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
这是姜厌舟对这个房间，或者说空间的唯一印象，这是一间四面八方都是白色的立方体小屋，天花板是雪白色的，地面是雪白色的，四周的墙壁也是雪白色的，唯独整个空间的最中央，摆放着黑色的桌椅。
空气中弥散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这不禁让他联想起以前大学的医务室，那里也是散发着这种消毒水的味道，不过，这个空间的味道不大一样，姜厌舟的身边，还有一种淡淡的龙舌兰的香气，或许是身边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姜厌舟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女孩梳着漂亮的黑色的长发，额前的头发梳成中分的样式，女孩的面容很干净，似乎没有化太浓的妆，但即使不做什么修饰，这幅面容也能让人体会到那种心跳漏掉一拍的美好。女孩穿着督灵司的监灵官制服，衣服很贴身，简单的制服刚刚好衬托出女孩优美的曲线，而她修长的双腿则被一双黑色的长筒丝袜包裹，大腿上如凝脂般的皮肤若隐若现。
姜厌舟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了非礼勿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快速地挪开了视线，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女孩也在微笑着看着他。
“监灵官姓名。”穿着白大褂的医师将一张记录表放到桌子上，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颇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姜厌舟。”
“沈静澜。”
“这是两位第一次执行除祸任务？”
“嗯。”姜厌舟点点头。
“是的。”
“你们能稍微给我描述一下，这次的案件吗？”医生问道。
“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五天前·督灵司】
沈静澜抬头看着面前这栋看起来颇为现代化的建筑，这和她想象中的从唐朝之前就存在的捉妖组织有些小小的出入，不过，她倒不是那种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这里是督灵司的总部，整个中国督灵司的中心枢纽，能进入这里的术士都是需要相当的努力的，即便在督灵司总部显得能力平平的术士放到其他督灵司的分部也能立马成为独挡一面的佼佼者。
而沈静澜进入督灵司的方式则更加特别，她是直接通过了督灵司的对人作战部门暗杀科的选拔被作为“暗杀者”进入督灵司的。当然，当时的暗杀者前辈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虽说是对人作战部门，但是真正需要对付人类的次数极少，督灵司的工作大多还是以祸妖为主，需要暗杀科的时候更多是去暗杀妖怪。”
不过，谁又能想到，白色T恤和黑色短裙的青春美少女居然是督灵司的暗杀者呢？沈静澜有时候也会想，督灵司选中自己的理由不会是因为外表比较有欺骗性吧。
而就在沈静澜准备走进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颇为清冷的男声。
“你说新的搭档？”
“你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监灵官了，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吧。”这次是一个颇为粗犷的声音。
沈静澜侧过身去，她看到他的身后是两个穿着督灵司制服的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身体很健壮还留着十分漂亮的胡须。
而另一个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从外貌上来看，说他是少年也不为过。少年看起来一幅斯斯文文的样子，鼻梁上驾着一幅金丝框的眼镜，不知道为什么，沈静澜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斯文败类这四个字。少年的身型看似很瘦弱，但沈静澜毕竟也是长期经受训练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少年的身体经过长期锻炼，身体的肌肉明显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打磨。
最重要的是，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像是猫一样的气场，神秘却又吸引人靠近。
“但是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合作啊。”少年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
“你总是要习惯的啊。”男人用力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被他的一记掌击给拍的弯下了腰。
“说的倒是轻松。”
“万一是漂亮的女孩子呢？”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种坏坏的笑容：“姜厌舟你已经二十一岁了，该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等一下，我觉得你对成年人的世界稍微有一点误解。”被称作姜厌舟的男孩反驳道。
“原来......他叫姜厌舟啊。”沈静澜小声地呢喃道。
“嘿，小姑娘，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啊？”姜厌舟身边的男人似乎看到了沈静澜，他很自来熟地走了过去，沈静澜让这个突然靠近的彪形大汉给逼退了一小步。
“大叔你别吓到人家姑娘了。”姜厌舟一把拉开那个男人，他朝着那个女孩微微一笑：“你别害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是，呃......来上班的，我是暗杀科新招的暗杀者，我叫沈静澜。”沈静澜也很礼貌地朝着姜厌舟笑笑。
“嗷，那你先去人事部报道吧，就从这座电梯上去，三楼。”
“嗷好，谢谢。”说完，沈静澜便快步地转头溜走了，她依稀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哎？暗杀科眼光可以啊，新来的小姑娘这么漂亮，你说她会不会是你的搭档啊？”
“不可能吧，还没听说过把暗杀者给我们一线的当搭档的。”
【督灵司·人事部】
“沈小姐啊，欢迎欢迎，我之前听暗杀科的科长说了，他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人事部的部长一只笑眯眯地，外加上他的身材来有点微胖，看起来就好像一尊笑面的弥勒佛一样。
“您谬赞了啦。”沈静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对了，沈小姐，有件事我们得先跟你说一下，也比较不好意思，是这样的......”
