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国际花城】
天台的风因为被扰乱的灵力而显得极其凌冽,现在还是夏季的午后,可屋顶却让人觉得有些寒冷,那些祸妖的呼吸似乎都是统一的,每一次都整齐地呼出黑色的灵屑来。
姜厌舟将严依依挡在身后,他手中握着黑色的长剑,那些祸妖依旧没有什么行动,只是停滞在那里发出尖锐的叫声,严依依一直捂着耳朵,只有她能听到那种尖细的责骂声。
“你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带你离开。”姜厌舟将干将插在地上:“干将。”
古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回应姜厌舟的呼唤。
“请灵入身。”
姜厌舟的背后,干将的真身一席黑衣身后五十把长剑如同轮盘般悬浮着,宛如一尊佛陀。
灵体和姜厌舟逐渐融合,灵力的喷涌激起的风压几乎要将那些祸妖给吹散,气流散去,严依依面前的姜厌舟已经变了样子,虽然脸没变,但他身上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古服,黑色的长发如瀑似的垂着,他的身后,五十把长剑各自悬浮着,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姜厌舟的话,那只能是——剑仙。
他的手掌一张,那五十把剑各自散开朝着身后的祸妖对准剑锋,姜厌舟的手指捏成剑诀,朝后方一指那五十把剑即刻朝那些祸妖刺去,这些祸妖似乎比那些单首的蛇妖要聪明许多他们或趴下或闪避,想要躲避剑雨的攻击,但五十把剑的袭击对他们来说还是相当密集,顷刻之间他们就被姜厌舟的剑给穿成了窟窿。
只不过......
姜厌舟看着面前的祸妖群,神色严峻,即便他将五十把长剑分裂成碎刃他也没有把握一举消灭那些祸妖,严依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些祸妖的叫声似乎可以对她产生什么影响,此刻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必须速战速决,姜厌舟这么想着,再次举起了剑。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姜厌舟的身后传来金属声很重的人声。
“谁?”姜厌舟回过身,黑袍的人正蹲在严依依面前,他伸出手,抚摸着严依依的头。
“多好的孩子。”黑袍人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祸妖群:“这就是人类的恶意嘛,真可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姜厌舟对着他举起长剑。
“别拿那么危险的东西指着我。”黑袍热轻轻地一挥手,一股灵力冲撞在姜厌舟身上,将与他合二为一的干将直接撞出了身体。
这个人,居然可以强制解除别人的附灵!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黑袍人站起身看着姜厌舟:“诸葛武侯。”
“你说什么?!”姜厌舟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诸葛孔明。”
他的话音刚落,一排符咒就如同利箭似的射了过来。可那些符在贴近诸葛孔明之前就已经停了下来。
“姜家的后人啊,你们家的本事,你不会一样都没学会吧?”诸葛孔明的声音似笑非笑就好像在嘲讽姜厌舟似的。
“我来这里不是想和你比试的,我是要给这小姑娘看一样东西。”他从袍子里掏出一幅手机,画面上,一个中年女人正躺在病床上,身上带着各种医疗仪器,如果不是因为心电图还在跳动,姜厌舟或许会把她当成一个死者。
“认得吧。”诸葛孔明将手机递给严依依,严依依只看了一眼,手一抖,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依依,怎么了?”
“妈......妈!”严依依站起身近乎发疯似的想往外跑,背后却响起诸葛孔明那奇怪的金属声音。
“你不用过去了,脑死亡,也就是我们所谓的植物人。”诸葛孔明站起身:“她在下课的途中被学生推了一下,摔下了楼,伤到了脑袋。至于为什么会有人把她推下楼,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是我......”
“是你。”诸葛孔明点点头。
“是你杀了他们。”
“是你害死的。”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垃圾。”
“废物。”
“就知道抄别人的。”
“人品真差。”
“令人作呕。”
脑海中那些声音喧嚣着咆哮着,他们就像一根锯子在不断拉锯着严依依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嘣——
严依依似乎听见弦断掉的声音。
她缓缓地站起身,冲着姜厌舟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不害怕的。”
姜厌舟松了一口气,严依依说完,便朝着天台的边缘飞奔过去,变化之快让姜厌舟甚至来不及反应,姜厌舟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那些飞行的祸妖拦了下来,他奋力地拨开祸妖,最终在严依依将要坠楼的一瞬间拉住了她。
“别死!抓住我!”
姜厌舟的身后,那些乌鸦一般的祸妖不断地啄食着他的后背,只是一小会,他的后背的衣服边已经被撕烂了。
“哥哥,你是个好人,不要再因为我浪费时间了。”严依依这么说着用力地,搬开了姜厌舟的手。
“等等!!”
姜厌舟想要再往前一步可是那些祸妖紧紧地拽住了他。他眼睁睁地看着严依依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身后的乌鸦们这才放开他,姜厌舟站起身来,他看着铺天盖地的祸妖,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情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那些祸妖们盘旋着,啼叫着像是在庆祝一样。
姜厌舟此时很想去点上一根烟,但是他并不会抽,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一眼,微博上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严依依的妈妈住院了。有的人依旧在叫好,有的人开始有些害怕了还有的人开始改变自己的立场站到了严依依这边。
姜厌舟冷笑着丢掉手机:“早干嘛去了?”
