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像是在旧时下水道的基础上改造而来,不过里面的地面十分干燥,没有遗留的水渍和任何让人不适的异味,应该是哪里有通向外界的通风设施。

空气中还遗留有淡淡的香气,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电子脑开始分析其中的构成,很快就有了结果。

里面混有千惠常用的护肤沐浴露的香味,一想到这个,顿时感觉自己这个动作不免有些变态的意味,脸上稍稍变得有些发烫。

变态就变态吧,知道人应该在这里就好。

我循着气味在通道里走着,墙边指示灯的灯影把影子拉的很长,长到在管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

这里还有岔路,我虽然挺好奇另一个方向是通向哪里,不过还是顺着气味的方向转了个弯。

就在我转弯的刹那,异变陡生。

转角的通道里没有灯光,使得我刚开始没有能够适应光线的变化,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接着脖子一凉,让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立了起来。

有人无声无息地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冒着凉气的锋利刀刃甚至略微切开了皮肤,只要再往前送上半寸,恐怕我就要被割喉了。

然而就在刚才,我还一点呼吸声都没有听到,可见对方的隐匿水平相当高明。而且还是守株待兔,等着我自己撞上来,所有因素叠加之下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相反的,我右手还持着消音手枪,在刚才那一刻抵在了对方的心脏位置。

诶……好像有点软,像是抵在富有弹性的棉花上的感觉一样。而且汹涌的香味在我全力提升嗅觉感官的情况下,正在潮水一般冲击着我的神经。

下一刻,两人同时看清了对方的面部。

“千惠?”我满脸不可思议,眼前的少女真的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同学吗?身上披着宽大到衣摆快拖到地上的白大褂,头发乱糟糟地一团,戴着旧时代式样的厚酒瓶底眼镜,这么一身装束是在做什么?

“森木同学!”千惠也吃了一惊,握着尖刀的手立刻收了回去,带着惊喜的语气问我,“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是啊,本来是怕你有危险,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我放下手枪,刻意不去提刚刚枪口应该是触碰到某个不该触碰的部位的事情,“你好像不是普通人呢。”

千惠伸手推了下眼镜,闻言手指颤动了下,打开了镜片上显示的数据光屏,似乎是想遮住游移的眼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嗯……是啊……森木同学好像也是……能到这里来的话……本来我还想等外面不那么乱的时候出去找你……”

借着光屏的亮度,我看清楚了她身后,那是扇关着的圆形金属门:“能跟我走吗?这里不安全。”

千惠动了下,白大褂的衣摆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低低地应了声,又突然说道:“森木同学的眼睛变红了,是吃了那个‘圣餐’的关系吗?”

“是啊,本来还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太自信了。”

我对这件事有些无奈,不过即使身体真的最后到了无法抵御药物侵蚀而且难以医治的程度,大不了换个身体就是,这对于电子脑化的人来说并不算难事。

虽然说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尽量不要走到那一步。

不奢求义体那种生物兵器一样的超规格能力的话,使用克隆技术制造出寻常人类的更换用身体虽然是个被禁止的事项,不过在黑街还是有人可以办到的。

没想到在这时候,千惠忽然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拉着我不由分说就要带我进那扇金属门。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由得跟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有个大玻璃橱柜,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框格上映照出进入房间的两人的影子。地上还有许多不明用途的仪器和一些等身高的培养罐,里面有些是浸泡在防腐液体里死去的标本,也有在营养液中戴着呼吸器生存的奇怪生物。

待我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躺在了一张皮质躺椅上,千惠拉过来一台便携手术架,正在上面忙碌着什么。

上方的无影灯拉了下来,照的我有些发晕,我刚想起身,却发现四肢早就被躺椅上的锁扣锁住。

“等下啊,这难道是要解剖我?”我额头上开始不断往外冒冷汗,“千惠,冷静点!你这样子……不会是黑街里的哪位黑心医生吧?”

千惠拿过来了一个前端完全平整的注射器,针筒里面的碧绿色液体由于被临时活化的缘故正在不断翻腾,仿佛困在牢笼里的狂躁野兽正在嘶吼咆哮。

无影灯光照射下的少女仿佛沐浴着圣光,雪白纤细的手指按下注射器上准备注射的开关,逸散出丝丝雾气,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原来森木同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啊,让我猜猜看……既然你也知道黑街的话,那就表示你也是去过那里的喽?你这么厉害的话,难道是那里哪个有名的大人物吗?”

亏我居然曾经想过要发展她做客户嘞。我还未对自己曾经白痴般的想法感到后悔,眼中仿佛恶魔般头上生出两只角,背后长出细长尾巴的少女已经把注射器前端按在了我的手臂上,启动了注射。

皮肤微微有些刺痛,有点像是注射纳米镇静剂的感觉,不过我反而有些安心下来。需要临时活化的药剂在我记忆中都是昂贵到天价的特殊药品,没有道理会特地用作致人死地的用途。

而且,千惠虽然尽量在表现的平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那种隐藏起来的担心情绪,与她相处了那么久的我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有些困意袭来,我干脆闭上双眼,任由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一路赶来,真的是有些累了。

……

醒来时,电子脑给出了这段睡眠的时间,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

身上的锁扣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我从躺椅上起来,意识还有些晕眩,一个没有站稳,险些跌倒。

还好立刻抓住了躺椅的扶手,有了支撑。我半蹲着喘息了几下,留意到视网膜的身体自检窗口,关于“圣餐”影响的一栏里的反应已经归到零点。

千惠的药剂的确有效。我不禁松了口气,感觉逐渐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后,做了几个舒展动作,全身的肌肉都开始活跃起来,骨骼关节在运动中发出重获新生的咔咔响声。

我有些口渴,瞥见旁边的手术台上恰好放着半杯热气腾腾泡好的咖啡。我在心中感慨着千惠的考虑周到,拿起来啜饮了一口,略微苦涩的口味伴随着扑鼻的香气,使得精神都为之一振。

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忽然打开,换了一身运动服,摘下眼镜的千惠正端着一杯泡好的咖啡走了进来:“醒了吗?我给你泡了杯咖啡,趁热喝吧。”

我端着手中的纸杯,感觉好像握着烫手的山芋:“嗯……啊……不用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自己到现在才留意到,手中的纸杯上另一边有淡淡的唇印。该说是因为刚刚清醒所以观察力有所下降呢,还是说在这里太过放松,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