沈静澜感到心里咯噔一下，这算不算典型的“你表现很好，但是公司......所以你可以先回去了”句式，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要给新同事一个好印象难不成就直接要回去了？
“就是之前我们孔司长，看了一下你的档案，他说让你去和一位监灵官搭档，一起去出一线，主要平常暗杀科很少有把暗杀者送出去给别人做搭档的先例，所以我们，先跟你说一下，主要是孔司长他一再要求所以我们......”
沈静澜感觉松了一口气似的，她连连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有搭档不是更好么！”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也同意那就......”
“啊，对了，部长......”沈静澜有些扭捏地问道：“我那个搭档没有很奇怪吧？”
“奇怪？”
“就是，那种很难相处啊，或者搭档是那种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扑克脸，或者是那种猥琐大叔，他有没有那个口臭脚臭斗鸡眼......”
“呃......沈小姐你蛮有想象力嗷，反正现在有空，那我现在带你去找他好了。”
从人事部到监灵官们的办公室并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坐电梯就可以直达，而沈静澜就一路跟在人事部部长的后面，不得不说，不愧是人事部的部长，走在路上到处都有人跟他打招呼的，他居然也就这么笑呵呵的应付过去了。
“老唐，厌舟呢？我把人带来了。”人事部部长和朝着一个方向问道。
“好像是去泡咖啡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沈静澜的耳朵。
“哎，这不是回来了吗。”
“厌舟，厌舟，来来来，你过来，这是我给你介绍的新搭档。”
“是你啊。”一个声音从沈静澜身边慢悠悠的飘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咖啡的香气。
穿着警服的少年慢慢地走过他的身边，他的手中端着两杯看起来盛的很满的咖啡，他慢慢地将两杯咖啡放到桌子上。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静澜，暗杀科新来的暗杀者，孔司长强烈要求，让她来做你的新搭档。”
听到这，姜厌舟不禁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他才笑着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来认一下部门的呢。”
“小沈啊，你看，厌舟他还行吧，至少没有斗鸡眼。”
“斗鸡眼？”
“请务必不要再纠结斗鸡眼的事情了。”沈静澜有些尴尬地捂住额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督灵司听到的第一个名字，竟阴差阳错地成了自己的搭档，而且......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姜厌舟，近距离一看，这的确是一个颇为清秀英俊的少年，总得来说，光用看的话，姜厌舟是那种很容易就能吸引目光的类型，而且从言谈举止上来看，也透露着温和。
“你好，我叫姜厌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姜厌舟向着沈静澜伸出手去，不过让沈静澜颇为意外地是，姜厌舟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太自然。
“你好，我叫沈静澜，请前辈多关照。”
“哎，姑娘，你可千万别叫他前辈，这家伙也不过才刚刚转成正式监灵官没几天而已，要不然怎么会没搭档呢，而且我跟你说，他是那种不太擅长与人相处的闷葫芦。”那个中年那人笑嘻嘻地说道。
“老马你就这么揭人老底的么？”姜厌舟白了他一眼。
“有什么嘛，你个臭小子跟了我快一年了，现在有了漂亮搭档就开始嫌弃我了哈！”
“我没。”
沈静澜看着这一幕，她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督灵司，居然是这么有趣的地方吗。
【现今·心理咨询室】
“这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系吗？”医师转了转手中的铅笔问道。
