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应该还赶得上吧...
疾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风衣的后摆如同羽翼一般追赶着少女的身躯。。
自己醒来时,少年已经不知去向,连通讯器都没有带,茶几上只留下了一张说明自己去向的纸条。
这个傻瓜...
当初Kai的那种状态…自己真该在房间里看着他的。
“Kai!”
当她赶到实验室的时候,被封锁的走廊上只剩下徘徊在门边的那位侦探大人了。
“所以,你就是Kai口中的那位助手。”
“人呢?”
少女的语速表明了她不愿意同眼前这个男人多话,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个不辞而别的少年
“来晚了,他已经进到那个陷阱里去了。看来他没有通知我,也没有通知你,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霍朗掐掉了行将燃尽的烟蒂,从靠着的墙边起身,向自己这边走来。
“睡了十年对你来说也不好受吧,初代领域者。”
“这个男人,与那个傻小子不一样,小心点。”
黑影发出了警告,零一警觉地同对方拉开了距离。霍朗见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在原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别紧张,你有你的原因,我不会把这个身份告诉Kai的,而且,”霍朗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换了一种更为柔和的语气。“如果他知道身边的少女一直都在利用他的话,会很伤心的。”
“这算威胁吗?”
“当然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希望在此之前你能听我说几句。”
“你用来对付Kai的那些话术对我没有用。”
少女双眼一刻不放松地监视着对方手杖边最细微的动作,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但是这并不是零一最警惕的方向。
她已经见识过了这个男人的头脑,那才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呼——
这份认真让霍朗都觉得有些可爱。
“被警惕了呢,我是不该感到荣幸呢?放心好了,我不是在饶舌,只是单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至于之后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判断。”
“你想说些什么?”
“当然是关于那个男孩的。”
这个话题,自己并不反感,零一没有继续对话,暂且看男人要说些什么。
在得到了少女的默许之后,霍朗微微松了一口气,点起了另一根新的香烟。
“你与那小子在一起也有半年时间了吧,你见过他哭吗?”
“我只是在病房里被他救过一次罢了。”
“呵呵,也是呢。”
男人笑了笑。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十年前在一所孤儿院里,和我父亲一起。他的父母,也就是父亲的同事在他7岁的时候就死在了‘大灾变’时期,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我父亲提出了想把他接回家里的打算。”
“说实话,那时候的我对这个小不点没有一点同情。这种人我见多了,在人生无法接受的突变面前,大多数人有两种选择,要么堕落为打破底限的恶魔,要么成为被生活击倒,碌碌无为的庸人。其中后者占了大多数,当然也不乏前者,就像你看到的,那些【感染者】们, 为了拯救自己而陷入的无限杀戮循环,这才是【源】病毒的本质不是么,也就是【联合】所主张的,杀戮不过是我们每个人人格中的一部分。”
霍朗说这段话的时候特意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零一明白这个男人的话中之意。
所谓的【源】一直都是一个最大的谎言,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抗的外力,只有人才能使人杀人,每一个【感染者】心中所谓的杀戮冲动,只是对自己欲望的释放而已,而这种所谓的病毒,只不过是一个放大器。
没人逃得掉。
或许对于那个男孩,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成为一个疾世愤俗的坏小子去破坏这个对他不公平的世界,或是畏畏缩缩,变成一个尘世中麻木的众人。
这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情。
“但Kai是不同的。”
突然,话锋一转,霍朗的目光飘向远方。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没有悲伤,没有压抑,只有一种奇怪的笑容,仿佛发生悲剧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就像他天生就有那种能力,把这世间的悲伤转化为自己的悲痛,然后默默消化。这种病态的现象在他当上人类维持官之后更加严重了。”
“你是指那种复制的二流能力么?”
讲到这里,零一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对于那种赝品级别的【源】,她一向是抱着不屑地态度的。
但是这种态度并没有激起霍朗的反感,对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手指。
“不只是复制那么简单哦。”
“零一,你也算是【源】能力的专家了,对于【复现】这种【源】,你是怎么看待的?”
“单纯地窃取,创造出有表无里的空壳。”
“是吗?那你知道就在一天前,他成功在那个机器的梦境中完成了【复现】这件事吗?”
“这不可能。”
这次换做零一震惊了。从理论上来说,空壳永远只是空壳,是不可能被带进那种纯思维空间去的,但从男人的表情来看,这并不是一句谎话。
“【复现】出来的从来就不是空壳,而是这个小子经过理解。”
“他的源,他的【复现】是建立在理解基础上的再生,这就意味着这个傻小子必须去全身心的体会,去解读他遇到的每一件事,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无论多磨痛苦的事情,做多了,慢慢地就会变成一种习惯。”
“他,把别人的人生,活成了自己的。”
“无论是失去了记忆的你,还是失去了主人的影子,或是被梦幻束缚的男孩,他都在尝试着去理解这背后的一切,或喜或悲,但无论是何种生死境界,总有一个人永远都会想要去拯救生命。”
“这才是他的【源】能力的真相。”
“面对他人的悲伤,他没有功夫为他们哭泣;为自己而哭,他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他的一生注定和眼泪无缘了。”
“喂喂,你见过这样的人吗,把拯救别人作为自己人生存在的意义,归根结底他是想要拯救别人吗?还是在拯救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
霍朗说着说着,发出了几声讪笑,那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怪孩子,带有一种独特的,家长式的无奈。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当初那个隐藏着悲伤装笑的孩子。得了病,却不想被治愈。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装满的。”
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忘却了此行的目的,只是在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零一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一场表演,还是从一开始,她就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志。她决定自己来弄明白。
“你同我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这个相信着世间善意的男孩身上,我不愿意看到善良得不到回报。我走过鲜花灿烂的人间,也见识过最污秽肮脏的角落,满身污泥的我已经没救了,但是唯独Kai,这个扭曲的世界需要他这颗纯真的心灵。”
黑影飘到了自己侧面,替自己握紧了快要滑落的匕首刀柄。
“小心,你要被他带走了。”
黑影的话将自己带回了现实,零一放下了匕首,却依然没有向霍朗靠拢的意思。
“我相信Kai,但我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而已,我没有义务拯救一个不想被拯救的人。”
这也算是理由吗?
霍朗嘴角因为得意而微微上扬,观察着零一面部细微的变化。
“真的吗?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
“你面对他的那些反应,都只是表演而已吗?”
“他把你带回这个世间的时候,你的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好好活下去!”
这是少年同“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因为曾经被伤害过,所以不愿再看到生命被伤害,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而已。
对于这个好好活着已经成为一种奢求的世界来说,或许这就是一剂解药吧。
零一的视线中,黑影逐渐淡去,留下的只有一个更加单纯的自己。
“只此一次。”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在这场博弈中他赢了最后一步,接下来,只需要告诉对方现在要做什么就可以了。
“归根结底这是我的错,我的大意让Kai深陷麻烦之中了,但是现在靠我一个人弥补不了,我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