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海·督灵司公墓】
姜厌舟静静地站在墓碑前面,那是一块还没有名字的墓碑,每一位术士在正式成为监灵官的时候,都会在这片墓园中获得一个竖立着无名墓碑的墓地,这一方面是警示他们监灵官工作的危险性,另一方面,这也是督灵司能对牺牲的监灵官所表现的最后的关怀与尊重。
任何一位牺牲的监灵官,最终都会被埋进这片墓园之中,姜厌舟曾无数次的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或许也会被什么人埋进这片墓园之中,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在督灵司的墓园里安葬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居然会亲手埋葬别人。
姜厌舟的身边横放着一把铁锹,他面前的无名碑前的墓地被挖开,里面放着一具棺材。姜厌舟抵达天海市之后便直接赶来了督灵司的墓园,他记得督灵司为沈静澜预留的位置,因为和他的挨得很近。
此时,姜厌舟静静地看着墓地中的棺椁,夜晚的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姜厌舟做得这一切也没有人发现,但同样的,如果这算得上是一场葬礼的话,那么吊唁的人也只有姜厌舟孤零零的一个人。
时间还很长,姜厌舟完全可以将棺椁掀开了,再好好看看沈静澜。但姜厌舟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棺椁的厚重棺盖,凝视着想象中的女孩。
他不掀开棺椁的原因,一方面是担心空气的流动会破坏棺椁中为了防止尸体腐坏所施展的言灵结界。另一方面,姜厌舟不想再去打开棺椁的棺盖,当他在船上合上棺盖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清醒的感觉,就好像午夜惊醒,环顾四周却发现四下无人。
他必须再次习惯这样的孤独,沈静澜曾经给过他的羁绊与爱情,都随着棺盖一起被埋葬了。
不会有人再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桌前等他下班,他的副驾驶座上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即便回到家里,等待他的也只是空荡荡的屋子,和沾染了夕阳和月色的滴答声。
时间是不会停止的,对所有人而言,时间都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死神,不管你失去了什么,它都会推着你前进,直到走向死亡的终点线。
姜厌舟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回来的路上,他仔细地思考过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所有的未来都被粗暴的撕碎,他所规划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他为什么活着呢?明天对他来说就只如同一个脚印一般,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无所谓了。
但是,他低下头,看着那具棺椁,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沈静澜最后的愿望。
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个愿望。
“干将,莫邪。”姜厌舟轻声呢喃道,一黑一白的两把长剑从姜厌舟身后蹿出,沈静澜身死之后,莫邪就一直停留在姜厌舟的灵脉之中,“我们解除契约吧。”
“姜厌舟?!”干将显得有些惊讶,虽然他早有准备,但真听姜厌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我想,把你们留在这里,如果哪一天,她的亡灵回来了,我想请你们告诉她,姜厌舟有听她的话,好好地活着。”姜厌舟低下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干将从未见过他的那种表情,那种温柔的表情之中却透着一种冰冷而决绝的神色。
“我明白了。”干将点点头,他伸出手,轻轻地拍在姜厌舟的肩膀上,“你不会骗我们吧。”
“不会的。”姜厌舟摇摇头,他慢慢地抬起手,将手指贴在唇边,小声呢喃道:“契灵约,解。”
蓝色的光芒亮起姜厌舟肩膀上的契灵印,慢慢地褪去颜色,而消失的契灵印则慢慢地化作灵子,消散在空中。
姜厌舟弯下腰,将落在地上的两把长剑拾起,他很郑重地将干将莫邪放到沈静澜的棺椁上,随后才拾起地上的铁锹一点一点地将土填进去。