“看到了吗?好好看在,你想守护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乌合之众。”
姜厌舟摇了摇头,他的指尖汇集灵力,在空中画出奇怪的文字
心火为君,曰神火。
肾火为臣,曰精火。
脐火为民,曰气火。
一切禅定,亦名定。
以心合法,离邪乱。
诸行和合,名三昧。
姜厌舟的手中一团接近纯白的火焰燃起,那团火焰看上去纯净无暇,看不到一丝杂质。
“诸葛丞相是吧,我们家的本事,我就用给你看看。”
如海潮般的灵力注入姜厌舟的手掌之中,那团白色的火焰在瞬间延展开来,那火焰好像有灵性似的自己朝着那些祸妖飞了过去,姜厌舟只是轻轻一抬手整个天空顿时化成一片白色的火海。
“三昧真火。”
源明初到达的时候,只看见满天的白色火焰祸妖在那些白色的火焰中挣扎,那直到化成灰烬。
“这是...什么.....”
“是三昧真火。”孔云鸣从源明初的背后缓缓地走过来,看样子他也是刚到的样子:“纯白色的心火,三昧真火,昔日姜太公所研究出的独门言灵,可以焚烧一切有恶意的灵体,肉身以及灵力,寻常的方法是无法熄灭它的。不愧是姜家的本代家主,三昧真火之术居然还没有失传啊。”
源明初虽然惊讶但还是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从未见过姜厌舟使用三昧真火,以姜厌舟的性格来说,放着这么强的言灵不去使用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一直没有用过那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要么就是一直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他不能让他使用这种能力。
不管是哪一种,如今姜厌舟使用了这种力量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况逼得他不得不使用三昧真火。
源明初四周张望了一下,最终他看见了严依依的尸体。
他沉默着走了过去,他抬起头,天空的祸妖几乎被姜厌舟烧了个干净,火焰也随着祸妖的消失而消失了。源明初叹了口气准备替严依依闭上双眼。
可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一双黑色的,恶魔般的膜翼从严依依的背后探了出来,一只几乎完全接近人形的祸妖,说是人形可看起来更像是书里所描绘的那种恶魔,源明初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祸妖便一掌拍了过来将源明初拍得倒飞出去,直到他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在祸妖动手的那一瞬间源明初便已经确定了,这只祸妖,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只还要强大。
那只祸妖缓缓地抱起严依依的尸体,震了震翅膀,飞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源明初刚刚有力气恢复行动的时候,那只祸妖便已经飞走了。
与此同时,在天台上,姜厌舟半跪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甚至还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三昧真火,很好。”
姜厌舟没有再理会诸葛孔明的话语,他就自己手掌中最后一缕三昧真火丢到诸葛孔明身上,看着他被烧成了灵屑随风飘走,姜厌舟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感觉到口渴身体似乎也出现了脱水的现象。他的父亲临终前曾经把三昧真火的咒告诉过他,可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如今第一次使用就几乎使出了最大量的三昧真火,一瞬间的灵力爆发导致他的身体虚脱了,他摇晃着站起来,可是刚刚起身却又跪了下去,意识似乎也越发的模糊了。
“姜厌舟!”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是听到了源明初的声音,似乎还有什么人将他背起来。
【督灵司·医务室】
姜厌舟醒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手中传来的温暖,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沈静澜正坐在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静澜……”
“笨蛋!”沈静澜扑在他身上抱住他,女孩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姜厌舟觉得有些迷幻,他的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鼻腔里却散发着淡淡的龙舌兰的香气,姜厌舟很熟悉这种味道,那是沈静澜常用的一种香水味。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沈静澜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慢慢地松开姜厌舟,看着他的脸,微微一笑:“没事就好。”
“对不起,已经没事了。”姜厌舟垂着头,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他问道:“严依依……她……怎么样了……?”
“厌舟……这不是你的错。”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最后被祸妖带走的。”源明初站在门外,看着他两:“那只祸妖很聪明,躲在严依依的身体里躲避了三昧真火。”
“到底,她还是生出祸妖了啊。”姜厌舟抬起头,摸索着戴上眼镜:“她妈妈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过来。”
“那,网上的那些人……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姜厌舟,这已经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网上那些恶言产生的祸妖还没有消灭干净,还有一只前所未见的强大祸妖正在外面游荡”源明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沉默了许久说道:“监灵,安魂,除邪祟,这不是你们的职责吗?”
“生魂未安,如果安亡魂啊?”姜厌舟看着源明初,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愤怒。
“各位,可否让我和姜厌舟单独谈谈?”孔云鸣敲了敲房门。
源明初和沈静澜对视一眼,很自觉地离开房间。
孔云鸣关上房门,靠在墙上:“我和你说过,不要管这件事。”
“我想救她。”
“是,没错,你仔细想想,你拼了命地想去救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去拼了命地救你呢?”
“老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言灵这种东西?为什么所有人都有可能发动言灵,我们却不能告诉他们。”
“因为世界所有的政府都保证言论自由。”
“可是,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言灵,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好好说话的理性。”
“我们督灵司,不就是为了他们存在的。”孔云鸣说。
“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们的愚蠢,去赴汤蹈火?”
“我不知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关于这件事。”
姜厌舟目送着孔云鸣的背影,他缓缓地从桌上拿起那副黑色的细框眼镜,戴上。
“但还是得有人,对这件事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