“有。”姜厌舟轻轻咳了一声：“本来按照规定，进入督灵司未满一个月的监灵官不能接手祸妖相关的案件，最多也只能跟着出勤跑跑腿什么的。”
“这我知道。”医师点点头：“后来呢。”
“但是由于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太紧，督灵司一时半会没有办法调派合适的监灵官去，于是，我和沈静澜就负责了这起案子。”
“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玫瑰花杀人事件？”
“是的。”
【四天前·夜·督灵司】
“啊，为什么我第一天上班就碰上值夜班啊。”沈静澜摊在桌子上，看起来就好像一只离了水的鱼。
“我以为你能习惯上夜班呢。”姜厌舟一边处理着手上地文件一边搭话道。
“我看起来也不像是经常熬夜的样子吧。”沈静澜坐起身来，她看着姜厌舟手里的一摞文件问道：“是之前的案子吗？”
“老马处理的一个祸妖事件，不是什么大案子，不过要写结案报告，他懒得写就交给我了。”姜厌舟无奈地耸耸肩。
“噢，姜警官，你处理过很多次祸妖案件吗？”沈静澜将自己的座椅挪到姜厌舟旁边：“很难办吗？”
“也还好吧，其实我第一次处理祸妖，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以前是在东京大学读的言灵系。”姜厌舟抬起头，像是回忆过去似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算难办，就是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对了，你叫我名字就好，不用叫那么正式。”
“我爸妈昨晚跟我唠叨了一晚上让我一定要尊重前辈，要懂礼貌，真是的，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么？”沈静澜气鼓鼓地说道：“你要不要咖啡？我下楼去买点。”
“诶？茶水间不就有吗？”
“我们第一天搭档就当是我请你的吧，说吧，喝什么。”沈静澜站起身，将桌上的挎包拿起来：“我一会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打电话叫我。”
“电话号码？”
“嗷对，你等一下，我写给你。”沈静澜从桌上撕下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之后递给姜厌舟：“给，待会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这个号码。”
姜厌舟看着沈静澜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整个办公室空荡荡地，只有他和沈静澜两个人，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孔云鸣告诉他要给他换搭档的时候，姜厌舟还是有些许抗拒的，不过，沈静澜意外的没有那么难相处，虽然身上还是有一些少女的气息，但是沈静澜已经透露出了一些成熟女性特有的特质，虽然她是以暗杀者的身份进入督灵司，但一天的工作下来，沈静澜的每一样事务都处理的很好，和同事的相处也很愉快，她是一个很温柔知性的人，性格上也很活泼，跟沈静澜相处不会让人感到疲惫，反之，姜厌舟思考自己刚来督灵司那会，除了孔云鸣和老马之外，他过了快一个月还没把同事的名字认全。
“或许司长的目的是优势互补吧......”姜厌舟有些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就在姜厌舟准备去洗手间小解一下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是孔云鸣的号码。
“司长，我是姜厌舟。”
“你和沈静澜现在是在督灵司吗？”
“我在，她去楼下咖啡店，对，就楼下那间星巴克，干什么？买杯咖啡吧，这也不算翘班吧，所以是出什么事情了？”姜厌舟问道。
“发现了一具女尸，疑似自杀，你和沈静澜过去看一下。”
“等一下，司长，我依稀记得我两个都属于成为正式监灵官没有超过一个月吧，能直接过去跑现场吗？”
“我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想法？只是过去确认一下，不一定就是祸妖案件，你们现在去，记得带证件。”
“好，我知道了。”姜厌舟站起身，他看了一眼沈静澜桌上还开着的台灯，顺手按掉了台灯的开关。
等到楼下的时候，姜厌舟刚好碰到端着咖啡正准备回去的沈静澜。