“再见。”姜厌舟望着那块无字的墓碑,“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替墓碑刻上名字的。”
他慢慢地将在指尖聚集灵力,一张灵符在他的指尖形成,姜厌舟慢慢地将灵符贴在沈静澜的墓碑上,灵符上的灵力涌入墓碑里。
“安心地睡吧,不会有人来吵醒你了。”姜厌舟微笑着拍了拍那块无字的墓碑,“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日本·东京】
“啊......”一只镰鼬的脑袋撞在路边的围墙上,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而导致撞击的力度过大,那只镰鼬似乎有些脑震荡。
玉藻前还站在原地,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身边悬浮着三颗淡紫色的拳头大小的珠子。
而那些镰鼬则东倒西歪地躺在路边,玉藻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围墙上的鬼面人:“其他人呢?我感觉到的妖气可不止这一种啊。”
鬼面人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在玉藻前释放鬼道的一瞬间,所有的镰鼬身下骑着的摩托车都被损坏了,失去控制的摩托将镰鼬们重重地抛了出去,那些被摩托车甩出去的镰鼬撞在墙上,有一只甚至因为冲击力过强整只脑袋都撞进了墙里。
那三颗淡紫色的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嗒——
鞋跟踩在地面的哒哒声响起,鬼面人这才意识到玉藻前正缓缓地向着自己逼近:“我曾经听说过,有一只妖怪,在日本的妖怪黑道之间很吃得开,除了滑头鬼之外,几乎所有的妖怪组织都和他有关系,那只妖怪,是一只天邪鬼。”
听到玉藻前的话,鬼面人无奈地笑了笑,他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鬼面人的身形说不上很高大,看起来也只有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他穿着一身熨烫的很整齐的黑色西装,不过搭配上脸上的赤色鬼面具总是觉得有些违和。
“没错,我就是天邪鬼。”鬼面人很大方地承认道,“我想再派其他妖怪出来也没什么用,不如,我亲自来会会你好了。”
天邪鬼慢慢地抬起手,将手按在自己的鬼面具上:“鬼道·四色妖音·绿之猿笛”
玉藻前只见天邪鬼脸上的鬼面忽然变成了一种奇特的草绿色,他本身身上平淡无奇的妖气也瞬间暴涨了出来,虽然也说不上惊人,但突然出现的妖气之中带着奇特的感觉。
至于天邪鬼,他的膝盖稍稍一弯,脚下微微发力,整个人便如同猿猴一般的灵巧跃起,玉藻前调动手中的妖气,她身边的三颗紫色珠子也随着妖气的驱动急射出去,它们就好像受到玉藻前的指令一样三颗珠子朝着悬停在半空中的天邪鬼袭去。而天邪鬼却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支竹笛,只听一声笛声响起,三颗珠子被笛子所发出的音波击退了回来,玉藻前也不得不后退一步,音波击打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沟壑。
“操纵声音的鬼道吗?”玉藻前在心里暗想着。
但天邪鬼却没有给她留思考的时间,就在玉藻前思考的过程中,天邪鬼就已经逼了过来,他手握着竹笛迎头劈下,玉藻前只得抬手格挡,那支竹笛打在她的手臂上,力道大得吓人,只一击就让玉藻前感到手臂有些发麻。
不过天邪鬼也没有再持续攻击,数团白灰色的火焰在玉藻前的身边燃起。
“鬼道·天狐宝玉·二尾·白狐火”玉藻前将手指搭在自己的唇边,歪着头,对着天邪鬼眨了眨左眼,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个恶作剧一般。
每一个火球都朝着天邪鬼的方向袭去,不过天邪鬼的动作很灵巧,他像是一只猿猴一般,上蹿下跳地躲避那些白灰色的火焰。不过火焰的数量实在是很多,即使他竭尽所能地去躲避,也会有火球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狐火的温度很高,仅仅是贴着天邪鬼的身体过去,他都能感受到那种高温灼伤皮肤的感觉。
擦肩而过的狐火将他的衣服给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小洞,透过小洞,可以看到天邪鬼藏在衣服下的青色的似乎还带着鳞片的皮肤。
“这么说起来,也算是缘分啊,玉藻前小姐。”天邪鬼发出一种略带嘲弄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老色鬼在调戏街上的少女,“我们两个的鬼道,还是有些相似的地方啊。”
“什么?”
