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白
“世界有时候很小，即使过去曾经毫无联系的两人，也会很可能在短时间内遇见两次。”
我在演讲台前调试了下话筒，按下电源键，开始对着话筒说话：“你说是吗？在蛾摩拉遇见的反AI组织先生？”
热成像光学迷彩可不多见，能在几天的时间里遇到更多的人装备类似物品，几率几乎等于零。
那人是个完全不顾自身性命的疯子，行事风格也经常超出常理。
他似乎很喜欢独自行动，在蛾摩拉就敢于从人数众多的黑袍人中虎口夺食。
因此我意识到敌人可能只有一个时，嫌疑人身份的锁定变得愈发准确。
而他做的事情总是出乎别人预料。
白脸男子关闭了光学迷彩，身形如同浮出水面般在空气中逐渐显现，出现在大厅中间一排的座位上。
他翘着二郎腿，白到近乎透明，可以看见淡青色血管的脸上正以一种奇妙的表情盯着我：“这句话我同意，有时候世界真的太小了。不管怎样，树先生，您总是会恰好在我计划的途中出现，这绝对不会是某种巧合。”
冲击光束在白脸男子身上留下的创伤已看不出表面痕迹，只有嘴角些微血迹，衣袍前胸破了个口子，代表他的恢复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强悍。
反AI组织对于“圣餐”，应该已掌握了弥补寿命大幅缩短，以及精神失控的弊端。只是去掉了这些缺陷之后，研制出的改进版药物究竟能否量产，是否有其他隐患，还是个未知数。
尤其想到档案图书馆里的第一名她们，还有在第三市区曾被控制的祝融与哈斯塔，我不禁对反AI组织对付处决者的手段也有些好奇。
这个组织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神秘，或许自己看见的仍只是冰山一角。
别的不论，白脸男子能够从蛾摩拉多方势力追捕中逃脱，就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对我无关紧要，眼下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件。
“档案是你偷走的吧？是你主动交出来，还是让我先把你干掉，从尸体上搜出来？”我右手对准了对方，掌心能量开始再度积蓄。
对方见状，仍然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处，手中立刻举起一摞纸张，作势要用其来抵挡光束。
手法与蛾摩拉相遇时如出一辙，都是利用某些物品来进行威胁，让人投鼠忌器。
虽然卑鄙，但很有效。
白脸男子笑的很开心，因为我已放下了手。
白脸男子朝我说道：“这就对了，树先生。现在的社会是新时代，动刀动枪的武力行径永远无法解决问题。只有相互妥协，达成共识，才能有真正的出路。”
我默不作声，听得他继续侃侃而谈：“即使在理念激进的反AI组织，如今也早已分成新旧两派。旧派认为不但要将一切具有自主意识的AI从人类社会驱逐出去，而且那些表现出与AI亲近的人类也要予以惩罚；新派则认为，只要不是彻底倒向AI，那么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对于树先生您的态度，其实新派的观点是希望友好相处的。”
说到这里，白脸男子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下鼻子：“本来组织由于新旧两派观点不同，对于像您这样有争议的高端黑客人物，态度会选择尽量远处观察，若无必要就减少接触。不过后来与组织有短暂合作的某个人物出现，要走了一份所有处于观察状态黑客的名单……”
一听就可知，他在说的是最初的杀人魔，那个操控水手服义体的女人。
空降到第三市区，搅动原本平静局势的女人。
自从来到第二市区，地理位置距离关押生前她的监狱更加靠近，仍然难以获取一丝半点和其有关的信息。
即便向绯询问，得到的也是绯过去意识都被封存保留，根本无法接触外界，这个过去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对母亲了解甚少。
我不由得呼吸一窒，开始凝神静听。
站在演讲台上的是我，实际的演讲者却是听众席上的人。
但白脸男子对于这方面话题讳莫如深，很快转移话题：“说了这么多，尽管您现在已卷入组织与AI之间的斗争，但是身为新派人员的我依旧研究过您和您身边的人，想尝试向你们伸出橄榄枝，毕竟我们新派本就人数稀少……”
觉得再也问不出更多信息，我很快打断了他的演讲：“既然新派认为我是可以合作争取的人，那么总该表现出点诚意来才是。”
“……说的不错，那么除了这张，其他的都可以还给您。”
白脸男子立刻赞同地点头，仿佛智商忽然下线，丝毫不担心我会反悔。他先是翻阅抽出一张档案，然后把剩余部分用飞纸片的动作，在两人相距五十多米的距离准确飞向了我的脚下。
大约有十几张纸竟叠在一起，凌空旋转飞渡，最后落到演讲台。
我捡起档案，随手一番，莉莉的名字与照片赫然在列。
这些档案还有其他与莉莉同一期在A区成长的人们，唯独缺少了一个人。
“你……要的是小紫的档案？”我的视线从手中档案转向白脸男子，思维还未转过弯来，看见的却是他手持打火机，点燃小紫那份档案的景象。
“等等！”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烧毁小紫的档案，本能还是让我第一时间启动装甲推进器，向他冲去。
身处空中，藉由前冲的速度，我一手还握着莉莉的档案，右手一把按在了视野中极速扩大的白脸男子头上。
推进器速度稍减，我压住他的脑袋继续向前贴地飞行，心中像有团火在烧，因此有意右手朝下加力，使得手上的人体一路碾塌了纵列的所有座椅。
他出奇的没有挣扎抵抗，任由我把他当做抹布按在地上摩擦。塌陷的每个座椅都会破裂带出大量塑料碎片、钢钉等物，镶嵌穿刺进他的身体，但连一声痛苦的呻/吟都听不见。
见状，我在飞到接近墙壁时手上微微松开，把满身是血的他甩到了地上。
这人知道的太多，还不能随便就死。
“喂，你为什么不反抗？”我扭头看向还在白脸男子本来座位初飘荡的几缕黑灰，顿时心疼不已。
小紫的档案也在A区，虽然将来不一定有用，可被烧毁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己起先没想起来，只顾着莉莉，才会发生现在的惨剧。
白脸男子死狗一样仰天躺倒，反而还能有力气吐着血沫开玩笑：“咳咳，树先生，我可是有名字的呀，叫我小白就好。”
“……名字不错。”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叹息罢了。
甚至烦躁起来，还想再摸出一支烟来抽。
“当然不错，和小紫一样不错，都是相同父母起的嘛。”地上的白脸男子，不，应该说是小白努力想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惜他的脸上都是刮擦出来的血痕，笑容看着格外恐怖。
而我手上烟盒掉地，已感觉自己的意识“轰”的一声炸开，耳边尽是嗡嗡的噪音。
“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我下意识地就想否定他的话，以为他想随便说些谎言来脱罪：“……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真的会杀你……只要好好招供些反AI组织的信息，最多就是判个无期而已……”
“有道理。”小白身上的肌肉不断蠕动，刚刚那些嵌入其体内的碎片并附带污血的物体逐渐从皮肤向外吐出，整个过程看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仍泰然自若地反问我：“既然我不会死，说谎又有什么好处呢？”
中央大厅的门忽然打开，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四个处决者萝莉一步踏进了这里。
她们为了报复被电磁脉冲弄得灰头土脸的经历，齐声震天响地娇喝道：“觉悟吧，敢于袭警的罪犯通通都该抓进监狱里关小黑屋！”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小白来到A区，目的其一本就是为了吸引处决者注意，好顺势进入监狱，才策划的行动。
只是他与小紫的兄妹关系，就是另一件麻烦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