置的监控设备，完全将整个社会纳入监视范围，几乎没有死角，职责在于调和社会矛盾。平时有地图全开的优势，调和部可以说无论想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
若没有调和部的存在，那么人类与AI之间总体上的矛盾早就爆发开来，届时引起世界大战都有可能。
当然若真的爆发全范围性质的战争，人类很可能面临一边倒的屠杀境况。
但在得知调和部的确切存在后，对我而言新的疑问又重新出现，反AI组织究竟是如何发展壮大到现在规模的？
随着疑问产生，可以看见梅塔特隆身上缠绕的一道数据流出现颤动，接着相应的信息传导到了我身上。
梅塔特隆的计划，或者说是他部分的计划。从知晓反AI组织存在，到制定对策，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之后做的便只是细节方面布置，真正的大方向上实际早就确定。
“由于反AI组织的成员都是人类，显然将他们直接全部清除不利于其他人类对我们的评价，只有诱导该组织展现出强大破坏力，才能真正把清除他们的行动变得合理化。”
我还处在对这段话震惊的状态，梅塔特隆又补充道：“放任反AI组织制造动乱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而且根据他们的表现来看，即便在AI中间应该也有处于高层的叛徒给他们提供后门代码，因此……”
“因此你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是吗？”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心中无端有股火起，“真是个好计划啊，还有在谈这些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把和你们意识直连的恶心状态去掉？为什么构建防壁会不管用？”
只要我产生相应的念头，对应的信息就会像填鸭一般强硬往意识里塞，甚至无法拒绝。刚开始或许会有因为这种感触产生仿佛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幻觉，但只要沉下心就能发现，幻觉永远只能是幻觉而已。
长久维持这种状态，自己很有可能会沦为只知道获取信息的傀儡。
梅塔特隆不以为忤，仍用平和的语气道：“只需要学会封闭意识的技巧即可，相信拥有朗基努斯之枪的你很快就能掌握……但是森木先生，你真的不想再多领略一番我们世界的妙处吗？所有具有智慧的意识联结成浑然一体，人与人之间心意相通，岂不正是人类梦寐以求的世界……诶，好吧，您的学习和运用能力真是足以让任何一位老师感觉汗颜。”
梅塔特隆最后一句话已经变成了仿佛发自内心的赞赏，同时又有掩饰不住的惋惜。而在他说话间，我已从他利用朗枪的性能暗示中想到了解决方法，将自己的意识与其完成隔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