玉藻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只听见隔着那草绿色的天邪鬼面具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鬼道·四色妖音·污秽青语”
话音刚落,玉藻前就发现之前还在费劲躲避狐火的天邪鬼突然一下消失了。
就在她四下搜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晴明的声音:“小心上面,有东西。”
玉藻前抬头一看,只见一团黄色的球形物体从空中坠落下来。玉藻前下意识地朝后一撤,但那团黄色的东西落在地上之后却在瞬间炸开,伴随着一股恶臭味,黄色的粘稠物体溅射了出来,粘在四周的墙壁上。
“呕。”玉藻前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不仅仅是因为随着那颗奇怪的黄色球形坠落而使得周围的气味变得异常的恶臭,更重要的是,玉藻前认出了那个坠落下来的东西的真面目。
“艹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鬼道啊?!”玉藻前忍不住发出一声咆哮。
“没想到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米田共啊,弱智女人!”随着天邪鬼的一声咒骂,又一颗暗黄色的球体坠落了下来。
“鬼道·天狐宝玉·四尾·千影”只见玉藻前的身形一闪,在一瞬间便出现在离那颗黄色球体坠落下来的位置颇远的地方,她有些厌恶地捏着鼻子抬头看着空中的天邪鬼。
此时的天邪鬼的面具已经变成了一种青色,而他的身后是一支和他身体大小差不多的风筝。
“这下不太好办了。”脑海中晴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然不好办啊,他在丢米田共啊!米田共啊!我好歹也算个女孩子吧!”玉藻前显得有些抓狂。
而空中的天邪鬼,依然在骂骂咧咧地,满口的污言秽语,但他骂的越凶,落下的米田共炸弹就越多。而且他正慢慢地朝着玉藻前靠近。
“玉藻,那个天邪鬼已经使用了两种颜色了,而且据我的观察,他的体能速度等都比一般的天邪鬼要强上很多,普通的天邪鬼分为绿赤黄青四种,而这个天邪鬼却可以变换自己的颜色。”
“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只有一只天邪鬼可以变换自己的颜色,也就是,日本历史上的第一只天邪鬼。”
“天邪鬼始祖?”玉藻前虽然有些惊讶,但她的惊讶很快就被周围的恶臭给压了下去,她紧紧地捏着鼻子不断后退。
“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应该是这样的。”
“先不管他是不是了,想想办法,他要过来了!”
“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啊!?”
“千影,不是可以瞬移吗?”
玉藻前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接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哎呀,果然我还是太不冷静了。”
“去把那家伙打下来。”
“好的。”玉藻前说完,足尖轻轻点地,整个人高高跃起。
而此时天邪鬼还在空中骂骂咧咧地,但他突然发现,本来应该在地上的玉藻前却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就在天邪鬼四下寻找的时候,玉藻前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见玉藻前高高地抬起腿,朝着天邪鬼的头顶重重地一脚踢下。
天邪鬼只觉得有一柄重锤狠狠地捶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晃悠悠地坠落了下去。
玉藻前也随之落到地上,他看着趴在地上的天邪鬼,颇为厌恶地皱着眉,一脚踩在了天邪鬼的脑袋上。
“你个死妖怪敢拿米田共扔老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啊!”说着正要抬起脚准备再跺一脚。
“别啊,要抓活的!”脑海里晴明有些着急地阻拦道。
可谁知,还没等玉藻前这一脚踩下去,却听见脚下的天邪鬼如同醉酒一般的声音:“黑......黑色的,蕾丝花边,嘻嘻嘻。”
玉藻前愣了一下,她看了看身下的天邪鬼,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本来准备跺下去的那一脚瞬间变成了一记飞踢。
“嗯?他在说什么?”脑海里传来了晴明的疑问声。
“没什么!”玉藻前恶狠狠地说道,这时她突然感到,晴明看不见她的表情真是太幸运了。
不会看见她脸上泛起的一阵阵红晕。
虽然感到有些羞耻和愤怒,但玉藻前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现在整个街道都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显得太过平静了,天邪鬼应该是一种十分吵闹的妖怪,他们出现在哪里混乱和骚动就如影随形。
咚—
细微的鼓声传入玉藻前的耳朵里。
咚——
脚下地面似乎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咚——!
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
咚!!!
终于剧烈的鼓声使得整个地面都颤动了起来,鼓声所带来的震动就如同地震一般,玉藻前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搀扶的东西,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更重要的是,这鼓声实在是太吵了!
敲鼓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鼓声杂乱无章完全不成调子只是简单机械的重复又响又吵的声音,可以说和噪音没有什么区别。
玉藻前被这种声音吵得头痛,她有些痛苦地按住自己头上的两只狐耳,可声音却并没有减轻,她隐约听到脑海中晴明似乎说了什么,但那声音却被鼓声盖了过去。
“难不成?”玉藻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地抬起头,“这鼓声难不成是直接传进脑子里的?”