“不用上楼了，孔云鸣刚刚来电话了，让我们去跑个现场。”姜厌舟从沈静澜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便径直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大体上是什么案件？”
“哎？你不惊讶为什么我们两个当监灵官不满一个月的可以去跑现场吗？”姜厌舟有些诧异。
“也可以理解，现在督灵司里面只有我们两个在，我们不去谁去？”沈静澜耸了耸肩：“就当自己是跑了个腿替司长买酱油咯。”
“你这个比喻有点意思啊。”
【天海市·滨湖城郡】
姜厌舟对着把守着警戒线的警察出示了一下证件，便和沈静澜翻过警戒线走进了房间内，看房间的布置就是普通人家的装饰，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死者的家属，大概是母亲一类的角色，姜厌舟不禁庆幸不用在这种时候面对被害人家属，否则以他和别人的沟通能力，大概能让那位妈妈哭的更厉害一点。
“有点可怜啊。”沈静澜在姜厌舟身边小声地说道。
“是啊，毕竟被害者是自己的家人。”姜厌舟轻轻摇了摇头。
现场是在里屋的卧室，死者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此时物证科的警察还在里面忙活，姜厌舟他们也不便进去打扰。
“是特七的同事吧？”一个警察走过来询问：“请问这个案子......也要归特七吗？”
沈静澜看了看屋里的情形，简单地思考了一下，便应道：“这位大哥，我们现在也只是来看看，等物证的同事忙完了，我们进去看下，如果没什么可疑的，就交给你们了。”
“那行，那等你们看完了再说。”
打发走了询问的警员，沈静澜看了一眼姜厌舟，发现他一直盯着房间内的尸体，便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嗯？”姜厌舟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怎么了？”
“看出来什么没有？”
“你第一次见尸体居然不害怕吗？”
“我毕竟是个暗杀者，说正事，看出来什么没有。”
“伤口，不太对劲。”姜厌舟指着桌上的物品摆放：“你看死者的那些东西。”
“是个左撇子？”沈静澜问。
“对，是个左撇子，但是，死者割腕的伤痕却在左手上，你觉得割腕这种，嗯......应该不会用陌生的手来做的吧？”
“的确，但是这也只能说明可能不是自杀而已。”沈静澜看着屋内，她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的确是有点奇怪。”
“你也感觉到了么？”
“灵屑量不太正常，好像也没有超标太多的样子。”
“你看到女孩阳台上的那朵玫瑰花了没？”沈静澜悄悄指了指花瓶里的那朵血红色的玫瑰花。
“怎么了？”姜厌舟一下子也没看明白到底有什么问题。
“花瓶底下，盛水的地方，有很多小纸片。”
姜厌舟仔细一看，花瓶底端的确散落着一些粉色的小纸片，似乎是被什么人撕碎之后丢进去的。
“我觉得有点奇怪，从这个姑娘的房间来看，她应该是那种很细心的性格，会随便往花瓶里丢纸片吗？”
“的确啊，是有点奇怪，不过这是不跟祸妖没什么关系。”
“嗯......”沈静澜想了想：“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吧，你在培训的时候应该也有学过吧，任何异常都有可能是祸妖导致的，再加上这个地方灵屑含量也的确是有轻度超标。”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把这案子接下来？”
“要是接错了，我们就顺手把案子给办了不也可以嘛。”沈静澜对着姜厌舟眨眨眼。
“那就，先这么办吧......等一下。”姜厌舟忽然走进了房间内，此时物证调查的警官还在里面忙活，姜厌舟的突然闯入让他们吃了一惊。
姜厌舟走到房间内的一张小沙发旁边，他慢慢蹲下，手伸到沙发下面像是在掏什么东西似的。
“你在找什么？”
“这个。”姜厌舟从沙发底下摸出来一张被撕了一半的粉红色的卡片，卡片上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不过还夹杂着微微的酸臭味：“你看这个。”
姜厌舟将卡片递给沈静澜，沈静澜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体很娟秀，大致的内容似乎是表白的话，简单地来说，这是一封......
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