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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零四个月后,在某个The—Heaven天空浮岛都市的商业街边。
男人靠在栏杆旁,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划动着通讯器的投影屏幕查看着里面的信息。
自从“血色蔷薇”事件之后,霍朗又恢复了在各个城市间奔波的维持官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今天是他一年来的第一次休假。
与其他维持官一放假就去各种娱乐场所过一个狂欢周末不同,霍朗喜欢在休假日找一个闹市区的路边,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着闲暇时光。
看看新闻,看看众生。
在工作之余难得的休假日,就这么在街边消磨时光也挺好的。
霍朗看了一眼商业街中心人来人往的人群,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准备继续查看网页上的趣闻推送。
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披着雨衣的人影,此刻一声不响地面对着自己。
是乞讨的流浪汉吗?
霍朗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天气。
也没下雨啊...
对方的穿着十分破旧,周身上下就没有一件干净的衣物,连雨衣都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物,看得出她里面那件已经有些发黄的背心应该也是类似的状况。
诶,最近城市管理局的那帮人做事真是越来越没头没脑了,这种流浪汉也放到大街上不管。
霍朗摇了摇头,打算避开这个邋遢的家伙。
然而披着雨衣的人影却好像是奔着自己来的似的,刻意挡在了自己前进的路上。
几番绕行无果后,霍朗停下了脚步。
“您找我有事吗?”
“那个男孩呢?”
男孩,什么男孩?
对方略微沙哑的说话声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是音调中充斥着的那种刚毅和冷静却是一般女性身上所罕见的。霍朗努力在认识自己的女性中寻找与之相匹配的人物,但却一无所获。
一番思索之后,霍朗还是决定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不再同这个陌生女人纠缠下去。
“额,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可能找错人了。”
然后对方并没有知趣地为自己让开道路,只是在重复她之前的那句话。
“那个男孩呢?”
神经病...
“没事的话,请不要挡我的路。”
霍朗伸出手想要推开对方,然而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女人并没有半点退开的意思,而是趁势抓住了自己的手。
然后,她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霍朗注视着对方,想知道这个陌生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啪——
毫无征兆地,女人愤怒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小姐,你...”
但是还没等自己发作,女人便用一声带着些许嘶吼意味的咆哮打断了自己。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保护好千夏的!”
霍朗愣在了原地。
千夏。
好熟悉的名字。
一张腼腆害羞的男孩子的笑脸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
霍朗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了。
那不是一年前那个男孩吗?
“你是,风铃小姐?”
就带着半信半疑的口气,霍朗试探着询问对方的真实身份。
人影将风衣的兜帽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布满刀痕令人触目惊心的脸庞,要不是因为她那对十分醒目的翠绿色瞳孔,自己差一点就认不出这就是那个一年前与自己在雨下对决的女子了。
往日的帅气和果敢气质已然不再,岁月留下的只有伤痕和这一副瘦削的身躯。
她,怎么在这儿?
风铃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眶边泛着些许泪花,看来这一年多来她也过的不太好。
“你的脸...”
在惊愕之余,霍朗憋出了一句客套的话。
然而风铃并没有想同自己客套的意思,她依然还在一遍一遍地揪着最初的那个问题。
“那不重要,我问你千夏呢。”
“他呀,他回家了。”
“回家了。”
女人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
“嗯。”
霍朗点了点头。
寒暄过后,应该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突然间,风铃像是发疯了一般冲向了自己,胡乱挥舞着她那对无力的拳头砸向自己的脑袋,嘴里一边还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语。
“你说过会保护他的!!”
这场景就像被出轨了的泼妇在找他的丈夫算账一样荒唐。
“你人来疯啊!”
霍朗用一个擒拿的姿势正面牢牢箍住了风铃的手臂,试图控制住这个突然爆发的疯女人。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大街上,他真想直接把她摁在地上。
然而即使是被自己制住了双手,风铃的口中依然还在用那种带着哭腔的语气同自己怒吼着。
“你说过会保护他的!你就要说到做到!”
实在是莫名其妙。
霍朗将对方摁到了墙角,希望这么做可以让这个疯子冷静一些。
闹腾了整整半分钟之久,在确认风铃终于不再显露出试图袭击自己的意思了,霍朗这才放开了对方的双手。
他实在没料到一年后的再相遇居然会这么可怕,他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火大。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所有事情了,你还要我怎样?再说了,千夏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女儿用她那双绿的出奇的双眼瞪了自己一眼,瞳孔中燃烧着的是一种与仇恨完全不同的情感。
是憎恶吗?不完全是,但总感觉只要给对方一丝机会,下一秒她就会扑到自己身上继续施暴一样。
带着那种半悔恨半愤怒的悲哀口吻,女人质问着自己。
“挺好的?”
“不然呢?我已经把他送回家里了。”
霍朗有些害怕,这个女人同自己说这些话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丝头绪,但是他更害怕他的这一丝头绪便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自己看看吧。”
风铃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沾着泥水的照片,狠狠地摔到了自己脸上。
霍朗从地上捡起这几张照片,惊在了原地。
照片中,一个浑身伤痕的男孩正无助地抱着膝盖蹲在一个昏暗房间的墙角,在他周围,满是破碎的花盆和血迹。
“这是...你拍的吗?”
女人没有回答自己,只是靠着墙角缓缓蹲下,无声地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手中的照片,缓缓滑落到了地面。
这事儿,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吗?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霍朗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痛苦地抱着脑袋的女人,不愿意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风铃的哭诉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自从那个男孩从你身边离开之后,他就已经不再属于那个城市了。”
女人哭泣的声音非常轻柔,就像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童话。
“他学会了反抗,开始有了对未来的向往,但是那不是那座城市能够容忍的东西,不是他的父亲和哥哥们喜欢的东西,然后...”
风铃哽咽了两声便不再作声,霍朗明白,这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这对于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而对于自己来说,此刻霍朗内心更多的是无限的懊悔,是自己当初想都没想就把这个男孩送回了那个家中,是自己为了让他回归日常的生活而在这一年间对他不闻不问。
是自己把这个男孩送回了深渊里。
两人就这么在匆匆而过的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怀着不同的心境对视着,沉默着。
这短短的几十秒钟,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霍朗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他现在在哪儿?”