鼓声越来越近,而鼓点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玉藻前只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她有些脱力地半跪在地上,这种吵闹的鼓声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剥夺她的力量。
天邪鬼从她脚下的地里一跃而出,只见他手上握着两个拨浪鼓,随着他的晃动两个拨浪鼓发出一阵有一阵噪音。
鬼道·四色妖音·黄之震鼓
天邪鬼将更多的妖气注入进手中的拨浪鼓中,那两只拨浪鼓吸收了妖气之后竟变得和和天邪鬼差不多的高度。鼓面变得像是两柄流星锤一般。
而变大了的鼓面发出的噪声比原先更响了。
剧烈的噪音使得玉藻前感到一阵又一阵地眩晕。天邪鬼离她很近,噪音几乎是好无阻隔地传进她的脑中。而强音波也将她的嘴角震出了一丝鲜血。
“不行,得想个办法。”玉藻前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催动妖气,“用那个鬼道,应该有用。只要能用出来就有办法。”
但是,嘈杂的噪声使得玉藻前根本无法聚集妖气,她如果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她的耳膜或许会被鼓声震碎。
不如……干脆孤注一掷一下。
就在玉藻前想松开耳朵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了悠扬的笛声,那种笛声很清澈,就笛声就好像一双温柔的手一样将周围的噪音都缓缓抚平。
天邪鬼不禁愣了一下,他的拨浪鼓不应该制造出这种声音才对。
而玉藻前却很熟悉这种笛声,那是晴明常吹的一只曲子,据说是他的一位老朋友教他的,每次听到的时候都有镇定心神的感觉。
玉藻前也慢慢地站起身,九只狐尾如白绫一般张开玉藻前的双手快速的聚集妖气,她抬起手缓缓地转动起来,动作虽然简单,但却仿佛舞蹈一般。
她四周的妖气随着狐尾一起舞动了起来,悠扬的笛声之中渐渐地响起低沉的吟唱声。
天邪鬼见鬼道已经失效,他也不敢怠慢 脸上的面具颜色一变,鬼面由黄色变成赤红色。
“鬼道·四色妖音·赤惑琵琶”
“鬼道·天狐宝玉·五尾·夜笙歌”
天邪鬼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面赤色的琵琶,而随着他拨动琴弦,柔软魅惑的乐声缓缓流出。
两种声音交融在一起,但最终 琵琶声却被笛声同化,随着玉藻前的舞动,天邪鬼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音符。
那些音符慢慢地在天邪鬼的身边聚集。
只听一个轻轻的响指声响起。
轰——
【天海市·老穆羊肉汤】
姜厌舟推开店门口的帘子,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热气和羊肉的香味。
他的眼镜上升起一片白色的雾霭,姜厌舟只得摘下眼镜朝着店里面最里面的一个座位走去。
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姜厌舟很自然地在他面前坐下。男人像是没看到姜厌舟似地大块朵颐着面前的龙骨,当他好不容易将一块龙骨上的肉唆食干净之后,又赶忙从旁边的碗里卷起一团面送进口中。
“准备得怎么样了?”姜厌舟问道。
“你只是想进督灵司的武器库对吧?”男人喝了一口汤之后说道,“好办,不过你得帮我带点东西出来。”
“你要督灵司的武器干什么。”姜厌舟皱了皱眉。
“干我们这行的,带点家伙防身总是好的。”男人笑了笑,又吸溜了一口面条,“有把枪放心。”
“你如果拿这东西去做什么事的话。”姜厌舟抬起头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我会在监灵官抓你之前杀了你。”
“放心放心,你要知道,我老汤喜欢的是女人,可不是死人,我可不会拿枪去做什么。”老汤笑了笑,将一张磁卡丢到姜厌舟的面前,“带着这个,你想去督灵司的哪里都可以。”
姜厌舟捡起磁卡,起身便要走。
“不吃点?冬天吃这个东西,可爽了。”老汤对着姜厌舟喊道。
“不必了,我赶时间。”姜厌舟瞥了他一眼,将磁卡收进口袋里。
姜厌舟推开充当店门帘子,屋外的寒气不禁让他打了个哆嗦。
“你要回督灵司吗?”
姜厌舟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看见了一团黑色的阴影。
“是你?”
“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来督灵司的地下停车场找我。”话毕,那团黑色的阴影便消失了。
只留下姜厌舟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昏黄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