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操场集中，听完三号机在主席台上冗长的长篇大论后，我本想找个机会脱离学生的大部队，寻到三号机问些事情。
没想到的是，三号机似乎没有发现我，离开时走的飞快。害得我只能勉强跑步跟在它的身后，直到看见它进了一幢无人大楼楼顶的天台，身影在楼梯拐角一闪而逝。
我在楼下一层的阶梯扶手边上大口喘着粗气，主要不是身体上感觉劳累，而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操控外骨骼对自己精神上的负担还是过重了点，时不时地就会感觉脑袋缺氧般的难受。
楼上传来了物品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地格外刺耳。继而三号机恼羞成怒的骂声也响了起来，喋喋不休间勉强听得出，貌似是在咒骂某人的“不厚道”。
我心生好奇，自我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走向楼顶，敲了敲门。
三号机的骂声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后，竟然是千惠的声音最先传过来：“进来吧。”
没想到里面会多出一个人来，我推开天台那扇生锈的铁门，入眼所见的是千惠正站在天台高架的铁丝网旁，正在凝神观察着下方操场上熙熙攘攘的学生人群。
而另一边，三号机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的脸上满是愤恨，脚下还躺着一块屏幕摔得粉碎的平板。
平板的材质特殊，但并不是什么能够耐受撞击的类型，导致屏幕碎裂之后，形成的细碎透明粉末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撒地到处都是，阳光照耀下，就像铺了一层晶亮的盐粒。
千惠依旧是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的那副打扮，她侧过头，见来人是我，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对三号机叙说道：“很遗憾的是，这些看似正常的‘货物’里面，经过基因检测，的确是掺杂了不少滥竽充数的残次品。”
“有多少，直接汇报给我数据就好。”三号机在摔过平板之后，心情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货物’实到45200人，其中有39061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问题。”千惠用纤白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使得旁人看不清她的视线落点究竟在哪里，“这是最终检测的结果，预计三个月内，这些有问题的‘货物’就会因为基因崩解的缘故相继死亡。”
“你们在说什么货物，什么人的啊。”我对这两人的交谈完全摸不着头脑，见他们没有回避的意思，好像也不是不能透露给我，于是好奇地问了句。
“当然是在说，这些老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转学生啊！”三号机做出亏大了的表情，苦着脸抱怨，丝毫不觉得它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对，“尼玛其他城市的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成精了啊，竟敢用劣质的克隆技术复制出来的玩意来骗老子的钱！”
“老师，那个，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买卖奴隶才犯法，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换了个居住地而已，怎么就算犯法了？”
三号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道，接着醒悟过来，电子眼闪烁，盯着我问道，“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有关朗基努斯……”
我还未说完，三号机已经大叫“停下！”，然后面沉如水地看向一旁背靠铁丝网，饶有兴致偷听的千惠：“刚才森木说的，你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千惠没有多加否认。
“其实，千惠早就见识过它的威力的。”我适时地插嘴补了一刀，看得出三号机内心大受震动。
我从一个普通的黑客到能够做到强行命令机械安警的程度，要说千惠不会察觉才是怪事。
“……好吧，看来你认识的那些人，最近都需要特别抽空去一一签署保密协议了。”三号机不愧是统治一个城市的高等AI，在接受到接连的打击之下，很快就重新振作，鼻孔几乎快仰到了天上，“接下来是我们A极权限个体之间的会谈，无关人等还请出去。”
千惠耸了下肩膀，没有对朗基努斯之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主动出了天台。
“其实我一会也有事情要去找你，既然在这里遇上，那就在这边一并谈完好了。你知道，领导一向都很忙的。”等了片刻，三号机才开口道，“现在这栋楼里只有我们两个，而且各个角落的监控器都运转正常，可以说保密性还算达标，不用担心被人窃听。”
似乎是件十分严肃重要的事情，我收拾起放松的心态，认真地听完了三号机的讲述。
“什么？要让我去第二市区做身体检测？为什么？”我在听完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麻烦，而且是大麻烦，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退堂鼓。
“什么为什么，协议里不是有写吗？”三号机不明白我的顾虑，还以为我想要反悔，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快。
“不不不，我才不是问这个，明明就是体检一样的事情，难道不能在这个城市里做吗？”
“这个……因为朗基努斯之枪其实名义上是属于教廷信仰方面的圣物，只不过被暂时借到这边，用来发展处决者的数量。所以那边在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希望你能够赶往第二市区，接受更加专业的检测。”
三号机提到此事，不禁搓了搓手，目光低垂到不敢与我直视，“而且我上头那位也发话说，最近第二市区出现了疑似反AI组织活动的踪影，因此希望……”
“希望我过去当诱饵？”我立刻明白过来，立刻对三号机鄙视到了极点。
反AI组织觊觎朗基努斯之枪已经是既定事实，那么让我到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一圈，如果能引蛇出洞就再好不过，三号机的想法无非就是如此。
AI们的算盘打的真精，才刚刚签订完协议，马上就想要从我身上榨取有用的价值。
“别告诉我，这么去一趟的话，好处没捞到，反而还要给你们干活累到半死啊。”我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当即就想要提条件，“安全方面总得先考虑吧，有没有处决者那种层次的听话保镖？先给我来一打再说。”
“一打？你还不如去抢啊少年！你当处决者是大白菜吗，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三号机连连摇头，“别这么看着我，具体的安保措施，等到了那边会有专人负责的，我这边根本抽调不出人手来帮忙。”
或许是知道我一向给好处才会办事的准则，三号机没等我多要求什么，已经主动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是叫绯吧？她母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第二市区给出的回应是她属于自杀，不过这件事情在我看来还是有不少疑点，你可以尝试调查看看，另外，”
三号机招了下手，一架用螺旋桨升空的小型无人飞行器就从天台的边缘升起，绕过铁丝网后来到我们的面前，它的腹部位置则是用机械手臂钳着一块新的平板。
三号机接过平板，打开后，将上面显示的新闻画面展示给我：“几个礼拜前，第二市区出现了新的连环杀人魔，无论是杀人手法、还是对被害人的选择都和上一代十分类似。此人对于AI的追踪方式很是熟悉，每次犯案后都没留下什么痕迹，目前尚未落网，当地警方也在为这件事情感到棘手。”
“嗯……你是说，绯的母亲很可能没有死，然后再次越狱了吗？”我努力思考，试图跟上三号机的思维。自己毕竟不是什么名侦探，想要把理应交给AI调查的案件看出多少没被发现的线索，显然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她的意识数据碎片已经经过确认，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新出现的这个杀人魔应该跟她有关，甚至还有曾经试图袭击研究所，想要抢走存放在那里的剪刀状武器和义体的记录。也就是说，杀人魔跟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可能也有关系。”
讲到这里，三号机没有再多说下去，意思我也能懂。
绯的身世可谓只能用多灾多难来形容，而且她的母亲生前的种种行为，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谜团。
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在AI的协助下抓到在第二市区出现的新生代杀人魔模仿者，那么就有获取更多情报的机会。
对于绯的在意，使得我在遇见这样的机会时，根本就没有了拒绝的心思。
“好吧，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